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立横滨大学附属中学的老师们对于一年A班学生中原中也就没有不称赞的。
虽说有点小小的孤傲, 中二期的男孩子难道不都是这样吗?中原君只不过不太爱和人说那么多话,但每次发声必然言之有物, 除此以外他的学习、运动与社交都没有任何问题。他就和所有学生一样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好吧, 长得特别好看不算。
这个学生自从进入学校就读国中一年级以来,除了电话联络老师就没见过他的监护人, 电话也全由中原君的母亲打来。内容基本上都是询问孩子的学习情况以及心理状态——是位认真负责的母亲。
听说中原君的母亲正是从东京大学外语学院借调过来的青年教授兰波女士, 不过眼下她似乎因为身体出了点小小的问题在家修养, 等恢复健康便可择日返校。
老师们唏嘘不已的同时难免对中原君的父亲念叨个不停。
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妻儿从东京搬来横滨, 入学也有一段时间, 竟然不闻不问至今, 真不是个负责任的人。
但是, 在这历史般值得记忆的一天, 中原中也的“父亲”, 竟然主动走进学校来了解儿子的学业状态了?!
兰波女士, 很有手段嘛……
儿子生得这么好, 母亲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这位穿着黑大衣的先生想必身陷温柔之乡无法自拔, 不然也不会对再婚得来的连便宜儿子也那么上心。
一时间人人脑海里都脑补出了一个同样橘发蓝眼热情浪漫的异国美人儿。
这位自称是中原君继父的森先生, 是个非常斯文俊俏的男人。穿着黑色马球大衣,挂着正红色围巾, 西装和衬衫严谨整齐, 柔软的黑发略有些长,看上去不太像是很有棱角的人。
——谈吐举止儒雅谦逊,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周身围绕着浓浓的违和感。或者说,他只是碍于教养表现得尊重, 实际上心里未必将面前这些人看得有多尊敬。
森先生冲一众教师颔首致意,坐在谈话的位置上非常放松:“贵安,今天来麻烦诸位,主要是为了讨论关于中也君的学业问题。”
措辞相当客气,越客气越代表彼此之间距离较远。
老师们后背一凉——总觉得一旦说错话就会被这个人笑着干掉……有点可怕。
“那个……中原君……是非常优秀且出色的学生……您这是?”
担任班级主管的老师有点肝颤,战战兢兢提交“报告”。
森鸥外双手撑在下颌,微微侧头:“我明白您想表达的意思,但是,能否举出具体事例呢。”
这简直比教育省下来视察的长官还可怕。
老师抬手有些拘谨的擦擦并不存在的冷汗:“就……文科非常优秀,写作和表达什么的,很有天赋。理科也达到了差分值中良好的程度……运动方面同样出色。”
他就跟面对教司质询般小心翼翼的措辞,绞尽脑汁务必使回答听上去既真实又顺耳,就算吹了几个彩虹屁也一定要达到无痕效果。
谈话前后消耗了一个小时。森鸥外向每一个能见到的任课老师提出问题,最后他带着中也被老师们恭恭敬敬送出学校大门。
“看明白了吗,中也君。权力改变人的气质,也会使曾经的权威弯下脊柱。我不能说权力的滋味有多美妙,但确实能解决你目前面对的诸多困难。”
走出校园,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橘发少年。
最初对夫人不甚了解时还曾担心她权力欲过盛,这么多年过去……他现在只担心夫人太过淡泊。也不知道该说她是大智若愚呢,还是该说她太会偷懒,反正能休息就绝对不会给自己找事,宁可玩得累,绝对不勤奋,就……真的很对得起她的国籍。
但愿中也君这一点可千万别像夫人!
“这样……我明白了。我该怎么做?”
做什么都很认真的少年得到长者赞许的一眼:“你现在还什么也做不了。所谓责任,在重量加诸肩头之前谁也无法理解。”
“也许,你愿意抽时间看看世界的另一面?”
看一看夫人凭借一己之力替你挡住了的、来自他人世界的恶意。
……
一大早森先生趁兰波教授开机重启尚未完成拐了中原中也出门,把太宰治留下来做抵押。等教授小姐彻底清醒过来,黑发少年坐在沙发上正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你好像和中也同年?要小一点?想要转学吗?”
