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
无惨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评价他。
其实, 此前他在夜晚的街上寻觅猎物时, 偶尔会被不长眼的人类嘲讽。
嘲讽他的脸色苍白, 像是得病了,像是将死之人。
那么, 那些人后来的结局如何呢?
只会叽叽歪歪的蛆虫, 自然会被他一脚踩死,有时候兴趣上来还会像找小白鼠做实验一样, 给他们注入过量的血,让他们身体爆裂而死。
能够被他亲手杀死, 这些蝼蚁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无惨他, 自认为自己是接近完美的生物。
强大的力量,可怕的生命力, 他简直是堪比天灾的存在。
龙卷风刮跑了你全家,你会想着向龙卷风复仇么?
自然灾害夺走人的生命时, 根本没人去复仇,为何他们被自己所杀就要来报仇呢?
自己得以幸存,这不就足够了?侥幸的躲起来度过余生不就好了吗?
就不能将他当做天灾去看待么?
活了千年的无惨,还是头一回从别人口中听到“弱小”一词。
他正欲暴怒,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 这段时间遇到的奇怪事情太多了,面前这个男扮女装的家伙,说不定真的可能是继国缘一top.2。
……他甚至可以自己找到无限城里。
看了看匍匐在地上的黑袍男人,无惨方才酝酿的凌然气势瞬间就萎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无惨的气势矮了一截。
茨木童子正好奇的左看右看,无限城内的建筑诡谲而美丽, 是土生土长自大江山的他,从未见到过的风格。
“来要回他的同伴。”茨木童子的视线转移回来,微微一笑,指着骨喰藤四郎朝无惨示意。
化身女子的他掩唇微笑时,天地都黯然失色。
无惨懵了。
那可是他钦定(保命)的新上弦!
他可是堂堂鬼王,堂堂天灾,为何要被这个男扮女装的家伙威胁?!
对了,这家伙方才自我介绍时,说的是什么来着……?
“不乐意?啧……你们简直做的比源氏那些阴阳师还过份啊?”茨木童子将身后的骨喰藤四郎搬上前:“胆敢给付丧神的身体里注入这种足矣摧垮理智的毒?没有源赖光的实力还敢做出这种事情?你信不信我现场拧下你的头?”
无惨:“……”
按照常理来说,旁人要是敢这样和他说话,对方的头早就被他拧下来了。
但是现在的无惨,突然就觉得,他和这个家伙到底谁拧谁的头,这还真的不一定。
“你真当妖族很好欺负?”
茨木童子上前一步,金眸燃着火焰,妖力带着排山倒海的压迫力朝他袭来:“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他用单单使用鬼火就可以将他燃烧殆尽。
无惨抑制住发自内心的恐惧,余光看见那个审神者已经悄悄的匍匐到了更远的地方,缩成一团装死。
……这个新招的上弦壹,简直比他还苟。
不过话说回来,妖族……到底是什么?
为何他自从变成鬼开始,到现在为止,都从未听闻过这种种族?
茨木童子见无惨缩着脖子保持着怂巴巴的样子,不屑的笑了笑,领着骨喰藤四郎,越过无惨,来到了他后方的和室。
“退!”
骨喰藤四郎冲上前,去查看自己兄弟的状况。
铂金发色的纤弱少年,此时正紧闭双眼,连呼吸声都快接近于零。
“退……”
茨木童子没留给他继续悲伤的时间,俯身一把将五虎退抱起。
酒吞童子当上大江山鬼王的目的,便是给予天下弱小的妖怪一个栖生之处,成为他们的庇佑者。
纵使自己现在身在陌生的世界,茨木童子也要遵循挚友的愿望,不会对任何妖族置之不理。
只不过……他从来不擅长治疗之术。
如果能回平安京就好了,那个秃子阴阳师一定会有方法。
茨木童子看了眼怀里这个虚弱的付丧神少年,微微蹙眉。
“喂。”茨木童子抱着五虎退,领着骨喰藤四郎,一拍无惨的肩膀,吓得他一个激灵。
“你知道怎么解毒吗?”
