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脑子当机了, “夫人?少夫人?还闹起来了??”
前些日子林夫人已经有示好的意思,而且这段时间紫茹苑也平静的很,并没有再为难于韶儿,怎么会突然闹起来?
东绯忙不迭的点头, “今日夫人突然来了竹园,我也只听见里面有些争执, 之后她们就去了知节堂, 我这给您偷偷报信来,您好有个心理准备。”
叶久闻言脚不停的往知节堂赶, 脑子里的混沌都瞬间被吓得一干二净。
天知道林夫人会怎么为难韶儿!
而且韶儿那实心眼的也不会与人争辩, 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叶久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婆媳大战的场面, 然而等她来到知节堂时, 一时有些怔愣。
里面静悄悄的, 甚至可以说非常寂静, 要不是堂里站着坐着不少人, 她都要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堇儿可算是来了。”
叶久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林夫人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 面色肃穆,不似平常那般笑模样。
叶久下意识往旁边扫去,目光很快落在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
祁韶安微垂着眸子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小脸绷得紧紧的, 面色可见的有些苍白,唇色也淡了不少。
而此时祁韶安听见动静抬起头来,正好和叶久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叶久一瞬间有些吃惊, 那一双闪着星光的桃花眼,此时有些沉寂、甚至还有些受伤和委屈,而眼眶也是红红的,面色可见的憔悴。
叶久忙想过去,却见祁韶安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息,便转回了头,又静静的看着堂里的地面。
叶久仿佛被无形的噎了一把,她又心疼又有些生气。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这样对自己,是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了吗。
叶久也没出声,冷眼扫了一眼堂中,往旁边看看,只见韶儿对面竟然坐着一个大熟人。
“青迟?你怎么在这??”
没错,旁边那个坐立不安并疯狂朝自己投来求救目光的家伙,就是薛纡宁。
薛纡宁敲了敲脑袋仁,无奈的指了指堂中,道:“我也不想在这儿,你还是问她吧。”
叶久这才发现堂下还跪着一个人,她皱着眉走上前去,眉头顿时一抽:
“莲清?”
……
清早叶久被传唤太监叫走没多久后,薛纡宁就来了侯府。
薛纡宁自然是来找叶久商议漠北战事,结果没想到却撞上了一脸憔悴的祁韶安。
即便她已经洗漱打扮好,但是那肉眼可见的落寞和时不时的发呆,薛纡宁实在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韶安,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祁韶安本就强撑着情绪,她本想就这样自己消化下去,却不料薛纡宁来了。
如果说宋初浔与叶久是契合灵魂的至交,而祁韶安与薛纡宁,那就是有着不需要说出口的默契。
薛纡宁聪明至斯,不论是从沂阳酒楼的初见,还是之后种种,薛纡宁能懂祁韶安的欲言又止,同样的,祁韶安也明白薛纡宁的百转心思。
于是面对这样的知己,祁韶安即便什么都不说,薛纡宁也能猜出来。
“和叶老板闹别扭了?”
祁韶安并没有应声,只垂着头,神情有些恍惚。
薛纡宁见状也不怕死的接着问:“是因为琼花馆之事?”
她见祁韶安一如既往的不愿多说,摇了摇头,刮去了茶杯中的浮沫,淡淡道了句:
“依我看啊,叶老板不是那般不知分寸的人,你得相信她。”
祁韶安闻言微微攥了攥拳,又松开,抿着唇,眼里不觉有些湿润。
她自是相信阿久,可她不相信自己。
人都在变,你现在挚爱一件东西,可能几天几月,或是三年五载,保不齐便抛之任之了。
阿久如今这般,自己哪里敢拍着胸膛说,阿久只会喜欢自己?
