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看着她愣了愣, 旋即一笑,“好。”
姜沛灵一力承担起了扛走叶久的重担,微雨感激涕零。
于是,两人在叶久的房间里, 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凳子上, 相对无言。
姜沛灵见叶久歪着头挑眉望向自己, 局促地搓了搓手,“那个……”
叶久见状轻笑一声, “姑娘但说无妨。”
姜沛灵手肘放在桌子上, 抿抿唇, 缓缓开口:“呃, 在你同行那些人来之前, 你是由师父和我医治的。”
叶久了然点头, 颔首道:“姑娘妙手回春, 叶久感激不尽。”
姜沛灵眼神有些飘渺,“就是……嗯……我给你加了一味草药……”
叶久见她言语又止, 试探着问道:“有副作用?”
姜沛灵怔了一下,随后哦哦了两声,“对,就是那个什么副作用!你以后可能……”
叶久静静看着她。
姜沛灵看着眼前温润公子模样的女子, 心下有些不忍,她声音都低了许多,“你以后怕是再难有孩儿了。”
叶久听了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小腹。
不能有孩子?
她眨眨眼, 有些没反应过来。
姜沛灵看着叶久低头不语的样子,她手指微蜷,咬唇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只好出此下策。”
叶久抿着唇,琢磨明白了。
她似是思考着,淡淡问道:“你说,我和韶儿成了亲,我找谁怀孩子好呢?”
姜沛灵一下没反应过来,“啥?成了亲?”
她一拍大腿,“还找谁?!你若是敢对不起韶安姐,我姜沛灵第一个饶不了你!”
叶久有些诧异姜沛灵如此气愤填膺,但也未多问,朗笑道:“所以说嘛,我能不能生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姜沛灵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哦。”
叶久手抚在小腹上,微微笑着,面上明暗不清。
“对了姜姑娘,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请姑娘解惑。”
姜沛灵眨眨眼,“你说。”
叶久皱了皱眉头,“韶儿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睡。”
姜沛灵闻言没做声,她扫了叶久一眼,良久,才道了句:“韶安姐她太累了。”
叶久心头猛然一颤,她面色沉了下来,“可以详说吗?”
姜沛灵半趴在桌子上,手指轻点着杯子底,缓缓说道:“此时说来话长,韶安姐她……”
叶久抬眼盯着她。
“我第一次见到韶安姐的时候,是在五日前。”
“那时你在我师父的医馆里,背上插着一只断箭,几乎是奄奄一息。韶安姐就在旁边,一步不离的抱着你。”
“其实在师父替你切去腐肉时,我便已经知道你是女子,所以我对韶安姐开始产生了些许好奇。”
叶久听着只觉一阵牙疼,连带着背后都隐隐作痛。
但她却一点也不惊讶自己身份泄露,反倒随意问道:“你好奇什么?”
姜沛灵轻笑了一声,“我是好奇怎么妹妹会对姐姐那般依赖,好似姐姐若是救不活,妹妹也活不下去了一样。”
叶久闻言脸僵住了。
姜沛灵没有看她,淡淡道:“后来,韶安姐没银子了。”
“她身上的银子连三日的药钱都不够,她便想着拿头上的簪子作抵。”
说罢,姜沛灵转头看向叶久,“那簪子是不是对韶安姐很重要?”
叶久闻言愣了,她想了想,不对啊。
二哥送她的木簪被收在了首饰盒里,现在还断着呢。
她思考了一瞬,脑子里突然一阵灵光。
“你说的可是一只白玉簪子?”
姜沛灵连连点头:“对,就是那个。”
她狐疑看了两眼,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她对那簪子恋恋不舍,原来是你送的。”
叶久怔了怔,鼻头一下子酸涩起来。
她紧紧抿着唇,眉头蹙着,眼底有些湿润。
她从没想到,韶儿会把那簪子看得那么重。
叶久声音有些低沉,“然后呢?”
姜沛灵耸耸肩,“我就先替她垫上了,你那簪子值不少钱,抵在医馆实在有点亏。”
叶久闻言嘴角一抽:“你确定是那医馆的学徒?”
还没见过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
姜沛灵却是一下子直起身来,指着叶久,一脸兴奋,“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韶安姐当时的反应和你一模一样。”
她缓缓鼓掌:“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叶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接着说,然后呢?”
姜沛灵压了压心底的八卦之火,又继续道:“后来韶安姐真去把簪子给当了,只不过后来为了给我解难,韶安姐就又穷了。”
叶久闻言眉角微抬:“解难?”
姜沛灵点点头,“给你治病的那味药材,十两一株,本来我打算偷来用用,回头再采来放回去,谁成想被师父抓了个正着。”
叶久闻言明白过来,有些无奈:“这本就是救我,又怎么算是解你的难呢。”
姜沛灵叹口气,“怎么不是,韶安姐是第一个,说相信我医术的人。”
她低垂着头,幽幽道:
“从小到大,无论我费多少口舌,师父、师兄总认为我研制的药方、诊术是偏门左道,来路不正,都不让我上手诊治,也就是这些年,才放松了些,让我打打下手。”
叶久瞧她耷拉着脑袋,唇角微微扬起:“既然韶儿信你,那我自然也信你。”
姜沛灵不可思议抬起头,“你……”
叶久微微伸展了一下手臂,“再说,你都救了我的命,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你呢。”
她看着姜沛灵有些呆滞的脸,轻道:“另辟蹊径是好事,那么多科研成果,若不是有那些大胆创新的医者,又怎么会成功呢。”
姜沛灵张了张嘴,“科…科什么?”
