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上今日更新了!激动!
蠢死了!!!!!!
第86章骑射大会(七)
忽得一瞬, 白苏墨自己都不知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好似先前一刻, 还在担心是爷爷有意安排钱誉出丑, 钱誉要如何自处。这一秒, 目光悉数系于钱誉身上。
好似输赢什么都不重要。
她只想看看钱誉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她不知晓的事情!
于是,白苏墨自己都不知晓自己眼下的表情。眸间噙着星辰, 贝齿微微咬了咬下唇, 脸颊上的笑意便融化在马背上的那道衣襟连诀里。
看他取箭, 拉弓,瞄准,射箭, 分明是在马背上,马蹄飞驰, 他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一般, 没有丝毫的繁冗和多余,射出的箭矢却根根正中靶心,让人赏心悦目。
白苏墨不知何时起身,去的凭栏处。
场中的喧嚣和叫好声都似逐渐隐去。
她眼中只有他。
俯身贴近马背, 避过场地中的障碍,而后挥弓上扬,角弓弓弦在他手中拉出饱满的幅度。他生得多俊逸倜傥, 举止谈吐处处有礼,而在马背上全神贯注之时,却透着说不尽的男子气息, 与平日的钱誉判若两人,又分明是同一人。
爷爷自幼教她骑射。
她虽不精,却看得出其中精髓。
他拉弓射箭的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全然不似早前上场比试的那群世族子弟。
这样的钱誉,也有些让她回不过神来。
真是……早前那个口是心非,阖眸奈何,心底念着【白苏墨,你果真是来克我】的钱誉?清然苑中,心跳声砰砰砰砰之后索性恼意吻上她的钱誉?还是骄城马车上分别时,她咬上他肩膀,他分明吃痛,却不动弹的钱誉?
她心跳好似止不住的加快。
双颊绯红。
目光所及之处,指尖却忽的一滞。
见他将好经过最佳的骑射位置,迅速拔箭拉弓,可要射出这一箭,马蹄便不能停,亦不能分心。但照此速度若马蹄不停,马背上的人则会迎面撞上前方的岭石。
先前所有抽到最难场的人这一箭都放弃,因为五箭中四箭便可过关,而眼下,钱誉要五箭全中才有获胜把握,这一箭若是丢了,十有八九要输给许金祥。
钱誉拉弓模样,似是对这一箭志在必得。
场中见此景,一阵惊呼。
却见钱誉不知是没有留意,还是迎面而上。
总归,箭矢射出去的一刻,马已往岭石上撞了过去。
岭石下风可以过马,可钱誉却过不了。
这若是迎面撞上,人都怕是会撞瘫!
白苏墨耳旁已听有贵女尖叫,不少人都捂眼。
“钱誉!”情急之下,白苏墨唤出声来。
可场下马蹄飞驰,场外都是惊呼声和尖叫声,她的声音,钱誉哪里能听得见!
就算听见又有何用!
白苏墨只觉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分明是指尖紧握着凭栏,掌心勒得通红却全然不觉,好似马匹经过岭石的一瞬间,心跳声都停止!
而直至马匹朝岭石冲进去的一刻,钱誉都没有减速,就连国公爷都惊诧起身。
胡闹!!
国公爷起身。
茂将军也起身!
这是他早前设置的死障!
死障的意思便是,逼得经过此处的人头脑清醒,适时选择放弃,五靶中四靶即可过关,要审时度势!之前没有料到人会在今日发起挑战,公布这场挑战赛第一轮规则的时候,他心中便清楚,抽到最难场的这个人怕是要丢掉第一局!
因早前未在京中见过钱誉,而先前见钱誉也根本没有准备,范将军便想,钱誉应是原本就要输掉这轮比试的,便也未多想。
谁知锣鼓一敲响,茂将军便直了眼!
若说今日这第一节的世家子弟比试,一人都没有入他的眼,但在钱誉骑马挥弓的一瞬间,范将军才忽然来了兴致!
