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漾闻言连忙颔首, 规规矩矩的朝叶久行礼,“荷漾见过……”
“林夫人,我那酒楼开张在即,估摸着忙的不轻, 您看我也吃好了,就先过去瞧着了。”
叶久突然开口打断了荷漾, 在座几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荷漾,福身福到半道, 一时间也不知该做该立, 就这么怔愣愣的望着。
祁韶安低着头, 余光瞥见这一室安静, 嘴角都有点绷不住了。
林夫人张了张口, 看了看叶久, 又望了一眼荷漾, “那这荷……”
叶久突然握住了祁韶安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搞得祁韶安满脸的诧异,却也不好当面拂了她,便暗暗掐了她一把。
叶久呲了下牙,又强忍着笑了两声, “您瞧,安安都去您的紫茹苑十几日了,这上朝的官员还有个旬休, 安安也总该歇歇了吧。”
林夫人和白间对视了一眼,一脸无奈,“现在在说给你找使唤丫头呢,怎么……”
“林夫人,今天这饭菜实在是可口,我这都吃撑了。”
叶久又一次打断了林夫人的话,她边说着边站起身,顺带着一把拉起祁韶安。
祁韶安被她拽的一愣一愣的,感受到周遭的目光,无措的朝叶久眨了两下眼。
“您看我们也吃好了,店里还有许多事,就不多耽搁了。”
叶久微笑着颔首,退了两步,便拉着祁韶安往堂前快步走去。刚走了几步,她又回了个身,笑得绵软:
“多谢林夫人成全,安安我就带走了。”
林夫人看着两人小跑着一刻不多留的背影,当下没反过神来。
“这孩子!”
她放下筷子,一口气憋在胸口,重重哼了一声。
白间笑着摇摇头,反倒拿起筷子悠哉的夹了一筷子青笋。
“温黎,亏你还笑得出,我这不过往她院子里支会个奴婢,她倒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跑了!”
林夫人满肚子憋闷没地方出,只好跟白间抱怨几句。
白间细细嚼着,宽慰道:“堇儿性子向来温和,却也不会任人拿捏,夫人这明面着就往她屋子里塞人,她自也不是个傻的。”
林夫人听着,轻轻叹了口气,“也怪我,总觉得堇儿还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娃儿,需得我事事想着、护着,却不曾想过,这些年过去,她早该有了自己的主意。”
林夫人声音越来越轻飘,到最后已是染了浓浓的愁绪。
白间见她情绪一时低落,想了一瞬,转而起了个别的话头,“夫人爱子心切,生怕别个人意图有它,也是没错的,不过堇儿可不是看上去那般见识浅薄。”
林夫人闻言心下稍缓,示意白间接着说。
“那时在云城,堇儿还开的小铺子,结果遭人算计,差点就误了大事。夫人您猜堇儿怎么做的?”
林夫人一听来了兴趣,迫不及待的道:“她可没认吧。”
白间摇了摇头,笑着道:“当然不会,这小狐狸不声不响的给对家下套,先是借着内应骗得人家接了印子钱,接着又在徐知州入城时引诱对家儿子逼得一女儿家跳了河,对家为了赎那儿子,直接赔光了田地祖宅。”
林夫人一时间眼睛都亮了,“还有这档子事?”
白间点点头,“还不止,堇儿还使计离间农户,早早断了那对家的原料供应,生生逼得那对家狗急跳了墙。”
林夫人高兴的直拍手,“好啊,堇儿果然是将军的血脉,身居乡野都有这般计谋,好啊,真是好啊。”
白间见林夫人幸灾乐祸的模样,忙摆了摆手,“所以说,堇儿自小聪慧,又在外历练多年,夫人不必太过担心才是。”
他抿了口茶,感叹了句,“只不过堇儿心善,总愿意放过人家,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林夫人闻言收敛了笑容,缓缓点了点头,“这事倒听你提过,堇儿耳根子软,手上也轻,这在商场尚且受此委屈,更何况那乌漆嘛黑的官场呢。”
白间摸了摸茶口的花纹,“这路咱替她走不得,总要慢慢来才是。”
……
叶久和祁韶安出了府门,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叶久随意甩着袖子,侧头望向祁韶安,只见她正目视前方,眼眸微垂,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叶久搓了搓手,出声道:“那个……韶儿,你饿不饿,我看你都没吃两口,咱去柏烟阁再来点儿吧。”
祁韶安闻言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酒楼,轻声道了句,“好啊。”
叶久见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掌心,“韶儿,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祁韶安抿抿唇,抬眸瞧了她一眼,轻声叹息,“你这样把我从桌上拽出来,林夫人那儿定是会落个埋怨。”
叶久磨砂着她的手背,握在手里暖着,“瞧她那架势,我再多待一秒,那荷漾肯定一准进了竹园。”
许是被街上吵嚷的气氛所感染,祁韶安慢慢放松了神情,手臂都随着步伐摇了起来,“林夫人自是知道你的身份,定是不会派个心思阴霾之人。”
她说着轻叹口气,“林夫人仔细你,自是事无巨细的关照着你,你若是拂了她的面子,往后怕是要生嫌隙。”
