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 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俞酌一言不发地靠着桌边, 从兜里摸出一颗糖, 一点一点地剥着糖纸。
长达几分钟的沉默让王超巍以为自己按下了什么奇怪的暂停键, 眼前的两个人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变动过。
“你们面壁思过呢”王超巍有些懵, “行不行一句话,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贺临正欲开口,突然被俞酌拍了拍肩膀,他偏头过去, 俞酌将刚刚剥开的糖塞进他手心,制止了他的发言。
“巍哥。且不说我和贺临比差得有点远”俞酌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以前和我炒绯闻的人,下场都不太好。”
一不小心是要惹出烦的。
最后一句俞酌说得特别真诚“巍哥,我想你多活几年。”
王超巍“”
你好像还挺骄傲
俞酌话说得合情合理, 没把话说死, 但也没留下余地。
王超巍又看向贺临, 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贺临咬碎嘴里的糖,甜味在口腔中打转, 好像是哈密瓜味的。
太甜了,一股糖精味儿。
“我也想你多活几年。”
王超巍难得从贺临嘴里听到如此贴心的话, 不由得有些感动, 连带着称呼都亲近了些“小贺啊, 没白疼你。”
下一秒他的感动就戛然而止了。
贺临的声音清清冷冷, 听不出什么情绪, 又或者是他收敛得很好,“中年秃顶很要命。”
王超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日益稀疏的发顶。
“而且我不需要。”贺临指了指俞酌,“他也不需要。”
俞酌这人一点都不懂得谦虚,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他咧开嘴笑“对,是不太需要。”
王超巍懂了。
得,人根本不是心疼他来的,纯粹是自信。
王超巍沉默了两秒,颇为遗憾地说,“行,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这事我会澄清,不过不想落人口实,你们就最近避避嫌。”
贺临冷淡地“嗯”了一声。
他礼貌地说了句“先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还有事吗”俞酌往门口方向瞟了一眼,“没事的话我也先走了”
王超巍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俞酌不知道是第几次忘记自己车停哪了。
华晟的地下停车场很大,加上刚刚来得急,没有刻意去记,他按了按车锁,顺着车灯闪烁的光去找。
他出来的时候还想找找贺临,但贺临似乎跟他走的不是一个方向,出门就不见踪影,只得作罢。
绕了一圈才找到自己的车,他拉开车门坐进去。
开出地下停车场,他左右看看,又瞄了一眼倒视镜。
这么快走没影了,贺临腿是有多长
车里有点静。
俞酌抬手轻触车载屏幕,切到随机播放。熟悉的旋律传出,他在转动方向盘的间隙往屏幕上瞥了一眼。
红。
车载音乐已经许久没有播放过,歌单都没更新几首,更别提清理董越泽随便塞的音乐了。
这首歌播放完,刚刚跳到下一首,俞酌鬼使神差地又点了一下“上一首”。
再一次播放完毕,俞酌没再阻止它跳到下一首。
下一首歌前奏响起,俞酌的心思却不在歌上了。
他略微有些遗憾地想,估计以后交集也不多了。
像是为了验证俞酌的想法似的,晚上,俞酌又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安静了足足五秒,王超巍的声音才传出来“跟你说个事儿。”
“你和贺临一起写的那个主题曲可能要给别人唱了。”
“嗯”俞酌隐隐猜到原因,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王超巍没说太深,只说“投资方那边的问题吧。”
也许是怕俞酌多想,王超巍又加了一句“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你们也不想炒c。”
