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出气

    裴行越的脸色本来很难看,他觉得她很蠢, 简直就是蠢到了一种境界, 竟然为了毫不相干的人放弃她的小命。

    明明这个小骗子又不是那等仁义大过命的人, 她为了讨他欢喜做了那么多不想做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她竟然敢直接拒绝他, 还那么一脸正义十足的表情,不过她既然想死,那么他成全她。

    只是这个小骗子居然又反悔了。

    他听着她的话, 脸色越来越复杂,尤其是她说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裴行越眼睛里的猩红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绿油油的东西,“你给我闭嘴。”

    缇宁立刻双手交叉捂住了嘴巴。

    裴行越死死地盯着缇宁, 缇宁的目光落在裴行越的手上,他修长的手依然握着长刀没有任何放下的意思,缇宁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不准动。”

    “我没动啊,没动啊。”缇宁的嘴巴被手掌捂着, 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裴行越低低地笑了一声, 谦谦君子的面庞上全是扭曲, “阿宁, 你今天又让我非常不爽。”

    缇宁心里一咯噔, 不过下一瞬, 她就听见了长刀落在了地上的声音, 但是没等缇宁反应过来, 她就被人捉住了。他抬手微微扯开她的衣襟,细白整齐的牙齿重重咬上了她的肩头,缇宁吃疼下意识拍打双手,可惜她现在整个人被裴行越禁锢在怀里,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撼动他分毫,缇宁疼的眼泪水都出来了,声音也破碎不堪,“你放开我。”

    他重重地咬着她的肩,牙齿深陷肌肤之间,他却一直没有松口,直到鼻间传来一股腥甜的血腥味道。他眼底的暴戾才慢慢退去,他缓缓松开他的牙齿,但是禁锢着她的双手依然死死地抱着她。

    裴行越低下头,她的脖子往后仰着,宛如仰天展翅的白鹤一般,只是白鹤被凶猛的鹫鸟捕获,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裴行越看着那六个整齐而冒着血珠子牙印,低下脑袋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下。

    缇宁的脖子往后微微瑟缩。

    但是她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让他咬一口,总比被他砍了脑袋要好。

    半晌之后,齿印处不再有血珠子冒出来了,但那牙齿印就像烙印在了她的皮肤上,如何也摆脱不了。

    裴行越舔干净唇瓣上属于缇宁的鲜血,终于松开了缇宁,转身往别的地方走。缇宁抬手碰了碰刚刚被他咬的地方,这时裴行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跟上来。”声音还是有些阴森。

    缇宁只好理好衣服,又抬脚跟了上去,山路崎岖,不太好走,裴行越又走的快,好几下缇宁都差点摔倒了。

    直到后来,不知道是不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他的步子变得越来越慢,缇宁才不至于为了跟上而摔跤了。

    小半个时辰够,眼看就要到了大道,缇宁感动的想哭,她终于不用走难走的山路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四个人忽然从不远处的山坡上跑了下来,他们都是粗布短衣,用黑帕蒙着半张脸。手里拿着刀,这质量应该比刚才裴行越拿给她的要差一点,因为泛得银光没有那么亮。

    四个人拦住缇宁和裴行越的去路,其中个头最高大的那个道,“此路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惊恐地瞪大了瞳孔,裴行越的刀子早就扔在了山林之中,他反手抢过那人手里的刀子,微笑着将长刀插入了他的胸腹中。

    缇宁连忙闭上了眼睛。

    她听见了唰唰刷几声,等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的时候,四个男人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裴行越手里拿着一把从他们手里抢来的刀,站在其中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前面,长刀戳进去,戳进去,反反复复,以至于那尸体都成窟窿眼了,幸好裴行越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即使被溅到了血迹也看不出来。

    缇宁默默叹了口气,连忙移开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哐当一声,裴行越终于将那把刀扔在地上,当然那具被他特殊照顾的尸体已经肠穿肚烂,甚至连器官都暴露了出来。

    他转过头看见双目紧闭的缇宁,神色忽然变得特别温柔,“是不是吓到你了”

    缇宁“”

    她闻着血腥味忍住自己想吐和想跑的冲动,憋出一个实在是真心诚意不了的笑容,“其实还好。”

    裴行越看了缇宁一眼,拉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缇宁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一眼血腥的场面,她发现那四个抢劫的男子都十分瘦,即使其中有两个人个头比较高,但身形仍然像是排骨架。

    她抬起头又看向裴行越,裴行越的心情似乎已经变好了,眉眼平静已经没了刚才的那股暴戾。

    太阳偏西,晚霞刚刚开始染红天空,眼看黄昏即将降临,脚下的道路却越发清楚,缇宁的目光落在裴行越握住她的大手上。

    她小小声地问,“你很喜欢杀人吗”

    裴行越扭头看缇宁一眼,缇宁被那双茶色的眸子一看,忽然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但裴行越想了下,回答了缇宁问题,“不喜欢。”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缇宁的意料,裴行越动不动就要杀人,她还以为他杀人杀的挺快乐的。

    或许是这个答案给了缇宁勇气,她特别多事地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老是杀人。”