无惨僵着脸摇了摇头。
他要是知道怎样将鬼变成人,那他这么多年寻找青色彼岸花是为了啥?
茨木童子及其嫌弃的“啧”了一声,似乎是在觉着他太没用。
不过,身为大江山的妖怪,茨木童子在某一方面的想法和山大王差不多。
一手托着五虎退,另一只手伸向了无惨。
此时,源氏还未退治大江山,他的两条胳膊好歹还健在。
“给我钱。”茨木童子理直气壮道。
无惨:“……”
鸣女:“……”
屑审神者:“……”
讲道理,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敢找无惨要钱的人。
正常人要敢这么做,怕是会被无惨要了命吧?
“给我钱,我得带他们去解毒。”茨木童子犹豫了一下:“既然这些事情是你们做的,按晴明的话来说,需要补偿精神损失费吧?”
他不直接上手抢,已经算是很给这家伙面子了。
无惨的额头暴起青筋,却敢怒不敢言。
“鸣女。”
无惨话音刚落,上边的鸣女便条件反射的想弹琵琶给人扔下去。
“给他们钱。”无惨深吸一口气,如是道。
鸣女:“……”
她确定以及肯定,清清楚楚的从无惨大人的口中听到了,“给他们钱”这一句话。
的确,他们并不缺钱。
千年来,无惨时常会变换成人类的形态,辗转于上流家族,扮成他们的亲人,吞并了那些家庭的财产,还置办了自己的产业。
鸣女叹了口气,拨动琵琶弦,将其中的一间和室移到了茨木童子的面前。
大门一开,金光闪闪的可流动资金堆了满屋,古币金币,古屋财宝,金制饰品,都是从平安时代开始传到现在的。
简直……像是王之宝库。
“……”茨木童子看着整个房间的宝藏,愣了愣,回头望着一脸菜色的无惨:“你还挺阔绰啊。”
无惨这时候开始后悔了,为何他要把这些东西统统放在无限城的一个房间里呢?为何他不给分散开呢?
算了,就算这家伙扛一麻袋走,也给他造成不了多大损失。
无惨一边在心里肉疼着,一边狠狠的瞥了鸣女一眼。
后者抱着自己的琵琶,叹了口气。
身为年度最佳员工,她觉得她实在是太难了。
“不是要精神损失么?”无惨咬牙切齿,一挥手:“随便拿。”
只要这家伙别出尔反尔的坚持要拧他的头就好。
“随便拿…”茨木童子放下公主抱着的五虎退,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语,回过头对着他意味深长的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他咣的一声把酒吞的酒葫芦放到了地上。
茨木拿着鬼葫芦,原本是打算去附近的城镇打酒。
挚友的葫芦是神族的法器,理论上可以装下无数的酒,再将酒转化作医死人肉白骨的琼浆玉露。
但是此前,星熊童子给酒葫芦开发出了第二个作用,就是去城镇买米买菜时,当收纳筐,一次性装整个大江山一年份的菜和粮食回来,完了回山再让它吐出来。
茨木童子拍了拍酒葫芦,指着一屋子金光闪闪,语气像极了霸道总裁:“乖,吃光它们。”
酒葫芦:“……”
“吃光了,以后每天都让星熊童子给你洗澡。”
是吃光整个屋子的金银财宝回大江山发家致富,还是被茨木童子背地穿小鞋呢。
酒葫芦权衡了一番利弊,只好乖乖的张开嘴巴,对着整个屋子暴风吸入。
无惨:“等……”
源于华国唐朝的精美瓷器瓶,吞掉。
曜变天目茶碗,吞掉。
绿琉璃长杯,吞掉。
白花花亮晶晶的金银财宝,统统吞掉。
不止是审神者,就连扶着五虎退的骨喰藤四郎都被茨木童子的这波操作整懵了。
他真的毫不犹豫的搬空了人家家里所有的宝物。
天……
整间屋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空空荡荡,鬼葫芦吞完了最后一件宝物,“嗝”的一声打了个悠长的饱嗝。
虽然这些东西的味道不怎么样,但是想想以后的大江山,可以让大家有更好的生活,鬼葫芦还是觉得自己做的很对。
它觉得,自己现在是一支光荣的鬼葫芦。
它是一只脱离了低级趣味,为集体利益牺牲自己的好葫芦。
“辛苦了。”茨木童子拍了拍鬼葫芦,示意它重新缩小,将它藏到了怀里,将五虎退扔到了肩膀上,示意骨喰藤四郎跟自己走。
