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宁子虚得讯, 他温文尔雅的面颊终于生出了一缕裂痕
赶来的玄府弟子此刻如此站立,不觉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心中惊惧交加。宁子虚虽身居高位,可一向待人温和,待人如沐春风。此刻宁子虚秀润的面颊微凝,失去了往日挂在唇角和煦的笑意,竟糅合成了一股子令人心悸的压迫之力。
使得那弟子心中骇然, 竟觉得眼前仙尊甚是陌生。
直到宁子虚轻轻一挥手,他方才如蒙大赦,匆匆退下。
而宁子虚, 也不觉慢慢的送开手指, 原本捏在手中玉毫竟生生化为碎粉。
这个异世招来的楚婉滢,没有了之前的高贵,凹造型掩不住她骨子里庸俗。可是她总是接二连三, 出乎自己意料。就好像,她在自己面前拒绝人前饶了贺兰青的样子。那样子的眼神,竟有几分原本楚婉滢的味道。这使得宁子虚隐隐觉得不妙, 仿佛一件本来让自己攥在手中的猎物,如今竟从他手指间移开。
他足下却好似生了根, 移不动脚步。
宁子虚秀润的面颊也不觉浮起了一层铁青, 若楚婉滢执意要解开契约,断了和自己的夫妻之义。那么自己让楚婉滢独自受之,岂不是有损形象。显得他,没那般有轻易。
他恶狠狠的搓着自己手指, 情意情意,身为仙首岂能没有情意
楚婉滢不安排出牌,实是让他措手不及,这个女人,她就不应该活过来。自打她活过来,自己连片刻安生都没有。
不过宁子虚稍作迟疑,旋即便清醒。
只要自己人在玄府,到没到场,又有什么要紧。世人想见的美好一旦消失,必会因为失望寻出根底。谁比较没情意,自然便是这个人的错。
宁子虚身影一动,便化光掠去合情璧。
楚婉滢违他心意,非要处置贺兰青,已然触及宁子虚的逆鳞。宁子虚心中打算,本来也是和原书差不多。他待毁去楚婉滢名声,使得她万劫不复。到时候自己将这个恶妇弃之,也没人会说什么不是。别人只会以为他这个仙首伤透了心肠,不得已为之。
事到如今,他唯有阻止楚婉滢,就算借口用情太深,以此用一些强硬的手段,亦是在所不惜。
他要双眸含泪,不可置信,质问楚婉滢为何要离开自己。玄府仙首,定是个痴情的人。
然而他到合情璧时,却已然见到一抹光辉冉冉绽放。与此同时,宁子虚身上亦浮起了一枚小小的金线。这枚金线就如他和楚婉滢两个人之间的红线,遥遥牵连着两个人。纵然是彼此貌合神离,相互厌恶,也逃不开这样儿的遥遥牵扯。
然而这个时候,这枚细细的金线,终于这样子轻轻破碎,化光而碎,星星点点,散落于天底间。
宁子虚内心忽而一空,一时百味交织,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只觉得又恨、又气,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空荡荡的惆怅。
他眼前浮起了一张美丽的面颊,那是千年前的楚婉滢,对方秀眉轻拢,苦苦挣扎。那咒情铃浮起在楚婉滢的眉心,若隐若现,眼前的女修显然不甘受情控制,故而竭力反抗。
而宁子虚,手掌心也出了一层汗水。若然不成功,他便一定不能留在玄府,而且成为正道唾弃之徒。那么他的野心,他的仇恨,他的大计,也都统统不能够施展。所以,所以他绝不能让天下之人知晓自己做了什么。
所以,他的手指轻轻按住了楚婉滢背后死穴。若得不到这个美丽的东海公主,真可惜,她就只能死。
盯着眼前这张美丽又充满了勃勃生机的面颊,他忽而微微恍惚。
然后宁子虚凑到了楚婉滢耳边,轻轻呢喃“你喜欢我啊,快点喜欢我啊,为什么不喜欢我”
说到了最后,他那嗓音里竟不觉添了一抹干涩的委屈。
