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宗皇帝听得面色微微扭曲。
“其实也不是, ”赵显复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颇为牙疼地总结道,“看那模样, 他应该是单纯想炸了先帝的墓。”
宣宗皇帝抿了抿唇,心情时也有些复杂,沉默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意味不明地感慨道:“当年父皇也是”
豺狼与虎,同而不和。
固然暂且能因为利益纠葛而挤在同战壕内, 最后也总免不了同室操戈的下场。
“你还知道些什么,不如说来起听听”此事念罢,宣宗皇帝想到了什么, 复又饶有趣味地追问赵显道,“那那汝竟能炸了在北邙山上的帝陵, 那朕是个死人吗阿意和琼儿他们”
宣宗皇帝想到了什么,脸色忽又难看了起来。
“陛下”赵显张了张嘴,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破罐子破摔地含糊道, “反正就是您想的那个样子, 至于旁人那边陛下之后, 出来临朝的是后宫的傅贵人。”
“傅贵人”宣宗皇帝听得怔了怔,继而明白了什么般,喃喃地叹息道,“外祖父他们还是走了么”
那自己那辈子, 最后去的时候,无疑是孤苦伶仃个人了。
“安王和平王呢”宣宗皇帝皱眉问道,“没有个能担得起事来的吗”
安王和平王是哲宗皇帝留下的另外两名皇子,宣宗皇帝登基后,便分别给这两个弟弟赏赐了个郡王的封号。
“安王轻信奸佞,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平王唯唯诺诺,优柔寡断,笃信妇人。”赵显提起宣宗皇帝的这两个弟弟就是满肚子的火,上辈子就恨不得直接冲到王府里将他们拎出来各自狂殴顿,倒倒他们脑子里进的水。
重来世后赵显也仍咽不下胸口这股气,平王年纪太小也便罢了,安王府的后院里却是十天半个月就要闹上回鬼,直吓得安王在宣帝六年时便战战兢兢地上书请赴封地了。
当时宣宗皇帝见了折子还暗自纳闷了好半天,心道安王着还未加冠,怎么就急着要离开洛阳了不过看在安王十分心诚的份上,宣宗皇帝便也就准了。
宣宗皇帝听罢便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道:“难道连他们的子孙后辈里,也没有个能堪得上大用的么朕那时候,又是怎么挑的人”
提起这个赵显顿时就更窝火了,安王和平王个莽夫、个懦夫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两个人,个马上风死在了女人身上,个在行房时被西洋人坚船利炮冲进来的消息给吓萎了
别说是子孙后辈里有没有能堪得上大用的,他们倒是先给生出个子孙后辈来啊
两个人里但凡能有个争气点的,后来也不至于闹得各种层出不穷、血脉不清的“小皇帝”被推着往前走,伪帝、伪政权如那离离原上草,岁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个话题聊得君臣两人都很是郁闷,面面相觑大半晌,宣宗皇帝作了个“打住”的手势,抚着额头无奈道:“是朕错了朕就不该提这个的。算了算了,你下去吧,对了,你对柯尔腾那边又了解多少”
赵显顿了顿,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夜门之变后郇渏初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后来陵山那炸,又是不是出自于郇相的手笔
这些在后世全都是谜,赵显也搞不清楚,为今之计,也就只能隐晦地提醒宣宗皇帝道:“陛下若是预计往柯尔腾去,何不顺带看看陵山那边呢”