叶久抿抿唇,心疼的看了她一眼,“韶儿,你不必想那么多。”
祁韶安闻言却摇了摇头,“人言可畏,阿久不了解京城,自是不知道这些个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
“如今你我身在侯府,言行做事比不得在云城那般自在,总是要顾及些。这大户人家里,碎嘴子的人不在少数。”
叶久听着她娓娓道来,伸着手,半环在她的腰间,替她挡去周遭来往的行人。
祁韶安落在她的怀里,又接着说:“就今日这事,若是传出去,近了,说你苛待下人,不明事理,说远了,那便是你与夫人不合,甚至还会落个不贤不孝的名声。”
叶久闻言沉默不语,心头有些闷闷的。
她确实没想这么多。
祁韶安停下脚步,拉着她的腰间,“咱以后的路还长远着呢,总会遇到类似的事,你不愿理这些琐碎事情,可我却不能不考虑。”
叶久看着她隐隐含着忧愁的眸子,眉头慢慢地皱紧。
这不是自己愿走的路,可却又是不得不走的。
自己仗着男子身份,可以无所顾忌的抛头露面,做什么事也不必受人指指点点。
但韶儿不行,在云城时没人拘束着,尚且还克制着自己,可这一到了京城,就好似隐隐看到了深闺女儿家那般谨慎隐忍。
她心思通透,凡事都比自己思索的深远,但也意味着她心上更累了许多。
叶久紧了紧她身上的披风,垂下了眼眸,心思百转。
祁韶安长舒了口气,微微一笑,“我瞧着那荷漾是个老实的,林夫人若想图个安心,你依她便是。”
叶久沉默良久,抬头看了眼“柏烟阁”的招牌,便说了句,“到了。”
祁韶安见她不愿再聊下去,抿着唇角点了点头,“走一路也饿了,我们进去吧。”
街上依旧人影攒动,酒楼旁不少的小摊铺子,买面人的老板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正低头捏着彩泥。
“老板,这面人多少钱?”
老板闻声抬起头,只见一浅青色衣袍的男子站在自己摊子前,伸手指着一只面人。
“哦,公子,这面人不买,是个样板子,您若想要,我给您捏个类似的。”
浅青公子皱了皱眉,“我出十倍价格,也不卖吗。”
老板有些为难,“实不相瞒,这是照着人家模样捏的,我见着样子实在可心,就留了下来,您要是要个一模一样的,万一再惹了什么祸事,人家找上门来,我也担待不起啊。”
浅青公子一听瞪大了眼睛,“照着人?那您还记得是哪户人家吗?”
老板仔细的想了下,摇了摇头,“这不知道,只不过看着夫家像是有钱人家,身上穿的都不便宜呢。”
浅青公子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夫…夫家?”
老板点了点头,“是啊,这旁边的就是她夫郎。”
浅青公子把目光落在了旁边白色的小人上,这才发现这挨着的两个面人竟是一对。
他留恋的看了之前那小人几眼,眼神都暗淡了下来。
“公子,您还要吗?”
老板见男子一直盯着面人,又迟迟不开口,只好出声问他。
浅青公子闻言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要,给我做个相似的,越像越好。”
……
翌日,南泥湾会馆。
“公子,您可算来了,这乌烟瘴气的,我都要损了半条命了!”
酒店新开张,不出两个时辰,整个楼里都坐满了人。
叶久和祁韶安来得晚些,然而刚一踏进门口,就见着满室的蒸汽中突然窜出一道人影,直接晃到了自己面前。
叶久吓得连忙护住祁韶安,等她定神一看,只见一火红衣袍的男子叉着腰站在眼前,手里还拿着一只团扇,不住地扇着。
祁韶安愣了一下,看着这搭配的古里古怪的人,眼中有点错愕。
“东绯,你要吓死我啊!”
叶久看清了来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东绯见状“嘿”了一声,胸脯一挺,“我这替你忙前忙后的,你倒埋怨起我来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顿住,看向了她身后的祁韶安,笑着拱了拱手,“这不是咱少夫人吗,果真是倾城之姿啊,东绯见过,见过。”
祁韶安闻言微微颔首,“东掌柜谬赞了。”
叶久见状无情地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四周的窗户,“窗户记得开着,省的回头毒死你。”
东绯闻言却不在意的翻了个手花,“谁敢关上我便一掌给它劈开,我看窗子没了,他还怎么关。”
叶久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她怎么忘了眼前矫揉造作的花蝴蝶,是个武功不输南渊的铂金选手。
叶久敷衍的点了点头,本着小命要紧的原则,步子刚抬起来,就见着面前的东绯突然变出一只细长的东西,递到了她的眼前。
叶久以为他要拿自己开练,瞬间后退一步,“你干嘛?”
东绯好笑的摇摇头,“你是我公子,我还能犯上作乱不成?”
叶久闻言眉头一抽,只见东绯摊开了手掌,接着说道:
“刚才有客人递来了这个,说是给你的。”
叶久低头看去,只是还没等她看仔细,就听见旁边祁韶安突然惊呼出声,“这不是我那白玉簪吗!”
作者有话要说:噗,叶久被骂的好惨,我单方宣布她还是带着脑子的,大家别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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