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能心大的回房间睡大觉。她挨着学号查点人头,确定每个学生都待在宿舍和朋友们在一起,最后把落单的那个安排进了自己房间。
二十三个人嘛,总有个一独自居住,平日里倒没什么,这种敏感时刻总要更加小心些。
“你只管睡你的,我就在这儿。”
她身上的浴衣早就换回常服,看着学生自行整理被褥,走到门边坐下。
借着隐蔽的角度,她戳破拉门和纸弄出个不显眼的小孔以供观察。等学生呼吸平稳陷入睡眠,淡金色一闪人影消失,兰波重新出现时就坐在庭院乔木中最茂盛的树冠里。白天从外面尚且不一定能看清,晚上更不会有谁发现这里躲了人。
某种意义上同样擅长制造凶案并且在处理现场上更有心得的教授小姐相当有耐心——一个很可能看到自己犯罪细节的人明天一早就要离开,离开箱根回到东京后极难再次靠近,说不定她哪一天想起什么,然后警察就会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抓到自己……所以,这一夜就是最佳动手时机,如果凶手不是个天真善良的傻瓜的话。
当然,如果他真正拥有“天真”“善良”这两种属性,大概也不会在短短数日之内连杀两人。
一等就是几个小时,不过好猎手从来不会缺乏守在陷阱旁边的耐心。
黎明时分,她的猎物出现了,出乎意料的是另一道人影也在房间里等了一夜,此刻正站在阴影中把玩手里的柳叶刀。
所以……森先生您真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地下黑医吗?
既然追求者想要努力表现,兰波小姐表示自己并不吝于施舍机会,亚空间淡金色的光芒闪过,她重新出现在宿舍卧室内。
空间中弥漫着迷幻剂的味道,学生已经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确认这点药量并不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伤害,兰波悄悄钻进昨晚抖开装样子的被褥中去。
拉门被从外面悄悄拉开,进来的人踩在榻榻米上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兰波躺在被子里假装没听见纤维之间细碎的挤压声。
“抱歉,麻烦您……”虽然无冤无仇,谁叫您可能看到了什么呢……麻烦您去死吧。
潮湿的麻质厚实布料袭上口鼻,兰波屏住呼吸,心中镇定读秒。十秒钟后她听到钝器砸在骨头上的声音,捂着自己的人松手倒地。
紧接着一声惨嚎响彻黎明,整个宿舍里但凡还有口气儿的都被吵醒。
由于已经发生两起命案,管理员们一个比一个神经紧绷。尖叫响起他们顾不得其他起身就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
远远就见朦胧月色下似乎是兰波教授所住的房间拉门被拉开一角,白色身影隐约可见——难道是新的牺牲品出现了?
等他们握紧防爆工具奔过去一看……疑似凶手的人在倒是在,不过不是那道白色身影。那是兰波小姐的相亲对象,这个穿着医师外套的男人手里握着把柳叶小刀,地上倒着在这里已经工作了快十年的园丁,榻榻米上的血迹有点吓人,旁边还扔着块个头不小的鹅卵石。
大概是这位医生半夜发现不妥急忙奔出来打算“英雄救美”,唯一的问题是他好像做得有点过了头。
众人看看医生手里的手术刀,又看看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园丁……
……到底谁才是恶人?
然后,兰波小姐和森先生一起再次双双进了箱根地方警局。
……
——“老朽能理解年轻人一时心急难免下手没有分寸的鲁莽……”问题是这种鲁莽属性放在你身上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原本觉得自己不需要再进局子保释弟子的夏目老先生绝望的看着面前排排坐看上去一个比一个乖巧的两只,深深吐了口气。
自家的无赖,终究还是带坏了别人家的好孩子……
“好了,阿蒂拉做完笔录和你的学生们先回东京都,剩下的事交给老朽和这个孽障解决。吓到了吧?没事没事,凶手已经被抓到,今后小心一点就是,不怕了。”
夏目漱石就像哄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那样对兰波轻声细语,转头再看弟子立刻粗声粗气:“你自己去跟警官们解释为什么会出现防卫过当的问题!”
你要是想伪装,那就伪装得像一点,明明可以一击使凶手失去行动能力,非得画蛇添足再多折磨对方一下,这不是自找麻烦?!别人有可能失手,你一个开黑诊所的跟我说你一时情急失手……你是看不起自己前高级军医的背景还是看不起横滨的食物链?
演的也太过用力了!
“啊……是个男人看到恋慕的女士即将遭遇不幸都不会很冷静吧?”