陵山所在,便正是位于大庄青州的最北部,与柯尔腾交界之处。
“陵山之谜,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宣宗皇帝皱了皱眉,提起陵山,心头便霎时蒙上了层难言的阴翳,神色难看道,“难道你也信那等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
“自来谣言惑世,向是半真半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其真假叫人参悟不透了,便也就更叫人深信不疑了。”赵显挑了挑眉,他才不会怵宣宗皇帝的这点黑脸。
见宣宗皇帝面色不虞,他反而还十分畅快地勾起抹隐约的笑意,悠悠然道:“陛下难道就不好奇,陵山里究竟是有着怎样的东西,才会叫先帝他们为此前仆后继、神魂颠倒”
“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宣宗皇帝眉目微凝,沉沉问道。
“臣现在说了,就没什么意思了,”赵显抚着自己刚刚被收拾着缠好的右手腕,畅然笑道,“陛下亲自过去看看吧,左右是计划到柯尔腾去趟的。”
赵显躬身告退,宣宗皇帝沉着脸回了寝处,宫室内却空无人,母子俩俱是不在。
宣宗皇帝时不由更郁闷了些,抿了抿唇,不大高兴地问行宫里的宫人道:“阿意与琼儿他们呢”
留在塞外行宫里的宫人对这位陛下都不甚了解,见状忙低着头颤颤巍巍回禀道:“今晚有秋游节盛筵,娘娘带着小殿下往那边去了”
宣宗皇帝叹了口气,只得无奈地顺着宫人的指示跟了过去。
而这时候的钟意,正揽着自己的儿子远远地避开人群,窝在个不甚显眼的犄角旮旯里,边欣赏着不远处篝火堆外的群舞,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婉拒着那些时不时便往这里扔束湘蒲草过来的胡人青年。
关键是这些异族的青年人往往是扔了就跑,连个拒绝的机会都不给钟意留,钟意只带着儿子裴琼过来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身边的湘浦草已经快能够把母子二人埋起来了。
且对于那些青年男子,钟意只当对方不清楚自己身份,只能好气又好笑地暗道句“无知者无怪”,可这事态怎么越来越不对,怎么这会儿,还有女孩子跑过来了难道这些湘浦草,她们是扔给琼儿的不成
钟意时间是真实感到迷惑了起来。
“也不用太往心里去,”名三四十上下的异族男子走到钟意母子俩身前,操着口十分清晰的洛阳官话,笑着与钟意解释道,“虽说湘浦草在敕勒川有示爱之意,但同样的,也有表达对美好、美丽的赞赏与向往之意。”
这还是自钟意行过来后第个主动走过来与她们母子俩搭话的胡人,皇长子裴琼好奇地瞧了瞧来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十分新奇的东西般,伸手就想去抓那异族男子脸上的胡须
钟意吓得赶忙将儿子拉到身后,讪讪笑着与对方解释道:“小孩子不懂事,丈人勿怪。”
“丈人官话说得好生流利,敕勒川这边,个个都如您般吗妾身却是才疏学浅,听不大懂丈人你们的家话。”
那异族男子很浅地笑了下,面色淡淡道:“敕勒川乃大庄附属,自来只有要求臣属国学宗主国语言的,倒是鲜少有要宗主国反学四边言语的,娘娘不会,也是自然。”
“其实说来不怕娘娘笑话,就是敕勒川内,各族之间,言谈来往,也各有诸多不同之处这本就也没什么好学的。”
听对方开口叫破了自己的身份,钟意赶忙起身向对方行了礼,试探道:“妾身浅薄,居于内宅少见外人,不知丈人您是”
“我也不是个什么大人物,不过是这敕勒川万千子民普普通通的个罢了。”那异族男子见钟意神色慎重,忙笑着与她摆了摆手,随意道,“我是个俺答人,娘娘你知道俺答族么”
看对方神色间隐隐有些期冀的模样,钟意却不由尴尬地顿住了。
