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降生, 不算晚
“芍……芍之……”许金祥大声唤了一声。
他就勉强能记得这个名字, 还是近来时常来国公府骚扰白苏墨, 听到白苏墨经常唤的身边侍婢的名字, 其实芍之究竟是谁,他根本对不上号,只知道, 是白苏墨身边的侍婢。
“白……白苏墨……, 你……你别慌。”许金祥上下牙齿都已开始打颤。
白苏墨恼火瞥他一眼, 既而平淡应道:“我没慌。”
许金祥却哪里顾得这么多礼数,大步上前扶,想她先到外阁间的小榻上躺下。
白苏墨却摇头:“去屋内。”
许金祥迟疑。
白苏墨却咬牙, “要生了。”
许金祥只得跟着咬牙。
生孩子不是小事,哪里顾忌得了这么多。
“白苏墨你慢些。”许金祥还是担心。
白苏墨额头也开始冒了些许冷汗, 由许金祥扶着, 往内屋中去。
好在芍之很快入内,接替了许金祥。
许金祥松了口大气。
白苏墨朝他道:“许金祥,帮我唤声外祖母来。”
许金祥愣愣点头。
他来的时候,梅老太太是在苑中乘凉的。
先前……先前白苏墨是告诉她梅老太太就住在苑中的暖阁里。
许金祥连忙应好, 掀起帘栊就跑了出去。
芍之一面扶白苏墨往屋中去,一面仔细了问:“夫人是要生了?”
白苏墨颔首。
许是紧张的缘故,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 还是强作冷静道:“是羊水破了……”
华大夫是一直留在府中的,王太医和陆太医也时常出入府中,再加上梅老太太和刘嬷嬷在, 羊水破了便是孩子要生了,这些常识白苏墨已听过许多遍,这也是方才她为何忽然紧张的缘故。
羊水破了,此事极易察觉。
难怪自今晨起,肚子便略微有些发紧。
只是没想到,竟会是这个时候。
芍之一听“羊水破了”这一句,便立刻意会。
芍之连忙扶她上了床榻,将她安置好,又道:“夫人躺好别动,奴婢去唤人来。”
白苏墨点头。
羊水破了,不能久站,这也是为何方才她执意让许金祥扶她进来的原因。
羊水破了,便也静躺。
如此才能母子安全。
早前华大夫和太医们便打过招呼,孩子许是会提早出生,她是有心理准备,整个国公府内也都有准备。眼下,王太医和陆太医虽不在,但府中有一直照顾她的华大夫在,还有早前请好的经验丰富的稳婆。
她要做的,便是竭尽全力,护住自己和孩子平安。
“墨墨。”
“啪啪啪”拄着拐杖的声音,和着脚步声,梅老太太很快由刘嬷嬷搀扶着入内。
余韶也紧跟在身后入内。
“外祖母。”白苏墨应声。
梅老太太不由加快了脚步,一面出声道:“别起身。”
白苏墨颔首。
“是要生了?”梅老太太半是激动,半是凝重。
刘嬷嬷看了一眼,轻声应道:“似是羊水破了。”
梅老太太一听,赶紧吩咐道:“快!快去请华大夫和稳婆来。”
余韶连忙照做。
话音刚落,流知和宝澶也应声入了房中。
宝澶昨日值夜,方才正睡着,是被芍之唤去叫她的丫鬟叫醒的。
而流知先前在元伯处,眼下也被丫鬟唤了来。
芍之已先行去请了华大夫和稳婆。
而元伯也当下便遣人去请王太医和陆太医。
当下,许金祥也折回。
只是白苏墨和梅老太太都在屋中,他一个外男也不便再进去。
白苏墨临盆是大事,国公爷和钱誉都不在,梅老太太年事也高了,太医这些自然有人去请,他想到这府中得有个主事的人。
许金祥忽得想起沐敬亭。
恰好芍之折回,许金祥正好拦住她,“稳婆呢?”
芍之一面擦汗一面应道:“稳婆走得慢,在路上了,奴婢先破回来看有什么能先做的。”
许金祥忙不迭点头,是个利索又清醒的。
只是听闻女子生孩子都会喊疼,这也没听到白苏墨喊。
许金祥想着这国公府总需要有人帮衬,他若是走了,又怕无人可用,尤其是,当下白苏墨连点声音都没有。
许金祥硬着头皮问道:“怎么……里面也不喊?”
芍之愣了愣,诧异看他。
许金祥知晓这么问实在唐突,可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
再如何,他早前可是应了沐敬亭照看白苏墨的,也照看了这许久,哪能这个时候不分青红皂白脸皮薄了?
芍之也才明白,这许公子也是个没经验的,遂才道:“没那么快,还要些时候。”
没那么快……
许金祥也才反应过来,是了,听闻女子生产是要些时候,生三天两夜的都有……
想到这里,许金祥心中又“呸呸”两声,怎么光想着些这么不吉利的话?
