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狡诈又凶狠, 虔诚又罪恶, 理智又疯狂。
中枪倒地时他心底还有几分庆幸——说不定这次能达成所愿。
可惜时机不对,竟然还不能死。
“是啊,人不仅罪孽深重, 还愚蠢至极, 所以这样才好啊……”只有如此, 你我这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怪物才能披上人皮活得有血有肉。
然后,没过几天, 几乎是转眼间他就在某家茶餐厅里亲眼目睹这位“好心的俄罗斯人”叫人一枪打穿腹腔再起不能。
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一瞬间的表情让他觉得此前住院挨刀子都是值得付出的代价, 简直是, 太精彩了!
斯巴拉西——!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样的挨枪位置,超出计划外的神来一笔, 仿佛天降正义一般。
啊!牙白!牙白牙白牙白!笑得太过, 扯到伤口了……
犯人被抬走后组合的首领笑了一会儿脸色又沉下去:“喂, 侦探社的,你知道那家伙的异能力到底是什么吗?”
“……”思考片刻, 太宰治罕见的严肃起来:“不知道。”
名称为【罪与罚】,但究竟是如何的触发机制,他完全不清楚。
他站在茶餐厅门口目送急救车离去,警察迅速封堵了正对面的一家酒吧排查枪/手。
黑发青年在心底哼了一声。不可能抓到的, 敢在这里动手, 敢对陀思妥耶夫斯基动手,这个人一定有万全的手段逃过检查,并且根本就不怕遭到报复。
身边的土豪时间金贵匆忙离去, 他眨了眨眼睛,趁人不备躲进茶餐厅门口的花墙后盯着对面的酒吧大门——让我康康,是哪位勇士给了魔人君一记响亮的耳光呢?
首先映入视网膜的是条雪白雪白的长裙,脚踝很精致,裙摆起伏间隐约可见线条优美的小腿。
是个女人。
清凉微风都宠爱的往她身边凑,乌木一样的长发像是缕缕游丝软软系在旅人的心上和眼上。
等她提着裙摆彻底走出阴影,留着黑色长卷发的女人矜持客气的侧首冲警察们点头道谢,这才转过脸走出酒吧大门。
怎么可能……?是亲属?不,不是亲属。
年龄不对。
她观察环境的视线很有趣,先看各种逃生通道,再看周围的人群,目光似乎慵懒迷离,实际上精准又老到。
应该是本人无误。
但是……已经死去入了土的人,不可能重新出现于人前。尤其是这个人,坐起来能吓死那条蛞蝓……等等!
说到蛞蝓,组合的首席策划师好像抱怨过什么——在港口附近撞上的、突然多出来的长发女人和变年轻了的森先生?
嘛……他想他知道了。
确实是那个人,但并不是从黄泉归来。
就……很有些不开心。蛞蝓比自己更招大姐姐喜欢?萝莉控的森先生竟然能娶到老婆?凭什么!
他随手折下花墙上的玫瑰追上去,生怕被她发现还忍着伤口巨痛小跑拐了个弯——为了制造“偶遇”的效果。
鸢色眼睛里满是惊喜。
太有趣了,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至乐的愉悦。这一刻他不由这么想:还是活着好,活着才能遇到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身着长裙的长发女人混在人群里移动,如果不是她身姿高挑还真的难以锁定,他弯了下腰在十字路口将手里的红玫瑰递出去。她愣了一下,转而抬头瞄了几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听不清楚,不过没有关系,他又将手里的花向前递了递:“小姐,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求您无论如何接受这支花,就好比接受我的心~”
会被认出来吗?
十五岁到二十二岁,七年的时间。
她的脾气还是一样暴躁,一言不合抬脚就是个回旋踢,像他这种体术平平的人……连躲避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就原地躺平。被她拖着领子拖到暗巷里,原本以为又是一场恶战的序幕,不料又被超出预测的事糊了一脸不知该如何反应。
血从撕裂的伤口渗出,伤口被她发现。如果是记忆里的那位,大概这就是他第二接近死亡的时刻。太宰忍不住激动——说不定今天就能彻底和这个腐化的世界说拜拜了然而……穿着昂贵衣物的女人毫无防备背对自己蹲下身体露出优雅颀长的后颈。
雪白的裙角就这么落在地面,她的语气可比动作要粗暴多了:“愣什么?你蠢了吗!快点!我背你去医院。”
他愣了一会儿,讷讷伸手搂住她的脖子,腿上一紧果然就被捞着背了起来。背着他的人说不上有多强壮,背影看上去线条流畅消瘦但是却有源源不绝的温度隔着衣物传递过来。
真暖和啊,兰堂先生,惧怕寒冷的您竟然如此温暖。
她果然就背了他直朝医院去。
太宰早有准备,同事们纷纷埋伏在医院门口,眼看兰波小姐单手击退与谢野大夫的攻击,他想了想——e……果然七年前的兰堂先生放海了吧!