钟意倒是知道俺答族,但提到俺答人,钟意脑子里时还真只能想起来个:那就是六十年前领兵犯边宁夏,越过太原,直击宣同府要塞的俺答王哈赤忱。
当年宣同府役,死了大庄三万军民,大同府外的十里平原上,险些要被那累累的白骨给铺平了钟意自小在晋阳长大,不可能没听过身边的长辈聊起此战。
可这也实不适合二人当下攀谈的场景。
似乎是瞧出了钟意脸上的为难之色,那异族男子期冀的目光黯了黯,俯身将手里拿着的那支湘浦草也放在了钟意的裙边,然后起身面色淡淡道:“大庄与敕勒川也和平有近半百之年了,有些往事,娘娘倒也不必太往心里去了。”
钟意怔,正想着得如何才能把那支湘浦草不伤情面地还回给对方,而那异族男子已经面色从容地转移了话题,仿佛没看到钟意脸上的纠结之色般,笑着复又与钟意提议道:“娘娘就直站在这边看着吗”
“要不要起过去跳支秋游节的舞蹈很好上手的,过去起舞曲,整年都会开开心心、顺顺利利的。”
“丈人您快去吧,妾身倒不必了,妾身就喜欢站在这边看着大家热闹。”钟意笑着婉拒了对方的提议。
那异族男子暗暗叹了口气,见钟意这里行不通,便只得调低了视线,转而对着皇长子裴琼道:“那小殿下您呢”
皇长子裴琼定定地望了对方许久,突然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匹汗血宝马,张口即道:“我不要跳舞,我要那个”
那汗血宝马,正是路不远不近地缀在自己主人身后溜达过来的。
皇长子裴琼这话出,不仅是惊住了在场的钟意与那异族男子,连暗暗护卫在那男子身边的胡人都被吓了跳。
这是凑巧还是偶然这小孩子的眼神,不会这么准吧
钟意愣,忙悄悄地在裴琼的背上轻轻拍了巴掌,佯作嗔怒道:“琼儿你才多大,有人家的马腿高么就知道吵着要骑马了”
钟意这话,本是有心想委婉圜转掉此事,那异族男子听了,却仿佛是被提醒了什么般,僵住了本要打个唿哨把马叫过来的举动,微微顿,俯下身扯出个不太自然的和蔼笑容,对着皇长子裴琼道:“小殿下年纪还是太小了些,这马不适合您改日送您头小马驹来。”
皇长子裴琼昂首挺胸地背着手,副小大人的模样,上下审视了对面人番,抬着下巴、扯长了音调质疑道:“说话算话”
那异族男子听了便不由微微笑,尚且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跟在他后面的侍从却是终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跳出来与皇长子裴琼对杠道:“我们主将,从来说话算话你这小子知道些什么”
冷不丁从黑暗里跳出个满脸胡腮的壮年胡人来,钟意被唬了跳,赶紧将孩子往自己身后护了护,那异族男子见了,便转回头沉着脸对着身后人略略摇了摇头,又使了个眼色,那侍从似乎是吃了惊,但看自家主将坚持,便也只能讪讪的退了下去。
“妾身先不知竟是主将大人亲至,有不周到之处,还望主将大人海涵。”整个敕勒川能称得上是部主将的,好像也就只有那么个人了钟意隐在阴影的脸色不由微微变了变。
“不过是些外人给的虚名罢了,”那那汝对着钟意倒是和气的很,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钟意道,“听娘娘的口音,似乎与山西府相类,娘娘可是”
“哦,不瞒主将,”提到这个,钟意不由有些羞赧,讷讷道,“妾身原是在山西府晋阳城里长大的,后来到了洛阳,这官话却学的好像还不如主将您呢。”
“我三岁前便被卖到洛阳城,这洛阳官话说得好,却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夸耀的,”那那汝神色冷淡地解释了句,继而皱了皱眉,像是有哪里不太能理解般,奇怪地追问钟意道,“娘娘竟是在晋阳城长大的么晋阳城,可是有娘娘的什么长辈”
钟意也被那那汝如此古怪的问给问愣住了,犹豫了片刻,仔细瞧了瞧对面人脸上的神色,审慎地回道:“倒也不是跟着什么旁的长辈,只妾身的母亲本就是晋阳城人,故而妾身才自小在晋阳城长大。”
