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御门心结形容得没错, 那只恶灵的确长得越来越像虫子了。
元春紧紧跟在恶灵身后,望着前方将近两层楼高的身影,砸了咂舌。
这东西也不知道在朝着哪个方向变异, 上半身还勉强能看出个人形,下半身已经完全变成了蜈蚣的模样,覆盖着森森的白骨。
八只脚迅速移动,像一个大型推土机, 远远就能感觉到地面轰隆的震感。
眼见着距离要被拉开, 土御门“啧”了一声,双指并拢竖在唇边, “缚。”
卡在恶灵骸骨缝隙间的符咒大放光明, 散开的咒文咬合成金色的锁链, 分成六道困在了恶灵身体上。急速移动的恶灵被这一下打破了平衡,嘶吼一声摔了个趔趄。
它身体一疼,挣扎着重新站起来时, 忽然发现自己身体上多了个虫子。
“体型大也有体型大的缺点, 你说对吧公交车先生”
“吼”
“嘛,我就当你同意了。”
土御门元春抬手一扬,四只不同颜色的纸鹤电射而出, 拉开四面结界。
“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象归位。撒,留下来陪我玩玩吧。”
“吼”虫子状的恶灵一头撞在结界上,剧烈抖动的身体把土御门震了下来,那面被大力冲撞的结界漾开一道水波,纹丝不动。
恶灵不信邪一样, 换了个方向左右乱撞, 像只被捕虫网网住的飞蛾。
土御门在地上打了个滚, 躲过恶灵的“战争践踏”,轻嗤一声,“没用的啊喵,无论你冲向哪个方向,结界都会将受到的力量均匀传导到四面八方,不存在单一的受力点。除非你能一次性将四柱全部推倒,否则是打不破结界的束缚的。”
恶灵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尝试许久后发现一无所获,它仰起头张开嘴发出一声愤怒的怒吼,然后八只脚往下一踏。
这只没长翅膀的大虫子非常不科学地开始升空了。
四面的结界也跟着上升,始终把它罩在范围内。
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呵,学聪明了吗”土御门不知真假地探究,“所以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看起来还是长了脑子的嘛”
话音落地的同时他单膝跪地,双手拍在地面,掌心贴合上地脉,飞快地念出一连串咒文。
雾气一样的光从地面浮起,紧接着凝聚成手臂粗的锁链,长蛇般升空,将半空中那只虫子捆紧了一把扯下来。
半人半虫的怪物摇摆着手摔在地上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冲着天空发出愤怒的嚎叫。
“咳咳咳”
土御门启动完咒文,习惯性地先承受了一波清净神力的攻击,他咳出一口鲜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还是这么讨厌我啊。”
然后他不在意地摸了把唇角的血迹站起身,这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发现有一只伸展着翅膀的鸟脚底下抓着什么东西,正在飞离战场。
他心神微微一动,抬头看去时那只鸟已经飞远了。
“吼”半人半虫的怪物挣断锁链从地上爬起来。这玩意儿似乎彻底被土御门激怒,带着白骨面具的脑袋垂下,黑漆漆的眼眶后闪着不怀好意的红光,眼瞳中满是杀气。
“嗯,不跑了这样才对嘛。”土御门元春仰头重新看向它,活动了一下肩骨,挑起唇,眼瞳幽深。
“总而言之,先打一架再说,你说对吧”
马场善治开着车,顺着那个远远的模糊的影子找了过来。
按理说他应该是看不到那东西的,在栉田神社外的时候就什么都没发现。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他看到了。
虽然只是一个巨大的、模糊的轮廓,在快餐店的时候看到对方一击即退,然后土御门追着那个模糊的影子跑了出去。
而他在开车跟上去的一路上,远方那个巨大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像一块被擦干净的玻璃。等到开车来到近前,他已经能看到那东西的全貌了。
这是马场善治第一次看到妖怪,重伤垂死只有几个呼吸可活的妖怪。
半人半虫的恶灵被懒腰斩断,以一种完全让人想象不出发生了什么的姿态首尾分离。恶灵的血洒了一地,汇成了个半米深的池塘,血腥味冲得让人窒息。
彼时土御门元春踩着恶灵下半截身体的白骨当椅子,懒洋洋坐在阴影里,金色碎发遮住眼睛,浑身萦绕着奇怪的危险感。
“哟,来了”看见来人,他招呼了一声。
马场善治“嗯”了声,停在战场边缘。
他不意外土御门能够打败那只恶灵,但眼前的场景依然有种挥之不去的怪异。
比起正常情况下的战斗,呈现在面前的画面更像是一场一面倒的虐杀。
更不用说面前这个宛如坐在骸骨王座上,浑身杀气乱放的人,怎么看哪里都有点不对。