    裴行越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缇宁一眼,“自然是他们惹我不爽了。”

    缇宁“”

    她忽然有点奇怪,裴行越可是王府世子,应该是从小读四书五经长大的谦谦君子,为什么他的想法却是这么的这么的让人无言以对。

    她觉得自己在做很蠢的事,因为她在说,“你就不能稍微控制一下吗。”

    裴行越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直勾勾地盯着缇宁。

    缇宁只能望着他说,“你刚刚杀了四个人,若是被官府查到了怎么办”

    裴行越嗤笑了声,“就凭他们”口气十分嫌弃。

    说完,他的眼神流露出几丝不耐烦,“别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缇宁“”

    “我说啦,你可不准杀我。”她摸了下自己有些发疼的左肩,“也不准咬我。”

    他低低地笑了声,温柔至极地问,“你说不说”

    缇宁忽然觉得她的肩膀更疼了,她双手握成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努力让自己字正腔圆,“刚刚那四个抢劫的人他们的衣服有些破烂,体型消瘦,手掌上全是茧,从山下跑下来的时候也没那么熟练,眼神更算不得狠辣,反而还有些不容易察觉的心虚。”

    她避开了裴行越的眼神,总结道“他们应该不是恶人,很可能是被逼无奈出此下策来抢劫的。”

    缇宁不是要为他们抢劫的事实洗白,抢劫这件事无论处于何种时候都是不对的,只是法理之外还有人情。

    设身处地一下,如果她爷爷重病需要手术费可是她身无分文,如果告诉她抢劫能够给爷爷凑够药费,她说不一定真的会去干的。

    尽管这是一件坏事,一件十分不正确的事。

    可是世间的残酷就在于,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在道德和法律的框架内选择。

    你明知山有虎你也畏惧虎,但不得不行虎山,才是许多人的无奈和悲哀。

    其实缇宁的措辞已经很委婉了,但裴行越还是很快捕捉到她话里的未尽之意,他盯着缇宁的眼神意味深长,“你是说我杀他们杀错了。”

    缇宁伸手摸了摸发冷的耳朵,“我想说你可以找更好的解决方”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行越直直打断,“我就想杀了他们”

    缇宁“”好吧,是她大意了。

    她又不是女主,怎么能够奢求改变变态嗜血的病态你男主呢。她五十度望了望天穹,她虽然也想做个真善美小可爱想要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哪怕是让少死一个无辜的人,但做人呐,得有自知之明。

    明知山有虎不得不去虎山的时候,得带好大炮迷药陷阱保护自己随时能够全身而退,这才是一个合格社会人的处事原则。当然甭管现在她能不能做到,该懂的道理还是得先懂在那儿。

    “那好吧,我们继续赶路。”缇宁僵硬地转移了话题,抬脚往前走,又扭过头问裴行越,“我们现在回徐州吗不骑马了吗我身娇体软走久了腿受不了的。”

    裴行越又想生气了,他很佩服缇宁随时随地能惹他生气的本事。

    但见她红艳艳的嘴唇张张合合,表情一如既往的丰富,肢体语言活灵活现。裴行越深吸了口气,杀人容易,但留个给他解闷的玩意儿可不容易。

    这般想着,裴行越眼底的暴怒渐渐消失,重新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样子,动作温柔地牵起缇宁的手,“我们不回徐州。”

    “不回徐州”缇宁惊讶了声,又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不回去啊,那我会不会被当成逃犯啊还有留在小院的东西怎么办我的狗我的画它们就不要了吗”

    若是杜五好几日都不见踪迹,杜家人定会报官,如果杜嫂子了她给了杜五开她门的这条线索,她就是嫌疑人,会被问话,如果突然不见了,会不会被认为是畏罪潜逃的。

    裴行越温和地看了缇宁一眼,把长刀扔在一边,却径直前走了,至于缇宁问的那些问题,他脸上微笑,却一个都没有回答。

    缇宁只好拎着裙子追上去,时不时他背后问两句。

    “你不回答我我就自己回徐州处理了。”最后她威胁他。

    “只要你敢,我没意见。”裴行越笑眯眯地说。

    缇宁“”

    “四爷,好四爷,你就发发善心吧,把我的狗子和我的画带上吧,也别让我成为嫌疑犯,呜呜呜呜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缇宁已折了无数次腰。

    “不需要你的感激。”

    缇宁“”

    “四爷你走慢一点啊,走的太快了小心腿疼,啊小心,前面有个小石头。”

    一路闹闹腾腾直到天要黑了,终于到了一个小镇上。缇宁也已成了一条废鱼了,今下午没马没车,她靠着两条腿走了整整两个时辰,如今腿都不像是自己了。

    一进客栈的房间她就瘫在了床上,连东西都不想吃了,她只有一个念头,“四爷,明天能不能不要用双腿走了”

    再走下去她就真要成了一个废人了。

    裴行越把茶杯用清水翻来覆去清洗了数遍,闻言扭头看了眼四肢呈大字状放在床上的缇宁,“那你想怎么走”

    “用车用马用驴”

    “可以。”