“阔绰啊,兄弟。”茨木童子对于此次满载而归的结果相当满意,又用力拍了拍无惨的后背,力度大的几乎让他吐出一口老血。
本以为对方只是个喜欢男扮女装的变态,没想到这般人傻钱多。
茨木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旁的无惨正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发呆。
但是他不敢生气。
他怕他一生气,面前这只不男不女的妖怪就会扛起葫芦,像嗦面一样,哧溜一下给他也嗦进去。
听了茨木童子的这句话,无惨抽搐着眉头回过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即使人家抢了他刚刚转化的上弦,搬空了他这么多年攒下来的资金宝藏,他还是不能生一点点气。
因为对方很强,强者即是大爷。
无惨觉得他此时此刻终于有那么一点点理解自己曾经下属的心态了。
心中又气又怂,表面上还得卑躬屈膝,战战兢兢。
“对了,顺便提一句,下次你女装时,眼线化淡一点,唇色换成珊瑚色,现在这妆,看起来很像个吃小孩的老巫婆。”
茨木童子拍拍屁股走了,临走前没忘记再嘲讽一声。
留下无惨一人抖啊抖啊抖啊抖,那个气,气的下一秒就想去捏碎新任上弦壹的喉咙泄愤。
“大人,您先别急,我们还有一把刀。”
方才起便苟苟的趴在地上装死的审神者逃过了一截,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见到茨木彻底离开,他这才慢条斯理的从地上重新爬了起来。
反正,苟就完事了。
他要是不够苟,又怎么可能成为覆灭的时之政府的幸存者之一呢?
“上次我从战国时代,带回了一把更加有用的付丧神。”
“有用?”无惨咬碎了臼齿:“再有用处又能如何?”
能抵消失去了两把付丧神的损失吗?
“那个家伙夺走的东西,迟早会还回来。”审神者从袖口的空间取出了他方才藏起来的刀剑。
“我用我的付丧神,和那个妖怪做了交易。”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个头小小,拥有反翘银发的少年。
他的个头甚至比不上骨喰藤四郎,估计站起来也就那么点高。
无惨抽搐着唇角:“就凭他……?”
“就凭他。”
审神者的眼底闪过一丝诡秘:“他的灵力……可是我见过的,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灵力。”
虽然不知道他的原主是谁,不过经过这么久的精神控制,和鬼血融入之后,他已经完完全全的被洗脑,变成自己的所有物了吧。
“萤丸。”
少年缓缓的睁开了眼。
毫无焦距的血红色眼眸,除了血色就别无他物。
“轮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宽阔的无限城,沉寂了很久很久。
少年终于开了口,语速缓慢的回答:
“是,主人。”
—
祢豆子醒过来之后,缓缓的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她发现哥哥正倒在她的身边,和伊之助还有善逸叠罗汉一样叠在一起,睡的很香很沉。
炎柱先生则是正襟危坐,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祢豆子四处看了看,发现他们并不在行进的列车上。
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
白白的墙壁,白白的地板,地板很有弹性,就和海绵一样软绵绵的,一脚踩上去就会陷下去。
这里有很多很多正在睡觉的陌生人,呼噜声响个不停。
大概就是这些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将祢豆子吵醒的。
可是,豆子和哥哥,在哪里呢?
