电梯停住,盯的一声响。
轿厢门向两侧滑开,被砸四天后忽然罹患脑震荡的霍总身形沉稳,略过还站在角落里的梁宵,径自出了电梯。
梁宵从《呐喊》附身的状态里解除出来,在口罩的掩护下恢复正常。
明明管家说好替他保密。
虽然霍阑真追问起来,估计也没人扛得住,但露馅得也实在太快。
可能是霍总今早忽然发现头不够圆。
梁宵有点忧郁,把墨镜重新戳回脸上。
其实当时应该选个安全系数更高的下手,主要是情况过于紧急,他也没想到医学知识居然这么有力量。
刚到手的三百万还没捂热乎,说不定就要当医药费赔出去。
梁宵站在角落,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察觉到环境光线收拢一瞬又停顿,下意识抬头。
电梯门合拢到半路,被一只手挡住。
梁宵顺着手往上,目光迟疑两秒,落在顶尖alpha西装革履内隐约绷出来的上臂强悍线条上。
“霍总。”梁宵急中生智,客客气气朝他笑,“您忙,我还没到。”
霍阑瞥了一眼楼层:“顶楼。”
梁宵:“……”
电梯在医院兢兢业业工作了这么多年,显然也不明白自己到了顶层为什么不能下去,轿厢门未关闭的提示灯迷惑地闪个不停。
霍阑还在替他拦着电梯,视线落在他身上。
有光从走廊照进来,透过霍阑背后,给筋骨强悍身形高大的alpha加了个利落的剪影。
利落,英俊。
且能打。
梁宵斟酌三秒,闭眼横了横心,跟着他走出电梯。
如果霍阑考虑揍回来,其实也不是不行。
毕竟医药费能不赔就不赔。
以他的身手,霍阑敢对他动手,三秒后就要跪在地上人工呼吸求他不要死。
霍阑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等人出来就撤开手,还电梯自由,转身往院办公室的方向走过去。
梁宵愣了愣,下意识叫他:“霍总。”
霍阑站定回身。
“反了。”
担心霍阑真是被自己砸出了什么问题,梁宵忍不住这该死的多管闲事,指了指体检中心的方向,小心提醒他:“……这边。”
-
段明带着助理追上来的时候,整个体检中心都沉浸在庄严肃穆的气氛里。
梁宵绑着用来测试信息素的专用臂带,在门口一个人孤独地排队,西装革履的冷酷霸总渊渟岳峙,坐在用来检查的机器前面。
医护人员沉默着用眼神交流工作,以霍阑为圆心、少说五米为半径绕着圈公转,特别有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已经触发了手语的备用技能。
段明愕然在门口,百思不得其解:“霍总为什么会在?”
不光在,看起来甚至也在做什么检查。
脑袋上贴了一圈电极,太阳穴还有两个小贴片。
看起来检查得还很严峻。
梁宵知道的太多,有心替霍阑遮掩被一个omega偷袭这种显然有损alpha形象的事,沉吟半晌掐头去尾,尽量简洁压低声音:“……霍总伤了脑子。”
段明:“……”
霍阑:“……”
体检中心的温度计颤巍巍地往下挪了半个格子。
段明简直后悔让梁宵张嘴,捂着人往后拖,就看见霍阑已经抬手扯了一脑袋的小铁片,霍然起身就往外走。
段明级别不够,对霍阑的大部分认识都源于坊间传闻,不太能扛得住移动的人形造雪机,打了个激灵:“霍总。”
霍阑在门口站定,视线落在梁宵身上。
他神色冰冷,漆黑瞳底沉沉得看不清光,梁宵大脑不受控地停转两秒,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天失控的霍阑。
顶尖alpha的本能,瞳底明灭着不受控的凶狠暴戾,气息震荡,风暴将临。
先天造成的身体素质差距,omega对上alpha几乎没有任何胜算,更何况这次身边又没有知识的力量。
他又不能举起经纪人砸在霍总脑袋上。
梁宵怕他徒手掐死自己,本能往后退了半步。
霍阑却什么都没做,只凝看了他一阵,周身气息缓缓敛毕,绕过他出门,进了走廊另一头的院办公室。
-
在霍总的气场和信息素的作用下,劫后余生的医生们多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终于给出了梁宵的信息素检查结果。
“真平稳。”
医生忍不住感慨:“刚被临时标记过,信息源波动还这么平稳的太少见了。”
Omega的信息源在腺体内部,是信息素转化前的形态,根据波动程度可以推测信息素的稳定性。
信息源不受刺激就不会外放,只在临时标记的时候会被少量提取。在受到身体影响转化成信息素释放之前,不会体现出任何信息素的特性和气味。
像梁宵这种显然成年、腺体也分化完全了的omega,信息源还能保证这种平稳状态,实在不算多见。
“梁先生心如止水。”医生佩服。
梁宵轻咳一声:“其实——”
段明下决心不再让他说话,对医生职业微笑:“对,他平时就喜欢临帖写佛经。”
梁宵:“……”
段明如沐春风拍他肩膀:“听大悲咒。”
