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韶安登时睁开了眼, 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东绯注意到了祁韶安通红的眼睛,愣了一瞬,不过他管不得那么多了,指着门口:
“好像是与少夫人您有关, 您快去看看吧。”
……
叶久从刑部侍郎府上出来,抓耳挠腮半天, 最终还是放弃了去那劳什子玉胭阁, 直接回了侯府。
这许多事,也该是时候说清了。
就即便韶儿是去了见某人也好, 也指不定是去断前尘呢。
叶久自己开解能力满分, 连上车的步伐都轻快了些。
等到侯府门口时, 瞧见先前祁韶安坐的马车正在卸马, 叶久长舒了口气, 心底更是软了许多。
“你可是镇远侯?”
叶久脚还没踏上台阶, 就听见身后气势十足的一声。
即便她还没有转过头, 单凭这声音,她都预料到了一定是一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
于是她转头确认答案。
只见一青灰色衣袍的男子从麒麟石雕的后面走出来, 负手而立,眼中带着一只她不太确定的调色盘。
两分傲慢,五分愤怒,还有三分不甘?
“有事?”
叶久的回答极其简单, 对于这样的人,她根本不想跟他浪费时间。
男子笑了一声,朝她走来, 边走边说,“确实有事。”
差不多离她还有十步的距离时,护卫拦住了他。
男子依旧昂着胸膛,轻笑了一声,“镇远侯威名远扬,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叶久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青灰色的圆领袍,头系束带,模样倒也算俊朗,应该是那位大人家的公子。
她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皱着眉开口:“你是何人?”
男子随意看了眼旁边拦着他的人,哂笑道:“在下素来听闻镇远侯胸怀坦荡、礼贤下士,原来侯爷就是这般待人的啊。”
叶久扫了眼周围慢慢驻足观望、甚至开始指指点点的百姓,思索几息,便稍稍抬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侍卫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佩刀。
青灰男子勾了勾唇角,迈着稳健悠闲的步子来到叶久面前,躬身行礼:
“镇远侯……”
叶久一手背在后面,侧着头眯了眯眼,“你前来,到底所为——”
“嘭——!!”
“侯爷!!”
“少爷!!”
一时间,叶久眼前都是金星,脑子里也全是嗡鸣的声音。
大约过了三四秒,她才感觉到脸侧一阵火辣的疼痛。
“来人,给我押下!!”
东绯脚不停地刚刚赶回来,本来绕了一大圈没找到人急的要命,结果一到门口就让他瞧见了这要命的一幕。
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竟然一拳打在了他家公子的脸上??
不要命了?!
他二话没说翻身上前,一脚踹在男子小腹,并护在了叶久身前。
青灰男子应声倒地,紧接着反应过来的侍卫连忙冲上来把他摁住。
青灰男子呲着牙,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承受的住东绯带着怨念的一脚,登时疼得冷汗都流了下来,但他依旧梗着脖子,大声斥责:
“镇远侯真是好生风流,家中已有贤妻,却还在外面厮混,你眼里还有一点礼义廉耻没有!你们放开我!!”
叶久使劲眨了眨眼,眼前终于不是黑夜烟花.jpg,她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朝男子望过去。
“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哪里爬出来的王八,在她家门口,打了她??
男子轻蔑一笑,“镇远侯不若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再来问谢某吧。”
叶久眼中的寒意渐浓,她借着东绯的力直起身,冷笑一声,“谢某?”
她这两天对“谢”这个字尤为敏.感,于是乎她极快地捕捉到了男子话里最不起眼的词语。
东绯闻言仔细看了男子两眼,表情突然一滞,他凑过去小声跟叶久说:
“他好像就是今早跟您说的吏部尚书谢家的长子,谢长泽。”
叶久闻言心底一颤,忽得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男子。
“谢,长,泽……”
谢长泽听到叶久轻轻的几个字,眼神慌了一下,他没料到这镇远侯竟然认出了自己。
叶久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勾了勾唇角,蹲下身,冷冷地看着他:
“既然敢到我镇远侯府面前闹,就得有败露的自觉,你说是不是呢。”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打第一眼就不待见这个人,果然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话一点没错。
谢长泽往地上啐了一口,“呸,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谢某今日就是要让大家看清你的真面目!”
叶久好笑的看着他,“我的真面目?那你倒是说说看,是我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谢长泽咬着牙,死死等着叶久,“你身为侯爷,却成天留恋于烟花之地,纵容纨绔行凶,又置家中妻子于不顾,你算什么侯爷!”
叶久淡笑着听他破口大骂,然而当他提到“妻子”之时,她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她站起身,冷冰冰的俯视着他,轻轻开口:
“我的妻子,与你何干?”
