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阵阵虫鸣伴着泥土的清新,轻飘飘的风里带着丝丝凉意。
如果人的心情好,那看什么都是好的,比如现在的叶久,随意的瘫在院子里的台阶上。
呵,45°仰望星空,明媚而忧伤。
咦~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叶久嘴角不自主一抽。
“叶大哥,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千云收拾好厨房之后,一进院子就看见叶久毫无坐相的仰在院子里。
“哦,千云啊,来,坐。”叶久看到来人,拍拍一旁的地砖,示意她坐下。
千云也不客气,甩甩手上的水就坐在了叶久身边。晚风习习,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偏偏头张口问道:
“叶大哥你……是担心小姐才在这儿坐着吗。”
虽是个问题,却是肯定的语气。
“哎?这么明显吗?”
叶久眨眨眼。
明明自己更像赏月的好不好。
千云眼里含笑,朝正房努努嘴,道:“微雨姐姐在里面守着,叶大哥就放心吧。”
叶久叹了一口气,拨弄着手上缠着的白布,点点头:“是啊,微雨细心,我自然放心的。”
随后她回头望向身后禁闭的房门,沉了沉声音:
“但你们小姐心思巧,又总是把自己伪装起来,怕她一时想不开罢了。”
千云有些犹豫的看向叶久,欲言又止。倒是叶久主动开口:
“千云是不是想问下午的事?”
她点点头,思索一番才说道:“叶大哥是想把小姐心里的苦都逼出来?”
叶久看着窗棱上透着微微的橘光,轻轻一笑:
“她啊,太倔。别看这几日面上有说有笑的,可那些苦啊痛啊都在自己心里憋着呢。若是不让她释放出来,时间久了,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这场面,却也是出乎她意料的。
只希望,今天过后,祁安……能为自己活一场。
“哎……真是一个坚强到让人心疼的丫头。”
千云没有接话,她好像隐约看见叶久眼里闪着光,她无奈叹口气。
一个拼命寻死,一个拼命不让她死,也不知谁对谁错。
……
俗话说,这饭可以乱吃,但这话可不能乱讲。
承诺更是不能随便许的。
自从叶久那日许下任打任罚的话之后,就没多少好日子过。
譬如。
“叶大哥,小姐说她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想找些开胃的吃食。听闻城西有家果脯铺子卖的山楂糕甚是出名,所以……”千云一板一眼的学着祁安的调调。
叶久一脸震惊,仿佛看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些日子,简直了,祁安那女人变着花样溜自己玩,一会儿要城北的绿豆糕,一会儿又要城东的白玉霜,往往是前脚还没踏进院子,后脚就有人来告诉自己您可以再出去了……
仿佛脑子里有个任务板,时时刻刻提醒:叮!解锁新任务!
关键是,这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挖走了小白,足不出户便把云城内边边角角的小吃特色了解了个透彻,而且是哪个远要哪个。
以至于现在她一听见千云或是微雨叫她,寒毛都不由得立起来。
“哦对了,小姐还说,若是您偷偷让小黑去的话……”
“不不不,我自己去,自己去。”
叶久连忙打断千云的话,笑话,上次小祖宗要吃醉仙鸭,自己偷了个懒让小黑跑了个腿,谁知这她一眼就瞧出端倪,直扣了自己两顿饭才罢手,还美其名曰:你们叶大哥最近发福,不多动动,只能饿着掉上几斤。
自己事后倒是偷偷托微雨问过,只见小祖宗轻蔑一笑,道:醉仙鸭只有明月楼有,而我们在城东南,人家在城西,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跑回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肯定是让有武艺傍身的小黑代劳的。
叶久听完暗自咬牙,那好,我跑两圈再送可以吧,结果又被看穿了。
人家说,你虽满头大汗,但衣服却是干的,只怕额上是淋得水吧。
叶久顿时黑了脸,也太特么狠了吧。
后来,她也不敢耍滑了,总不能每次都把自己全身淋湿了吧。
思及此,叶久认命的叹了口气,撸撸袖子出门去了。
微雨看着她吃瘪的模样无奈耸耸肩,她算知道了,在这院子里啊,惹谁都不能惹正房里的小姐。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叶久迈着大步跨进院子,不仅拎着吃食,还带了位姑娘来。
“微雨,来来,带玉儿姑娘进去帮小姐瞧瞧。”