而就是这份不安随着那日吵架,血淋淋的摊开在了她的面前,让她不得不面对。
薛纡宁看了眼祁韶安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臂,道:
“韶安你可以多看看自己。”
祁韶安微微一怔,抬起头望向薛纡宁。
薛纡宁见状轻笑了一下,“当日茶诗会杀的那些个秀才儒生片甲不留,还有燕津河上那白雪红梅,一舞艳压四方,我可是记得很是清楚呢。”
祁韶安轻轻眨了下眼睛,她看着薛纡宁含笑的面孔,心里有一丝触动。
多看看自己。
“韶安如此佳人,就算放眼整个京城,也是极少见得的,叶老板又怎会那么轻易变心呢。”
薛纡宁看着祁韶安那样迷茫的眼神,心里有些心疼。
祁韶安不论文采见识,还是舞艺容貌,都是拔尖的,别说她们云城,就算是她来了京城这么久,也很少见谁家闺阁女子能与之媲美。
当然,宋初浔除外。
然而就这样一个明明很耀眼的女子,却不知为何藏拙至斯,甚至把自己弄得有一些……自卑。
对,就是自卑。
即便她腰杆挺得再直,面色再平静,也掩盖不了她眼里时不时露出的一丝落寞。
她不知道祁韶安发生过什么,只觉得她眼里总有一处是黑暗的,完全的黑暗。
好像那是一口深井,不论周边是再怎样的光明,也照不到井底的幽深。
薛纡宁微微叹息,她也只能希望叶老板可以慢慢暖化这个戒备心极强的女子,让她早点放下那些桎梏。
祁韶安抿着唇,眉头微微皱着。
她明白薛纡宁的话中未言的意思,只不过做起来又何其难呢。
“我倒不知道,儿媳倒是与薛先生关系如此密切,青天白日在房中相谈甚欢啊。”
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只见林夫人大步垮了进来,并且刚好看见了薛纡宁匆忙收回去的手。
祁韶安看着林夫人怒气冲冲的样子,又想了想两人现在的境地,忽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林夫人一见此情形,再加上祁韶安红肿的眼眶,一时间脸都绿了。
她眯着眼,眼里盛满怒意:“方才下人来说我还不信,如今你可是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啊。”
祁韶安连忙起身,颔首道:“娘您误会儿媳了,我与薛公子是旧友,方才……”
“够了,还方才?方才难不成是我上了年纪眼瞎了吗!”
祁韶安咬着唇,她心中不免有些懊悔,刚才自己只顾着伤心,都忘了薛纡宁在外的身份。
林夫人环顾了一圈,见一个下人都没有,脸色更是铁青,她尽量稳着声音,冷声道:
“薛公子就先随老身前来,待我儿来后,再行分说吧。”
薛纡宁长叹一口气,和祁韶安交换了个眼神,只得跟在了林夫人的身后。
林夫人临出门前,又吩咐了句:“莲清,你看好少夫人。”
莲清从门后走出来,缓缓下拜:“是。”
……
莲清怯懦的跪在地上,听见叶久在叫自己,便抬起头,柔柔的叫了一声:“少爷……”
叶久看着她那泪眼婆娑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年头都流行这一款吗,动不动就含着泪深情款款,干什么,钓龟吗?
她悄悄撇了撇嘴,却看见莲清右半张脸肿得厉害,好像被人打过一样。
叶久下意识动了下腮帮子,只觉得自己这脸怎么也隐隐的泛疼呢。
“莲清,你今日大胆的说,有我给你撑腰,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林夫人冷哼了一声,示意莲清开口。
莲清缩了缩脖子,带着哭腔小声道:“我今日按夫人的吩咐看着少夫人,然而少夫人执意认为是我从中作梗,便出手……出手打了我……”
莲清说着便抽抽搭搭起来,听着都觉得甚是委屈。
叶久掏了掏耳朵,感觉自己可能是出现了幻听,她又问了一句,“少夫人……打了……你?”
她脑袋上蹦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茫然的看向了祁韶安,只见这姑娘别着头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她以为是因为囊袋的事情,便疑惑的道:“不至于吧。”
韶儿虽然看起来清冷一些,但内心是个柔软的女孩子,这种掌掴别人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而祁韶安却一瞬间抬起了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叶久,眼里有几分凄色。
虽然这话没有认同莲清所言之事,可这样的语气,分明就是心中有所怀疑。
思及此,祁韶安慢慢攥住了裙摆。
而莲清则是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抹了把眼泪,“少夫人心中有气,拿奴婢出气也是应该的,奴婢绝无怨言。”
林夫人闻言重重哼了一声,“在我面前倒是乖顺,我前脚离开,就这般原形毕露,哼。”
祁韶安在一旁坐着,闻言手指又紧了紧,却是未置一言。
叶久面露不悦,打断了林夫人,“等等,先让我问个缘由。”
“莲清为什么要看着我夫人?”
林夫人扫了一眼祁韶安,沉声道:“青天白日与外男勾勾搭搭,我不该让人看着她吗?”
叶久懵了,“外男?”
她指了下旁边的薛纡宁:“她?”
莲清点了点头,“少夫人正是与薛公子密会,哦不,交谈之时被夫人撞见,夫人这才命我看着少夫人。”
叶久闻言差点乐了,她看向薛纡宁,轻轻挑了下眉,薛纡宁见状无奈的朝她耸了下肩。
叶久好笑的摇摇头,她看了看地上抽泣不止的莲清,弯下腰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祁韶安虽然没有理叶久,但一直用余光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而此时叶久竟然去关心莲清,她心里登时堵的难受。
她瘪瘪嘴,鼻尖都有些发酸。
而莲清却是受宠若惊,眼泪又串珠一样掉了下来,她刚想叫一声“少爷”,就见面前淡笑的少爷温柔的说了一句:
“快起来歇歇,演戏怪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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