谢长泽一下噎住了。
他死死的攥着拳头,一双墨色的眸子盛满了愤怒和不甘,直勾勾的盯着叶久。
一旁的东绯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他眼中突然多了一丝震惊,眼神在叶久和谢长泽身上来回扫视。
“绯哥,这怎么回事?”
东绯闻言一把拉住赶过来的南渊,交代了一句“护好公子”,就急匆匆的往门里跑去。
南渊满头雾水,但还是站到了叶久身旁。
谢长泽突然笑了,他看着叶久,毫不掩饰的讥讽着:“镇远侯,你记好了,现在是你的,不一定以后还是你的。”
叶久瞳孔突然一缩,她霎时攥紧了拳头,指尖深深的掐在了掌心。
不一定以后还是你的。
叶久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这个谢长泽哪里来的勇气,敢如此笃定的跟她叫嚣?
她下意识看向东绯,只不过却对上了南渊茫然的眸子。
叶久一时间有些慌了。
她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韶儿是不是与他说了什么,能让他有这神他妈的自信。
谢长泽看着她的面色,心情舒畅至极,他仰头笑了两声,冷声道,“像你这般大言不惭、恬不知耻之徒,那样谪仙的人儿……”
“你、根本、不配。”
叶久只觉得一股火气直接冲出了天灵盖,她一脚踹了过去,“配与不配,干你屁事?!”
谢长泽摔倒在地上,他支着身子大声笑道:“你心虚什么?是你的永远是你的,可不是你的,你拦也拦不住。”
叶久气得脑袋仁快炸了,她实在不想在跟他废话,便看了眼南渊,指着谢长泽道:“给我教他做人。”
南渊立马反应过来,抄起旁边的棍子就抡了过去。
“住手!!”
一道清冷的女声透着几分焦急从旁边传来,然而此时南渊已经收不住手了,于是一棍子完完全全打在了谢长泽身上,谢长泽也不负众望的摔了个四仰八叉。
叶久听见声音便看了过去,只见祁韶安正站在侯府的台阶上,身形有些晃动,应是疾跑来的原因。
叶久静静的望着她,祁韶安虽然带着面纱,可那眼里透出来的担忧着急之色,除非是八百度近视,否则不可能看不出来。
她看了下眼前的场景,心底一沉。
这怎么都像她仗势欺人、当街行凶呢?
而一旁的谢长泽看到来人,眼中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连身上的伤都不顾了,挣扎着要爬起来。
“韶……”
谢长泽刚一说出口,就刹那止住了声音,只得紧紧的望着那远处的女子。
叶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纵使心头想把他大卸八块,可当着韶儿的面,也只能生生的压下。
而此时祁韶安站在台阶上,看着侯府前好不热闹的场面,气得嘴角绷得紧紧的。
她扫视了一圈,从围观的百姓,到一众侍卫,还有地上狼狈的人,最终眼神落到了那藏蓝的身影上。
祁韶安忽得松了口气。
她以为自己会怨、会恨,可当东绯说到这人和别人打起来时,她脑子里第一反应仍是那句:阿久有没有受伤?
好在看样子,伤的并不是她。
祁韶安缓了缓心神,因着心里憋着一口气,她没有理会叶久望着自己的眼神,而是把目光落在了瘫在地上的人身上。
还是曾经的青衣,还是那样的容貌。
这一切,好像一点没有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祁韶安缓缓眨了下眼,微微叹息。
起初东绯说起时,她还不信,如今却是不得不信了。
她苦笑了一声,一别两年,再见却是这般模样。
准确来说,从她踏出京城城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打算此生还能再见。
而现在,她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眼前这个人。
他不似当年清风少年,自己也不再是那懵懂少女。
祁韶安眼中平静如水,她莲步轻移,从台阶上迈了下来。
谢长泽看到祁韶安朝自己走来时,眼中的雀跃恨不得直接流一地,他奋力挣扎着,只是抵不过护卫格外敬业,最终只撑起了一只腿。
而叶久眼睁睁的看着祁韶安无视了自己的目光,径直的走向了旁边花里胡哨的王八。
而那眸子里的眼神,她根本不敢多看。
一眼万年?相顾无言?
她脑子一片空白,不论刚才被王八打了,还是被当众骂了,都没现在心里这般疼。
她僵硬的转过头,看着谢长泽脸上那藏不住的激动之色,死死地掐着掌心的肉,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南渊,把他扶起来。”
祁韶安在谢长泽前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抿抿唇,轻声开口。
南渊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叶久,叶久咬着牙,面上沉寂的要命:
“夫人就不想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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