离开体检中心的时候,梁宵头顶已经又多了经纪人扔上来的两个人设。
小野丽莎已经是极限了,梁宵实在不想在自己能凭一己之力扛起三支广场舞方阵的歌单里加上一首大悲咒,低声跟段明商量:“段哥……”
段明把口罩挂绳勒在他耳朵上:“心如止水。”
梁宵心如枯木。
段明懂他,把墨镜给他架在鼻梁上,拿过他的手机,新建了个《梵音佛曲·妙韵佛心》的歌单。
……
大概是终于被医生提醒了自己刚临时标记过,回途的路上,梁宵居然还真觉得颈后的腺体有点发痒。
段明帮他扫了一眼,把人扔开:“面膜敷太久,过敏了。”
梁宵不太放心:“有备无患。”
霍阑这种顶级alpha的信息素太有侵略性,上次他的信息素就没顶住,虽然只失控几秒还问题不大,但毕竟能免则免。
段明看他半天,长叹口气,摸出支注射用的抑制针剂,连一支未开封的一次性针筒递给他:“算个账。”
“什么?”梁宵熟练抽抑制剂。
“霍总临时标记你一次,给你十万。”
段明坐正:“霍总临时标记你一次,有备无患,你就要多打一次抑制剂,一支抑制剂十万。”
梁宵想了半天,无言以对:“……是。”
他用的抑制剂不是那种一次管半年的平价型,是针对某些特殊omega群体专门研制的,产量极少,一针就要上万。
最近价格又有上浮,八万起步十万不封顶。
效果跟价格一样夸张,每次用过都能严格保证信息素在一个月内的绝对稳定,连腺体内的信息源都不会在外界刺激下有任何波动。
佛经吟哦里,段经纪人灵魂质问:“所以你得到了什么?”
……
梁宵反思。
……牙印。
不应当。
段明主要是替他心疼抑制剂钱,一时口快。再想想毕竟从星冠拿到了个含金量颇高的角色,三百万片酬也确实厚道,又觉得这么问多少有些忘恩负义不知好歹,剩下的话就没往后说。
梁宵打完了一针抑制剂,还在沉思。
整个人不言不语,靠着车窗,侧脸让光描得能看清睫下浅翳。
挺深沉。
段明猜他是没睡好,把人送回家,塞进沙发里爱补觉补觉,带着助理继续去跑剧组对接。
梁宵在沙发上深沉了半分钟,坐起来,摸出循环播放大悲咒的手机。
-
霍阑靠着椅背,睁开眼睛。
他今天会去医院,其实只是因为当初治病商议流程封锁消息太麻烦,索性买了家私人医院划成私产,今天正好轮到董事汇报工作。
但看见那个裹得像是潜入进医院偷土豆的人,就莫名想起了那本精装版《当代医学知识大辞典》。
那一句话其实不符合他平时习惯,大概是太久没吃过这种闷亏,偏偏砸他脑袋的人竟然还堂堂正正一派坦然。
也莫名就顺口说了。
……
结果就不得不去体检中心走了个过场。
他平时不可能这样浑闹,不过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居然就落到这个地步,坐在里面被一群医生战战兢兢围着,发作也不是走也不是,本来就压了满腹火气。
始作俑者居然还真心实意担心他伤了脑子。
霍阑按着额头,揉了两圈。
多少年没被人气成这样。
他平了平气,挪过鼠标,看了一阵那个叫段明的经纪人刚交到星冠、又被管家冒死混在一堆样片海报里送进来的相册,还是抱着工作态度点开扫了两眼。
梁宵没正经拍过什么杂志之类的宣传图,送相册是拿来给剧组P黑白照片的,都是毫无角度可言的怼脸大头照。
但他确实长的好,这种死亡角度居然也硬生生扛住了。
尤其最后两张,应该是什么剧里的截图,难得是个靠谱的沉稳神色,人显得格外温润柔和,唇角泛着点清淡的笑,衬得眉眼清澄。
霍阑对着屏幕,忽然想起在门口的时候。
带着口罩的人看不清表情,眼睫抖了一下,眸底有什么情绪打了个水花。
……梁宵其实怕他。
看着没心没肺,真面对面对上,那点怕在眼睛里盈着一晃。
格外显眼。
失控那天,只怕他还是做了什么。
那种情况下,omega几乎没有任何胜算,情急之下出手反抗,自保天经地义,做什么都怪不到对方头上。
今天翻旧账,是他心胸窄了。
霍阑想通了始末,反省过一遍,决定这事就这么压下翻页,下次再见到对方多少和气些。
刚翻完页,手机忽然嗡一声震响。
能打进他电话的人不多,霍阑眉峰微蹙,低头看了看,一怔。
梁宵。
“……霍总?”
梁宵没料到他接电话接得这么痛快,有点儿犹豫:“您现在忙吗?”
星冠的人已经习惯了霍阑的作风,从来有事说事干脆利落,没人敢这么说废话。
霍阑刚下定决心,不跟他计较,语气稍稍放缓:“什么事。”
“是这样。”梁宵轻咳一声,“最近——物价波动,房价上浮,行业艰难,影视寒冬。”
霍阑:“……”
梁宵轻叹:“猪肉涨价。”
“……”霍阑打断他:“有话直说。”
“好嘞。”
梁宵松了口气,飞快说完:“参考市场规律,合理调整价格,咬一口十一万……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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