兰波记得自己没在地图上见到什么距离Port Mafia大楼很近的中学,唯一一所还是个风评不佳的“大型托儿所”。
既然这孩子被森鸥外收养,法律上来讲就算是家里的崽子,不好太过厚此薄彼。平时总也不见他人影,难得他今天坐在这里没有躲进卧室回避她的视线,兰波教授抱起凑到脚边的阿德里安认真观察了他一番。
目光游移,心不在焉,却总会在她注意力转开时看过来。
太宰治很瘦,也许是个子突然蹿高,也许是被身上那件黑色外套衬的,总之看上去轻飘飘好像会被海风吹走。衬衫下是层层叠叠一圈圈缠在身上的绷带,连脖子上也缠得结结实实,少年一只眼睛包在绷带里,不知道情况如何。
“你……在学校里被欺负了?”不然为什么身上的伤总也好不了。
黑发少年裂开嘴笑得可怜兮兮:“没有,没有人欺负我……”他嘴上这么说,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小小希冀混合着怯生生的惧意,鸢色眼睛最深处隐藏着一点点跃跃欲试,和当初蹲在垃圾桶里的阿德里安几乎一模一样。
弃猫般头发毛茸茸的男孩子和自家养得皮光毛顺的幼崽完全就是两极分化一样的对比,兰波突然就明白这两个孩子怎么也没办法和谐相处的原因——换了她,小时候面对那些上流社会的小姐们时心里也不舒服。只不过老兰波先生对此无动于衷,而兰波小姐则通过“努力”工作让自己的孩子成为被同龄人艳羡的对象。
想到暗淡的幼年时期,教授小姐对这个总是一身伤痕的少年多了几分同情。她抬起手在他的卷发上顺了两把,阿德里安“喵呜”一声从她膝头跳在地毯上抬起后脚挠耳朵,挠舒服了才甩甩尾巴走回猫窝。
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目送它钻进大嘴蛙猫窝里,只有条动来动去的黑尾巴露在外面。
太宰治:妈的,这猫撞了我人设!
眼看兰波盯着黑猫马上就要忘记刚才的小小同情,他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倒了杯水喝。玻璃器皿碰撞发出的声音果然将她的视线拉了回来,少年再接再厉:“学校还好,没有人敢欺负我……”
他根本就没上学,再加上天天进出港口那五座黑色大楼,哪里有人敢欺负他?
森鸥外可不是什么好心慈善家,想学东西就自己去书架上找书看,学校这种事……给人□□工的未成年人就别想了。当然,他自己也不乐意进去和一群小蠢货为伍。
对于这种说话总要用省略号留一半的少年,兰波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话题,“你喜欢就好。”
说完习惯性抬手从活动书架上取了本《飞鸟集》递给他:“前五页,读一下。”
她想了解一下这孩子的学业程度,奈何太宰就没说过一句真话,此刻面对来自语言学教授的单独测试,外语学习尚未提上日程的十四岁少年有点麻爪——正常操作难道不该是口头安慰一番就翻篇了事吗!怎么说考试就考试?
“那个?”他努力翻找理由企图逃脱,可惜对面坐着的是和学生们斗智斗勇数年的兰波教授,从细微表情变化就能看出学生作业写没写,是从网上抄的还是请人代笔。在她清亮透明的棕色眼睛注视下,他扯了好几个话题都直接被教授小姐彻底忽略:“你可以开始了,五页,读。”
这一天,太宰治终于体会到了来自教授的威压。
“夏天……夏天的……的……飞鸟……,在我……窗前……飞过来唱歌……飞走了……”
他抱着书磕磕绊绊读了半首,兰波抬手表示他可以停下。她单手捏着鼻梁拧了拧,从衣袋取出手机拨通早就查到却没有联系过的、所谓的“港口中学”的咨询号码。
“您好,请问贵校任意一个年级有没有姓‘太宰’的学生?”
太宰这个姓氏非常罕见,如果有的话一定会被人牢牢记住。十分钟后,对面满怀歉意的回答并没有这个学生。兰波换了种问法问有没有姓“森”的少年……很不幸,也没有。
“好吧,我想你或许能解释一下这件事。”
她不是非得勉强所有孩子都得待在学校里,有些人天生不受束缚,学校教育也只不过是各种教育方式中的一种——她不满的是他为什么要说假话:“如果你不想上学,或者说不喜欢上学,直说就行了,我不会强迫你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黑发少年光速将锅甩到正在学校老师面前装13的森先生头上:“森先生说……”
“森先生说你不喜欢脱离教育体系的孩子……不要讨厌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缩成一团把头藏在双手之间泣不成声——其实是憋笑憋得直抖。
发现端倪的兰波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清脆一掌削在他脑袋上:“再给我演!”
森!鸥!外!你看看你到底捡了个什么破玩意儿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看点
森先生
装逼不成
反背锅
太宰治
忽悠兰波
被识破
中也还是
全家
最好骗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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