今日的骑射大会终于出了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角色。
马上熟练的姿势,行云流水,开弓射箭一气呵成,绝非朝夕之功,若是没有天赋,便是苦练也只能望其项背。
茂将军忽得生了爱才之心。
他要将这钱誉揽至自己军中。
扶手一拍,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可副将忽得提醒,钱誉竟是燕韩国中之人。
他才反应过来!
但短暂错愕之后,什么燕韩国中之人,通通抛诸脑后,他是性情中人,钱誉这一场骑射让坐了半上午冷板凳的他浑身热血沸腾。
竟全然忘了前方就是他自己设下的死障。
遭了,钱誉!
茂将军也认为他是只顾着箭靶去了,疏忽了眼前,这么下去怕是会出事。茂将军身侧的副将已冲到场中,可根本已来不及拦下他。
怕是只能救人了。
发令官咬紧牙关,可临到近处了都不敢看,干脆伸手捂眼。
千钧一发之际,周遭都倒吸一口凉气。
国公爷都快步行至凭栏处,谢宇也跟上,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梅老太太也抚了抚心窝子。
这还是看台和观礼台上,离得尚远,而近处,范好胜和苏晋元大骇,脸色都吓得煞白。
便是连梁彬和付简书都未去看许金祥,而是将目光聚集在钱誉身上。
只此瞬间,入岭石。
钱誉忽得俯身。
可俯身的高度也会撞上岭石,须臾间,却见钱誉竟不是俯身!是借俯身的力道,整个人下滑至马匹一侧,轻巧得避过了上方的岭石,马匹冲出岭石洞的瞬间,已跃身上马,目光不及的速度,拔箭,拉弓,直接射中最后一个箭靶的红心。
他是……怎么……做到的?
场中方才在集中的尖叫和惊呼声后,在钱誉穿过岭石洞的一瞬间近乎鸦雀无声,人人似是都在屏住呼吸,或看,或闭眼,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却在钱誉冲出岭石,又中一箭,既而分毫都未停留冲向简单场的时候,才纷纷反映过来。
顿时,场中掀天的欢呼声,叫好声和口哨声!
正个佑山行宫的校场都似被彻底点燃,除了许金祥和钱誉两人外,仿佛无人不在为钱誉刚才的一出神乎其技鼓掌欢呼!
就连茂将军都忍不住拍手:“艹,这小子,有几分胆量!”
先前若是换了他,都不一定敢。
他不是绝顶的聪明,便是绝顶莽撞!
但能从这么小的岭石洞内顺利通过,先前一定是在每一轮的时候都看得非常仔细,才会注意到这些蛛丝马迹,并在心中计算!
这钱誉,若连这些都能提前准备……
茂将军忍不住皱眉,他是知晓今日会上场?!
茂将军错愕!
国公爷先前隐在袖间的手便死死攥紧,直至眼下才松开。
【初生牛犊不怕虎,胡闹!胡扯!嚣张!】
白苏墨尚未回过神来,却莫名听到一侧爷爷心中的声音。
她从未听过爷爷心中的声音,转眸看向一侧,只见爷爷面含几分愠色,胸前呼吸剧烈起伏着,先前应是也未钱誉捏了把汗,而眼下,才恨不得心底一阵抱怨!
【嚣张!狂妄!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己有几分技艺,便如此胡来!】
【若是撞上,怕是连半条命都没了!】
白苏墨从未想过爷爷会如此恼怒生气!
先前钱誉虽然惊险,但却是精彩漂亮,就连茂将军都拍手称赞,爷爷早前也不是这样的,白苏墨不知爷爷何故?
白苏墨心中来不及多想爷爷今日为何如此?
耳旁便被观礼台和看台上的呼喊声吸引了去。
钱誉还在场上比赛,她很快将目光投向场中,这才明白周遭的呼喊声是何意!
