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入宫不多时, 薛纡宁便来了侯府。
祁韶安一边倒着茶,一边感叹道:“每次你来,阿久不是睡着就是不在,你和她这叫什么, 我想想……”
薛纡宁歪着头看她。
“我想起来了,叫有时差!”
薛纡宁一头雾水, “时差?”
祁韶安正色点头, “对,阿久说, 像你睡时她不睡, 你醒时她不醒, 就叫有时差。”
薛纡宁:……好棒的理由。
祁韶安抿着茶, 忽得轻叹一声, “看来纡宁甚是得褚太尉的器重啊, 这些日子忙得都不来侯府了。”
薛纡宁苦笑一声:“韶安哪里的话, 还不是这些天北边战事紧,府上忙于筹备, 这才抽不开身。”
“那纡宁此次来也是为了这次的战事?”
薛纡宁点点头,“这次塔尔族进犯不同以往,叶老板向来巧思,想与她讨教一二。”
祁韶安估摸下时辰, “这次去的时间倒是久,不过也该回来了。”
薛纡宁瞧了她一眼,笑道:“韶安可不似云城般洒脱了, 到底是成了亲的人,和我等就是不一样。”
祁韶安收回目光,面上有一丝绯红,“哪有不一样?”
薛纡宁狭长的眼睛含着笑意,悄声道:“魂不守舍,望眼欲穿。”
祁韶安闻言羞红了脸,两眼四处晃动。她挺了挺腰板,“我…我哪有,我不过随意看了一下罢了。”
薛纡宁了然点头:“是是是,你看的不是我身后的院门,是我。”
薛纡宁甚至夸张的比了一下自己和门口的距离,祁韶安气结于胸,隔着桌子拿帕子扫了她一掌:
“多日不见,你倒是学会怪调了。”
薛纡宁略噙着笑意的薄唇,微微举了下杯子,“倒不如韶安气色红润,想是叶老板将养的好呢。”
祁韶安下意识低头,才发现自己并看不到自己的面容。她刚想叹口气,某个隆起的部位就撞入了眼帘——
桌上静止了三秒后,薛纡宁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韶安你作何想那么远?”
祁韶安反应过来,脑子“嗡”一声,双手掩面,“不是,我没有……”
此时微雨和莲清端着托盘走来,看着两人一羞一笑,有点摸不到头脑。
微雨只觉得祁韶安已经许久没在人前这般放松,打心眼里高兴,她把托盘放在桌上,边拿糕点边道:
“薛公子不若常来侯府坐坐,小姐一人在府中长也憋闷,您与小姐熟识,说说话也好。”
祁韶安瞪了她一眼:“谁闷了,我忙的紧!”
薛纡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压了下嘴角,朝祁韶安扬了扬下巴,“微雨姑娘,这可不是我不来,是你家小姐不待见我呢。”
微雨好笑摇摇头,“小姐向来嘴硬,薛公子又不是不知道。今日听得薛公子来府上,小姐连书都不看了呢,跑得我都撵不上。”
祁韶安万万没想到微雨这家伙会拆自己的台,眼都直了,“微雨!!”
“哈哈哈哈哈。”
薛纡宁手支着头,笑得身体不住的颤抖。
莲清端着茶汤走上前来,“公子,这是新做的茉香甜水露,是少爷特地拿回来的方子,公子尝尝看。”
薛纡宁直起身子,微微颔首,“多谢。”
莲清有些惶恐,道了句奴婢应做的,又连忙给祁韶安端汤碗。
祁韶安抿紧了唇,她觉得自己今天说什么都是错,干脆不要说好了。
然而人倒霉起来,谁也拦不住。
下一秒,祁韶安低头看着自己裙子上突然出现的青瓷碗,沉默了。
“莲清!还不快收拾!”
微雨低喝了一声,这丫头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端个碗都拿不住。
莲清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奴婢知错了,是奴婢不小心……”
祁韶安两指把碗捏起来,放到桌子上,又伸出手把莲清拉起来,“你家少爷有句话说得在理,人点背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莲清不怪你。”
莲清怯懦的站在一旁,微雨拍拍她的肩头,轻声道:“小姐心善,不会怪罪于你,下次可要注意了。”
莲清连连称是。
薛纡宁瞅着她挂了一裙子汤汁花瓣,湖蓝色的长裙都变成了藏蓝色,好心出声:“韶……小娘子要不去换件衣衫?”
祁韶安感受到甜水透过衣裙的黏腻之感,微微一笑,“无妨,万一我再碰撒了茶杯,又要再换一遍,先攒着吧。”
“……这还能攒着哈哈哈。”
薛纡宁捂着腮帮子,脸都笑僵了。
祁韶安冷眼看着薛纡宁两手掐着脸颊,就在此时,门口忽得传来一声轻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呢。”
祁韶安闻声抬头,只见一道宝蓝色的身影越过竹林的空隙,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那熟悉的面颊,不是叶久是谁。
祁韶安冷艳的眼神瞬间被弯起的眉角淹没,她站起身,朱唇不由牵起浅笑。
叶久知道薛纡宁来了,但依旧毫不避讳的上前,准备抱一下祁韶安。只是她刚张开手臂,突然瞥见了祁韶安身上泼澜壮阔的“宏图”。
“嚯,家里宣纸不够了?”