王超巍的效率一如既往地快,迅速出了一份澄清声明。
华晟娱乐近日,部分不良媒体运用视觉错位照片歪曲新闻事实,散播未经证实的诸如“俞酌贺临恋情疑似曝光”的言论误导网友,对我司艺人俞酌、贺临的工作与生活造成了极大困扰,现作出声明如下
其实澄清就好啦果然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啊
我们都知道天,好惨啊,这对c凉得比池鱼还快哈哈哈哈哈哈
真正的感谢澄清感谢澄清感谢澄清
超话八级选手幸好等来的是澄清不是官宣我活了
另有其人有的c站在一起就是故事,有的c站在一起就是事故不多说了,我去围观一下临渊羡俞超话
临渊羡俞超话一片死寂。
谁能想到惊世巨糖转眼就成惊世大刀
草莓味酸奶这算了,就当我们在搞拉郎
有草莓果粒人生,总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落
好喝不会胖我差点以为我们能出圈,这样一看我们还是圈地自萌吧
但我还是想吃火锅呜呜呜,我要再看一遍我囤的粮祭奠我逝去的嗑c热情
这事很快不了了之。
沉默时刻的主题曲词曲交付后,俞酌与贺临的合作就终止了。
许希哲原本的设想是让俞酌贺临创作加演唱,但遭到各方面事情一搅和,这个想法只能作罢。
裴喆成没骗卢飞白,说到做到,跟下面人打了声招呼。
现在词曲制作好而演唱者未定,投资方说了用卢飞白,那基本就是卢飞白没跑。本来许希哲执意找更好的创作者就已经惹人不快,双方各退一步的话,许希哲再拒绝一次,就很不给面子了。
于是,这首歌的演唱权落入卢飞白手中。
在这之后,俞酌和卢飞白还见过一面。
卢飞白拦住俞酌的路,满脸春风得意。
“让让。”俞酌对这种人一向没什么耐心。
“打扰几分钟,我跟你说声谢谢。哦对了,再说声对不起,”卢飞白故作谦虚地说,“之前我还觉得你没实力,真是误会。至少出这首歌写得挺好的嘛当然了,贺临老师也功不可没。”
几句明褒暗贬的做作话摆明了就是说出来膈应人的。
“谢谢,”面对夸奖俞酌总是照单全收,“我也觉得这歌写得挺好,一般人写不出来。”
“对了,你知道是谁要求终止你们的合作的么”卢飞白顿了顿,“姓贺是谁就不用说了吧。”
俞酌皱了皱眉。
多半是贺临的父亲。
难怪王超巍打电话过来说的那么含糊其辞,恐怕他也是知情者。
“看在出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卢飞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趁早分了吧,下次说不定没这么容易了哦,不好意思,说不定没有下次了。”
路被人挡着,又被人强塞了这么一番话,俞酌那点耐心被悉数耗尽。
“管这么多,”俞酌漫不经心地问,“你临渊羡俞超话八级”
自己c超话的名字被字正腔圆地念出来,俞酌丝毫不羞耻,甚至还能问人“你是不是超话八级”。
卢飞白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悦地看着俞酌。
“看样子是没有了”俞酌嘴边的笑逐渐转冷,“那我建议你管管自己”
俞酌话锋一转,“这歌不好唱吧”
身为创作者,俞酌是清楚这首歌的难度的,更清楚它并不适合卢飞白,尤其是为贺临量身定制的那一节。
卢飞白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他今天怎么都状态不对,重录无数次,勉勉强强才录出了差强人意的一版。
别说许希哲,他自己都极为不满意。
也许是他声线不适合,又或许是这个音对他来说太低,他的音域没有那么宽广理由很多,他一时找不出是哪个。
尤其是最后一节,失败率极高,给他很大挫折。
俞酌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动作散漫又轻佻,赠他一句真理“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这段时间王超巍没给俞酌接很多活动,让他自己准备下新专辑。贺临倒是档期塞得满满的,活动范围还不局限于燕城,除了电视报纸杂志,基本上见不到他人。
俞酌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重新过回那种三点一线的生活,准备自己的新专辑。
偶尔他的两位朋友会来找他控诉“你是卖给华晟了还是怎么着”
“人失恋了才拼命投身工作,”董越泽煞有其事地说,“你失恋了吗”
