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充斥的是机翼扑扇的吵杂声音,不时还传出秦兵们的嘶吼声——无疑,面对敌人疑似只有一人的情况下,竟然折损如此之多的人却还是抓不到对方,秦军们怎会不愤怒?
然而,那些嘈杂的声音,却是怎么也无法传到蜃楼甲板上的那五个人的耳中。宛若有一股无形气息笼罩了他们,让凡尘一切再也无法扰动他们。
尽管没有出手,然而星魂三人与盖聂和卫庄二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如此的压抑,小小的靠近,得到的也只是空气缺失的窒息。
高手之间的出手,不是他人眼中的瞬息结束,同等级的对手,所需要的战斗时间,往往要比其他人所想象的要长得多。
因为实力相当而非实力悬殊,自然无法做到一击秒杀,然而即使实力旗鼓相当,一点走神一点破绽,也足以落入被人瞬杀的狼狈阶段。
自己的话并没有得到回话这一点,倒是让星魂挑了挑眉,在他的意料之中,盖聂不回话,至少依着卫庄那性子,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安静地被人刺着。
不过,也没等星魂疑惑多久,卫庄便是冷冷一笑,“我可不知道,阴阳家的人竟是一群只会动嘴皮子功夫的家伙。”
卫庄不说话倒好,一说话便是将对面的三人包括蜃楼上上下下的阴阳家人给算了进来,这嘲讽功夫,可比星魂要高不少。
正在运功的大司命被卫庄的话一噎,几乎忍不住想要将手中的危险红息直接攻打过去——并非说大司命性情不定过于暴躁,只能说卫庄那嘲讽的语气配上不屑的表情,让以阴阳家为傲的大祭司很是恼怒。
相对于眼中已有一抹怒火闪烁的大祭司而言,少司命与星魂的反应可谓是冷静不少。少司命是因为被抹去了部分的感情,而星魂,则是因为他之心本就不是百分百地向着东皇太一统领的阴阳家——如果不是因为少年在此……
面对卫庄的口头反击,星魂不怒反笑,“阴阳家的嘴皮子功夫厉不厉害我倒是不清楚,然而现在看来,你们这群叛逆分子倒是深得此道。”
星魂微微抬起下巴,视线从卫庄的身上缓缓挪开,转而看向了那与卫庄并肩而站,却自踏上蜃楼以来便沉默不语的盖聂,“不过,任凭你们嘴上功夫厉害,还不是照样成了我们阴阳家的手下败将。”
“这段时间,东君可是多谢你们的照顾啊。”
谁都没想到星魂会突然跳跃话题,而且还是那个几乎成了墨家众人口中禁忌的少年身上。说是为了炫耀也好,说是为了泄愤也好,看着一脸沉静而没有丝毫慌乱的盖聂,想起曾经少年那虽微弱却显而易见的信赖目光,星魂双眼划过一道冷意,缓缓道出,便是满意地看到了盖聂那一瞬间碎裂的沉静。
与少年牵扯之深的人,谁能在提到少年的时候还能保持心底湖面的平静?
盖聂又怎么会不知道星魂口中那陌生的称谓指向何人?曾经在残月谷中与激愤中的星魂激战过的盖聂又何曾忘记对方口中曾说过的话语?而正是因为知道那是何人,沉静如盖聂,在这一刻也再也无法维持面上的平静而按捺内心的波澜。
在场,唯有卫庄与少年的交涉甚少,虽然因为少年以孱弱之躯与自己匹敌而打扰了与盖聂的三年之战,因而对其抱有深深的兴趣之感,然而卫庄却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何身边之人在提到那人的时候,会有着如此之深、无法忽略的情绪波动。
甚至能够被称为弱点的存在。
如此慌乱如此情绪外露的盖聂,让卫庄疑惑不已的同时,也对那个少年抱有些许的嫉妒之感。最初的时候,便是卫庄追逐着盖聂的身影,凭着自己的野心,在鬼谷派上一步步爬上来,习得剑术精髓,即使厌恶盖聂那不如表面刚毅的柔软柔弱,但内心里,卫庄却仍然下意识地将盖聂放在了一个谁也无法代替的高度——只能说盖聂给他的第一印象过于深刻。
在看到这样的盖聂的时候,卫庄的内心其实闪过了一道杀气,为了这样的弱点的存在,却是因为双方的实力竟是意料之外的相当,让卫庄暂时打消了这一想法。
而在后来,得故友张良之邀而与墨家结盟,再次见到盖聂之时,那曾被卫庄打消了的念头,彻底被泯灭在心底之下。
只因为那双曾经平静的,更是让卫庄厌恶地暗藏柔软的双眼之中,那时所闪烁的光芒,竟然是玉石俱焚的狠戾目光。
一如再次与张良碰面之时,从张良口中听到结盟之事时,张良双眼中那暗沉的光芒。
……
喧闹的夜晚,有谁能够安然入睡?