祁韶安听着她的打趣,刚才还欢欣上翘的嘴角瞬间耷拉了下来,委屈的瞅着叶久。
叶久连忙抱过来,抚着她的脊背,“乖乖,这是谁欺负你了?我非揍他不可。”
祁韶安头埋在叶久颈肩,伸手指向薛纡宁,“她。”
薛纡宁勺子吓掉了,抬起头怔愣的看着祁韶安:“???”
“我都刻意没看你们小夫妻俩亲热了,怎的还殃及我这条池鱼??”
祁韶安感觉刚才好不容易退下的热气又一次蒸腾了起来,她推开叶久,气道:“我去换衣服!”
叶久一个踉跄,看看祁韶安脚不带停的背影,又看看憋笑的薛纡宁,顿时黑人问号脸。
“好了,现在你的池子里又多了一条鱼。”
叶久耸耸肩,坐在了刚才祁韶安的位置上,看茶杯里还剩下一些,便仰头喝尽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薛纡宁挑眉一笑:“没事就不能找你?”
叶久哼了一声:“没事你不会等这么久。”
薛纡宁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叶老板果然聪慧过人。”
她顿了顿,正色道:“我今日确是找你有事,府上接到北边传信,塔尔族已经连破五城,绵州半数已经被其吞并了。”
叶久吃了一惊,“连破五城??”
前两天才刚说水阙城失守,怎么这两天就破了五座城?
而且她刚从宫里出来,楚时慎尚且没有为此事烦忧,那意味着朝廷还没收到消息。
她眯了眯眼:“你们褚府怎么消息这么快?”
薛纡宁解释道:“这次褚家三子褚澎也在军中,见苗头不对便传了信过来,而且褚家自有饲鸽站,比快马稍快了一些。不过想是今日圣上也该收到军报了。”
叶久看了她一眼:“你们昨晚收到的吧。”
薛纡宁点点头,“正是,昨日傍晚。”
叶久不再纠结时间问题,皱眉想了下:“驰援大军现在应该还在路上,边境兵力不足,户部现下忙着南方赈灾……兵部怎么说?”
薛纡宁面露难色:“兵部尚书说近两年为防止南边犯境,大量军队驻守南疆,除京中所留赤羽军外,所剩的就是这次抚勇将军带走的十万鹰虎营。”
叶久皱着眉头:“南疆部族总伺机骚扰边境,那边的大军不能动。”
她想了下,又道:“现在绵州附近的州府兵士可能调配?”
薛纡宁用手指画了个简图,指着其中两个道:“只有梁州、枱州两地可调配,而紧接着就是我们所在的京州,其他的无处可调。”
“而且现在粮草最多支撑一月,如今南方收成受影响,怕是供给不足。”
叶久手指敲着桌面,眉头紧锁,“像塔尔族这样的马上民族,机动性强,战力较中原也是强上几倍,就算我们现在招募士兵,也只能是去白白送死。”
薛纡宁应道:“没错,褚大人也是考虑了这一点,现下才有些束手无策。”
叶久盯着桌面上的茶渍,接着道:“而粮草之事,南方这一茬几乎绝收,再播种已经来不及,即便种上红薯等短期的作物,收成也得等到九十月。现下确实周转不开,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次募捐。”
想到这,叶久下意识抓了抓头发,“我他妈怕把他们这群铁公鸡薅急了。”
薛纡宁头微垂,只觉得此事着实棘手。
“若是三公子他们到了边城,情况可能好些。”
薛纡宁见叶久面有疑色,便道:“三公子善兵法,塔尔族这次领将虽也善兵法,但是毕竟没有中原人研究的透,想来能撑上一段时日。”
叶久想了想,突然问道:“这三公子是不是你推荐去的?”
薛纡宁轻笑了一声,“三公子是褚家庶子,有一身绝学却无处可施,这次是三公子主动请缨,我不过旁说了两句罢了。”
叶久挑了挑眉,缓缓点头:“褚家嫡长子和嫡次子都是有军功在身,这次反倒是让老三这白身去了。”
薛纡宁闻言愣了一下,细细琢磨了一下,“可能是为了让三公子也能建功立业吧。”
叶久闻言没再多言,又思考起解决办法来,“看来我们这次情况不容乐观。”
薛纡宁无奈点头,“估计明日朝堂上,就会因此吵翻了天。”
叶久鼻腔中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嗤,“那群老家伙只会想怎样快速结束战争,怎样保住他们的乌纱帽,最好连仗都不打,他们才省心呢。”
话音刚落,叶久忽的怔住了。
一个不打仗就能解决的办法……
她心底顿觉不妙。
薛纡宁同样愣住了,她眼中一颤,转头看向了叶久。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惊道:
“和亲!”
作者有话要说:祁韶安:今天又是愉快的一天。(微笑)
啊啊啊啊我八.九邪教终于有人了,呜呜我好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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