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 谢府。
“哥!你不能去!”
谢绮瑶死命扒着门框,挡在青灰色男子身前,梗着脖子喊道。
“瑶儿,就算哥哥求你了, 你就让我去见见她,哪怕就是远远见一面也好。”
青灰衣男子苦苦哀求着, 打算拨开谢绮瑶往外走。
“谢长泽!你清醒一点!韶儿姐姐她已经嫁人了!!”
谢长泽身子一颤, 他咬了咬牙,目光流出一丝悲戚, “那又如何, 她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才会委身于那镇远侯!”
谢绮瑶眼神沉了沉, 随后摇头道:“我瞧着韶儿姐姐并不像被强迫的样子, 只怕是哥哥你多想了。”
谢长泽闻言皱着眉头, 右手慢慢成拳, “不…不会的,你韶儿姐姐向来隐忍, 纵然她在侯府受了气,也断不会露于人前,你难道还不了解她吗。”
谢绮瑶闻言一怔,她忽得觉得, 哥哥说的不无道理。
韶儿姐姐性子沉稳,也只有在伯父伯母或是相熟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灵动活泼的一面,而她心思又巧, 平日极少让人多为她操心。
若真像她哥哥所言,韶儿姐姐确实极可能隐藏在心底,不与旁人道来。
思及此,谢绮瑶皱起了眉头。
而谢长泽越想越觉得对,他忍不住推开自家妹妹就冲了出去。
“哥!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去!”
谢绮瑶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由于力道抵不过谢长泽,她被带的差点把手上的食盒扔出去。
“我一定要救她出牢笼,你别拦我。”
谢长泽眼眶发红,他咬着牙低声道:“当年之事,谁都不肯为她、为祁家说上哪怕一言,我已是后悔不已,今日得知她安然归来,我绝不会再让她寄人篱下,漂泊无依!”
谢绮瑶咬着唇,眸中有些湿润,“哥,我理解你的心情,自打祁伯父一家蒙难,韶儿姐姐下落不明,哥哥你消沉了大半年才稍稍好起来,而韶儿姐姐与瑶儿亲近,个中滋味,瑶儿何尝不懂。”
她顿了顿,苦笑了下,“如若没有遭此变故,怕是韶儿姐姐已经是我的嫂子了吧。”
谢长泽拳头攥得死死的,因为用力,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可是韶儿姐姐现今已经是镇远侯的夫人了,你这样贸然前去,叫韶儿姐姐如何自处,若是镇远侯有疑,或是被有心人察觉,我们可能保下她来?”
谢绮瑶说着眼泪都掉了下来,她何尝不想立刻把韶儿姐姐抢回来,就藏在家里,只要她们仔细点,肯定不叫人发觉。
可是眼下情况不明,她根本没有来得及问问韶儿姐姐过的好不好,怎的逃出来的,又是如何成了镇远侯夫人。
她抹了下眼角,轻声道:“我今日先去问问韶儿姐姐,哥你不要着急。”
谢长泽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谢绮瑶闻言松开了他,微微叹了口气,拎好食盒,转身往门口走。
“瑶儿,等一下!”
谢长泽突然跑进了屋子里,过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他捏着一张纸笺快步走了出来。
“哥哥,你这是……”
谢长泽拿起食盒来,把纸笺压到了最下面一层的盘子底下。
他重新把食盒弄好,轻笑了一下,“无妨,她看到自会明了。”
……
侯府,小厨房。
“近日小姐胃口不是很好,瞧着也不想有什么病症……荷漾,你读过书,懂得多,可有什么偏方或是药膳之类的,可以改善一二?”
微雨靠在窗台上,抱着臂沉思着。
荷漾听到微雨叫自己,思索了片刻,一边搅了搅砂锅里的汤,一边回道:“我听府里的老嬷嬷说过,若是新妇少食乏累,多半是……”
她看向微雨,眨了眨眼,“有喜了。”
微雨“啊”了一声,一脸怪异,“有……有喜了??”
“啪嗒——”
旁边突然的响动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微雨转过头问了句:“莲清,怎么了?”
莲清闻言惊慌抬头,连忙回道:“没…没什么,勺子没拿住罢了,不碍事。”
微雨见状点了下头,“那你小心点。”
随后她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荷漾说的不无道理,算起来叶大哥和小姐成亲也有四月,纵使是那事也有两三月,若算算日子,确实极有可能。
微雨一下子兴奋起来,她连忙拉过荷漾,端着刚盛好的汤,就冲出了小厨房,“荷漾你见识广,跟我去瞧瞧可有什么端倪!”
