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跟着儿子一起把目光移到假装自己是装饰品的红发少年身上。她靠在沙发里喝掉热水,及时喊住准备“下班”的“保姆”:“这几天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默默点头,中也跟着点了点头:“还行。”
年龄差在那里摆着,能不能玩儿得来一眼就清楚明了。红发少年相当敬业的完成了保姆工作,和任务目标之间的来往也就仅限于工作。
也就是中也了,随便换个其他十来岁的男孩面对突然多出来的“外来生物”架都不知道打了几场——也许他们已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打过几架,不过现在瞧着气氛还算不错。
既然如此,就算他适试期合格了吧。
“这样,我给你介绍一份正式的工作,等将来中也大了不再需要人照顾时也免得你失业,这边平时我出差的时候中也就麻烦你了。”
她不会勉强织田非得和儿子友好到什么程度,不过能让中也点头说还行,证明这家伙人品绝对没什么瑕疵,实力……问题也不大。
织田作之助不置可否。
他原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面对兰波这位前辈自然听凭安排,只要不碰触到底线,相当好说话。
于是她窝在沙发里拨通了一位前同事的电话:“么西,福泽先生吗?这里是兰波。”
对面简单应了一句,长发女人一边夹着电话一边侧眼瞄了瞄织田:“早就听说您辞职去横滨开了一家‘武装侦探社’,我这里有个很有才能的年轻人,想推荐过去试试。”
过了一会儿兰波笑着挂断电话,转过来坐正看向红发少年:“对方约了下周二面试,一个小小的检测而已,没什么危险,不必紧张。”
“多谢。但是……”少年显得很有几分局促,并不明白自己凭什么能够得到这种简单直白的善意。
“为什么?”
长发女人裹着厚实围巾撇了下嘴:“什么为什么?你需要,我能做得到,又不会给自己制造麻烦,为什么不试试?”
问题是很多人都不会这么做,更多人宁愿冷眼笑看同类在泥浆中狼狈翻滚也不愿拿出自己多余的东西相助,更何况兰波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不对,她刚刚说过今天签了婚姻届。
好吧。
“真的不会给您添什么麻烦吗?”
作为一个已经十五岁的大孩子,职业经历相当精彩的织田作之助不免有些为雇主的天然担忧——对人也太没有防备心了吧?万一他要是个伪装得很好的坏人可怎么办。
兰波小姐扯出一抹没什么诚意的笑容:“放心。”
求生欲上线的少年立刻明白自己该闭嘴了,不然面前的女士会“帮”他闭上嘴保持沉默。
周日中也照旧和朋友们约了跑出去踢球,周一兰波在家抱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周二一早送过儿子去学校才开车载了织田作之助去横滨面试。
她那位辞职的前同事最近扩大业务,在一处还不错的办公楼里租了一整层作为经营场所,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家里的保姆。
中也并不需要人二十四小时跟着,既然决定聘用这位退了役的年轻人,那么不妨好人做到底,给他一个能够安身立命的机会,将来他也会更加尽心尽力。谈不上什么好心不好心,善良不善良,无非等价交换罢了。
好在东京距离横滨也算不上远,两个小时的车程往返就跟玩儿似的。
“我这位前同事是个还不错的人,相处久了你会发现他对人相当宽容,有时候宽容得超出你的想象。”
她单手夹着一根烟,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向织田作之助介绍他未来的上司。
要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说不定她会想法子打昏这位前辈把人拖进民政厅,就没森先生什么事儿了……
红发少年有些木的点点头,视线跟着烟头上燃烧的红点挪来挪去。
“好吧,我现在也会接一些异能特务科委托的棘手任务,还有些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单子……嘛,为了养家糊口,总要辛苦些。”
女人就着开了条缝的车窗轻弹烟灰:“能够坚持一件事并为此付出实际行动,是值得肯定并赞赏的行为。”
她瞄了眼后视镜,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家用型小轿车“嗡”了一声达到最大速度,一路就再也没慢下来过。
美人……总是比较有性格的。努力把头发扒下来想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些的织田作之助,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总算明白为什么会从兰波小姐身上察觉到同类的气息,她分明就还是位现役的大前辈嘛!看看人家的伪装!不知道的人都还以为她只不过是个有些香艳故事的大学女教授,谁能知道请兰波教授讲故事的代价有可能是自己的小命呢……
一个半小时以后。
“就是这里吗?”