蜃楼之上的人早就因为外面的动静开启了戒备,阴阳傀儡在走廊上穿梭,阴阳家的侍卫也成群结队在四处巡逻找到可疑之人。
安详宁静的蜃楼再也找不回最初的祥和,只余一派肃杀之气。
在动静发生之初,同处于一间房间的东皇影和姬如千泷自然是察觉到了外面的打斗,然而还未等少年起身查看动静,门外,月神便已经推门而入。
很少见月神会不敲门便不请自入,不过房间中的两人都不是追究礼貌礼仪问题的难缠之人,少年收回了打算看向窗外的视线,转而看向了推门而入的女子。而一直守在少年床边的少女已经站起了身,同时朝着一步步走来的月神行礼,脸上没有任何因为月神的突入而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圣子大人,千泷。”在这特殊的时刻,月神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的情绪外露,嘴角边一如既往的弧度,视蜃楼外的所有动作为无物,宛若外面的一切不过是跳梁小丑,上不了台的小嬉戏罢了。
“出什么事了?”没有追究月神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来,少年看着那施施然来到了自己床边的女子,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疑惑。
“圣子大人不必惊慌。”朝着床上的少年行了个礼,月神的语气带着对外面喧闹的漠视,“不过是些小骚乱罢了,东皇大人很快便会处理好了。”
东皇影挑了挑眉,不过也没问下去,如此含糊的回答,少年知道面前的月神便没有想要让自己知道太多的意思,自然如果少年问出来,就算不情愿,月神也要将外面的情况一清二楚地道出,然而可惜的是,少年并没有那样的好奇心。
站在月神身边的姬如千泷很退后到月神的身后,看着月神微微抬起手,她很自觉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月神的手中,然后被握住。
“圣子大人,时辰不早了,我先带千泷离开了。还请你早点休息,好好休养。”月神又朝少年行了个礼,“东皇大人非常担心你,圣子大人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少年点了点头,双眼倒是因为月神的话划过一道柔和的光芒。他自然是知道东皇太一怎样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虽然有时候男子管得过宽,然而这样毫无保留的照顾与关注,却是让少年倍感温暖。
这种被人照顾被人关注的感觉,让少年无限眷念。
看着月神带着千泷离开了房间,少年却是没有立刻入睡。而是循着刚开始被月神打断的动作,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窗户。今晚月光皎洁而明亮,而凭着极佳的眼力,少年自然是将窗外那乱成一团的机关鸟看得一清二楚。
还未等少年挑眉感慨这是一番如何混乱的迹象,面前窗户一阵白影闪过。少年下意识地抬起手接住了那被风吹进来的一记洁白羽毛,柔软的触觉拂过苍白的指尖,少年低头看着静静躺在手心上的羽毛,有什么影像在脑海中闪烁,却是下一瞬间因为近在咫尺的动静,让少年立刻抬起了头,深渊般的墨哞冰冷地看向窗外。
却是与另外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装了个正着。
……
手微微用力按压着腰间那骚动的剑刃,幽深的墨哞直视着远方,一身轻便着装的身后,有骏马在喷鼻踏地。
“终于,开始了吗。”嬴政眯了眯眼,身在咸阳的他,宛若穿过了空间的束缚,直视远方桑海之上的混乱。
“真是迫不及待。”
负手站立在台阶之上,头顶月亮圆而大,今夜月光甚是明亮,却无法靠近地上男子身前一步。
“一群宵小也敢觊觎我的澈儿。”嗤笑一声,嬴政抬眼,双眼中有寒光闪烁,“被人欺到头上,又怎会如此善罢甘休?东皇太一啊东皇太一,你真的以为,我嬴政没有做任何的后手,能够被你轻易打败?”
“痴人说梦,也要有个限度。”嬴政垂眸看着腰侧上的天下第一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纵然你身负异能又如何?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而不幸的是,你惹怒的,可不仅仅是作为凡人的我。你的自负,注定了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失败。”
……
坚硬的青石路上,在马蹄下踏出了阵阵灰尘,月光照耀下,盔甲闪烁着令人寒战的冷光。
桑海码头上,骚乱之下,谁也没有注意到,已有一群兵队悄然集结。
队伍之前,蒙恬手按腰间利剑,傲然直视前方一切。而在他的身边,身着长袍的翩翩公子,抬眼看着头顶的骚乱,有一抹冷光在眼底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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