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横滨。
“首领,今天有什么需要我们为您办的吗?”
穿着医师外套的青年俨然心腹亲信的模样站在距离老人三步远处低头等待命令, Port Mafia的首领对他所表现的驯服很是满意,抬起下巴哼了一声吐出任务内容:“东南亚那边要过来一批好药, 我不喜欢和人分享好东西。你去给我传话黑蜥蜴, 务必把港口那边的蟑螂和老鼠清理干净,不要让客人看笑话。”
把私人医生做成了机要秘书的森鸥外躬身退下, 直接回了治疗室,半点没把首领的命令放在心上……
……啊,有什么要紧?
反正等会儿他就会觉得自己太过仁慈改变主意,那么积极跑腿传话干嘛?
来回穷折腾不说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蛮横认定为“不尊上令”。
有这会功夫还不如打开手机看看夫人和便宜儿子在北海道拍的旅行照片……是爱丽丝不够刁蛮可爱还是夫人不够火辣漂亮?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老疯子身上。
翻开手机吸照片吸得不亦乐乎的长发男人在两个小时后得到了任务的1.0刷新版本:“医生,让黑蜥蜴直接去给我把那些野码头统统炸了。我就不信那群老缅还能找到比Port Mafia更好的保/护/伞!”
就极端程度而言,这大概是终极版本的蓝本,应该还没达到老首领的心理预期。
果然, 又过了半个小时2.0版再次发送:“让黑蜥蜴去给我炸野码头,再叫游击队出动给我杀光那些不听话的搬运工, 一个不留。不想为我办事就不用办了, 以后什么事儿也别办。”
“是, 首领。”
嗯, 这才是如今Port Mafia的正常操作,骚不骚不知道, 反正听上去相当莽。
他懒洋洋的又拖了二十分钟,这才起身边打电话边向外走——打电话是为了传递任务,随队出行是为了监视。
哪怕心腹和养子带队, 首领也无法信任他们。为了不被蒙蔽,他命令自己的医生跟随行动并汇报细节。山田和森,互相厌恶的两人总是不竭余力的给对方抹黑添堵,对另一个人的疏忽差错从来不肯有丝毫隐瞒,这正是首领想要的。
他们斗得越凶,他的地位越稳固,几乎可以不必担心被年轻人们赶下权利的宝座。
只是几乎……
森鸥外想想,还是选择跟着游击队看热闹好了,炸码头有什么可看的?跟着一群人沿海岸线跑那么大一圈,这一年的运动量都不够往里填。
他一边走着神一边来到队伍集结的平台,黑蜥蜴已经先行领命出发,只留下了游击队还在确认该找哪个装卸会社做目标。总不能真的傻乎乎一路杀过去半个不留啊,Port Mafia的船上下货也得有人操作不是?
森鸥外远远就看见脸色半黑的山田站在队首等待最后的指令,他挂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上前打招呼:“呀~山田先生,X地X会社,具体任务明白了吗?真高兴和您成为合作搭档。”
医生笑得一脸无辜,眼神中却透出胜利者高高在上的骄傲,直接戳爆了山田的自尊心。
“……出发!”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频频惹得养父起疑,手里的权利被削掉大半,山田不敢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显得嚣张跋扈,冷哼一声带着人驱车出门找别人茬。
……
自古以来,码头的运输工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微薄利益总会聚在一起形成带有颜色性质的行会组织,这种组织会在某些条件下发展成为自卫集团,再进一步便是黑道的雏形。不过如今横滨的里世界就像大过本体面积的心理阴影一样盘踞在城市里,这种半黑半白的行会也就不太能让人看得上眼。
Port Mafia开着车风风火火闯进不受自家控制的码头装卸公司,毫无解释踹开门提枪就是一阵突突突,被裹挟在队伍里的森先生打了个哈欠——毫无灵魂浪费子弹的行为,完全让人提不起兴趣。
捂着嘴的手在哈欠打完后顺便抹掉眼角生理性泪水,青年一脸无聊。眼见身边的黑西装开始挨个检查尸体补刀,他百无聊赖向窗外看去。
一片温柔又安静的海,风从海上吹来,吹起他扎起来的柔软头发。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横滨都很美,假若城市会变成人类的模样,她一定是那种和夫人不相上下的美人儿。
森鸥外收回目光耐着性子等待脑子不大好的同僚们不断推进工作进度,没过一会儿就有充当搜索队的人回来向山田报告情况。前几个人都没什么问题,只有留在最后的一个犹犹豫豫上前开口:“我们在后门外面发现了一颗树……”
山田皱皱眉忍住抬脚踹飞这人的念头没好气道:“树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你是不是想调去捡尸体!”
