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说的没错,中原正处冬季,但这与整个大庆朝最南末的邕州城是毫无关联的。
至少整个邕州的百姓们仍是短衣薄衫,慕珂包袱款款的到了,却毫无用武之地。
临了了才想起,那个厚重的包袱许是可以装进她的背包里的。
是的,游戏背包。
慕珂不知网络游戏是何物,过往的岁月里,每当军爷和花姐提起,她只当是和在龙门一群人厮杀躲藏一样的活动。
便是游戏,也是意趣。
她从大唐一朝落入这个世界,世界变得天翻地覆。
原来人们活着竟是需要吃饭换衣的,吃饭是需要吞进肚子里,而不是单纯的端着冰冷的瓷碗,做几个扒拉的动作。
换衣也需要剥落衣物,再去穿袖系带,裙摆也要抚平,而不是简简单单的选择一键换装就可以的。
细细想来,慕珂的前半生越发的失真,现如今的世界才与花姐口中描述的对应了起来。
慕珂没有半分流落异世的不安,唯有喜悦在心底蔓延开来。
因为,她要去趟扬州。花姐和军爷说过,他们就住在扬州。
慕珂要去寻到他们,好好的问一问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一人丢下如此之久。
再抱着他们痛哭一场,含泪诉一句。
我好想你们啊。
……
*
出了海港,慕珂便先去买了匹小红马,一刻也未敢停留的开始南上。
这些时日里,她紧赶慢赶,风餐露宿了半月有余,却也才走到福建而已。
慕珂走的急,周侧风景从不流连,可她却从未想过,自己所经之处,究竟会让多少人看花入眼,一颗心都跟着打马而过的美人走失了。
江湖上,有关美人南上的消息愈演愈烈,无数江湖人闻风而动,就埋伏在官道上等着美人路过,想要瞧瞧这短短半月,就名声盖过天下第一美人林仙儿的“神女”,究竟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传言里,那美人冰肌玉骨,宛如姑射仙人落入凡间,任谁看一眼,都会被勾去了魂,只余下一副行尸走肉的空壳。
邕州城的朱家少爷便是如此,那日里他在酒楼里临窗而坐,楼下的姑娘骑马路过,只一眼便再难忘却。
从那之后他便害了相思病,卧病在床再难好过。
他不是未曾想过拦下那美人,洋洋洒洒一篇诗赋,但求美人一笑,此生来这世间走一遭也是值了。
可是那日里,他从酒楼里跑下,发髻散乱开来也不知,邋遢的像个疯子。
朱少爷拦在美人的马前,支支吾吾的红着脸话也说不清楚。
美人轻睨一眼,潋滟的眸光里清寂如兰,霎那间朱家少爷的脸上血色全无。
美人不因他的丑态而嗤笑,却也未曾将他看入眼。
那一眼落在朱家少爷的身上,就像看着路边绊脚的一颗石子一样,毫无波澜。
姑娘一句话也没说,打马离开,留下的只有翩跹的裙摆,和渐行渐远的背影。
自那日里起,朱家少爷便疯魔一般的只喃喃着四个字。
“神女无心。”
……
传言扩散开来的时候,越传越离谱。
到最后竟演变成了,九天之上的一位无心神女降临了人间,因己无心,所过之处但凡是个男子的心脏都会被她带走,只为填补她那颗无心的身躯。
江湖人听了嗤笑一声,状做无意,却纷纷动了要去看美人的念头。
勾魂手赵四便是如此。
他在官道上等了有将近三天三夜,就为了等着看那美人一眼。
算算日子,差不多便是今日了。
*
慕珂骑着马远远的便瞧见官道中间站着一灰衣男人。
她以为自己是遇上了劫匪,眸光一凛,一手已经按在了背后的剑柄上。
结果等她骑着马走过了男人的身侧,对方却是站在原地,毫无动作。
慕珂拉着缰绳调回头,赵四察觉到美人的目光,浑身僵硬的更似石雕。
心下,已然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那传言竟是真的!
美人在背后盯了他半晌,蹙着眉咕哝了一句:“傻子?”
