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笼老师做好了寿喜锅端上桌, 递给泽田弥一副碗筷,然后揭开了盖子。
食物的香气在房间中弥漫开,两人就这样对坐着在桌前坐下来开始吃夜宵, 于是只能一盆绿植待在窗台上望风的木灵看起来就仿佛被排挤了一样显得孤苦伶仃的。
好在作为一株植物,它也对人类的食物也并不垂涎,只呆呆坐在窗台上怀疑人生。
直播还在继续, 斗篷人的手下似乎已经准备妥当,给他传来了消息,时间也来到了凌晨三点逢魔之时, 这个搞事必备的专属时刻。月读命和天照大御神开始交接天地间的权柄,潜伏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也抓住机会浮出来透气。
外头冰帝操场上已经大变样, 中央多出了一个巨大的法阵,而斗篷人正站在阵法中央大声指挥着部下做最后的检查。深夜的寒风丝毫不能消减他的工作热情,他和他的一众下属们认真专注,兢兢业业。
而反观我方,木灵呆滞地回过头, 看到坐在桌前的银发小萝莉捞起锅里最后一块香菇,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已经空了的寿喜锅, 对对面的土笼老师软绵绵卖萌,试图再来一份。
“我还想吃。”
土笼老师懒洋洋放下筷子,把空了的寿喜锅端走,转过身朝厨房走去, 十分养生地说, “大晚上吃太多东西不好,我给你切份水果吧。”
泽田弥觉得没有寿喜锅有水果也行, 遂很好打发地点头, “好哒。”
空气中充满了轻松又快活的气息。
“殿下, 真的没问题吗,我们就这样看着”木灵一边问一边恍恍惚惚地思考,为什么这里有三个“人”,作为一颗植物它反而是最操心的那个
看起来的确一点都不操心的银发小萝莉已经吃完了香菇,把碗推到一边盯着厨房看,心思显然已经落在了即将端上来的水果上。
“没有问题呀。”
“可是他们已经快要开始了”
他一句话刚说完,如雾气一样的薄光在窗外亮起,木灵下意识回头,就见灰之王和那个斗篷人站在操场中央,脚下的那个法阵从内至外渐次点亮,徐徐转动起来,斗篷人吟唱咒文的声音也随之激动狂热。
作为生长在冰帝这片土地的生灵,木灵几乎立刻感觉到这片土地的地脉醒了过来。非但如此,有磅礴的灵力正在朝着冰帝的方向涌来,像是百川归海,正朝着这片重灵地汇聚。
这时候泽田弥终于将视线从厨房的方向移到了窗枢,木灵能够感觉到的东西她同样能够感知,小萝莉轻轻“咦”了一声,像是有一点点意外,“他们还真的把地脉唤醒了啊。”
木灵木然地回头看她,脸上是“为什么你的语气还能这么轻松”的震惊,与此同时他的背后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那光芒并不刺目,甚至充满了平和的味道,仿佛一道通道将天和地连接了起来。紧接着,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心底一悸,好像有汹涌的威压从天上倒卷而来。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们同时感觉到了,像是有什么极其庞大,庞大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存在正在被那道通道牵引着缓缓靠近。
“成功了,坚持住,我们就快成功了”斗篷人的声音一瞬间拔至了最高,底下的狂热仿佛烧成了火,只待宛如岩浆岩浆喷发出来。
泽田弥不紧不慢的语气和他形成了鲜明对比,“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他们要把灰之王忽悠过来。”
木灵呆呆地说了声“啊”,仿佛那颗木质细胞构成的脑子已经停止了转动。
泽田弥体贴这株植物的脑容量,和蔼可亲地给它解释,“王权者作为规则的承载者,比起普通人来说还是有一点权限的,虽然只有一点点。”
但能够利用这一点权限开出一个后门将相邻的世界牵引过来,斗篷人用的这个阵法的确十分厉害了,厉害到简直不像是他这个层次能够接触到的。
终于有了一些兴趣的小萝莉从桌前跳下来来到窗边,居高临下地打量起那个覆盖了整个冰帝操场的法阵。
旁边的木灵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这个时候您还有心思关注这个吗”
“不然呢”泽田弥疑惑地回头看它,“我说过了呀,他们不可能成功的。”
他们几句话的工夫,对于正在主持阵法的灰之王和斗篷人来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或者说灰之王其实也还行,虽然和他达成了合作关系,但斗篷人并没有真正信任他。他狡猾地留了一个后手,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明明王权者才是阵法不可或缺的重点,他却巧妙地只借用了他的权限,却没有让他真正成为阵法的中心。所以此刻启动阵法借用地脉拽住死神世界的不是他,而是站在他身边的斗篷人。
此时他承受着庞大力量的冲击,脸颊煞白,额前不断冒着冷汗,连遮住脸的斗篷被气流冲刷得掉了下来都顾不上,而灰之王也借着阵法的光芒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这人的脸。
以“土蜘蛛”为名的斗篷人是个乍一看外表十分平凡的男人,他斗篷下的衣着偏向少数民族的打扮,有几处细节甚至能和史料记载的国栖一族对上,也不知道他本身就是少数民族还是逐渐成为土蜘蛛后抛弃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开始自觉朝着传说靠拢。