微雨闻言从房里出来,面前的姑娘眼熟得很,是了,跟叶大哥回家的头日,照看小姐的那位。
玉儿见人出来,颔首问礼。
“玉儿姑娘,这边请。”微雨侧开身子将人迎了进去。
叶久摸摸下巴,纠结了一番,还是抬脚跟上了。
……
屋子里静悄悄的,即使有着四个大活人。
玉儿一身青衣端坐在床边,安静的诊着脉象,而一旁的叶久微雨和床上的祁安一样,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多出一下。
良久,玉儿放开了祁安的手腕,缓缓开口:“姑娘卸下心防,经脉也跟着舒畅不少,叶小哥讨来的药膳自然发挥了七八成,身子已是大好,只不过姑娘多日来郁结于心,气血亏损,我这便开个方子,照此情形,再过半月便可痊愈。”
说完,转头看向叶久,又接着吩咐:“你让人随我去医馆取药来罢。”
叶久连忙点头,转而又有些吞吞吐吐的问道:“呃,最近她总爱吃些酸的,嗯,你看是……”
祁安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她自然明白叶久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粗粗算来也过了一月左右,自己内息失调月事也未来过,而且近日自己确实喜好酸甜。
如此想来,祁安双手便不自觉抓紧了被褥。
玉儿莞尔一笑,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臂,才道:“姑娘宽心,并不是。”
听到肯定的回答,祁安陡然舒了口气。悬着的石头终是落下了,她朝玉儿微笑颔首:
“多谢姑娘。”
“应该的,”玉儿起身,又对叶久嘱咐道:“姑娘喜食酸物,多半是食欲不振,我再加几味开胃的药材,必有所好转。”
叶久闻言拱拱手:“玉儿姑娘费心了,要我说啊,小路子肯定是偷懒,不然作为你师兄,怎么到现在还不问诊。”
玉儿摇头笑道:“路儿师兄只是无心此道罢了,其实他聪明得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房门,叶久叫来小黑让他拿着银钱随玉儿回去,又嘱咐他要保护好玉儿的安全。看着他们离开,叶久才转身回到房间里。
祁安皱着眉看着去而又返的叶久,眼神询问她又干嘛来了。
叶久没答话,上前拆开桌上的油纸包,拿了一块山楂糕递了过去。
“还有什么要说的。”祁安接过,咬下一口,酸酸甜甜的。
叶久有些迟疑,嘴唇张张合合,到最后憋出来一句:“你的药里……加过零陵香……”
“何为零陵香?”祁安不解。
“……嗯……就是我刚问的那件事……”叶久偷偷瞄了一眼祁安的神色,见她没什么异常,才接着说:“当日在医馆,情况紧急,你又昏迷着,我就……我就给你做了决定……”说完她有些心虚,不安的摆弄着袍子的前摆。
“结果我忘记告诉你了……”
祁安愣了愣神,却是心下疑惑。
“既然你都知道,那今日为何还……”
叶久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回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万一不管事呢,那可就凉凉了。”
其实她也是今日在街上才突然反应过来的,就顺手把百善堂的玉儿拉了来。
所幸,一切都好。
祁安此时心中却是各种滋味交杂,但更多的还是庆幸。原先只顾着一心求死,自己根本没心思想这事,如今却一直担心会有身孕,一想起来就头痛,还无法对外人说明,搞得自己苦不堪言,现在好了,自己白担惊受怕这许久。
想着想着眼神都凌厉起来。
叶久眼看着祁安的面色越来越黑,她哪知道这女人心里有什么弯弯绕绕,以为是自己擅自决定惹恼了她,索性心一横,字正腔圆的道:“我…决定是我做的,你有什么怨就冲着我来吧!我…我不还手不还口总行了吧。”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祁安噗嗤一声乐了。
“做的不错。明天准你休息一天。”
没有意料之中的怒火,而且居然还……笑了?!
叶久仿佛从深潭里被捞出来一样,感觉一下子世界都明朗了,开开心心的拉着祁安的手,说道:“小祖宗你真的太好了!爱您!”
说完吧唧一口亲在了她的手背上,蹦蹦跳跳的出门去了。
这人开心的标准啊,往往都是随着当下的遭遇而变化。比如一个馒头吧,有钱吃山珍的时候觉得一个小小的馒头不值一提,而当饿了好几天突然看见一个馒头时便觉得是人间美味。同理,连着跑了半个多月的叶久终于得了一天假,可不得意忘形了嘛。
祁安呆呆的望着刚刚被亲过的手,嘴角有些抽搐。
突然不想让她歇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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