他俊秀的面颊,浮起了一抹近乎癫狂的疯狂,因为他这个魔,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人。
难道因为自己只有半枚咒情铃,故而不够有用
宁子虚唇角重新透出了温雅的笑容,眼底却是禁不住透出了一点儿冷漠狠色。
无论他怎么表演,那按在楚婉滢死穴上的手指,却也是一直没有松开。
只不过,他不甘心,也舍不得。楚婉滢这样子一枚棋子,若不能死死攥紧在手中。岂不是,浪费之极。
其实他本来就是个疯子,若不是这样子,他也不至于冒着风险对楚婉滢这等身份高贵女子下手。只能说以宁子虚的为人,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冒任何险。
故而,宁子虚也不想立刻放弃,他仍然还想试一试。
他在楚婉滢耳边轻轻呢喃“你若不爱我,你爱谁呢他,一定见不得人,若不然,你也不会瞒着天下人。”
那句话,如一把锋锐的刀,直接刺入了楚婉滢的心房。
如此,使得楚婉滢身躯顿时为之一颤,似说中她内心一抹破绽。本来紧要关头,那一时失守,半枚咒情铃之力便如排山倒海,如此汹涌而来。
原本浮于楚婉滢额间的咒情铃就如此消融,光华没于楚婉滢的额间。她雪白的额头恢复如此,一点梅花痕迹又再一次的浮起出来。
一切一切,让一直坚持的宁子虚浮起了喜色。
他是个有耐心的人,按住了楚婉滢的死穴,保持这样子的姿势,等待楚婉滢醒来。
他面颊浮起了款款深情,眸中含着缕缕爱意,可他的手指头,还是按着楚婉滢的死穴。楚婉滢稍有不对,只要,她气劲一吐,便能催她心脉,要她性命。
也不知多久,楚婉滢终于睁开了双眼。那双眸中,尽是满满爱意与眷念,真诚如最干净的湖水,不含丝毫的杂质。
那是他,最得意的事之一
然而如今,合情璧前,女修无情。伴随楚婉滢死了一次,咒情铃碎,她的灵魂仿佛经历过一遍洗涤和重组。连那根遥遥将自己跟楚婉滢连接的契约金线,也是如此碎去。
自己曾经抓住过这个女人,可历经千年岁月,生死之劫,那个早已然变了样的女修终究还是成功逃脱。
她的灵魂,终于还是自由了。
然后伴随合情璧的光芒闪烁,吐出了一道纤秀婀娜的身影。
合情璧前结契,一生一世,绝不反悔。契约无情,千道万道光芒凝结在楚婉滢的身上,使得她身上浮起千道万道伤痕,鲜血飞溅在女修苍白的脸颊之上。
楚婉滢的身子,就如断线的风筝,直勾勾的往下落。
那样子的身影,轻轻的倒映在了宁子虚的眼眸之中。
这道雪衣雪发的身影,和曾经的红衣乌发身影重叠在一起,变为了同一个人。
就如初见时候的楚婉滢,她一袭红衣,踏着红云霞气,好像仙子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是那么样子的骄傲,如此的自我感觉良好,让人自惭形秽。
年少时候的自卑,伴随男人地位的提升,也是可以逐步弥补的。可自己在楚婉滢面前,似乎也永远如此可笑。明明什么都不记得,自己已然是玄府仙首,可对方却仍然是如此嫌弃,根本看不上眼。
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
自己在楚婉滢面前,仍然是那个卑微少年。
宁子虚蓦然心底连连冷笑,所以,他非常恨这个女人,恨到了骨子里了。
他美玉般面颊浮起了震惊、心疼,就如一个内心充满柔情的夫君,如此错愕又担心。
宁子虚掠上前去,就要将楚婉滢这从天空掉落的伤痕累累身躯搂住。然而他的心底,却蕴含了毒汁一般恶意,好似轻轻一划,那可怕的恶毒就能污染整个世界。他此刻内心想起的,却是多年前以前,自己按在了楚婉滢后心死穴的那根手指。