先前钱誉这场太过引人注目,近乎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钱誉身上,而忘了许金祥处。等雷鸣般的叫好声和欢呼声一过,见钱誉策马往简单场冲去时,众人才见得许金祥的身影早已在次难场,并且已中三个红靶心。
看台上便都倒吸一口凉气!
钱誉先前的一幕再是精彩,但毕竟这是一场比试。
两个场地都要完成才算是完成。
而眼下看,许金祥也是个心中有谱的,先前铺天盖地给钱誉的叫好声,他都能心无旁骛得在普通场和次难场切换,而等钱誉抵达简单场时,他箭无虚发,次难场上也只剩下了两个靶心。
许金祥这一路兴许没有钱誉光彩夺目,但完成得确好!
钱誉这里虽是简单场,但还差五个靶心,每个靶心都需要时间。
而许金祥这里虽是次难场,却只剩了两个红靶心。
若是不出意外,许金祥稳扎稳打,他的时间是充裕过钱誉的。
毕竟,最难场有死障在,一个次难场加一个普通场的难度还是远低于一个最难场加简单场的。这场中先前才为钱誉捏了一把汗,而又纷纷松了口气的众人,似是还未来得及喘气,便又替钱誉在心中捏了第二把汗!
这么难的一关,近乎不可能钱誉都过了,若是还输了这一轮比试,实在糟心!
虽然这也是抽签所致,可始终意难平。
若说钱誉先前是得了在场的同情分,方才的表现便赢得了绝大多数人的赞赏。
钱誉若是落败,惋惜的大有人在。
这一轮尚且有赢的机会,第二轮和第三轮机会更渺茫。范好胜再厉害,始终是个姑娘家,而苏晋元,应当也不是个中行家,相比之下,梁彬和付简书却是许金祥的助力。
换言之,这一句若是赢不下来,全场怕是都难翻盘。
钱誉心中也当清楚。
否则,又岂会在先前如此拼?
究竟棋差一招!
明知钱誉可能会输,便不乏有人心中盼着许金祥射偏一箭。
场中就见两人同时搭弓,射箭。
许金祥的小稍弓快,箭矢已发。
钱誉的角弓更慢,稍晚离弓。
两人皆中靶心。
场外便都闻得嗟叹声,可惜了许金祥这一箭没有射偏,许金祥只剩最后一个箭靶了,钱誉还有四个,无论如何,只要许金祥脑子不抽,便是慢慢遛马上前,便也能赢了钱誉了!
国公爷先前还在心中斥责着,眼下,也悄声静气了。
这小子也尽力了。
长风靳家,他不是没有想过钱誉会骑射,否则也不会邀他来骑射大会,他便是要探个究竟!
可他确实没有想到,钱誉的骑射竟到如此程度。
便是放在军中,怕是都能独当一面。
他不知老靳有多少儿孙,但钱誉一定是其中佼佼者。
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功底,一定是马背上练出来的!
钱誉的父亲是商人,钱家世代经商,钱誉的骑射是老靳亲自教授的!
依稀间,他都能见到老靳早前的身影!
钱誉同他外祖父一样,胆子大得很,便是先前那样的岭石洞,他并未亲身测量过都敢如此妄为,不是好大喜功,便是早前观察入微。
而钱誉分明不是好大喜功之人。
应是早前就猜到了他今日怕是会逼他就范,所以先前看得时候便细致入微。
心底澄澈,却不外显。
沉稳有余,却不乏胆识。
钱誉日后不可限量。
这样的人,做他的孙女婿倒也不是不可以!
国公爷捋了捋胡须,这场比赛输赢,他压根就不在意,在意的是钱誉自己。
国公爷口中吐出一口浊气,余光却瞥见有人在打量自己。
不觉瞥目,正好同白苏墨目光相遇。
只见白苏墨脸色有诧异,有惊喜,又似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见他看过来,便不由敛了目光看回场中去,只是眼睛里的笑意都藏不住,似是都要生出一朵花来。
她还真能听到他方才想的不成!