荷漾围裙都没脱就被拎了出去。
厨房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噼啪的柴火爆裂的声音。
莲清蹲在灶口,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紫色的囊袋,捏在手里,眼中幽邃深沉。
囊袋上绣着精巧的式样,连理同枝,鸳鸯戏水。
莲清眸底越来越暗,手上也越捏越紧。良久,她突然松开了手,将囊袋一把丢进了火堆里。
瞬间火花飞扬,噼啪一片。
……
竹园。
祁韶安坐在塌上,望着床边静静的发呆。
今早醒来,她又没见到阿久。
这人好像在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一般,早出晚归,不见踪影。
甚至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祁韶安缓缓垂了眸,手指拨弄着自己的裙摆。
就连自己那昔日好友,都来不及和她说起。
祁韶安心头有一瞬间的低落,她抿抿唇,自己开导自己。
阿久忙于政事,自然就少顾及自己一些,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阿久为二哥的事费尽心力,自己哪好再多去给她增添烦恼。
祁韶安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等阿久忙完这一阵子,自己再与她说罢。
“嫂子,府上来了一位姓谢的小姐,说是要找您。”
陆林快步走进来,祁韶安愣了一瞬,连忙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是哪家小姐。
“快快有请。”
不多时,一红衣少女踏着室外的阳光,迈进了房间。
祁韶安站起身,看着红衣少女快步朝自己走了两步,却又在离自己不远处停下,咬着唇望着自己。
祁韶安立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柔柔一笑。
“韶儿姐姐……”
红衣少女见状瘪瘪嘴,抬脚扑进了祁韶安的怀里。
“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
微雨端着汤品,只不过在门外瞧见有外人在场,便给荷漾递了个眼神,自己先进去了。
屋里的人见到来人,都停下了动作,回头望着她。
“小姐,暖胃的汤好了。”
祁韶安闻言轻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几盘糕点,道:“正好瑶儿拿来了不少吃食,我正愁噎得慌呢。”
微雨这才看向祁韶安对面的人,而此时谢绮瑶也在打量着她。
“韶儿姐姐,你身边的清芷呢……”
祁韶安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唇角以可见的速度落了下去。
谢绮瑶见祁韶安这般反应,自知失言,连忙端起茶杯来,惶惶掩饰着。
屋子里一时安静无比。
良久,祁韶安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在了。”
谢绮瑶张张口,极力克制着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询问,静静的望着祁韶安。
祁韶安舀了一小勺汤汁,轻轻喝了一口,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很久的事了,都过去了。”
谢绮瑶咬着唇瓣,终是问了一句,“韶儿姐姐,你这两年……过的可还好?”
祁韶安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好?
她眨了眨眼,她的日子,又岂能是一个好或者不好,就能说清的。
从人间到炼狱,再从泥底到云间,在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她经历了个遍。
“尚可。”
祁韶安听见自己这样说道。她眨眨眼,回过神来。
也是,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谢绮瑶听在耳里,眉间多了几分忧虑。
她看得出祁韶安的避而不谈,也看得出她极力掩饰的苦涩,心底不由得心疼,也有些泛酸。
物是人非,说的可能就是如此了。
曾经无话不谈的密友,如今面对面,却不知可以说些什么。
谢绮瑶抿抿唇,看着祁韶安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心底忧愁更甚。
韶儿姐姐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那一双灵动有光的眸子,变得这样沉寂。
纵使是笑,也是她从未见过的疏离。
谢绮瑶鼻尖酸涩,她借着低头喝水的功夫,用力眨了眨眼,把眼眶中的泪意憋了回去。
“韶儿姐姐,那镇远侯,待你可好?”
祁韶安静如冬水的眼眸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光亮,她弯了弯唇角,“很好。”
说罢,她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这几日那人早出晚归酒气连天的样子,不由得嘟了嘟嘴。
等哪日非要逮住她问问不可。
而祁韶安刚才的神情变化一丝不差的落进了谢绮瑶的眼里,从她问出口的那一刻起,她便一直观察着祁韶安的表情。
本来一句很好并无什么不妥,可随后祁韶安脸上浮现出那么一丝丝“怨气”,谢绮瑶一下子就脑补出去了十万八千里。
她抿抿唇,拍了拍旁侧尚未打开的第二层食盒,轻道:“我特地让厨娘做了棠花饼,韶儿姐姐记得尝尝。”
说罢,她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祁韶安后,便起身告辞。
祁韶安点点头,本想送谢绮瑶出门,却被她赶了回来,便只好让微雨送她出门。
待谢绮瑶走后,祁韶安看着桌上的食盒,有些发呆。
“少夫人,这是张师傅送来的碧玉羹,您尝尝。”
祁韶安回过神来,见是莲清,随即笑了下,“好。”
她指了指桌上的糕点,以及旁边的食盒,轻道:“我一人也吃不下,你拿去和院里的人分了吧。”
莲清愣了一下,随后接过来,“多谢少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家脑补兄妹。(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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