不疼不痒的森欧外抠抠脸颊,突然觉得这个形象不大好才把手收回去塞进外套口袋:“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难得找到兰波小姐这样优秀的结婚对象,不想失去她的心情,相信警官们一定能够理解!”
从头到尾镇定得过了头的兰波此刻突然“噗嗤”笑出声:“好啊!”
“欸?”
森鸥外瞪大紫色的眼睛真真正正又被震惊了一次,只见文雅美丽的教授小姐推了下充做装饰品的平光眼镜:“我说,可以,你的求婚我同意了。”
这个男人表演的尽心尽力,她能够感觉到隐含其中的几分重视。
兰波心底一唏。
就算真是热恋数年的情人又如何呢?
还不一样居心叵测别有目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最终结局都是背叛与欺骗,不如换个有趣实力又弱的,处不来了玩儿腻了就直接干掉落得清闲。
反正相亲也好结婚也好,为得都是安抚养父搪塞世人,顺便让中也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重点)。于她自己而言毫无意义。只要森先生不叫她在外头没面子,兰波小姐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容忍他多活几年。
又不是真的有多喜欢这个人,也没什么兴趣和他玩恋爱的游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简单些,早点签婚姻届早点算算丧偶能换多少保险金……
被她的果断以及行动力吓到了的森欧外瞪大眼睛,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又年轻了些:“欸?您同意了?不会后悔吗?我这样的人……”
莫名其妙多了股欺负老实人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演得太入戏了吗?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啊兰波小姐,抽屉里那么多剧本都没派上用场真的很遗憾啊!
夏目漱石也愣了愣,完全没料到小徒弟都这幅德行了还有女孩子能看得上他——反正他自己只觉得这个弟子全身上下除了脑子好使外就只有脸还凑合……_(:з」∠)_
“就这样吧,我看到了您为此付出的努力。只要努力就很好了不是吗,结果并不重要,毕竟一件事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会受许多偶然因素影响,运气不应成为评价一个人的标准。”兰波想了想,摆出修女们专门用来营业的宽容笑意。
多年以前她曾在巴黎圣母院外见过那些用黑色长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们这样冲着地上的乞丐微笑。
她生得那么好,脸色健康红润、身姿纤细笔挺,坐在警局的椅子上,乌黑的长发打着卷垂在胸前。窗口漏下的光为她添了层滤镜,看上去好像真的自带柔和圣光一般——实际上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用语言描述就是“相当暴力”。
这!弟子这是!这是把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今天了吗?夏目老先生目瞪口呆。
随即他又正了正脸色坐直紧盯兰波双眼:“老朽一生也没有个子嗣,唯二的徒弟,无论哪一个都可当得‘人中龙凤’之辞。兰波小姐,老朽的弟子,并不是可以轻忽怠慢随意玩弄的,许出承诺之前请务必三思。”
就算自己夹着眼角都看不上,也不能让别人随意糟践。
夏目漱石此刻才真正表现出了“洞悉万物之贤者”的气势,兰波垂下眼睑以示尊重:“我不是会拿婚姻开玩笑的人,未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没有真正到那一天谁也不知道。但是……‘只有丧偶,没有离异’,这样的答案能让您满意吗?”
森鸥外:“……”喵喵喵?话题为什么突然危险起来?
老爷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进而仰天大笑连连点头:“可以可以,相当可以。这门婚事老朽同意了,阿蒂拉你回去也和波德莱尔交代一句。找个好日子去民政厅……”
“就今天吧,方便的话辛苦森先生和我同去东京都把婚姻届签了。”
既然决定了就没必要拖拖拉拉的,早点了事也好哄老爹少操些心。
“唔……也行!那这家伙就彻底交给你了!”
夏目漱石想的是终于可以在今天将徒弟转手一了百了,很好很好。这位果敢的小姐胆色过人,他很好奇这个喜欢琢磨人心的小弟子碰触到她钻石般的心脏后又会如何。
钻石只能用钻石来打磨,这句话放在婚姻里大概也没什么毛病。徒弟哭唧唧的表情,哪怕作为老师的他也相当期待!
“好的。”
兰波就像在菜市场买菜一样决定花上几个硬币买下森先生这棵老白菜,付费付得相当爽快。夏目老先生总算清仓甩卖出去一只压仓货,整个人色调都变亮了:“那就这样,你们先一起去东京都办手续,其他的回来再商量。”
森鸥外:“……”等等?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人问问我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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