这些打量只在灰之王脑海中一晃而过,他冷眼旁观着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土蜘蛛”问道,“出什么事了融合为什么还没有开启。”
这也是“土蜘蛛”想问的
据他所知道的,计划进行到现在这个阶段,当那个被选定的世界和本世界靠近到这种程度的时候,融合就应该自然而然开启了才对。可是现在两个世界的距离已经被拉得这么近,近到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了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然而现实就是,对方无限靠近之后,进度条仿佛就停在了这里。
两个世界没有融合,也没有冲突,像被放入一个容器的两种惰性气体,没有发生一点反应。
“土蜘蛛”要疯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泽田弥已经回到桌前吃土笼老师切好的水果了。
从厨房回来的土笼老师被安排了新任务,此时正懒洋洋靠在椅背上,闭阖着眼睛,利用自己埋在冰帝地底四通八达的蛛网帮她把那个阵法拷贝下来,他家小祖宗说那个阵法有点意思,她要拿回去研究。
泽田弥叼起一块苹果,看了一眼已经沉默成盆栽的木灵,也不嫌弃这株植物呆头呆脑,亲切地给它解释,“不要用人类的想象来理解世界的存在哦。”
木灵“我是一棵树,我不是人类。”
“咦反正是差不多的意思啦。”
土笼撩起一边眼皮,饶有兴致地加入了这个话题,“我们土蜘蛛族中的资料记载过,世界的维度不一样”
他们土蜘蛛一族是真正跨越过世界的,这其中就有某些牛逼的大佬还勉强保留了一丝清醒,于是成功观测到了跨界的过程,留下的记载还是有一定可靠性的。
“是的,”泽田弥果然点了点头表示了肯定,然后她小脑袋一歪,思考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虽然关于世界的本质和规则她知道得很多来自于盖亚的直接灌输,但是毕竟还是只萝莉,真正的知识储备是比不上成人的。比如说,如果这个时候她知道物理学中有个叫做“量子叠加态”的词汇,这个时候大概就会一拍小手,恍然大悟地表示,就是类似于这个样子。
所以世界之间靠得再近,甚至重叠到一起都不会融合,除非盖亚有意识操作。
在死神世界之前,也不是没有其他世界靠近过。像是伦敦圣杯战争时的西方地狱,还有后来和博多相连的东方地狱。前者是西方地狱的盖亚自己有入侵意识,后者则是两边的盖亚都认为融合后对世界有益,于是主动进行了操作。甚至伦敦圣杯战争的时候,座敷童子消耗了一整个圣杯也只是在两个世界之间开了一道门而已。重复一遍,世界融合这种事情只有世界的意志有权限,这是重要考点。
虽然此时此刻,“土蜘蛛”以一介半妖之身,居然真的“拽”住了一方世界,就算接住了地脉和王权者的辅助,这种奇迹一般的事情真的给他做成了也足够值得骄傲了。但是也到此为止了,用来牵引住另一个世界的庞大能量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他就像承载电流经过的导体,本身负载量不足,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作为容器的身躯和魂魄全都被强行冲过去的能量破坏,就算他此刻立即中止阵法也回天乏术,他死定了。
这也是泽田弥根本不阻止他们来作这个死的原因,但凡牵扯到世界,涉及到的能量和因果都极其庞大。所有凡人在这种层次的交锋中就像风暴中的鸡卵一样脆弱,敢在世界之间反复横跳搞事还不被搞事,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她三哥哥啊
灰之王冷眼旁观,“土蜘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个破损的风箱,脸色差得下一秒死掉也不让人意外,但即便如此他居然依旧不肯放弃。没有斗篷的阻碍,他终于得以窥到这人的表情,“土蜘蛛”的那双眼睛极黑,眼神似乎犹移了一瞬,但随即就充满了破釜沉舟的执念。
他苍白着脸,嘴唇微微颤抖,喃喃地念出一段话。
“所有魂魄的主宰亡魂之乡的君王”
图书室里,土笼老师猛地睁开了眼睛朝外头看去。与此同时,泽田弥手背上的土蜘蛛图腾亮了起来,一层漆黑的光迅速弹起,如阴影般掠过,眨眼间就将整个房间笼罩起来。
窗台上的木灵被暗光一扫,整株植物都僵硬了,几乎是在刹那间瘫软下去。
就在暗光将整个房间覆盖的刹那,外头“土蜘蛛”那段长长的祷词终于念完。随即,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过来,被巨大的压力压得塌下的腰也慢慢直起。
从濒临崩溃到游刃有余只用了半秒不到的时间,“土蜘蛛”的气场已经变了一个人一样。
或者说,他的确已经变了一个人。
灰之王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以防备的目光仅仅地盯住那个接住“土蜘蛛”的身体降临的存在,警惕地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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