得到了想知道的情报,青年从她的头发里抬起脸哼哼唧唧:“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妈妈~”
妥妥的,亲生的!都是黑色卷卷的头发,眼睛都是棕色系,个子都很高。如果无视人种差异的话,连长的好看这一点也共通,某人不要脸的找了大堆所谓的“相似点”,差点连自己都给骗了。
哪怕耍赖也好,躺在地上打滚也好,无论如何不想放她走。
以“没有医疗保险”为借口骗了她坐进侦探社的车,有谷崎润一郎的“细雪”和社长在侧,配合【人间失格】,就算是超异能力者也无法轻易逃离——凝视深渊凝视的太久,即便面前不是深渊也会防备。
就是她果然更向着蛞蝓这一点真让人不爽。
等伤口愈合去放个“烟花”热闹一下吧,绝对挑贵的点!
直到被送进侦探社的治疗室,帮忙搬运的宫沢贤治突然伸来一笔:“太宰先生,太宰先生,太宰先生的母亲看上去很关心您呀~”
这个走天然系的孩子大概意识到了什么,睁大眼睛努力散发出“想要帮忙”的气息。被推进手术室前他笑了笑:“妈妈她一定在漩涡咖啡厅吧?你去替我请她上来,就说社长要见她。”
社长肯定是要见她的。如果不是乱步先生一开始就跑开的话,也免不了要请这位名侦探“看看”。
已经缝合过的伤口再次开裂,与谢野医生愤怒至极,一针麻醉下去再次醒来就是两个小时以后。
睁开眼治疗室隔间里空空荡荡的,只有监控设备运转发出的声音。他无聊的把绝大部分仪器拆下去,要不是怕被与谢野医生当场打死连吊瓶也想拆……
“你醒了?”她刚好掀开隔离帘,惨白黯淡的隔间顿时亮了起来,呼吸停滞般的寂寞一扫而空。
黑发青年靠着枕头坐在病床上,眼神有点散:“兰堂先生……”
“是兰波,兰波教授!”她臭着脸打断了他喏喏的应答,大概是觉得对病人语气太过生硬了不是很合适,紧接着她又加了一句:“还疼不疼?”
“怕疼就老实点!”语气又变坏了。
简直就和别人家里普普通通喜怒无常的老妈一模一样。
病房门又一次被人推开,被他捡回来的白发少年一脸要哭不哭的弱气。阿敦就像只犯了错不知该进该退的猫咪那样睁大眼睛卡在门框上,混了片刻才鼓足勇气挤进来:“那个……太宰先生,还有……您想喝点什么?”
少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挂着败犬般可怜兮兮的讨好笑容奉上茶水。
窗外有车辆驶来的声音,太宰彻底清醒——她该走了。
果然,她起身拍了拍裙子:“我就不必了,你们好好照顾这孩子,和人约了时间。”走到门边又转回来,“有人要我提醒你,警惕接下来无法拒绝的荣誉。”
兰堂的【彩画集】相当实用,他有理由猜测那里还待着一个人。
“哼!”他愤愤不平把脸扭开,不肯接受某个别有用心老男人的诱饵。
她走出去,病房重新陷入安静,太宰治和中岛敦面面相觑。
“那个……太宰先生,您和兰波教授是有什么误会吗?好好解释她一定会原谅,对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兰波教授是姐姐吧,母亲什么的,您在开玩笑?教授说她今年才二十六岁呢。”
少年无奈的一边笑一边和敬重的前辈没话找话企图让病房里不要显得那么寂寞,黑发青年靠在枕头上打断了他的种种猜想:“不是哦,真的是母亲。毫无血缘关系的养母,我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这!这样!”老实孩子立刻对此深信不已,表情逐渐凝重到诡异。看得太宰治不由怀疑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中岛敦立刻手足无措的站起来:“那我去送一送吧?我不怕挨骂挨揍,态度好一些,教授下次还会来看望您!”
说着他开门追出去,青年靠在枕头上小小声道:“她不会再出现了。”
果然,她再也没有出现。后来阿敦只从橘堂接回据说三十年内都不想再吃汤豆腐的小镜花,同样惨遭嫌弃的还有和果子。
泉镜花: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吃和果子?中原先生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路边?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看点
乐极生悲武侦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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