织田作之助从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红砖外墙的五层建筑物,迎着海风的那一面已经被侵蚀出斑斑锈迹,意外的竟然和横滨整体风格非常搭配。
“没错,就是这里。时间刚刚好,我们提前五分钟再上去。”
兰波低头核对地址,然后打了个电话上楼确定,回头上下扫了眼红发少年:“还行吧,不求形象有多时髦,整洁得体就最好了。”
说完她就带着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少年走进一楼电梯,再出来就是位于四楼的武装侦探社。
大门上的黄铜铭牌应该是福泽谕吉自己写的,字迹坚毅沉稳,极有剑客风格。
“您好,请问是刚刚电话联系过的女士吗?社长交代我等在这里,请二位随我来。”
新上任的秘书小姐带了幅半框眼镜,长发披在肩头尽显女性柔和之美。兰波相当绅士的让了半步看她走在侧前方:“阿蒂拉·兰波,请问您?”
“我□□野绮罗子,是刚入职没多久的办事员,兼任福泽社长秘书一职。”
这女孩好像刚离开学校没多久的样子,眼眸里还有着天真柔软和些许不谙世事。
兰波跟着她走到社长办公室前,和缓了表情笑着看向单纯的女孩:“看到您让我觉得今天的阳光都比平日更加灿烂。祝您像我一样觉得这是美好的一天。”
她看人的眼神总是直勾勾的,天生自带的忧郁气质让人忍不住心软驻足就想听听她要许下什么誓言。
春野小姐:“……”
社长这里有个漂亮姐姐在撩我!
此时社长办公室的门开了,身穿和服的福泽谕吉面无表情低头看着正在“欺负”自家秘书的前同事。兰波小姐立刻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做什么坏事,一脸无辜向后喊了一句:“织田,这位就是主持测试的福泽先生,同时也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
她一把目光挪开,春野小姐只觉头顶压力骤减,抱着文件夹低头跑回工位上坐好,趁着旁边没人注意拍拍胸口平复过于激烈的心跳——兰波小姐的眼神,一般人还真是顶不住。她站在那里一句唐突的话也没说,偏偏就能让别人想入非非甚至误以为自己是她寻觅了千山万水生死相许的恋人。
实在是、太过犯规啦!
社长办公室内。
拜春野小姐不得不暂时脱岗所赐,一时半会儿是别想有什么待客的茶水被送进来了。在场三人都不是热衷寒暄的类型,兰波更是简单介绍了一下织田作之助的姓氏就没再多说一句话。
她所知道的情报,福泽谕吉一样能得到,没必要遮遮掩掩。
这是织田作之助自己的事,总得要他自己拿出态度去争取这个机会,她不可能替他代劳一切。
福泽社长目光锐利,盯着面前的年轻人看了几分钟:“为什么退役。”
凝重的杀意如同厚重山岳迎面而来,织田只觉得后颈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兰波小姐,后者就跟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翻着手机玩儿——实际上她是才想起来前几天一起签了婚姻届的那个人老巢似乎就在横滨……
被前辈放生了的红发少年咽了口口水,顶住当头砸下的压力开口道:“因为不想再继续杀人。”
“我想写小说。要成为一个小说家,就不能再杀人。”
毫无逻辑与道理的解释。
但这解释发自内心。
于是几乎快要压死他的凝重气氛就像是被针尖刺破的肥皂泡那样瞬间消失,坐在上首处的银发男人取出一只牛皮纸档案袋递过来:“这是一个委托到侦探社的调解案子,也是你的入社测试。”
说话间办公室门正好被人敲响,一个留着娃娃头的少女推开门走进来:“社长。”
“与谢野,这是新来的织田作之助,他的入社测试就交给你了。”
“与谢野晶子,侦探社的社员,兼任医师。”
简单介绍一番,少女领着织田作之助去外面研究资料。
目送两人结伴而去,兰波也站起身非常客气的道别:“织田就拜托了,我出差的时候请允许他代为照顾一下家里的孩子。”
作为前任同事,福泽先生自然对兰波小姐的情况也有所耳闻,当下爽快点头:“我的社员平日工作状态大多比较自由,只要能完成委托,其他的我一概不会多问。”
“多谢。”
她站起来简单和他握了下手,拿起随身手袋就向外走,走了一半才想起告知前同事自己已经成功嫁出去的好消息:“前几天在东京签的婚姻届,想想双方都是组合家庭,也就没有折腾那么多有的没的。对方是个在横滨工作的医生,人还不错。”
“哦。恭喜。”
福泽先生干巴巴的祝贺了一句,目送她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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