“好了。”土御门元春伸了个懒腰,从恶灵尸体上跳下来,“唔,我的墨镜去哪儿了”
他弯腰在地上找了找,金色的碎发擦着眼角垂下,发丝间掠过抹暗红色的光。
马场站在原地没动,以一种观察的视线看着他在满地残肢里大大咧咧乱转,随后居然真的找到了那个坚挺的墨镜,直起身架回鼻梁,转身朝他走过来。
直到他走到路灯的光亮下,马场善治终于发现了他周身伤势的诡异。
“你”
“啊你说这个”土御门元春抬起手臂低头。
他左手的小臂被利器开了道长长的口子,包裹着手臂的布料边缘染着深浅不一的血红,布料底下的皮肤上却只剩下一小道划痕,并且还在飞快愈合。
马场怀疑他要是再在那儿坐一会儿再过来,说不定身上一道伤都找不到了。
然而他身上的衣物并不具有这样妖孽的恢复能力,还在如实反映着方才那场战斗原本应有的惨烈程度。
“嘛,土御门这种传了几百年的大家族总会有些不能说的秘密嘛。”土御门元春放下手,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这会儿这人看起来倒是已经恢复正常了。
马场的视线从他身上掠过,没有多问。
下了一整夜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头顶的云层散开,躲了一晚上闲的月亮在夜色中探出头。
清淡落下的月辉将方才黑暗诡异的氛围冲散了许多,横亘在地面的白骨怪物身体慢慢破碎变成细小的微光,像是网络游戏中被击杀后消失的怪物。
巨大的白骨面具掉下来碎成了几块,恶灵原本的面孔在月光下露了出来。那是一张年轻清秀的脸,乍一看像还没踏上社会的大学生。
“这个人”马场望着那张面孔略微怔了一下。
土御门“认识”
“看过资料。”马场善治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在月色下消散,“他是市长那个蠢儿子的朋友,和他一起欺凌过过路的外国人。市长的手下发现后不想惹麻烦,直接出手把他干掉了。那几个被欺凌的外国人找到了我朋友开的复仇屋,他们原本也准备动手,晚了一步。”
“原来如此,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大岛昌介抓到变成恶灵的吗明明蠢儿子才是主谋,却因为他的原因被人杀掉了,所以才这么憎恨他和市长那几个手下啊。华九会那个张应该是运气不好,跟他们做交易的时候撞到恶灵回来复仇,所以一起被干掉了。”
土御门寥寥几语推断出事情的来龙去脉,紧接着突然想起什么,“诶话说回来,你看到了”
“你才发现吗”马场斜睨他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刚刚忽然能看到了。”
“嘛,也不算特别稀奇。”土御门上下打量他,说了“不稀奇”眼神却就像在看稀奇,“如果是有这个资质之前却没能开发的人,长时间地待在重灵地,或者和某些特殊的人接触过多,的确会有几率重新唤醒天赋。恭喜啊喵,新世界的大门向你打开了。”
他的语气与其说是“恭喜”更像是幸灾乐祸,被幸灾乐祸的本人马场善治十分淡定,并且在他的一大段话中抓了个重点。
“重灵地”
“现在的博多就是一片重灵地,灵气活跃得过分了。”土御门解释,“不排除有人为因素存在,嘶,这就很麻烦了啊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吧。”
这个转折就很突兀。好在马场善治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人跳跃性的话题,“你直接在这这里把恶灵干掉不会打草惊蛇吗”
“这个啊,完全ok。”土御门偏过头看他,墨镜后的眼瞳闪过一丝锋利的光,“种子已经埋下了。”
“哈”
“就是那个啊那个,阴阳师最擅长的诅咒啊。”土御门笑嘻嘻地说,“土御门家身为历史悠久的大家族总是有些各种各样的东西。通过被召唤物诅咒召唤人什么的,我可是相当拿手哦。但是如果是带有目的性地去制造埋伏,有很大几率会被大岛仓介提前察觉,像这样的遭遇战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所以谢啦。”
“总感觉你口中各种各样的东西含义很丰富啊”马场轻声喃喃。
“你面前的这东西不就是土御门家的黑暗面孕育出来的怪物,之一吗”
他的声音多出种模糊不清的凉意,马场善治双手插在口袋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夜风呼呼吹过,沉默了片刻。
“走吧。”马场转身,“需要我送你回酒店吗”
“那就麻烦”
土御门刚要答应,忽然被急促的电话铃音打断。他随手掏出手机,来电提示上助理的名字跳入眼帘,和上方的时间并列在一起,两相对照下给人种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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