“我看不能吧,”李承睿拖长音调说,“谁不知道我们酌儿空窗很久了就是人比较有魅力,绯闻都澄清了两回。”
“你天天做音乐不憋得慌吗这像你吗”董越泽说,“我不管,三天后我生日,你懂我意思吧”
俞酌眨了眨眼睛“不太懂。”
“我跟你说,”董越泽威胁俞酌,“如果你不来,我们朋友没得做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俞酌当然不会拒绝,答应下来。
董越泽不喜欢像其他人一样弄很正式的生日礼,就爱叫一帮狐朋狗友,狐朋狗友们再叫上各自的狐朋狗友,一群纨绔子弟聚在一起,人多也玩得起来。
这种聚会就是这帮纨绔子弟的狂欢时间,管他是谁生日,嗨起来就完事,真正闹腾起来之后,人人都当自己是寿星。
类似的聚会俞酌参加得不多,人数规模太大,俞酌嫌麻烦。只有在董越泽过生日的时候才过去露露面。
董越泽生日当天,俞酌专门挑了个礼物过去。
俞酌一到,全场的目在他身上聚焦,喧闹声停止了一瞬,又轰然作响。
“俞酌也来了”
“我靠,活的俞酌”
“董越泽厉害啊。”
原本离这边很远的董越泽听见声响,赶忙跑了过来。
“哇看看这谁,”董越泽浮夸地比划了一把,“出场费一千万的俞酌过来给我庆生,排面。”
“嗯,对,”俞酌从善如流地接下他的调侃,“回头一千万打我账上,谢谢老板。”
董越泽在哄笑声中把俞酌拉到一边,俞酌挑了挑眉,问“想耍赖啊老板”
“我刚刚好像见着贺临了,就在外面。”董越泽说。
俞酌慢吞吞地坐下来,“哦,我好像也看见了。”
不是“好像”,他确实看见了。
只是没打招呼。
董越泽跟着坐在他身边,又接着说“他一个人多无聊不然叫他进来一起玩吧。”
上回他们一起在俞酌家里吐槽裴喆成,贺临的表现非常让人满意虽然话比较少,但是其他人能从他言简意赅的话语中感受出他的立场,至少是跟他们一致的。
自那之后,董越泽单方面承认他们已经初步建立起了友谊,贺临在他心中已经从神坛上拽下来,正式堕落成他们这吃喝玩乐军的一员。
“去嘛去嘛,”董越泽说,“我生日,我就想找俩顶流给我撑场面。”
俞酌懒洋洋地坐着不动“我一人顶俩。”
董越泽心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他心一横,咬牙说“那不行,你必须得帮我。我刚刚已经吹出去了,说贺临是咱朋友,一起吐槽过裴傻逼的那种真朋友。”
“而且我本来就想叫你叫他的啊,没想到这么巧,他刚好也在,省话费了。”
俞酌摸了摸下巴,仔细琢磨董越泽这句话,惊奇地问“什么给你的错觉”
“是缘分。”董越泽义正辞严地说,“我是寿星还是你是寿星”
寿星开口,俞酌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行,”俞酌站起来,把准备好的礼物塞进董越泽手中,“您坐着,我去给您请。”
与里面的喧闹不同,外面的氛围安静许多。
贺临坐在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这个角落经他一坐,便显得外引人注目。
尽管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有些人还是忍不住被贺临吸引去目光。只可惜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不易接近的气息,没有人敢贸然上前搭讪。
他面容冷峻,眉眼之间带着倦意,修长的手指搭在杯子上,灯光下映得冷白。
贺临出现在这里其实也很正常。这个地方名叫“人间世”,是燕城上流社会中有口皆碑的娱乐场所,价不似人间的价,安保倒是做得很好,进来要凭会员卡,一般人进不来,基本没有出过隐私信息泄露的事儿,让人特别放心,故而经常受到燕城名流的光顾。
他似乎早就注意到俞酌了,也懒得掩饰自己的目光,他眯起眼睛,微微仰头灌了一口酒。
俞酌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一个人”
贺临掀起眼皮看他。
“要不要一起”俞酌说,“董越泽生日。”
可能是担心贺临不记得董越泽这个人是谁了,俞酌又补充了一句“那天来家里的,胖一点的那个。”
也不知道这句话的哪个字眼取悦到贺临了。
原来这朵天山雪莲还会笑呢,俞酌稀奇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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