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阳光大好, 叶久抱着墨丸坐在秋千上,头倚着锁链,长叹了口气。
“唉。”
墨丸伸了个懒腰,踩在她的胸脯上, 毫不自觉的:“喵。”
叶久又叹了一声,“泥鳅, 你说韶儿在学什么啊, 一天一天都不见人影。”
墨丸一听这话,黑亮亮的毛发瞬间都炸了起来, “喵呜!”
叶久见状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伸手撸了撸她的毛, “泥鳅怎么了, 黑乎乎滑腻腻的和你多像啊。”
没错, 这“泥球儿”还不算过分的, 叶久直接给它改成了“泥鳅”。
为此墨丸抓烂了三床被子以示抗议。
“哎, 对了,”叶久突然眼前一亮, “要不你带我去探探路吧。”
叶久说风就是雨,趁墨丸不注意,一把把它夹起来,往院外冲去。
“喵喵喵喵喵!!”
“堇儿, 你这是做什么??”
脚还没踏出门槛,叶久直挺挺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叶久定了定神,看清眼前人, “呃……白叔……”
白间看了眼叶久,又低头看了看她怀里的墨丸,只见原本好精致的一只小黑此时正吐着舌头,甚至隐隐翻起了白眼。
白间心疼,连忙接过来:“墨丸好不容易回来,你可莫要给它玩坏了。”
叶久憨笑一声,“失误,失误……”
白间抚了抚它的毛发,突然想起什么,“哎?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去祠堂,就等你了。”
“啊?”叶久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今天是林夫人定的归宗之日。
白间看她的样子,眯了眯眼,“你小子别告诉老夫,你全然忘记了吧。”
叶久眉头一抽,讪笑两声,“呵呵……我这不正去呢吗,正去呢。”
说完,她侧身绕过白间,撒丫子跑了。
白间放下墨丸的空档,再抬头,眼前就只有叶久白色的背影。
“堇儿!你跑反了!!”
……
镇远侯的祠堂在院子的西北方向,绕过一片不算密集的竹林藤蔓,一座规整的小院就出现了眼前。
此时祠堂门前已经站了许多人,端碗端盘端衣服的,应有尽有。
叶久站在不远处,抱着臂侧头问道:“白叔,你别告诉我还有滴血验亲那种神奇场面。”
白间眼神幽邃的望着小院门里,叹了一声,“你放心,夫人自有法子。”
叶久一听心头一紧,“等等,咱先说好了,如果验出来不是怎么办?”
白间眉头一挑,“不是?”
他随即笑笑,“你放心,如若不是,我们便放你们离开,绝不为难。”
叶久闻言这才稍稍松口气,“那就好,白叔可要说话算话。”
白间点了点头,朝祠堂的院门指了指,“时辰快到了,你进去吧,夫人在里面等着呢。”
叶久还是不放心,“白叔,韶儿在不在里面?”
白间拍了拍她的肩,无奈道:“宗祠之地女辈一般是不得入内的,她现在在紫茹苑,你就不要操心了。”
叶久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了一句:“那林夫人不也在里面嘛……”
白间又好气又好笑:“夫人是当家主母,先皇御赐一品诰命,能是一般人?”
叶久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抬脚往里走去。
白间看着叶久迈过门槛,消失在影壁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都已入了侯府,哪里还会让你不是呢。
……
叶久走到院里,入眼一小小的鱼池。她走近些,只见里面养了十几尾锦鲤和两只陆龟。
叶久低头仔细看了看,每一条锦鲤都比人的大臂还要粗壮些,想是养了好久才是。
“堇儿,愣着做什么,快进来。”
林夫人站在正厅门口,朝她招了招手。
叶久见状深吸了口气,应了一声,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她向来怕这些鬼啊神啊,这突然跑人家祠堂来,再面对那一排又一排的牌位香烛,她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只是那林夫人一直注视着她,叶久没办法,一咬牙一跺脚,迈了进去。
祠堂里面比外面暗了不少,叶久眨了眨眼,才适应了屋里的环境。
东西还没看清,一股类似于寺庙的香火气息便扑入鼻中。
叶久皱了皱眉,这才看清眼前的事物。
她愣了三秒,然后缓缓地咽下了一口吐沫。
有时候吧,就不能乱想,怕什么它就来什么。
面前五排黑檀的灵牌规整的摆放在木桌上,最前面两座烛台,六只高脚盘,上面的糕点水果摆得相当整齐。
要不是气氛实在诡异,叶久都想夸一夸这治愈强迫症的绝美手法。
“堇儿,给。”
叶久听见身后林夫人的声音,便转过头,只见她手拿着六支香,朝自己递来了三支。
林夫人拿着香在火盆里燃着,叶久有样学样,也点着了手里的香。
案桌前两只蒲团,叶久见林夫人撩裙跪了上去,她心底叹了口气,也跟着跪好。
“林家三十七代子林复之妻萧沐姝,携子林时堇,拜见祖上。”
林夫人双手持香举过头顶,字字铿锵,说罢一头磕了下去。
叶久嘴角一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直接跟着磕了个头。
林夫人连磕了三个后起身,将香插在了香炉里。
“堇儿,随我去后堂沐浴更衣。”
叶久一听有些懵,“沐浴?在这儿??”