那人都快哭出来了:“不是啊,树上挂着个孩子的尸体,您看……?”
正常人都做不出把一个孩子活活吊死在树上这种可怕的事,哪怕Port Mafia也觉得这幅场面催得人冷气拼命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山田才不想多管什么树上吊死没吊死的孩子,但他很乐意给森鸥外找点事:“请森医生过去看看。”
于是正无聊到冒泡的前军医就跟着来报告的人去看那个“被吊死的孩子”了。
真是……死法奇葩的人都比这群蠢货有趣!
——“所以,你们已经蠢到了分不清活人和死人的地步了吗?”
森鸥外叹了口气:“我请求你们,至少把能够确定的事当做重要消息上报,而不是仅凭臆想和猜测行吗?”
这个树上挂着的孩子显然还有口气没咽,而且看他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咽不下去。听到医生开了嘲讽,搞出乌龙的游击队员抖着手上前截断绳子,吊在上面的黑发少年“噗通”一声掉下来,滚了一圈滚到森先生脚前。
这孩子约莫和森先生的便宜儿子中原中也差不多大小,圆圆的包子脸上带了几分奶膘。他五官生得极好,在这个年龄段看上去更像是个文弱精致的小姑娘,可以想象将来长大了绝对会让女孩子们为之哭泣。
守备范围绝对不包括可爱男孩子的森先生盯着脚下的少年摸摸下巴,这颗毛绒绒的脑袋……很有些眼熟,大概是曾被他在小本本上记过一笔的倒霉家伙。
为了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目标,没什么是森鸥外不敢牺牲掉的东西。包括他自己,包括夫人……额,这个还是算了,不要轻易惹怒岳父大人。
摔在地上的疼痛让这少年苏醒过来。
他额角上好像被曾人狠狠给了一枪托,淌在脸上的血已经发黑,鸢色的眼睛无精打采,就像是没能得到圣诞节礼物的骄纵小少爷。
除了衬衣上变成红褐色的血痕外,男孩双手手腕处皮开肉绽,整整齐齐的几道裂口错落有致。
看伤痕的走势和变化……割腕自杀,显而易见的失败了。
所以,挂在树上寻死这种事大约也是他自己做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挑了别人会社后门外的树。
当然,这些都不是森鸥外决定留他活下来的理由,就算他看上去相当眼熟,那也没用。
最终让森先生改变主意的是少年接下来做的事——他咧嘴做出浮于皮肉的丑陋笑容,慢慢爬起来抬手冲站在最前面的Port Mafia比划了半个开枪的姿势。
完整动作应该是站立完成。
森鸥外终于想起他在哪里见过这小子,那只夫人在夏日祭得到的皮卡丘玩偶至今仍被爱丽丝宝贝得不得了,连摸都不叫他摸。
我知道你想要隐藏的秘密,我可以闭紧嘴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简单平铺的描述,鸢色眼睛里没有半分威胁的意思。
真是个极度聪明的孩子,拿出了足以进行交易的筹码却并不越线,正好把握在一定会被接受却又不会招致厌恶警惕的限度上。
森鸥外低头看了他几秒,突然想起夫人偶尔如同黑色/猫咪的模样。眼前这个孩子生无可恋的眼神竟然和她抱着毯子生闷气时很有几分神似,忽然就期待起她被塞了只黑毛幼崽时的茫然表情。
这两年他已经不敢让爱丽丝在夫人面前出现了,一直想捡个孩子搪塞她又很难找到合适的。
既然如此……
“重度贫血,不合适带回去作为器官供体,我们会被顾客投诉要求赔款的!”
男人嘟嘟囔囔念了几句,抬手推开瞄准黑发少年额头的枪口:“我知道我知道,不能放了他。打死又麻烦,又小又瘦一点点大,不如我带回去养一养,医疗室总忙不过来又没有帮手,真是……”
对少年来说大到有些累赘的黑色大衣当头罩下,黑发男人勾起嘴角:“如果你想留在这里就这么坐着好了,车可不会等我们。”
黑发少年太宰治:“……”
啧,这张蹭饭的饭票是馊的。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大衣挂在身上显得整个人空空荡荡。
黑心军医森鸥外:“……”
啊……这颗果子大概是烂的,不会亏本吧?
回去的路上森医生带着他捡来的小少年相顾无言挤在商务车后座的角落里,除了车门四周环绕了一群彪形大汉。
画风明显和别人不同的两人各自在心底用不同语气叹了口气:“全都是些蠢货……”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看点
师徒见面
各有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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