恰逢屋内唤了一声“芍之”,芍之连忙掀了帘栊入内。
很快,宝澶,流知,芍之几人各自得了刘嬷嬷的话,有去让厨房持续准备热水的,有去安排生产用的干净的毛巾和被褥的,还有准备剪子水盆等工具的,外阁间和内屋中来回穿梭着,忙得不可开交。
许金祥愣了愣,眼下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应当去趟沐府。
寻沐敬亭。
许金祥离开,清然苑中也没人察觉。
这进进出出的丫鬟和婆子不少,少时,华大夫和稳婆也都来了苑中。
梅老太太在内屋中作陪,白苏墨倒是不慌。
刘嬷嬷又是有经验的,稍后生产还说不上要多少时候,女子生产,最怕就是耗光了力气,刘嬷嬷让厨房做了些面食和粥给白苏墨先填肚子。
稳婆亦叮嘱道,多咱些力气,稍后有的是耗力气的时候。
白苏墨皆听着。
有外祖母在,白苏墨的心中踏实不少。
再晚些,余韶也折了回来。
早前入京的时候,梅老太太让带的人参含片。
临盆的时候含一片在口中,能精神许多,也能养着力气。
这些,都是梅老太太入京前便备好的。
华大夫也在一侧诊脉,脸色还算平稳:“怕是还要等上些时候,夫人不必惊慌。”
有稳婆在,这些自有稳婆看着。
开了几指,对应要做些什么,注意些什么,都自有说道,稳婆都清楚。
眼下,内屋里有三四个稳婆在,都是京中有名的稳婆,还有梅老太太自远洲带来的熟手,自然稳妥。
当下,白苏墨还未觉察太多不适,就连阵痛都轻微得很,隔得时间也久。
梅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趁现在多休息会儿,稍后,还得靠你自己。”
白苏墨嘴角勾了勾:“外祖母,我不怕。”
梅老太太愣了愣,既而点头,她来是照看墨墨的,竟让墨墨宽慰她,梅老太太摇头。
隔不久,余韶说元伯来了。
刘嬷嬷和流知会意出了内屋中。
元伯迎上前来,问道:“小姐还好?”
刘嬷嬷给元伯一颗定心丸:“好着呢,老夫人,华大夫和稳婆都在。”
元伯这便放心了,若是梅老太太不在,元伯还真不知这清然苑中会乱成什么模样,当下,心中满是感激。梅老太太能此时入京,是巨大的支持。
元伯一面点头,一面道:“我已让人入宫禀报,早前宫中给了旨意,若是小姐临盆,务必让人通知宫中一声,稍后,免不了会有太后和皇后身边的女使前来。太后和皇后对小姐关心,女使必定会带了稳婆或精通生产的人来,皆是只怕手忙脚乱,刘嬷嬷,流知,两位还需多照看。”
元伯的意思很明白,人多不一定是好事。
又尤其是宫中的人,代表的是宫中,自是要上前关心的,小姐正临盆,难说这些人不会添乱,届时需备好搪塞的话,当如何挡回去便挡回去。
元伯是怕白苏墨吃亏。
刘嬷嬷和流知多通透伶俐的人,元伯一说,便都明白了。
这些眼力,两人都还是有的。
元伯交待完,这便也安心了。
这苑中的事有梅老太太坐阵,元伯也不多操心。
小心为上,元伯还得让府中各处都打起精神来,今日小姐临盆,便是府中头等的大事,旁的地方不能出乱子。
元伯走得急,流知等各司其职,也不多礼相送。
隔不久,屋内隐隐有闷哼声传来。
间隔时间倒是很长,每次会痛稍许时候,白苏墨听稳婆的话,不喊出来,尽量深吸气,多呼气,这股子阵痛感便能去了多半。
只是时间越渐拉长,这阵痛时间便来得越频繁,每次痛得时间也越长。
白苏墨口中的闷哼声也不似早前轻松。
宝澶加紧给她擦汗。
余韶已将梅老太太请出了屋中。
眼下,梅老太太在屋中,怕是只会更着急,屋中有华大夫,有稳婆,还有刘嬷嬷照看着,有事再唤梅老太太也不急。
听着屋中的白苏墨隐痛声逐渐放大,算算时候,应当也快了。
国公爷不信佛,梅老太太却信佛。
一面数着手中的佛珠串,一面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祖母,姐!”苑外传来苏晋元的声音,并着脚步声。
梅老太太抬眸,不正是苏晋元和范好胜一处?
