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小说:燎原 作者:不问三九
    如果一天之内有多台手术的话, 汤索言通常是不换刷手服的,直到最后一台手术结束, 这样方便,不用来回折腾。

    然而这周他衣服换得倒勤,严格按流程来, 出去之前刷手服肯定换掉了。

    这周三汤索言不接门诊,排了满天的手术。午休的时候汤索言换了衣服, 跟徐教授一起吃了午餐。师母给带了饭,每次带饭都有他一份。

    教授也是全天的手术,几乎都是靠关系硬排进来的, 他现在接诊不多,一号难求。

    吃饭的时候徐老跟汤索言聊了几个病例, 来回争论了几个回合, 最后教授笑了,不再说。两人多年师生关系,在院里徐老从不遮掩他对汤索言的看重, 当初就是他亲手领着带出来的,后来汤索言出国没回来, 他亲自去给带了回来。

    科里副主任好几个, 汤索言是话语权最高的那个,除了徐老就是他。主任医师哪个没资历,个个都比汤索言年长, 经验和能力也不差。徐老一步步把汤索言推到今天的位置, 这么些年和院里各层级领导不断博弈, 哪个组织里都缺不了派系的较量,哪个教授没有自己的学生。

    但汤索言也确实能服众,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最优,挑不出错来。

    “你师母念叨你好几次了,有空的时候过去看看。”徐老说。

    汤索言笑着点头,说“师母惦记我。”

    “惦记着呢,半年不见月月都提。”

    汤索言收了餐盒,一起拿去扔了。徐老去看患者,他回自己办公室等下午的手术。

    手机上安静得一条消息都没,这几天都很静。

    有人过来敲他的门,汤索言说了声“进”,把手机放进抽屉。

    进来的是个家属,上午看到过,是一位患者的女儿,客客气气地招呼道“汤主任您好。”

    “你好,有事”汤索言问。

    对方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汤索言在问她有没有事的时候,几乎就已经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家属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穿着打扮上看得出条件不错。她走到汤索言办公桌前,从挎包里拿了个红包出来,厚厚一沓,双手推到汤索言这边。

    “汤主任,没有别的意思,您千万别多想,就是想感谢您。”她声音压得极低,就算现在门口站个人都听不见。

    汤索言应对这样的事情已经机械化了,拿了本书抵着把红包推了回去,道“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不必,心意领了,请回吧。”

    女士连连摆手,还是很小声道“不不,您收着,真的只是一点心意。”

    汤索言几乎是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医院没这规矩,不用这样你们也可以安心。”

    女士急得脸都有点红了,这样的事仿佛在来之前就已经达成了和医生之间的默契,现在被拒绝了心里七上八下地发慌,抬头四处扫视一圈,没看到监控。于是再次说“您看我拿都拿来了,您别拒绝我。”

    “你拿了我就得收”汤索言垂下视线,不愿意再聊,“下午的手术你可以放心,我会尽全力,从我入行到现在没有收过,也不会给任何人破例,请回吧。”

    他已经明显不想交流了,家属再说什么话汤索言也不再开口,最后对方也只能收回了红包讪讪地走了。

    下午第一台手术就是她们家患者,全麻做单眼眼球摘除。检验过麻醉效果后,除了主刀的汤索言,另一位主治医生和麻醉医又开始日常聊天。

    “中午找你们了吗”主治笑了下说,“挺厚一沓呢。”

    麻醉刘主任也笑着说“头一个是汤主任,第二个就得是我。这不是规矩么,主刀第一麻醉第二,剩下你们都得往后稍稍。”

    “跟人一说当大夫的,默认月入六位数。你说挣不着,人笑眼一眯说都懂,都懂。”主治是汤索言的一个师弟,低年资,挺能说,手术室里要是有他的话通常就安静不下来。

    刘主任说“我也想月入六位数,就不至于让学区房卡秃了。”

    这是医生之间的常聊话题,虽然没收过,但看一眼也能看个厚度,有时候在手术室里调笑着说谁家大方谁家还怪小气。

    “你来。”汤索言打断了他们的聊天,把剩下的工作给师弟,看着他操作。

    从手术室出去之前,汤索言得被人脱掉手术服。这几天几位巡回护士替他穿脱手术服的时候都面不改色,眼神都没变一个。

    刷手服领口低,露着半截锁骨。脱了手术服之后脖子锁骨就都露出来了,刷手服不遮秘密。周六那晚陶晓东用牙齿在汤索言身上各处留下的痕迹,护士们一眼就看得见。

    汤索言来医院这么多年身上没有过这种痕迹,他在医院里给人的印象就是严苛,一定程度上讲有些禁欲。现在搞出来这么多处明显痕迹,护士们脸上虽然不显,没人的时候聊不聊几句那就不知道了。

    汤索言一进更衣室就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脖子,抬手摸了摸颜色最深的那处,有点无奈。转念再想想陶晓东那晚咬着这处同时手在他侧腰上乱捏的样子,就还是摇着头笑了。

    陶晓东那天从他家走了之后就再没动静,汤索言前两天给他打过两个电话,都没接。过几个小时回条消息,说怎么了言哥,我忙。

    好像自己干了什么事都忘光了,也不往上面提。

    消息发得也不多,总特别忙,不管黑天白天都抓不着人影。

    昨天汤索言再打电话人就接了,说刚下飞机,出差了。

    汤索言在电话里问他“出差之前都不说一声”

    陶晓东说“我跟你说过的。”

    汤索言问“什么时候”

    陶晓东就答不上来了,周六那天仿佛是个黑洞,相关的事都消失了。

    他不想提汤索言也不为难,笑了下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陶晓东说还不清楚。

    汤索言问“你自己”

