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祭祀终于结束了。
祭司都被撤走了,宽阔的秋月湖祭台上空无一人。
楼青晏孤身慢慢从祭台上走下,脚步缓慢,一停一顿。
他今天没穿白狐裘,一身白色单衣,宽大的衣摆在十一月的寒风中摇荡。
青丝随意地散在肩上,称得皮肤极白,没有血色。
他嘴唇白如纸,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系统:【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么冷的天气,你身上都是冷汗。】
楼青晏:【我有点头晕……应该是一天一夜没睡的缘故。】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转身走下祭台的时候,水镜上有一个奇怪的符号一闪而过,形状与他脖子后妖刀“伏矢”寄宿的形状一模一样。
祭祀结束的时候,陆预并没有出现,而是由吕进将他送回住处。
楼青晏对此没有任何疑惑。
因为原著里,在他祭祀的时候,有紧急军情需要陆预回朝处理,因此他早就回去了。
原著中,楼青晏和燕王的合谋是第十一次开始的,第十次祭祀过程非常平淡。但是,第十次祭祀之后,在秋月湖发生了一件事。
陆预因为前线紧急军情提前回朝,而楼青晏和禁军留在秋月湖完成祭祀,次日才启程回京。祭祀结束的那一夜,有人绕过秋月湖别院较为宽松的警卫,偷偷溜进了楼青晏的院子。
这个人叫徐峰越,是楼青晏的旧部残党,曾是一名武艺高强的武官。他在陆预着手清理楼青晏党羽之前就告病还乡了,不知踪迹,而私底下仍替楼青晏做一些见不人的事情,并且对楼青晏忠心耿耿。
原著中,楼青晏和燕王之间的信息都是通过徐峰越传递的。
在第十次祭祀结束的那一个晚上,徐峰越第一次绕过禁军,接触到入狱的楼青晏,告诉楼青晏燕王的具体计划,而原著中,楼青晏通过徐峰越将“同意合作”的信息传给了燕王。
系统:【知道了今天晚上徐峰越会来,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不是不打算和燕王合作吗?】
楼青晏有气无力地答道:【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他现在需要休息,实在没心力再和系统说话,只想睡一觉。
楼青晏祭祀结束后的脸色太可怕了,脸色白得让眼珠子在脸上显得格外突兀,仿佛会立刻掉下来一样。
可能是因为楼青晏失魂的样子,吕进一路上竟没有难为他,好端端地把他送回住处。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楼青晏倒床就睡。
时间在睡眠中度过。
夜晚很快降临。
“大人,大人?”
楼青晏在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摇自己的肩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来者穿着夜行衣,举止鬼祟。楼青晏一下就知道,他就是徐峰越。
他按照原著剧情来了。
徐峰越看着楼青晏难看的脸色,一下就恼了:“大人!这狗皇帝怎能如此待您,您毕竟与他有同门之情,他,他竟然这样虐待……”
“打住,打住。”楼青晏揉了揉太阳穴,艰难撑起身体,“我没事。”
徐峰越眼眶一下红了:“大人,您可受委屈了。”
他满脸真挚的同情和愧疚,让楼青晏脊背发麻。
虽然陆预的确对他做了很多事,但怎么从徐峰越的表情感觉自己受到了很多没经历过的事情呢?
楼青晏连忙打断他,咳了两声:“说正事吧。”
徐峰越收起表情:“是这样的,燕亲王……”
“燕王让你找我谈合作。”楼青晏打断他,“我都知道。”
徐峰越很惊讶:“不愧是大人。燕王还问,是否按计划完成了?”
和原著相比,以假乱真的计划提前了,因此徐峰越替燕王传的话也改变了。
楼青晏突然正色,把话题转移开:“峰越,我们在外面还有多少人?”