国公爷恼火!
忽得想,就钱誉这三脚猫功夫她就乐成这样,他这个爷爷早前为了教她,不知演示过多少比这精彩多少倍的骑射之术,也没见她这幅模样!
胳膊肘往外拐……
国公爷一腔酸意。
只是心中刚落幕,却见白苏墨明明没看自己,却还是低眉笑了笑。
国公爷怔了怔。
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又觉不可能。所幸这场比试钱誉也要输了,便唤了老谢一道折回去,先前急急忙忙跑出来是担心钱誉安慰,早前沐敬亭也是天资聪颖,却是如此从马背上摔下来,从此断了一生骄傲。
他先前是怕钱誉……
而这些话,他如何同旁人说出口。
白苏墨微微怔住,回眸看他。
忽得才明白过来爷爷的心思,先前为何会胡闹,胡扯,嚣张得恼了一通。
爷爷是怕重演敬亭哥哥早前……
白苏墨心底好似打翻了五味杂瓶,看着谢爷爷同爷爷一道折回的背影,有些话似是到了喉间,又咽回。
敬亭哥哥终是爷爷藏在心底的一道伤疤。
最怕人说,也最怕人揭起看到。
白苏墨终是没有上前去撵。
凭栏处,目光微微敛了敛,还是看向钱誉。
无论这一轮比试结果如何,她都想看他好好完成。
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钱誉今日会如此,是为了在爷爷眼中拼得一席之地,那于她而言,他今日做的所有的一切,便都清浅印在她心底。
好似幅幅清晰的画卷,便是他在离开苍月的这段时日里,都能让她时时想起。
白苏墨悠悠垂眸。
修长的羽睫倾覆,剪影出一道清丽的轮廓。
再抬眸时,便听身侧之人又是惊呼!
“我似是……没看错吧……”是李御史家的二女儿,“方才那个箭靶好似被射穿了……”
李二姑娘一袭话,白苏墨才匆匆看向场中。
果真,方才钱誉射中的箭靶上,哪里还有箭,那根箭矢,分明在第二个箭靶上,而仔细看,第一个箭靶上是有一个被射穿的痕迹。
白苏墨微顿。
射穿箭靶需要什么样的力道!
虽说今日的箭靶确实不如军中所用,军中练习所用很强的负载力,今日的箭靶却是单薄了些,可能一箭射穿,只怕先前上场所有的世家子弟当中都没有几个能做得到的。
白苏墨捏了捏掌心,忽得疑惑般望向茂将军处。
今日第一场资格赛,茂将军设了四个场地,虽说有难易之分,但从钱誉方才过岭石洞那关来看,应是每一处都有茂将军早前设计好的心思,应当不止是要看谁运气好,谁运气差,能破解资格赛这局这么简单……
若是先前最难场是那个岭石洞,那这简单场……
白苏墨恍然大悟,既而心中豁然开朗,这简单场,其实说简单最简单,要说最难却也是最难,场中五个箭靶,前两个是呈一排,后三个是呈一排,今日的箭靶又非军中所用厚实,是可以用力道穿透的!
这一关,茂将军原本就是想看着世家子弟中可是真有能破这一局的!
白苏墨望向茂将军处时,茂将军果真一脸笑意。
白苏墨心底繁花似锦。
钱誉如何看出来的?
这比试场上,从来都不只是简单的比拼骑射之术,还有观察,谋略和审时度势,白苏墨难掩心中喜悦。
先前一箭之后,许金祥只剩一个红靶心,剩得却是最难的一个。
而钱誉眼前还剩三个。
白苏墨见他勒紧缰绳,停在原处,背筒中取出一箭,将角弓弓弦拉至极致处。
箭在弦上,破云而出。
顷刻间,击穿了两个靶心,定格在最后一个红靶心上。
场中鸦雀无声,许金祥错愕回眸。
一箭三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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