林夫人点了下头,“自然,不过是在侧室之中。”
说完,林夫人便先一步出了门。
叶久怯怯的看了一眼肃穆的五层桌,多一刻都不想待,连忙跟上了她的脚步。
院子里已经不像来时那样空旷,而刚才还在门口端着东西的丫鬟仆人,此时都已在院子里安静的站着了。
林夫人率先推开侧室的门,侧身让叶久进来。
叶久看着放在正中的大号浴盆,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还以为沐浴净身什么的不得有个温泉浴池啥的,结果就是澡盆比平常大了一圈,而已。
等她走进来,林夫人便关上了门。
叶久思索一瞬,也知道她的用意。
只是当着这么一个妈妈桑脱.光了洗澡澡,她真是有点力不从心。
叶久努力尝试一下,“呃,林夫人,要不您先出去吧,我可以自己来。”
林夫人看了她一眼,丝毫不为所动,“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叶久:“……”
林夫人麻烦您清醒一点啊!我刨腹产六斤半真的跟您没半毛钱的关系啊。
叶久看她坚持的模样,最终还是妥协了。
只不过趁她回身的空档,叶久拔了外衣中衣就跳进了浴盆里。
“扑通——”
林夫人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只见叶久双手环在胸前,只有肩膀赤.裸.着浮在水面之上。
林夫人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连裹胸都没摘下,有什么好挡的。”
叶久低头看了眼水下那白白的改良小背心,后抬头讪笑一声,“呃……条件反射……”
林夫人拿起桌上的一只小碗,走到浴桶旁,在叶久略显紧张的目光中,倒进了浴桶中。
稀疏的粉末倾泻而下,叶久下意识躲到了一旁。
“香案之灰,林氏子孙永享先祖庇佑。”
叶久愣愣的看着林夫人,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又拿了一碟。
同样是粉末,但颜色换成了棕色。
“归尘之土,叶落终需归根,游子终回故里。”
沙土混着香灰漂浮在水面上,叶久避无可避,胳膊上粘了一圈,她一瞬间头都要大了。
“骨亲之血,林家子嗣绵延昌盛。”
林夫人手上拿着匕首,毫不犹豫地划向指尖,顷刻血珠像串一般落入水中。
“林夫人!”
叶久紧张的看着她的手指,心底却是忍不住吐槽。就算有这样的流程,也不带划这么大一口子啊。
而此时林夫人手悬在水面上,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眼神落在某处,呆愣不语。
叶久以为她晕血,连忙抬手在她眼前晃晃,“林夫人?”
林夫人闻声有了反应,眼睛眨了眨,几息之后,她突然双手拄在了浴盆边上,浑身颤抖不已。
叶久此时也顾不得害羞了,连忙从水中站起来,扶住了她的手臂,“林夫人你到底怎么了?”
林夫人一手渐渐握拳,一下又一下的砸向浴桶的边缘。
叶久直到此时,才听出她隐匿的哭声。
她顿时吓了一跳,好家伙,这看血还能看哭了??
而林夫人突然抓住了叶久的手臂,还没有止住的鲜血就这样顺着满臂的水渍晕出了一朵朵血色的花。
“堇儿……真的……真的是你……”
林夫人已经语不成调,整个人不住的颤抖,就喃喃着这一句。
叶久眉头一抽,真的?
这怎么又成真的了?!
“林夫人您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叶久好心提醒了她一句。
林夫人闻言连连摇头,抬起头注视着叶久,“你肩上的蝶型疤印,是你三岁时,我失手摔了你所致,那时我懊悔了许久,每每都捧着你这伤处看,我绝不会记错!”
叶久闻言扒拉着自己的肩头,果然如她所言,上面一个圆不圆方不方硬币大小的坑。
她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卧槽?!”
林夫人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的抚了抚那块肌肤,“堇儿……”
叶久此时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她还没从面前人所说的事和自己的认知连在一起,就这么木着脸看着林夫人。
林夫人满脸的泪痕,一股又一股的泪不断涌出来,汇聚在下巴上,一双眼睛紧紧锁在叶久的脸上。
叶久看着皱了皱眉,林夫人现在的模样,和那日初见,相似却又不似。
那日的她虽然落泪,但是眉眼中还有着警惕和审视。
但现在,她那双总给自己压迫感的眸子里,除了悲伤,只有无尽的爱意。
“女儿啊,娘终于等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久真要怀疑人生了。
好了我猜你们会说:韶儿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叹气+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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