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若弥飞快记住地图显示信息,发现自己所处在一座无名山头上。在心里默念一遍大致方位路线,一边视线扫视周身,白无垢的设计注定身上无处携带刀剑,而时间紧迫,那些寻找他的阴阳师和武士一点点靠近。
“失礼了。”少年轻轻道歉,马上将鬼切抱在胸前,忐忑不安地等待收敛光华如普通刀剑般寻常的灵刀接下来预料中发出警告。出乎意料,怀中的刀剑再没有动静,一扫暗淡,重新散发温暖柔和的灵光。
羽若弥暗松口气,想到如今房间外估计恰好夜晚,眉眼便柔和下来。
不愧是他游戏里最喜欢的刀。匆匆疾走的少年紧了紧怀抱,嘴角微翘地想。即便是非人类生来无情无欲的灵,却也怜爱世人。囚禁在那个性格糟糕透顶的男人身边,鬼切长时间无言陪伴算是为数不多的慰藉,让他忍耐源赖光时不时撩拨,忍着忍着终于忍到大婚。
说实话,在难以忍受的情况下,他确确实实想过出世做巫女供奉神明的可能,这条线直接作废。平安京贵族女子自愿舍弃身份进入清静之地例子也有,羽若弥后来在另一条支线也成功过,验证了可行性。不过这样便很难再见到源氏重宝,羽若弥咬牙切齿只好打消念头。
忽略无端燃起原因,烛火明堂堂地照亮这个房间布局,给一片空白的羽若弥逃离房间带来便利。屋内布局极致素雅清新,照映灯火,即便中央摆着棺材也不见阴森,反而透着令人清净淡然的出尘。
出乎意料的是,灯光映照出一间精致典雅的卧室而非地下的沉眠所,数不清的琳琅静静安置璀璨,在羽若弥斜角视线塌座上端放一面镜,他原本想打量一番房间,微微倾头目光与镜中乌发绮丽的少女对视,呼吸一瞬间放轻。
美貌也可以是世间足以窒息的罪。
那少女的容貌丹青难以描绘,言语无法述说,如神赐片羽轻辉般美好。即便从平面转为真实,羽若弥一眼认出这是他平安线操纵的女主壳子,而且细看和他本人也竟然有七八分相似,有一种真实变成女孩子的混乱感。
继从棺材里疑似诈尸羽若弥再一次被惊悚包围不知所措。
他慌忙挪开视线,片刻不想在这地方待着。白无垢层层叠叠,长长尾端逶迤在地似飘拂的新雪,少年敏捷半点不显笨拙地直接往门口小碎步冲去,看不出半点滞怠。
“……”怎么有点怪怪的?
围观的系统忽然感觉哪里不对,紧接着看到羽若弥才走几步就停下,举起刀切断累赘的裙摆,直接纤细小腿暴露在外,然后夺命狂奔。
系统:“???”
“你是个姬君啊弥酱!”系统歇斯底里地疯狂呐喊,地图窗口出故障般剧烈抖动。
“这样跑得快,我又不是真的姬君。”
系统抖得更厉害了:“你现在就是女孩子!衣冠不整怎么去见光总,谁说得清楚啊!”
羽若弥充耳不闻系统接下去的嘈杂,撒开腿跑出平日里田径大跨步姿态,只是他越靠近纸门心中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越发强烈。而这种感觉在即将拉开纸门离开时达到顶峰,使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物什摆设无言端立着,羽若弥才后知后觉发现这间房间里一切都贴合他的喜好,像是从心底量身定制,被表面难以忽视的煌煌艳丽一时压下存在感,却相辅相成,艳丽与清雅完美融为一起。
“弥酱你怎么又停了?”
羽若弥难得迟疑:“这里我曾来过吗?”
“不可能啦弥酱,源赖光线加载地图只限于平安京内而这里根本没收入地图,我们宿主降落地点完全随机,你不可能来过这。不说了赶快回去见光总解除误会才是重点!”系统小脑袋瓜被折磨疯了,现在只记得任务。
“源赖光......”
羽若弥轻轻咬牙默念着这个名字,当下拉上纸门,转身毫不犹豫融入夜色,往山下奔去。
逃婚才是当务之急!