叶久顿了一下,随后笑道:“没什么,你接着说,你们后面又遇到什么了,韶儿怎么会累成这般模样?”
姜沛灵缓了缓,“叶…叶姐夫你的汤药钱着实昂贵,韶安姐没了银钱,就寻了个法子挣钱。”
叶久被那个“叶姐夫”搞得一蒙,却又被后面的话吸引住了。她抬起头,微微皱眉,“法子?”
姜沛灵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外面:“喏,就在大堂里弹曲。”
“什么?!”
叶久一下子弹起来,却不料扯动了背上的伤口,瞬间又跌了回去。
她疼得有些狰狞的脸上,此时满是惊讶。
她万万没想到,韶儿会在外面弹曲挣钱。
她鼻尖持续酸涩,不肖几下,泪水就糊了整个眼眶。
韶儿……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呐。
可为了自己,她抛下所有去当众弹曲。
她那时,该是何等的绝望呢。
叶久泪水决堤而下,双手攥拳,一言不发。
姜沛灵看她情绪有些失控,缩了缩脖子:“有件事,我觉得我得告诉你。”
叶久抬起通红的眸子,带着鼻腔的声音道了句:“你说。”
姜沛灵咬了咬唇,“那你先答应我不能急。”
她扫了眼叶久背后,那衣衫上似乎又有些隐隐的红意。
叶久眯起了眼睛,沉着声音:“我不急。”
姜沛灵看她样子不想作假,这才开口,“三日前,也就是韶安姐出堂的第二日,有人过来闹事。”
叶久皱起了眉头,“闹事?”
“是,城西胡家四儿子,天生反骨,在城里出了名的混世,他从堂弟那里得了消息,第二日便来了客栈听韶安姐弹曲。”
姜沛灵看着叶久越来越寒的脸,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她随后深吸一口气,又接着说:“那混蛋非要韶安姐作陪,韶安姐自是不肯,他就上手来……哎!你说好不急的!!”
姜沛灵跳起来一把按住了叶久,出声叫道。
叶久面带微笑,双手死死抠着床板,“我不生气……我他妈一点也不生气……”
姜沛灵连连点头,“对对对,不生气,咱不生气。”
叶久侧着头,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然后呢。”
“我和韶安姐根本抵不过那男子的力道,结果就被一起扭了出去。”
姜沛灵看着叶久快成猪肝色的脸,大喊一声:“然后!!”
叶久被她吼的吓了一跳。
“那小混球估计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自己地盘上栽了跟头。”
姜沛灵指指隔壁,“你那兄弟也太厉害了吧,就那么个小身板,那时不知道从哪窜出来,飞起一脚,就给那胡四少踢到菜摊子上去了。”
“还好他们来得及时,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沛灵瘪瘪嘴,她本来呼叫师兄弟来帮忙,可没想到一群大小伙子,除了磨药能行,一上起手来屁都不是,人还没打就抱头乱窜。
姜沛灵丢人丢到家了。
叶久闻言稍稍缓了缓,她看向姜沛灵,“那胡家是干什么的?”
姜沛灵想了下,“胡家祖上在京中为官,到了胡老爷这一支便转了商,但是胡老爷家仍有子侄在京中,有如此官系身家,这兰沧县令,自是会让他几分薄面的。”
叶久面无表情,盯着桌子,唇角微微勾起,“胡少爷。”
姜沛灵看她这模样不自觉又是一抖,“呃……那个……叶姐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胡少爷,和那天来的手下,估摸着几个月都下不了地了。”
叶久挑眉:“哦?”
“您那帮兄弟,二话没说就给他们……”姜沛灵两手一掰,“咔嚓了。”
一个个折胳膊断腿的,真是大快人心…哦不,惨不忍睹。
叶久闻言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她理了理衣袍,“还不够。”
姜沛灵:???
“韶儿可有伤到哪儿?”叶久追问道。
姜沛灵叹了口气,“那倒没有,只不过韶安姐见救兵来了,说了句你在客栈里,便晕了过去,至今都未醒来。”
叶久诧异一呼:“睡了三天??你确定没有事情??”
姜沛灵点点头,“我确定。”
“只是韶安姐那几日也是强弩之末,全凭着一口气吊着,就我看到的几日里,她为了照顾你,几乎没怎么合眼,整日整夜的守在床边。她身体亏空得厉害,这才长睡不醒。”
叶久静静听着,眼眸低垂,只是手攥着膝头的袍子,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姜沛灵看着叶久突然安静的不像话,犹豫着开口:“叶姐夫,你……”
“叶大哥!”
门口突然传来微雨的声音,两人闻声转头,只见微雨慌慌张张推门而入。她眼角挂着泪,急呼出声:
“叶大哥,小姐醒啦!”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放心,上一章没有跳章,e我是这么安排的……
请大家记好兰沧县,爱的转折点,实力助攻传送点,我太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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