    缇宁“”一下子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她头趴在枕头山扭头看向裴行越的方向,又不死心地道,“那我留在徐州城内的狗子和画,还有杜五那件事”

    裴行越坐在略微有些掉漆的交椅上说“我会让人带走狗和画,你也不会被当成嫌疑犯,行了吧。”

    缇宁双眸一亮。

    裴行越放下茶盏走到了床边,缇宁忽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裴行越示意缇宁起床,“下楼吃饭。”

    闻言,缇宁啪的一声又倒在了床上。她累啊,别说是吃饭了,她现在连楼都不想下,但见裴行越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缇宁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跟着他出房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裴行越突然停下了脚步。

    缇宁走在裴行越的背后,他停的突然,缇宁一时不察,脑门碰在他的后背上,缇宁吃疼地揉了揉脑门,却见裴行越忽然扭过了脑袋。

    顿时间,缇宁的脑门也不敢扭了。

    裴行越的目光在缇宁身上转了转,而后落在她有些别扭的衣襟上,他将缇宁微微豁开一丁点的衣襟拉好,缇宁呆住了,裴行越又抬起手将缇宁发髻上侧歪的绒花扶正。

    “走了,下楼吧。”他拿开缇宁揉着额头的手,茶色的眸子认真地端详了下,没瞧见青红后,他口气无比温柔地说。

    缇宁晕乎乎的,“好。”

    两人一道下了楼,此地不是什么繁华热闹之地,就是个小镇,不过时近黄昏,大厅里稀稀拉拉还是有几桌食客。

    缇宁没什么用膳的心情,只要了一份粥小口喝着,裴行越看了她眼,把桌子上那盘玫瑰糕放到她面前去,“再吃点。”

    或许是裴行越没用吃冷漠命令的语气,而是神色温柔地说再吃点,语气又和缓,缇宁胆子稍微大了一点,“我实在是吃不下了,不想吃了。”

    裴行越闻言看了缇宁一眼,缇宁露出一个皱巴巴的危险,裴行越收回眸光没有再强迫她。

    缇宁松了口气,她抬眸看向神色平和仿佛浊气翩翩公子的裴行越,觉得他要是一直都是这个设定就好了。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好几个干净整齐奴仆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背后还跟着一群人,中间似乎有几个穿裙子的姑娘,应该是哪一户大户人家的女眷来投宿,缇宁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

    只是一群人穿过大堂往楼上走的时候,缇宁忽然听到了个特别熟悉的音色。

    “夫人,小镇客栈简陋,我们今晚只能凑合凑合了。”那人语气有些嫌弃。

    那个被称为夫人的人音色也很年轻,温温柔柔的,“翠风,我看这客栈挺干净的。”

    缇宁忍不住看了过去,她和裴行越坐在客栈的边缘处,那位夫人走在里间,她看不清她的样子。倒是那位叫翠风的年轻姑娘,缇宁瞧见了一半的侧脸,但仅仅是一半的侧脸加上这个名字,缇宁也能确定,遇到这个身体的故人了。

    刚确定这个事实,缇宁的大脑突然抽了下,有瞬间放空,像是被什么别的东西占据了她的意识。只是过这一切发生太快了,快到裴行越只发现缇宁的脸色微变了下,他跟着缇宁的目光看过去,落在那群正在上楼梯的人身上。尤其是最中央穿裙子的两个女人身上。

    “你认识她们”裴行越看向缇宁。

    耳畔传来的声音拉回缇宁纷飞的思绪万千,见裴行越直戳戳盯着她,缇宁不在意地笑了声,“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裴行越却对这个答案不满,依旧死盯着缇宁。

    缇宁叹了口气,只好解释,“如果我没看错,那是我以前的伺候过的主人,朱家小姐。”

    裴行越听罢,他抬头朝着楼梯处看去,那群人却已经上了楼,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缇宁身上,“你以前的主人”

    “是啊。我原来是洛城朱家嫡小姐的丫鬟,一年前被卖到江陵,如果我没看错,刚刚中间那位夫人就是朱家嫡小姐。”

    裴行越听完,眼神特别复杂,就像是在看一个撒谎的人,但又纠结犹豫是不是要戳穿这个谎言。

    缇宁莫名其妙,她这次又没撒谎,那个年轻妇人本来就是这一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越的太久了,以前缇宁看到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就像是看一场电影一般,是局外人的视野。但刚刚她看到那位朱小姐,脑子里浮现曾经的记忆时,却好像曾经的那一切是她自己亲生经历的,唏嘘感慨失落皆都有之。

    裴行越看了缇宁半天,他抿着唇说“你说是就是吧。”

    缇宁“”本来就是。

    裴行越又看向缇宁,不知道他想了什么,神色突然极度温和,“你既然给她当丫鬟,她以前是不是欺负过你”

    缇宁“谁”

    裴行越“朱听燕。”

    缇宁一点都不奇怪裴行越为什么会有知道朱小姐叫朱听燕,但对于裴行越这个问题,她感到好奇,“你想干什么“

    裴行越理所当然地说“帮我的阿宁出气。”,,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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