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特·巴图克毕竟是个优秀的特工,极为擅长伪装的卧底,即使面对的是非人类和原始的恐惧,也很快镇定下来,凭借自己迷人的微笑和诚恳的歉意顺利插在队伍前列,并按照海德拉的要求买下了十六个超大杯不同口味的暴风雪。
当他拎着巨大沉重放着冰袋的食品袋赶回长椅,一拐弯就看见翘首以盼的海德拉。
外星女孩已经变回了人类的模样,小腿伸直一晃一晃,金色的头发随着微微摆动,眼睛眨也不眨,巴巴望着他手里的袋子。他无意中晃了晃袋子,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也跟着晃了晃。
似乎……有点,可爱?
然后格兰特·巴图克直接在脑子里给了不太清醒的自己一巴掌。
肯定是和外星人待久了,脑子受了影响,不太清楚。
“我买了四种口味各四个。”他把食品袋放在长椅上,抬头对海德拉说:“你……”
他突然哽了一下。
“你们……你……”
见鬼!到底是你还是你们!
八个头,到底要用单数还是复数!
“……内部分一分?”
他最后自暴自弃放弃了称呼。
“谢谢。”海德拉露出堪称腼腆的笑容,与此同时在上一章给特工先生留下了浓重心理阴影的八个蛇头再一次渐渐显现,她们一边吃暴风雪,一边蛇声鼎沸。
“当拟态消失时,你可以称呼‘我’为‘我们’。”
“我们拥有不太一样的性格。”
“就比方说我,是这些没有品味的家伙里面最——”
“闭嘴吧绿茶。”
其中一个蛇头撞了旁边喋喋不休的同伴一下,然后代替几个抓不住重点的家伙向特工解释。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分别表达了海德拉不同的侧面。在之前那个懒货……要我说她真的活该,愿赌服输都做不到,被大家伙一起咬到直接回炉重造……她还在的时候,海德拉才是真正完整的,同时存在于我们九个之上。
“因为思维的分离和统一,我们的思考方式略有不同,所以个性也千差万别。当我们组合在一起时,才能真正完整地表达出海德拉的意愿。”
格兰特·巴图克注意到此时说话的蛇头就是之前爆粗口透露咬掉头会很疼,并制止几个头打架的那一个。比起她的同伴,她似乎要更聪明一点,但说起话来简直就像喷.射毒液:
“比方说,分开的‘我们’之中有连奇异物质诱导普通核子衰变的原理都讲不清楚的傻白——嗯,只有傻白没有甜,有胆子比夸克还小多愁善感只会哭哭啼啼的圣母,有不长脑子只知道战争和愤怒的中二病肌肉,还有心狠手辣最喜欢穿品如衣服的绿茶婊——”
“……你已经死了,大嘴。”被叫做绿茶的蛇头阴沉沉说。
“我有说错吗?肌肉之前说你看突锐人看到流口水,发誓非他不娶,结果第二天你就转跟那个突锐人的上司约会!在开会的时候和他调情!全宇宙巡警都在线!你还没有闭麦!”
“……要我说,绿茶,不闭麦这种操作真的过于骚了。”
另一个蛇头对大嘴的话表示赞同。
“我、我也这么觉得……呜呜呜噫呜真的好丢脸,我们真的不会被其他雌性下毒暗杀吗QAQ。”
格兰特·巴图克想,这个哇哇大哭、掉的眼泪比洋葱圈还大的家伙大概就是大嘴所说的“胆子比夸克还小多愁善感只会哭哭啼啼的圣母”了。
“……怎么了!看到一个喜欢一个犯法吗?!”
绿茶反应十分激烈且义正严辞:“我是真心喜欢他们,只不过我的爱情是博爱的爱,是大爱的爱,是天神的爱!我是海德拉,我愿意为海德拉一族的可持续发展和繁荣昌盛贡献我的爱!”
大嘴:“是啊,所以绿茶你别名雄见枯。”
……
八嘴八舌蛇争蛇斗,听得格兰特·巴图克晕晕乎乎,额头抽痛,十分渴望站起来走人。但是以防真的出现血溅当场横蛇街头的惨案,他最后也只能认命,在心里不停默念工作第一爱岗敬业无论是996还是10107只要有梦就可以坚持,主动开口转移话题。
“女士们?你们的暴风雪再不吃就化了。”
“我要芝士蓝莓的!”他勉强能认出的头之一,绿茶连忙说。她从格兰特·巴图克手里叼走纸杯一口吞下,嘎吱嘎吱咀嚼,一双大眼睛注视他,嘴角抿起,似乎在努力做出柔情似水的情态,但格兰特·巴图克只能看到她尖锐闪着幽光的牙。
“小哥哥,约不约啊?”绿茶温婉地问。
格兰特·巴图克:……
他不易察觉地往远离蛇头的后方挪了挪。
“闭嘴吧绿茶,不要亵渎你正在吃的暴风雪,它在因为你并不专心品尝它而哭泣。”
被叫做大嘴,说话十分优秀直戳蛇心的蛇头开口,并且十分夸张做作地翻了个白眼,“傻白都能看出来,特工小哥不喜欢你,也没兴趣为你的集邮多贡献一张。”
傻白:“啊?特工喜欢绿茶?”
大嘴:“对不起是我高估了你不该拿你举例子,现在低头,吃你的暴风雪。”
傻白:“啊?哦,哦!好的!”