“呼——”
在他转身一刹那,灯火随之熄灭,取而代之密密麻麻的符号文字出现在纸门上,泛着蓝色光芒醒目在夜色中。
过了一会儿,当四周重归于寂静无声时,一只妖怪忽然摇摇晃晃出现在山顶,穿着衣服醉醺醺的青蛙走到门前,见到结界符文闪耀瞬间酒醒瞪凸一双蛙眼,满脸惊恐。
它慌忙打开结界跳进去,紧接着房间内传来一声凄厉大喊。
“不好了!巫女大人不见了!!!”
*
名即是咒。
端坐高堂之上的阴阳师似有所感,宛如盛满月华的银发摇曳微小的弧度,他目光穿梭厅堂望向一轮明月所在的方向。
“大人。”握伞手指不住颤抖的官员看见始终挂着不变笑容的眼前男人动静,脸颊横肉止不住抖动,“是察觉到什么邪祟吗?”
“右府大人言重,大人通身清正没有邪祟敢轻易接近。”
“可是自从熏姬失踪平安京里已经连续走失数人,即便只是一群贱民,但阴阳寮迟迟不肯解决,而且我府内家眷也接连几日噩梦不断,简直,简直和当年熏姬一样,会不会是熏姬……”
“大人慎言。”
源赖光收回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过分胆怯显得可笑的中年男人,脸上笑容微微变化,后者触及他的眼忙不迭低头,没看清里面暗涌的漆黑。
“不过是妖怪作乱,大人只需静待佳音,人心才是最恶的邪祟,这时候身为熏姬父亲的您不更应该制止谣言么。”
“是,是的。”右府喏喏,不留痕迹看了眼眼前人的脸色,心里充斥着愤怒和怨毒。
哪里是家眷受到怨鬼纠缠宿夜噩梦缠身,其实就是他自己。他一闭眼马上入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噬人的女鬼围住他,一张张无面的脸叫唤着他大人,无数的手一点点将他身体扯烂。
他使劲挣脱最终只能眼睁睁目睹自己分食殆尽,噩梦并没有终止,在最后他竟然看见了那个女人。
留下那个不祥的灾孽,企图控制浅川家唯一尊贵行为的泼妇。
她还穿着生产时的污衣,血液止不住流淌拖出长长的直线,她的脸诡异清晰,冲他柔和笑。
“大人,你曾说过你全身心都属于我。”
女人随之笑容狰狞,“那随我一起走吧大人,谁也无法指染你!”
每每女人说出这句话,右府惊恐下猛然梦境破碎回归现实,他想起来了这正是那个灾孽招来的祸端,因为她的降生惠子才会一反常态干涉他、控制他甚至控诉他负心伪善,她是天照神厌弃的邪祟,不如此怎么解释惠子死后化作厉鬼霍乱这座府邸,偏偏她在偏僻阴森院角落安然无恙。
之后源氏将作乱的鬼消灭又带走了浅川熏,府邸才重新歌舞升平,然而浅川熏一失踪,府邸立刻妖怪鬼魅肆虐,平安京接连消失数人人心惶惶,上天降下旱灾警示天皇放任邪祟种种过失,他早就预料到,浅川熏是不折不扣的灾孽。
没准她已经成为大妖,平安京内都是她在玩弄草菅人命!
直到如今源氏仍在偏袒她,右府低着头思绪翻涌,然后听见源赖光语态谦和完美的声音。
“时辰不早了右府大人,此刻正值特殊时期,在阴阳寮和我等鄙薄之人肃清一切冒犯平安京清净的妖孽前大人还是早先回去好。”
右府还想多说,源赖光侧脸看向远处阴影,两名阴阳师由暗转明恭敬对右府行礼。如此做派他也无法,只好恨恨地由阴阳师护送离去。
良久,源赖光依然端正跪坐。
他神情渐渐变得极度冷漠,仿佛笑容从未出现,眼里嘲讽似奔涌的海抑不住往外满溢。桌旁唯一装饰物,瓶中的白槿花盛放。
绽放枝丫纯洁雪白的花被灵力浸透强行留住不属于人间的短暂美丽,妖艳欲滴。
源赖光垂眸轻轻指腹拨弄花瓣,他遭身难掩的威势渐渐收敛,像一只餍足的雄狮懒洋洋巡视属于自己的领土,即便有着凶残不改的本性却沾染上人畜无害的气息。
“时辰不早了,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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