赵四这才回过了神,颤颤巍巍的低着头转过了身。
“我不是傻子,我是专程在这里等你的。”
慕珂茫然,因为她却是从未见过这男人,对方又为何要等着自己。
“你等我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
慕珂的眉峰越隆越紧。
“看我做什么,我们又不认识。”
赵四低着头,因他知晓,只要他一抬头,就会变成下一个朱家少爷。
他不想活成一句行尸走肉,可美人却全然不晓得自己在恃美行凶。
赵四开始后悔,他根本就不该来这么一趟,因为他知道,这次离开之后,他终究会无可避免的失去一些东西。
于是……恶念开始在心底翻涌而已。
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若是绑走,想必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这样,他便不会失去自己的一颗心脏,反而还能抱得美人归。
*
官道处远远走来了一个和尚,和尚眉目俊秀身影清隽,脚下一双布鞋沾满尘土。
赵四的脑袋从脖子上被一剑斩断的时候,正好滚落在和尚的脚边。
和尚垂眸,脚下是黄土沁血,满目的杀业。
姑娘坐在红马上冷笑一声,轻轻的抖落剑上的血花,却恰好落在和尚的白衣上。
名为无花的年轻僧人抬眸看去,姑娘背后是万丈夕阳的余晖,可她清寂的眉眼之间却是冷若冰霜。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法号。
姑娘带着歉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清冷婉转,似是莺啼。
“抱歉,我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要不,我赔钱给你吧。”
语罢,一锭金子抛下,咕噜噜的滚落在沁了血的泥土上,姑娘一拉缰绳,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开,只留下马后的滚滚烟尘。
直到那姑娘离开后,和尚轻阖的双眸,终于颤抖着张开。
眸光落在染血的白衣上,他突然笑了开来。
年轻的僧人就站在杀业之缘,满目的慈悲。
夕阳金红色的余晖抖落无花满身,他弯腰将地上那锭金子捡起,放入怀中。
断头的死尸横在官道上,却是无人问津。
如朝圣一般,和尚一步一步的沿着马蹄踏过的痕迹走去。
*
慕珂在入夜之前,终于寻到了一座破庙安置了下来。
夜幕低垂,漏风的破庙一抬头就能瞧见灿烂星河。
慕珂生了堆篝火,游戏背包里拿出来的稻香饼又冷又硬,正被她穿在树枝上烤着。
无花走近破庙后,径直寻了一个最远的位置坐下,闭目打坐了起来。
慕珂一边烤着稻香饼,视线不住的往无花所在的方位瞟。
视线扫过和尚清俊的眉眼,落在对方干到起皮的薄唇上。
犹豫了一下,終是开口道:“大师,你要不要喝点水?”
和尚睁开眼,一入目的便是对方含愁的眉眼,如秋水一般盈盈起波。
“好……。”
慕珂递了一小盏星虹泉过去,和尚发白的唇终于被润湿,透露出朱红的光泽来。
无花长的很俊,谦谦君子,琼鼻朱唇。若非是个和尚,定会惹的不少的女子非他不嫁。
然事实上,也早就有无数的女儿家为他心碎。
和尚不是个好和尚,不然现下就不会出现在这座破庙里。
慕珂与其初相识,对于无花渣到发烂的内里本就一无所知。
此时单纯的看着如此风姿卓越的大师,眼睛舒服了,慕珂的心情也跟着好了。
她是个秀秀,天生就对和尚有着好感。
烤好的稻香饼送给无花一个,对方也不推拒道了声谢,随后便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无花心机深沉,又七艺精通,若他想要博得一个人的好感,太过轻而易举。
可他本应熟稔的举动,只得美人一眼,便施展不得了。
不能那么去做,也不想那么去做。
此时,脑中只剩下了这样一个念头。
“我叫慕珂,你呢?”
美人坐在身侧,缩成一团啃着饼,无花垂眸,火光在他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碎影。
“我叫无花。”
美人闻言转过头来,清寂的眸光里有些许疑惑韵散开来。
“无花,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大师矜贵的颔首,眸底有愉悦开始蔓延开来。
无花名满江湖,大都是赞美之言,他现下已经在等着姑娘脱口而出的赞词。
谁料姑娘却只是蹙眉启唇道:“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夜深入眠时,无花在庙内的佛前打坐整宿,佳人在侧,不可唐突。
天光破晓,慕珂从稻草上爬起来的时候,第一件事便是抬头去找无花。
“无花,我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
和尚睁开眼,转头去看,一入目的便是姑娘亮若星辰的双眸。
呼吸一滞,还未来得及心猿意马,却见姑娘目光灼灼的开言道:“南珂曾跟我讲过,有一个和尚也叫无花,他父亲是东瀛人,他母亲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女,这个无花很坏,欺骗了很多女孩子的感情,还怂恿他弟弟杀了他的养父,真可怕啊。”
话音落下,便见眼前的和尚面上血色尽褪,藏在袖里的手指不可见的颤抖了起来。
慕珂见他不说话,茫然的歪了歪头。
“怎么了无花,你是不是也被这个故事吓到了?”
*
小剧场*游戏二三事。
[密聊][裴南珂]:那个光头是不是又来纠缠你了!
[密聊][慕珂]:是啊……我昨天在成都挂机的时候,他在我旁边站了一宿。
[密聊][裴南珂]:!!!
[密聊][裴南珂]:小慕珂,你清醒点,和尚没一个好东西,你可千万别轻而易举的就被对方骗走了!
[密聊][裴南珂]:你晓得无花不,长的人模狗样的秃驴,是个大坏蛋,他老爹碰瓷别人,他老娘精神病,他弟弟毒杀养父,他自己一肚子坏水杀师傅骗姑娘,秃驴都是大骗子!你记住没!
[密聊][慕珂]:……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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