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逐渐远去，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医庄，宛若世外桃源那样，远离了尘土，隔绝了战火，让人看到只会心中祥和宁静。
端木蓉站在医庄中看着高月领着众人进入。不过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平常对待陌生人也是礼貌而又稍显疏离的月儿，怎么会放下平时的从容，亲热地拉着一个小孩的手急急地走进来？
心生疑惑的端木蓉面对自家有些反常的公主，忍不住向前迈一步，同时，刚刚视野仅仅狭隘地只能看见自己的公主的端木蓉，终于认真地观察了下被高月热情对待的小孩。
不看还没什么，一看就吓了端木蓉一跳。毕竟是誉为神医，端木蓉所看到的东西，当然不像少羽和高月那样稀少。
在端木蓉的眼中，就算天明再怎样的掩饰，也无法逃过神医的那双鹰眼。端木蓉怎么可能看不出某小孩那接近极限而又强撑着的脆弱身体？
更不要说那小孩眉间不祥的黑雾。
月儿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不寻常的小孩？
“蓉姐姐！”
高月拉着天明的手着急地走了进来。本来在下船前少羽是要背着天明走过来的，但是被天明坚决反对后，只能让他自己走着。当然，前方有高月在拉着，后方有少羽紧紧跟着，预防天明不小心摔倒。
“蓉姐姐！”高月直接拉着天明走到了端木蓉的面前，一张小脸充满了担忧，“你看一看天明，他是不是病得很严重？”小姑娘的心挂念着这个倔强坚强的新朋友，完全忘记了她的身后原来的病人。
“不需要。”被一路拉着没有挣脱的天明用着巧劲挣脱了高月的手，刚刚没挣脱是因为怕被再一次地拉起，“我没有问题，先救大叔。”
“什么没有问题？”端木蓉皱眉，“你的身体就算不给你把脉，我也知道你已经是强弩之末，难道你要弃自己身体不顾吗？”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天明忍不住皱起眉头，多少天他都忍下来了，刚刚被发现只是一场意外，况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叔，“现在救大叔要紧。”
“你……！”端木蓉作为神医自然也有点脾气，面对这个三番四次拒绝好意的小子，她心中难得涌上几分怒气，“好，我就先救你大叔，到时候发作了你别喊疼。”就算天明在端木蓉的面前表现得再怎么冷静成熟，也改变不了他此刻是个小孩的事实。
“天明！”虽然知道那边躺着的盖聂伤得更重，但是少羽还是忍不住担忧。
“我没事。”天明扭头不去看两张担忧的表情，“我……只是中了点小毒而已。”心中莫名的愧疚感让天明开口继续扯谎。如果放在平时，就算是说谎他也是懒得开声。
“这个人我不救！”突然意外发生。那边走过去观察同样是病人的被天明几次提到的大叔的端木蓉猛地转过了身，脸上是难掩的怒气，“把这个人抬走。”
“端木姑娘，这是何故？”少羽忍不住开声问道。刚刚走得太急的他并没有看到挂在医庄外的木牌，自然也没有看到木牌上刻着的“三不救”。
“你没有看到我挂在外面的三不救吗？”端木蓉冷着一张脸，“这个人的手骨、肌肉，明显就是长期练剑之人，而且看起来还是一个好手。”
“……”少羽皱眉，他还真不知道什么三不救。而一旁看到少羽这表情立刻明了的高月在旁边解释了端木蓉的三不救规则。
“端木姑娘。”那边的项梁抱拳，“此人因救了我们而深受重伤，望你看在楚家的面子上救他一命。”
“如果他真是为了救你们而受伤，我救他也无大碍。”端木蓉转身看向项梁，语气依旧冰冷，“但是此人身上受的伤众多，包括刀伤和箭伤。而你们其他人，身上的淤青都是钝器所致，可见此人不仅仅是因为救你们而受伤。”
“可是……”
“把他抬走！”端木蓉转身，走向木屋，“月儿，送客！”逐客令毫不留情。
“小孩，你……”端木蓉对盖聂是非常冷清，但是对待其他的病人她还是有几分的仁者之心，她转过头想要询问刚刚拒绝她的天明，却发现刚刚还站在那里的人不知何时消失，而且她没有看漏，一直站在天明旁边的少羽和高月也是难掩惊讶。可见他们也在奇怪为什么刚刚还站在这里的天明为什么会突然不见。
“锵——”清脆的剑鸣声突然响起，随之一同响起的，还有木门破裂的刷声。
众人一致扭头看向木门处，惊讶地发现那刚刚被他们掩上的木门，此刻化为了漫天的木屑，而门的后背，正准备推门进入的班大师，一脸呆滞地站在那里。机械手还保持着伸出推门的动作。
破坏了木门而又不伤及门后的人，虽说不需要高深的内力，但绝对需要精准的控制。
众人忍不住用惊骇的目光看向盖聂的身边，那个一直被他们认为的需要保护的脆弱的小孩，一脸冷漠地站在那里，右手是已经出鞘的渊红，剑尖遥指那已经化为了木屑的木门方向。
没有人会怀疑这是天明做的。
因为他周身猛然升起的犀利气势让人无法直视那双冰冷的双眼。
不说先入为主的高月，亲眼目睹天明放倒无双的楚家众人，一下子忆起那时山上的所有。
不过是短短的一个夜晚而已，他们就被少年一直表现出的脆弱苍白给蒙蔽过去了。
最开始表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少年，不就是此刻这个如同出鞘的利剑那样，神秘而又强大的吗？
“救，还是不救。”少年的语气从来就没有变化过。一直都是如此的平静，但是那缓缓指向端木蓉的渊红，却是让那没有起伏的声音，变得深沉起来，“选一个。”
救，不再追究。
不救，染红此处。
其实，按照天明的性格，就算端木蓉不救治盖聂，他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端木蓉说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盖聂身上的伤，的确不只苍狼王留下的伤。
那里还有秦军留下的众多伤痕。
而他，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可笑的是，看着盖聂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尽管实力不断地衰退，但是已经可以为盖聂减压的他，从来没有出手帮助过。
就算是盖聂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也未曾出手。
说什么是为了盖聂的尊严？
其实那还不是因为他的本质冷漠罢了。
最开始遇到盖聂的天明绝对不会因此事而悲伤，但是与盖聂相处多年的天明却已经找回了被人封闭的感情。
他终究是因为懦弱而不敢踏出一步。
盖聂身上的伤，有多少，是因他而伤的？
“救他。”天明垂眸，敛下眼中泛着的寒光，手中的渊红直指端木蓉，迫人的气势压抑着所有的呼吸。
“……”承受着最多压力的端木蓉咬着下唇。神医的骄傲让她对于天明的危险心生怒气，但是却又因为那冷漠的视线而忘记生气。她的视线面前从那冷漠的脸庞移开，却又在下一刻立刻被天明手上的渊红吸引。
“……留下那个人和这个小孩。”顿了顿，端木蓉顶着压力说道，“其他人都离开。”
压力猛地消失。众人只感觉身上一轻。从来就没有将视线从天明身上移开的少羽，在终于能够走动后，猛地跑向那在他的视野中，倒下的少年。
“天明！！！”
强弩之末的说法完全没错。
本来还能够压制着不适的天明，在强行动用了体内的内力之后，在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声音之后，心神一松，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堕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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