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老爷们, 哭什么哭?”
又是那熟悉的充满嫌弃的语调,叶久发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哔哔:“我又不是老爷们……”
“你说什么?听不清。”赤衣狱卒似是站累了, 换了只脚,两眼盯着她的背影。
叶久抹了把脸, 转过头:“没什么。”
赤衣狱卒没再追问, 却是突然一笑:“小子,体力可以啊。”
叶久茫然抬头:“啊?”
什么体力, 哭的体力吗?
赤衣狱卒朝门口努努嘴:“妻妾成群, 模样一个赛一个, 要不是活好, 能架得住?”
叶久差点被鼻涕呛死。
“不是!一个都不是!”
赤衣狱卒一脸惊讶:“还不是?”
叶久冷着脸点点头。
“哦, ”赤衣狱卒点点头, “那你看上哪个了?”
叶久瞥了他一眼, 没说话。赤衣狱卒却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第一个吧,瞅瞅那身段, 那眼神,跟蜜里舀出来似的,你娶了她,准是能被酥掉骨头。”
叶久嘴角一抽, 脑海里宋翠花那张妖媚的脸刚一冒头,就被她死死地踩了下去。
可去她的吧。
赤衣狱卒见她沉默不语,皱了皱眉:“那第二个也行, 就是年龄小了点,看着也才及笄的模样,不过娇娇滴滴的,倒也是番乐趣。”
叶久抬起头,无语的看着他。
“大哥,你作为一个狱卒,这么八卦真的好吗?”
说好的牢头都是凶神恶煞,暴戾难搞的呢?
怎么跟个八婆似的??
赤衣狱卒完全忽视了叶久的不满,突然惊讶的张大了嘴:“你不会挑的最后一个吧!”
叶久眼神突然一跳。
恭喜你,答对了。
“虽说最后这个也是个绝色的模样,可那眼神里冰茬子一样放着寒光,搁谁谁受得了。”
叶久眨了眨眼,冰茬子吗……
可是,她看自己,却只有一汪春水。
如沐春风,冰消雪融。
赤衣狱卒叹了口气:“要我说啊,你若是娶了她,肯定落个惧内的名头。”
叶久愣了一下,惧内?
脑子里突然闪过当时溪水唐,那小丫头众目睽睽之下拎着扫帚满院子追她的身影。
她弯了唇角,轻轻一笑:“是啊,我就是惧内。”
赤衣狱卒一副恨铁不成钢:“大老爷们,窝囊!”
叶久不在意的笑笑:“就因为爱她,所以才愿意怕她啊。”
赤衣狱卒理了理衣袍,看着长长的走廊,轻叹出声:
“你眼光其实不差。”
叶久心底颤了一下,抬眼看他。
“那姑娘走的时候,面巾都湿透了,两只眼睛红的跟个兔儿似的,走路都踉踉跄跄的。”
他转头对上叶久的目光,“得妻如此,倒也是件幸事。”
而叶久确是实实在在的愣住了,祁韶安离开的时候,并不是如此。
甚至,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异样。
怎么会……
她突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一时间,脑海中无数的画面如泉涌。
“叶大哥,小姐又等你等到深夜,你当真是不知道!”
“狗蛋,恭喜啊,你不是单箭头。”
“她是我妹妹,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你放心。”
“错了,是表妹。”
“表妹怎么了?”
“话本子没看过?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小姐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心里头啊,比谁都在意呢。”
“我气的是你,不爱惜自己。”
“子沁,是谁?”
“你很喜欢她吧。”
“我就是喜欢叶子,不行吗!”
“她只有见了你,才会放心。”
“叶久,我等你回家。”
祁韶安……祁韶安………
原来,一直是我自欺欺人罢了。
叶久仰了起头,泪珠自眼角流入鬓发,又痴痴笑出了声。
傻姑娘,你怎的不说呢。
……
翌日,未时未到。
今日县衙门口格外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今儿个堂审啊,快去看看!”
“我听衙门当差的侄儿说,这案子蹊跷的很!”
“嗨,还不是那黑心老板坑害父老吗,能有什么蹊跷?”
围栏前的女子双手攥拳,缓缓转过头,冰冷的眸子里射出一道寒光。
指甲嵌进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觉。
突然,眼前出现一面放大的竹石图挡住了视线,她回过神,看出是薛璟宁的扇子。
“祁姑娘,由着他们说,今日之后,想必又会换种说法。”
他讽刺一笑,“市井之言,不过如此。”
祁韶安抿唇不语,转回了身。
“升堂!”
“威——武——”
嘈杂的人群随着这两道气势磅礴的喊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带疑犯!”
棍头击地,发出一阵阵沉闷的敲击声。
祁韶安眼睛紧紧盯着旁侧的院门,不多时,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前。
“我去,狗蛋这也太惨了吧。”
宋初浔被挤在犄角旮旯里,发出一身惊叹。
这几天不见,比上次更惨了点,破破烂烂的跟个要饭的似的。
“确实有些狼狈。”
宋初浔转头看去,只见一身墨青色男装的薛纡宁在她身后,挑眉看着远处,见自己回头,便也转了过来。
午后的阳光洒在这人洁白无瑕的脸上,像是自动开了磨皮,美得不像样子。
“怎么了?”