“你母亲”钟意这般回复,却是把那那汝彻底给弄愣住了,僵硬地站在原地半晌,又仔仔细细地将钟意看了遍,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啊”
之后像是也没心思再与钟意多说什么了般,很快便找了个由头,摆摆手离开了。
反是钟意望着那那汝的背影,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宣宗皇帝过来时,瞧着的便正是这么副场景。
“想什么呢思考得这样认真”宣宗皇帝走过去,将钟意身前身后、身上身下的各种杂花野草全扯下来扔到了边,等切全都折腾干净了,然后笑着将自己手里拿着的那支湘浦草规规矩矩地别到了钟意的衣领上,揉着钟意的发髻道,“这样才对嘛。”
钟意的满腹心事被宣宗皇帝这么打岔,顿时被这个幼稚鬼折服了,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宣宗皇帝眼,勾着对方的领角让对方低下头来,也把自己手上的那支反别了回去。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宣宗皇帝笑吟吟地站直了身子,与钟意插科打诨道,“看在你还算主动的份上,朕就不与你计较地上的这些花花草草了。”
钟意被这位主儿的“强词夺理”弄得煞是无语,但也不由奇怪道:“难道陛下这路过来,就没有收到别人的什么花花草草吗”
“你以为朕是你吗”宣宗皇帝冷哼道,“就这么原地不动站着让人扔才不等那些人走近,朕早躲开了去。”
“陛下真乃神人也,厉害,厉害,小女子自愧不如。”钟意似模似样地对着宣宗皇帝拍了拍手,作出副赞叹不已、心悦诚服的模样来,故意去磕碜对方。
“要过去跳舞吗”宣宗皇帝倒点也不觉得磕碜,还十分高兴地牵了钟意的手来,兴致勃勃道,“你若是想去跳,朕便陪你过去这个来之前外祖父便教过朕的,很简单,朕可以边教你边带着你跳。”
“不是说今天秋游节上刚刚死了人吗”钟意倒确实是很想过去,但看了看篝火那边满山满谷的胡人,忍不住忧心忡忡道,“我们就这样过去,不会有什么事儿吗”
若是为了时之欢娱,再惹出什么麻烦、乱子来,激化了两边的矛盾钟意便觉得有些得不偿失了。
就譬如第天到时赴的那场宴,弄得大家都差点都下不了台来虽说实际上未必与钟意有多大关系,但到底是因为钟意的缘故起的头,后来若不是那位敕勒川大单于太过奴颜卑膝、谄媚异常,怕是当时那情况最后也不好收场了。
也是自那场宴席罢,钟意便打定了主意,后面再也不跟着宣宗皇帝过去敕勒川那边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宣宗皇帝微微冷笑道,“死的那个人效忠的主将,方才还过来你这边献殷勤呢他家主将尚且不计较,我们现在过去,又能惹得了谁的眼来吧”
宣宗皇帝言罢,便手上多使了三分劲儿,拉着钟意往篝火处走,似乎是为了不让钟意觉得不自在,后面还呜啦啦的跟了群塞外行宫的汉族宫人来。
篝火这边的胡人见他们浩浩荡荡大群,也下意识地让出了小半地方来,众人各跳各的,倒也是相得益彰、互不干扰。
钟意被宣宗皇帝拉着走,又忍不住气喘吁吁地提醒对方道:“还有琼儿呢”
“没事儿,会有宫人看着他的,”宣宗皇帝回过身来,在篝火的映照下俯下身来,轻轻地在钟意的侧颊处落了吻,朗声笑道,“朕说了要带你出来玩的,你玩的开心、尽兴才是最重要的。”
那天夜里闹到很晚,最后回塞北行宫时,钟意身后多了堆帮她拿着各色各样花环的宫人
在篝火燃尽的最后,群胡人少女纷纷跑到钟意面前,以手指心,向钟意行了个怪模怪样的异族之礼后,便将手里的花环送了过来。
钟意推辞不得,也不知道这又是个什么说头,那些胡人少女大多年纪尚轻,别说洛阳官话了,就是带着口音的汉话也说的奇奇怪怪的,与钟意彼此鸡同鸭讲地比划了大半天,互相谁也没有听太懂对方在说什么