早前苏晋元同范好胜是结伴出去的,要给白苏墨腹中的孩子买抱被去,结果刚回府门口,便听小厮说小姐临盆了,当下两人一路小跑回了清然苑中。白苏墨不喜欢女红,孩子的肚兜和衣裳都是早前夏秋末给做好的,反倒是抱被这样的东西,苏晋元有用武之地。早前孩子的出生礼是苏晋元陪范好胜一道去买的,眼下,抱被便是范好胜同苏晋元一道去的。
这便赶巧了,洗了洗,这八月的天气,许是一两个时辰便可用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余韶赶紧收下去洗。
“姐快生了吗?”苏晋元恨不得眼珠子都瞪进去。
可生孩子的事,便是亲弟弟都不能进去,更勿说他这个表弟,苏晋元听着内里不断传来的闷哼声,一面担心着,一面问着梅老太太。
范好胜虽是女子,这等事情,却也不方便入内。
正好一道在外阁间陪着梅老太太。
“怕是快要开始了。”梅老太太也焦急得在外阁间内来回踱着步。
苏晋元自是听不明白这快开始和快了之间的区别,只得陪着梅老太太一道,不断宽慰。
屋内的丫鬟自是进进出出,刘嬷嬷也隔三差五便出来给梅老太太通气,梅老太太心中这才缓了些。
除了奔生的,哪能这么快。
稍许,王太医并着陆太医也来了苑中。
梅老太太赶紧去迎,这二位一道,梅老天天心中才算有了底。
眼看着苏晋元陪着梅老太太这么一趟趟在外阁间中来来回回踱着步,范好胜也不觉紧张起来。
好在王太医和陆太医稍许便出来,给梅老太□□心道:“胎位正,老太太放心。”
阿弥陀佛,梅老太太赶紧拜了拜。
胎位正便是最好的消息。
生产之事,华大夫和太医也不便一直在内屋呆着,屋内有稳婆看着,需要时才会唤太医。
宫中的女使也相继来了苑中。
宫中的女使都是太后和王皇后身边的人,过来问候一声,又去屋中亲自照看了一番,由得先前元伯叮嘱,刘嬷嬷和流知应对得当,很快将女使打发了,女使离开前再用太后和王皇后的嘱托叮嘱了太医一声,随后也不怎么添乱就离了苑去,只在苑中留了宫女传话。
女使一走,沐敬亭也匆匆来了国公府。
先前许金祥去沐府寻他。
他正在宫中,许金祥是让近侍去宫中寻他,但他已在宫中听闻消息,便离了宫中直奔国公府来。
都晓沐敬亭同国公府的关系,国公爷不在,国公府的事情自当要沐敬亭照料,白苏墨临盆是国公府的大事,沐敬亭马不停蹄。
等沐敬亭赶到清然苑的时候,稳婆已唤了一盆盆的热水入内。
梅老太太额头上也开始冒汗。
要生了!
沐敬亭见清然苑中进进出出的丫鬟和婆子,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临近外阁间时,亦能听到白苏墨的声音。
“梅老太太。”沐敬亭见梅老太太强作着镇定,实则也似失了心中平衡。
苏晋元听这声音也听得头皮发麻,心中好似被麻绳拧紧了一般,怎么拽也拽不开。
芍之从屋中出来。
梅老太太上前问:“还有力气没有?”
芍之木讷点头。
这回,是稳婆唤她出来寻东西的,应了梅老太太的话,芍之脚下生风,也不敢停留。
梅老太太听了芍之的话似是心中才稳妥了些。
沐敬亭和苏晋元都担心,却又帮不上任何忙。
稍许,苏晋元实在忍不住,叹了声:“怎么这么久……”
话音才刚落,就听屋中稳婆喊了句:“夫人,看着孩子头发了。”
苏晋元和沐敬亭都怔住。
梅老太太等不了,唤了余韶扶了她入内。
苏晋元和沐敬亭下意识想跟着,又觉不对。
这屋中稳婆的声音和白苏墨的声音交织,屋外亦焦灼着。
“怎么样了?”苑外,又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苏晋元和沐敬亭转眸,是许金祥携了顾淼儿和许雅二人来了。
许金祥方才在沐府没有寻得沐敬亭,便想着往顾府去了。
顾淼儿是白苏墨的闺蜜,许是告诉顾淼儿一声是对的。
许金祥粗中有细,又在顾府遇见了许雅,三人便一同往此处来。
此时,黄昏已过了许久。
京中各处都已掌灯。
正是元宵节前一夜,处处都已是火树银花,俨然一片欢乐喜庆之色。
也有富余人家提前在家中放起了烟火。
“啪”得一声,在夜空中绽放,引得众人下意识抬眸。
也是这时候,稳婆惊呼一声:“夫人,要生了!”
话音刚落,白苏墨只觉心中一空。
稳婆一面欢喜,一面道:“夫人,是个公子。”
儿子?