    陶晓东回答“还有大黄,他跟我一起。”

    汤索言嘱咐他两句,没再多说。陶晓东明显不太想跟他聊。

    撒欢一场后劲太强了,这要是不了解陶晓东是个什么人的,估计得以为他目的达到了不玩了。

    这人总是让人意外,能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你上一秒都预计不着。

    大黄听见陶晓东打电话,看他一眼“怎么的了”

    陶晓东说没事儿。

    “不对劲啊,不搭理人家”大黄对他已经是相当了解了,一看陶晓东这样就是有事。

    “没有。”陶晓东说不出别的,也不想说。

    有些事他就没法想,回头想想脑子里神经就啪啪都崩断了,强行阻止他回想。活了这么多年没干过几件这样的事,什么体面都没了,好像一条发情的公狗。

    汤索言那晚没推开他是给他留了脸,在那之前他讲了那么多过去,趁着汤索言最心软的时候,窜过去冲着人发情,汤索言那么个温和的人,就不可能推开他。

    陶晓东给汤索言打了出来,打出来还不够,还贴着人撒野。汤索言第二次被他弄出来的时候,他喷了汤索言一肚子。睡衣上,皮肤上,处处都是他的东西。

    汤索言沉默着拿湿巾擦,擦完自己还给陶晓东擦了手和蹭上痕迹的腿。

    这些所有都是陶晓东脑子里的不可触碰,思想刚挨到个边就炸了。

    他也没喝酒,就吃了盘水果,喝了壶茶,不知道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干的这事已经不是一句冒失能概括的了,别说体不体面了,一点脸都没给自己留。

    陶晓东睡不着的时候不免还要想到唐宁,想想对方一身清冷劲儿,从骨子里往外就做不出来像他这么没数的事。

    再看他自己,这点事要把陶晓东自己膈应死了。

    给他打电话的那个朋友,前天又打了电话过来,说他爸没了,老妈状况也不好。

    陶晓东说你忙你的。

    他俩是多年朋友,合作过很多次了,曾经也帮过陶晓东,在陶晓东还没挣着钱的时候教过他很多规矩,也给他介绍过很多人。

    有些关系不是钱的事,也不是就一句“我求你个事儿”那么简单。

    在陶晓东这儿,帮过他的都算有恩,都得还。

    对方在电话里说“不多说了兄弟,以后事儿上看。”

    陶晓东说“不说那些。”

    如果是别的事陶晓东根本考虑都不考虑,肯定帮。但这次确实陶晓东第一时间也觉得为难。

    那个综艺他不看好,里面的几个评委还是导师的,跟他也不是同级。不提掉不掉价的事,这个节目本身陶晓东就觉得不成,导向不好。不是他自轻自贱,对他们来说纹身当然没什么不好的,这是艺术。但是社会偏见短时间内难彻底消除,这也是事实。

    这种事陶晓东不想沾,这点钱也犯不上赚。

    他跟大黄说起这事的时候,大黄根本没当回事。一升的大水杯,嘶溜嘶溜继续喝着热水,听完了说“这么点事,算个啥,不就一个节目。”

    陶晓东皱着眉“你没懂我意思。”

    “我还能不懂你”大黄“嗤”地笑了声,“我不懂你的话就没人懂了。”

    陶晓东没说话,大黄自己说“你看不上。”

    确实看不上,这都用不着否认。

    大黄叹了口气,说“鞑子没必要接。”

    “他现在挺难的。”陶晓东说,“他兄弟带人带资源单干了,店都换成小的了,认你的你能要上价,现在小鱼遍地都是,老鱼跟不上就吃不饱。他玩传统的,现在年轻人不认这个。”

    真挺难,兄弟掰了这种事最伤,多数都是为了钱。

    陶晓东和大黄这么多年,也因为钱的事互相吵过,但都是因为嫌对方拿少了。比如陶晓东自己掏钱做了什么援助没走店里账,比如大黄买店面的钱都没抽干净就不接着抽了。

    关系多铁都是处出来的。

    这次俩人一起出来的,在圈里这俩人一直分不开,曾经陶晓东没做这么大的时候,有人花高价请过黄义达,想把他撬过去做经理。

    大黄当时说“不图多富贵,就是跟晓东合得来。”

    陶晓东出差,一走就是很多天。这中间跟汤索言联系很少,有时候接了电话还是挺能说的,就是通话次数并不多。

    隔着这么远距离,隔着电话,陶晓东出差又忙,电话里简单说几句,也沉不下心聊什么。

    这又两天没通过话,这晚九点多,汤索言打了通电话过来。

    陶晓东刚洗完澡,看到是他,接起来叫了声“言哥”。

    “休息了”汤索言坐在躺椅上,手里还拿了本书,在电话里问他。

    陶晓东说“嗯”“一身土,刚洗完。”

    “你干什么了一身土”汤索言笑着问他。

    “干活来着。”陶晓东坐在床上,盘腿讲电话。

    汤索言问他这边冷不冷。

    陶晓东说不冷,就是有点潮。

    现在说起话来陶晓东总是很老实,有点像他们最初还没那么熟时候的状态。乱七八糟的玩笑也不开了,黄腔也不打了。

    汤索言跟他聊了会儿,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陶晓东说“下周差不多。”

    他出差,汤索言无意跟他多聊,让他早点休息。

    陶晓东说了声“晚安”。

    挂电话之前汤索言叫住他,叫“晓东”。

    不知道是因为夜晚太静,还是汤索言原本就这样,总之声音听起来有点温柔。

    陶晓东轻轻地刮了刮手机背面“嗯”

    汤索言说“机票订了告诉我一声。”

    陶晓东眨了眨眼,说“好”。,,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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