钟意无奈,最后放弃了,想找身边的宣宗皇帝帮忙,宣宗皇帝却是笑而不语,还故意吩咐宫人们都不要告诉钟意,只让她概都收下便是。
钟意郁闷地将这件事写在信里寄回了洛阳,两国大长公主看了之后哈哈大笑,给她回信道:这花环是给全场最美的姑娘的,你收了多少,便意味着在场有多少胡人少女觉得你是她们心目最梦寐以求的模样这是夸你好看呢,傻姑娘,都收了便是,拿回来也让外祖母开开眼。
钟意在塞外行宫的日子总的来说过得还是比较轻松的,宣宗皇帝整日在外面忙的那些家国大事,也鲜少有烦到她眼前的时候,唯曾让钟意暗自愁眉、心犹豫不决过的,便应该是俺答主将那那汝的存在了。
开始的时候,那那汝是径对着钟意大献殷勤,闹得敕勒川里的迈得木里棋都险些以为他是疯了头、瞧上了汉人皇帝的女人去。
不过很快,在钟意几次三番的回绝了对方的好意后,那那汝也收到了手下回禀过来的信报,确信无疑:钟意姓钟,生母骆姓,乃是承恩侯府的外孙女整个人与长宁侯府傅家没有丝毫的干系,就更不要提傅袅了。
那那汝十分吃惊,仍是不敢相信世上竟能有毫无关系、却又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事实上,在听到汉人皇帝北巡的那刻,那那汝便快马加鞭自北而归,赶到秋游节前回来,便正是想着,汉人皇帝此行,大概率会带了当年那个孩子过来用她来牵制自己。
而见到钟意的那瞬间,那那汝几乎没有怎么犹豫挣扎过,便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但也仅仅只有这个开场是他先前曾经猜过的了。
越往后走,随着日子的推移,汉人皇帝与迈得木里棋越走越近,对自己却反而视若无睹、毫不理会,别说牵制,甚至连结盟的意思都半点也没有
而钟意更是屡屡拒绝自己的示好,小马驹退了回来,俺答王女的印信也退了回来而就在那那汝越来越烦躁,认定了汉人皇帝是故意想欲擒故纵的时候,他的手下对于钟意身份的调查,也终于姗姗来迟地摆在了他的案头上。
这时候已经不是那那汝愿不愿意相信的问题了,而是事实已经近乎实打实地证实了:这回,确实是他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厢情愿了整场。
最为烦躁的时候,那那汝甚至想直接冲到塞北行宫里,揪着那汉人皇帝的衣领,捅破最后层窗户纸,打开天窗说亮话地问对方:“你们究竟把我的女儿藏在哪里了”
可是想也知道,对方最后会些回什么了。
那个汉人小皇帝,跟二十年前他那高高在上的外祖父般无二:看着他们这些异族人的时候,从头到尾,眼睛里就没有真正盛过什么人影儿。
对方压根就从来都没把他们当回事儿过,也只有迈得木里棋那等眼睛里只有蝇头小利的愚蠢小人,才会妄想着与虎谋皮,借汉人皇帝之手、行屠戮塞外同胞之实,还觉得自己最后能全身而退、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也是,这世间像傅袅那样,出身高贵还能视世间富贵、贫贱皆如般的人,终究是少数。
可就是傅袅当年,尚且都还不愿意跟他走那那汝每每想到此处,便感觉痛苦不堪,疼得厉害。
宣宗皇帝却压根就没有心思去搭理那那汝这百转千回的万般愁思,从钟意句都没有开口问过自己便默默婉拒那那汝那边的各种示好后,宣宗皇帝便心知:阿意这样聪明的人,想来是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但宣宗皇帝更无意让钟意为此多加烦忧。
出身事,是个人生最无从选择的件了,这种东西,说来本也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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