白苏墨嘴角勾了勾。
儿子女儿都好,只要是她与钱誉的孩子。
思及此处,便听屋中“哇”得一声啼哭。
这屋中的人都似纷纷放下心来。
能哭便是好的!
梅老太太喜极而泣:“墨墨,孩子平安。”
稳婆连忙将抱被裹上,又拿手帕擦干净了身子和小脸,报给白苏墨看。
此时,产妇的力气已用了多半,眼下,孩子才是最好的调剂。
白苏墨微微睁眼。
转眸看向刘嬷嬷报到她身前的孩子,欣慰笑笑。
“像钱誉……”她亦喜极而泣。
刘嬷嬷跟着连连点头。
而屋内孩子的啼哭声传来,外阁间的众人也都似纷纷松了口大气。
沐敬亭先前高度紧张着,眼下,才似脚下一软,半是跌坐在外阁间的小榻上。
许金祥亦扶额。
先前的心惊胆颤实在不亚于在巴尔的时候,同霍宁死搏。
顾淼儿和许雅好似劫后余生一般拥在一起。
范好胜瞥目看向苏晋元,苏晋元就差将她的手抖捏肿了。
苏晋元赶紧丢开手,歉意笑笑。
范好胜瞪他。
苏晋元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稳婆惊呼一声:“来看看!”
稳婆的声音与先前明显不同。
早前都是孩子要降生前的欣喜感,而眼下,明显是惊慌。
沐敬亭怔住。
屋中的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梅老太太脸色也忽得煞白。
稳婆都是经验老道的稳婆,知晓有些话不能当着临产的妇人大声说,便小声道:“不对,忽然流了好多血。”
另一个稳婆道:“还有一个孩子……”
起初的稳婆折回,这是经验最丰富的一个,几人都以她为首。
她仔细打量,脸上的汗珠也似雨下,“唤太医来,快去。”
宝澶吓得脚下一滑。
“夫人!”芍之也唤了声。
方才就耗了不少力气,眼下,白苏墨目光似是有些涣散。
刘嬷嬷将孩子交予流知。
流知抱好。
刘嬷嬷上前看看,唤了声:“参片呢?”
余韶赶紧上前。
是没力气了,刘嬷嬷心中暗道不好,没力气了,还在流血。
刘嬷嬷有些神色紧张看向梅老太太。
梅老太太忽然便明白,“墨墨,墨墨!”
许是听到外祖母的声音,白苏墨有些涣散的眼光重新凝了凝,“外祖母……”
梅老太太强忍着泪水,叮嘱道:“还有一个孩子,就快出来了,你要打起精神。”
白苏墨有气无力点头。
“参片来了。”余韶上前。
梅老太太喂白苏墨服下:“墨墨,太医都在,不会有事,先前别睡。”
白苏墨只觉实在有些乏,却还惦记着腹中还有一个孩子。
腹痛依然继续,她满头都挂了汗水。
眼神有些空旷得望着天花板,似是觉得周遭的声音都有些渐渐远去。
好似……
就好似……
早前听不见的时候一般,一片混沌,寂静无声,她只能看着旁人,从旁人的唇语中读出别人想说的意思。
无声的世界,既熟悉,又陌生。
她有些仓皇失措得看着眼前人。
一人口中说着,遭了,胎位不对……
一人说着,先前都是好好的,是刚才那胎……
白苏墨心底砰砰跳着。
而每一次跳,都似是耗尽了她仅有的力气。
她腹中的孩子,她攥紧双手,她要将他生下来。
白苏墨只觉力气被消耗殆尽,就连攥紧双手的力气都没有。
只得停下歇息。
她听不见自己的喘气声,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音。
只能看着王太医惊慌的神色,和稳婆一脸慌张得说着,失太多血。
她还想继续听下去。
可她实在太困,太乏,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眼前,梅老太太凑到跟前,一遍遍同她说着话,她想应声,却开不了口。
渐渐地,渐渐地,眼前渐渐闭目。
怎么办?
钱誉……
我该怎么办?
她心底一叹,似是有无限惋惜。
攥紧的掌心也微微松开。
好似眼前的光圈都在缓缓缩小至虚伪。
寒意浮上心头,四肢百骸,渐渐的就连寒意也一同消失了一般。
她缓缓垂眸。
黑暗无声里,忽得,一丝暖意攥紧了她的右手。
死死攥紧。
多熟悉的温暖。
原本连同寒意一道消失的意识,却分明听到他在唤她。
苏墨!苏墨!
苏墨……
是啊,仿佛她第一次听到的便是他的声音,在水下,在寂静无声里,在周遭全是黑暗里。
“苏墨!”
也只有这句,却仿佛给了她继续下去的勇气。
“钱誉……”她干涸的嗓子里忽得挤出一声。
钱誉怔住,通红的双眸猛然颤了颤,死死将她揽紧:“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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