祢豆子觉得,他们应该不在危险的地方。
因为这个白白的空间让她觉得非常的安心,就像躺在妈妈的怀抱里一样安心。
祢豆子爬到炭治郎身边,努力的将他推来推去,试图推醒哥哥。
可是推了半天,哥哥还是在冒鼻涕泡,睡的很香甜。
弥豆子没有办法,只能扶着箱子,从这个软绵绵的地板上站了起来。
她很艰难的走到了空间的尽头,白色的墙壁上,有个大大的黑色屏幕。
豆子按下墙壁上的按钮,展现在屏幕上的,是一只巨大的白色老虎。
祢豆子下意识的望后一倒,坐在地上,张大嘴巴,连嘴里咬着的竹筒也跟着掉了下来。
白色的大老虎看起来并不想吃掉她,隔着一层显示屏,老虎朝祢豆子摆头示意,像是在让她跟上去。
祢豆子从来没有见过白色的老虎,她对老虎的印象还停留在母亲带他们看过的画本上。
祢豆子的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她重新爬上前,将额头抵在了屏幕里大老虎的额头上。
列车上,此时的中岛敦还不知道,他又靠着自己毛茸茸的外表,俘获了一只小姑娘的内心。
大典太光世将所有的乘客收集完毕,决定先与中岛敦和幸村一起,回过头找主公汇合。
然后再与小乌丸他们商议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这鬼化的列车停下来,不能停下的话,就干脆利落的全部斩断好了。
一想到他们现在待在鬼的腹中,心里就毛毛的。
列车的另一头,魇梦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带着太阳耳饰的少年呢?鬼杀队的炎柱呢?他方才喊过来为他卖命的四个人类小崽子呢?
一路上所有的车厢都是空荡荡的,没有看到半个乘客。
整辆列车简直变成了死去的列车。
……真是见鬼了!
他虽为食人鬼,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般诡异的事情。
怎么可能?这个列车上,至少有几百个乘客,为何会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消失的一干二净?
魇梦回想起了方才那个奇怪的稀血少女,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加快脚步,迅速往回赶。
不过,没跑一半,他便与这个女孩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她此时的表情冰冷的可怕,像是特意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怎么会?
怎么可能会有人类能够从他的血鬼术中逃离?
他的血鬼术是接近完美的,根本没有人可以意识到他们的梦境会是虚假的。
除非在梦境中自杀,否则,根本没有办法逃离。
“你……看到了多少?”
安安停在距离魇梦的十米外,双手背后,安静的望着他。
“你的梦境?”魇梦愣了愣,微笑:“我从来不会轻易的窥视他人的梦境。”
因为他害怕受到内心强大之人的影响,反倒被他人从梦境中攻破精神。
安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继续板着脸道:“你肯定看到关于我的梦境了,我要杀你灭口。”
魇梦:“……”
为什么他觉得对方只是单纯的想找个理由杀了他呢?
就和前段时间的无惨大人一样,嘴里念着“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和切菜一样把除他之外的四只下弦霍霍掉了。
而他,魇梦,身为无惨大人的头号舔狗,因为对老板的彩虹屁吹的很好,不仅没有被当场处决,反而获得了升职加薪(得到鬼血)。
“小姑娘。”魇梦叹气:“为什么要说大话呢?你连我的血鬼术方才都中招了,你觉得你能拿什么与我对抗?”
安安歪头:“你猜猜这些乘客去哪里了?”
魇梦:“……”
安安:“我藏的哦。”
魇梦的脸色变了。
安安:“但我就是不告诉你我藏在了哪。”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起床气的女孩子是最可怕的。
—
无惨(指茨木):……他是山上来的土匪头头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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