格兰特·巴图克:……
“大嘴,再不闭嘴我就把你下巴咬下来。”
绿茶凶相毕露,对大嘴龇了龇牙,转头对向表情一言难尽的英俊特工时又表现出一派柔情蜜意,“讨厌,你都把小哥哥吓坏了啦。”
“讨厌了啦?”大嘴被恶心吐了。
绿茶:“……我现在就撕了你这张不讲蛇话的嘴。”
然后格兰特·巴图克目瞪口呆看着面前蛇影重重飞沙走石,尖牙红舌战成一片的R-18惊悚片的景象。
“嘿!嘿!女士们!——这样可不淑女——不要打了——”
他试图阻止。
但没蛇听他的。
他站在一边,眼睁睁注视这场他就算扛着火箭.炮都不太可能插手的厮杀。
格兰特·巴图克,神盾局七级特工,九头蛇高级杀手,自从被叔叔乔治·巴图克挖掘,经由九头蛇夫人培养,成长为专家级杀手之后,久违地感觉到了早已忘记的无助和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面前这是什么场景?
“非常抱歉,让您看到了如此不和谐的一幕。”那个叫阿诺的人工智能突然在他的耳机里对他说:“希望您不要因此留下不愉快的思想体验。”
“……我很好,我没事。”格兰特·巴图克违心地说,又问:“不过我们就这样任由她们内部搏斗吗?”
“特殊时期,Boss情绪比较不稳定,一些物理冲突或许有助于她发泄情绪。尤其是大嘴Boss和绿茶Boss,她们最近生物电失调比较严重。”
阿诺轻描淡写说,好似对面前猎奇血腥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你直接叫她的绰号,没问题吗?”
格兰特·巴图克压低声音问。
阿诺也配合地压低了声音,虽然他的声音只有戴着耳机的格兰特·巴图克能听见。
“说来惭愧,这些名字都是我取的。”
格兰特·巴图克瞬间对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工智能肃然起敬。
就在他做好准备联系同事封锁这片区域,然后等待海德拉们之间分出一个胜负时——
——战斗突然停了。
八个蛇头在同一时刻直起来,望向城市内部的同一个方向。
“我嗅到了血的味道。”
海德拉说。
格兰特·巴图克本能回头去看——人类的眼睛却只能看到风平浪静。他转回来,发现海德拉已经恢复了拟态,金发长发的女孩闭着眼睛,鼻子抽动,正在嗅闻蔓延在空气中的人类无法闻到的异常波动。
“火.药、混乱、恐惧……以及死亡。”她睁开了眼,慢慢说:“阿诺,发生了什么?”
“九点钟方向,据您直线距离三公里的商业步行街发生一起自.杀式炸.弹袭击事件——稍等,接收到一通最新的打入911的电话,宣布对发生在步行街的爆.炸负责,并且声称这只是个开始。”
潜入网络的阿诺迅速锁定信息。
“也就是说还会继续吗……”
海德拉站起来,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收集到嫌疑人的信息了吗?”
“嫌疑人属于一个名字叫做塞勒菲斯的异教团体,他们认为现在的世界是虚假丑陋的,只有用生命祈求唯一真神降临,世界才能拥有真实的美丽,得到救赎。其他资料短时间内难以锁定——他们不用电子设备,不用信用卡,也不开车,身份都属于报告失踪之人。给我点时间,我可以查出他们的大本营。”
“为什么不用自己的生命祈求呢?他们的真神一定喜欢。”
海德拉冷哼,“其他的放一边,先查接下来会发生爆.炸的地点。”
“遵命,Boss。”
阿诺的意识浸入更深的数据之中,无数的神经突触探出接入全纽约的信号端。不同的算法代码、不同的加密方式、不同的信息设备、不同的编写时间的数据汇聚成倾泻而下的巨大瀑布,从阿诺做捧状放在下方的双手的手指的缝隙中渗出,被他观察着,挑剔着,选择着。最后他带着星星点点的信息,回到了海德拉身边。
“下一处地点,十二点钟方向,距离十二公里,侯爵剧院正在演出,倒计时三分钟。”
“时代广场西边的那个?”
格兰特·巴图克瞬间判断。
——赶不上了。
“不,赶得上。”
海德拉否定了特工无意识说出口的判断。
她旁边的空气逐渐模糊,泛起波动的涟漪。她伸手从涟漪里掏出一个酷似直升飞机螺旋桨的东西带在头上。待她放下手,那个小小的螺旋桨就转动起来,带着她离开了地面。
“那么,”飞在空中,遮住太阳,只留下金色晕光包围着的金发姑娘对仰头看着她的特工先生伸出手。
“要去当一回正义的使者吗,格兰特特工?”
现在的海德拉和之前与他调情的姑娘,和八个蛇头的怪物都不太一样。和他调情的姑娘实在太像任何一个高中啦啦队女孩,反而过于虚幻;八个蛇头的怪物带着原始的恐怖和压迫,但沟通起来令人不禁质疑九头蛇为何要警惕一只愚蠢的爬行动物。
现在,她总算真实了一些,哪怕露出的这一点真实,看起来是只会与九头蛇为敌的特质。
格兰特·巴图克冷静地想,手却已经递了出去。他的身体先于他的灵魂,张口说。
“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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