“身上有钱权的,林林总总大概二三十个,加上能调用的下人、私军,大概两百余。”徐峰越回答。
楼青晏心下一想,形势比他想的要严峻。巫相权势鼎盛之时,调动万人不是难事,而如今能用的,只不过这些个了。
他思考了会儿:“好。峰越,你和燕王说,我按照计划完成了,陆预知道了假地址。但,你告诉燕王,真正的地址,我不会告诉他,除非他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除非,他给我一张名单。告诉我,我的残部里,有多少人暗地里已经投靠他了。”
楼青晏面无表情。
徐峰越面色僵硬。
楼青晏苍白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狭长的丹凤眼半耷着。
“我相信,你能把话传好的。”
系统:【你明明没做手脚,给了陆预真地址,也没打算给燕王真地址。】
楼青晏:【反正事发前谁都不知道地址是真是假。】
系统疑惑:【你给燕王的地址不知真假,难道他给你的名单你就能知道真假了?】
楼青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想要不靠燕王、陆预,自己再起一股势力,现在能用的只有残部。必须要确保残部忠诚,但是现在我身不由己,就算残部里面都是燕王的人,我也不得不用。我向燕王要名单的事情,残部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但我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份名单里有谁。这样,那些内鬼不知道自己是否暴露,自然会收起手脚。这样,我就能暂时用这批人。】
系统沉默了。
它快忘记这个宿主不沙雕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了。
另一边,徐峰越同样沉默了一会儿:“是,大人。”
“不久之后就是皇帝的生日宴了。我会在宴会上等着燕王的名单的。”楼青晏微微勾起嘴角,“另外还有一件事。你让手下的人去查一下。”
“全凭大人吩咐。”
楼青晏想了一下:“找当年帮我做面具的人,弄清楚那样的面具有几个,它们的下落是什么。”
他想搞清楚,那座废弃的生祠里的秘密,神龛里的面具和那把刀,背后到底有怎样的故事。
“是……”
徐峰越正想领命,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
楼青晏和徐峰越的神色都变了。
不对啊,原著里,这个夜晚除了徐峰越,没人进他的院子啊。
“快,从后墙翻出去。”楼青晏立起来。
徐峰越摇摇头,脸色极为难堪:“不行,后墙完全在禁军的视线范围内。”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楼青晏突生一计:“你藏在床下吧,用屏息术!”
“床,床底下……?”
徐峰越一脸呆滞地被楼青晏塞进床底。
楼青晏弯腰,对床缝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没事的,不会被发现。”
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响起了敲门声。
楼青晏躺回床上,盖上被子,用低沉的嗓音回道:“谁啊?”
“是我。”
楼青晏本身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恐怖了。
是陆预!
他怎么回来了?
原著中明明没这一段啊!
“进来吧……”没办法,他只能用带困意的声音说。
陆预进屋。
随着他越走越近,楼青晏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了。
该死,不能让他发现自己联系残部,有东山再起的念头。
自己这服软、后悔的师兄人设不能崩。
徐峰越的屏息术靠谱吗?
陆预的身手这么强,会发现徐峰越吗?
在楼青晏的焦虑中,陆预走到他床前,盯着楼青晏背着的身子说:“没想到师兄已经睡了。暗卫和朕说,师兄祭祀后身体很差。朕太担心了,处理完朝上的事情,快马赶过来了。”
楼青晏慢慢起身:“我没事。”
他睡了会儿之后脸色其实有所好转,但床下藏了个人,心惊胆战的感觉让他的仅有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陆预很顺势地坐上床,伸手拂过他的嘴唇:“这还叫没事。”
言语中的宠溺快溢出来了。
楼青晏想扯动嘴角,但失败了,连皮都没扯动,别说肉了。
陆预和床下的徐峰越就一块木板之隔。
陆预一动,就让楼青晏的神经快要断掉了。
陆预只当他是病了,用手背测了测楼青晏的额头:“朕是快马过来的,太医没有功夫,还落在路上,过会儿才到。朕已经让人煮了暖身子的药,等会儿就送上来。”
“皇上这样关心罪臣,可让罪臣心有愧疚。”楼青晏脸色僵硬,一字字地吐出来。
“你真的病晕了?这里就我们两人,怎么这样说话。是因为自称吗?”陆预有些奇怪,“那不自称‘朕’了。你别和我这样生分。”
楼青晏嗯了一声,敷衍过去了。
求求你快走吧。看我这脸色,都快晕过去了,让我一个人睡儿不好吗?
谁知陆预非但没走,反而更往里面坐了点。
他动身子的时候,床板发出了咔吱一声。
楼青晏的魂也差点随着这声咔吱西去了。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陆预突然抓住楼青晏的手,十指相扣。
楼青晏有些恍惚:“有,有吗?”
陆预脸上的疑惑更甚了,抬手摸上脸:“连脸也是这样冰冷。”
楼青晏已经没有能力说话了。他感觉自己的僵硬程度再上一层,他就能当僵尸了。
论,床底下的徐峰越听到了些什么。
这是楼青晏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
“师兄睡下吧。”
楼青晏心下一松。
陆预这是要走了吗?
谁知,陆预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我上次回玄元山,二师叔给了回环丹,你先吃一些吧。”
“我现在体寒。回环丹那不是要用体温温热了再……唔唔唔……”
楼青晏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陆预自己含了回环丹,对上了他的唇畔。
清甜的药香环绕在唇齿之间。
水渍湿黏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床板下终于忍不住传来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楼青晏及时地用手肘敲了下床板,用敲击声掩盖了过去。
“唔……你放开……”
陆预没有就此停下。
轻笑声从喉咙底传出来。
直至回环丹完全化为水,他才放开楼青晏。
楼青晏明白了。
服软师兄和阴鸷巫相的人设,今天是必须崩一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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