那精修图突然变成了动图,宋初浔眨了眨眼,连忙转过头。
她心底长叹一口气,幸好还戴着面纱,要不说出去堂堂花满楼扛把子、阅无数俊男靓女的花魁娘子,居然有朝一日看别人看红了脸,她就可以不用见人了。
薛纡宁微微一笑,往后稍退了一步,悄声挡过了拥挤的人群。
“叶久,你可知罪?”
叶久刚站到堂中,就被县令问了个激灵。
“草民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叶久看了眼一旁眉毛倒竖的衙役,又撇了撇他的大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就跪吗,劳资忍了!
魏县令见叶久如此识相,便缓了语气:“你不知?那煤炭之气你难道毫不知情?”
叶久拱手,字字铿锵:“草民确实不知,然兹事体大,草民恳请大人传管炭火的小厮前来对峙!”
魏县令扫了他一眼,朝一边摆摆手。
“带证人!”衙役高喊一声。
护栏外面的几人一听此言,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
“是要传唤荣兴?”宋初浔侧头问。
祁韶安瞧了眼堂里,点点头:“八成是。”
果不其然,没多会,一名衙役带着荣兴跨上了大堂。
“你可是负责炭火的伙计?”
荣兴急急跪在地上,“回大人,正是小人。”
“本官问你,你那日……”
“大人!草民有罪!草民有罪!”荣兴立马磕头。
魏县令:……
叶久:……
一堂衙役:……
叶久看着连连磕头的荣兴,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兄弟,戏过了。
魏县令拍了下桌子:“本官还没问,你倒是积极!那如此,你说说有何罪?”
“草民为人所骗,把酒楼所供煤炭换成了次品,又在烧煤之时关了门窗,才使食客中毒。”
魏县令一听来了兴趣:“哦?为何人所骗?”
荣兴抬头,一字一顿:“草民家隔壁长户沈大勇。”
此时,旁边衙役中站出一人,拱手道:“大人,卑职日前逮捕一人便是沈大勇,现正在牢里关押。”
魏县令皱眉:“带上来!”
不一会儿,沈大勇就被人带了上来,一瘸一拐,满身污垢,比叶久强不到哪去。
“沈大勇,本官问你,可是你怂恿的酒楼里的伙计,换了煤炭,又关的门窗?”
沈大勇打看到叶久和荣兴的时候就觉得大事不妙,他怯怯的看了眼座上的县令,又看了看赤衣的江时枫,心一横,哭喊道:“草民也是受人蒙蔽啊,还望大人明鉴。”
叶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蒙蔽你个锤子。
不是你花天酒地逍遥自在的时候了?
“大胆,还不从实招来!”
沈大勇伏在地上,闻言半抬起头,颤声说道:“回大人,是沈记乳酪店的沈老爷让草民这么干的!万万不能是小人的主意啊!”
“沈记乳酪店?沈沣?”魏县令纳闷的皱眉。
这沈家再不济也是几十年的老店了,怎么会败坏到毁人声誉、暗下毒手的地步来。
他想了想,沉声道:“去把沈沣带来!”
饶是早有预想,但见衙役进门的瞬间,沈沣的心脏还是骤停了一瞬。
“沈老板,县令大人传唤。”
沈沣把手里的把玩核桃放在桌上,心底慌乱不已。
不是县令的传唤多么骇人,而是今早传来的消息。
福生昨晚彻夜未归,至今毫无消息。
沈沣手指微微颤抖,好你个陆仁易,竟然如此威胁于我,真真是歹毒至极!
县衙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堂里寂静无声。
叶久跪的双腿有些发麻,便扭动着身体,试图缓解一下。
“别乱动!”棍头闷锤一声,叶久抬眼对上了衙役面无表情的脸。
叶久嘴角一抽,又缓缓跪了回去。
“沈沣带到!”
随着一声高喝,叶久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来了。
再不来自己腿就要废了。
“沈老板,你看此人可熟悉?”
沈沣撩袍跪下行礼后,便侧头看去,正对上沈大勇颤颤巍巍的眼神。
沈沣抱拳:“回大人,认识。”
魏县令探着脖子:“那此人说,是你指使他去怂恿荣兴换炭关窗,可有此事?”
沈沣看向县令:“绝无此事!”
魏县令挑眉道:“哦?那他为何说是你指使?”
沈沣瞥了一眼沈大勇,冷笑道:“此人办事不利,被我逐出家门,怕是对草民怀恨在心,所以栽赃于草民,望大人明察!”
沈大勇一听急了:“沈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若不是您叫我去的,我平白害他叶老板做什么?”
魏县令看二人争执,捋着胡须不说话,眼睛在二人身上来回穿梭。
他正准备开口,余光就瞥见一旁乖乖跪着的叶久,突然两手一撑站了起来,当着满堂的面,哒哒蹦了两下……
活像一只踩了尾巴的狗子。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叶久又扑通一声跪了回去。
魏县令及满堂甲乙丙:???
这什么骚操作??
一旁刚举起棍子的黑脸小哥:……
门口的祁韶安看到叶久突然站起,心里立时悬了起来,尤其是旁边衙役提了棍子,她只觉大事不妙,心底只有一个声音。
完了,这是要…用刑!
结果,还没等她急起来,就见到叶久竟重新跪下,而那衙役竟也跟着收了棍子!
门口几人面面相觑:???
魏县令看着叶久,怪叫一声:“你这是何意?”
叶久跪好后抬头,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缩了缩脖子,吞了吞口水:
“我……我脚麻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对不起你们!!!
明天叶子一定出来!!!
我没有想到案件八千都没写完,明天绝对出来!!
后天我不说了……你们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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