那时候,他心里充满了警惕杀意,面颊却浮起了温软柔情。
只要他手指间气劲儿轻轻一吐,怀中的女郎便会死了。
既然如此,自己此刻这样子做,似乎也并不晚。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另外一道身影却快他一步,不含犹豫,便自然抢先半拍,将那道下坠身躯如此接住。
是楚凌霜宁子虚微微一愕。
宁清荷当年身负重伤,与无妄城地脉之气彼此感应,不能离开无妄城百里之遥。至于楚凌霜,他本是无妄城城主,性情亦是十分坚毅,似也不大可能抛开无妄城诸般事务来玄府。
不过无妄城人行事,似乎也总是出人意料。
就如楚婉滢如此出乎意料来此,楚凌霜也来到了玄府。
宁子虚幽润的眸子也不觉沉了沉,生出了一股错失良机的烦杂恼意。
他看着躺在楚凌霜怀中的楚婉滢,对方衣衫上皆是斑斑血迹,露出的一截手臂也是诸多伤口。楚婉滢轻轻皱眉,面颊之上似有痛楚之色。血珠子顺着楚婉滢的手指,轻轻滴落在泥土之中。
这个女人如此急切和自己划清界限,自然不免需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本来她聚魂重生,身躯已然十分孱弱,此刻更跑来合情璧解除合契,自然是备受摧残。
只怕以后,她修为上难有什么作为。不过谁让楚婉滢出生好底子厚,料想有无妄城相护,她这个东海公主必定也什么都不缺。
有些人一生下来,自然也是什么都有。所以这个女人,无论变成什么样,都那么傲气,都有资本在自己脸上踩上几脚。说到底,楚婉滢从没对他柔顺过。这实在是,让人觉得讨厌之极。
楚凌霜见其妹受伤甚重,自然也无瑕寒暄,只轻轻朝着宁子虚一点头,就匆匆而去。
错身那一刻,楚婉滢的手臂软趴趴垂落,无意识的晃动,一颗血珠就轻轻飞向了宁子虚,弄污了宁子虚的衣衫。
宁子虚保持着震惊痛楚的表情,垂头之际,却窥见了衣衫上沾染的那点血迹。
他素来有洁癖,这样子的盯着,忽而生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厌恶之色。
楚婉滢此刻却在做梦,梦里面的人,自然也是消了痛楚。
梦里面,她瞧见一道身影,只觉得对自己十分重要。或者说,是对曾经的楚婉滢很重要。
这其中,似乎蕴含了什么秘密,绝不能轻易说破。
她竭力想要瞧清楚这男人脸,可惜对方面颊浸润在光芒之中,也瞧不出了所以然来。
楚婉靠近这道身影,将要触及之时,那道身影却一点点的,消失于她眼前。
这使得楚婉滢微微一愕。
然后她便这样子醒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尤其是自己丹田,似如刀搅,流转了一股子的锐疼。
淙淙琴声如耳,那琴音似能引导楚婉滢身躯之中真气流转,调息内息,使得一股子暖融融的热流流淌遍四肢百骸。只不过这琴声虽然可助调理,终究补不了这具身躯所受伤损。
这一刻,楚婉滢甚至微微有些难受。她从前也没想过内结玄丹,外修身躯。楚婉滢虽然看过几本修仙,可那些事情离自己很是遥远。甚至最初穿到这个世界,楚婉滢也生不起修行的兴致。
只不过伴随花眠殒身,让楚婉滢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她的想法终究也有很大的改变。
这样子的仙侠世界,若没有足够的实力,是很容易成为牺牲品的。若没有足够的实力,纵然是什么东海公主,也不过身如浮萍,转瞬间说不准便如足下污泥。
只不过楚婉滢又理了一遍仙宠原著,思虑再三,终于下此决定。
原书里女主楚玉薇给自己疯狂找存在感,只不过抛开表象看本质,剔去那些情情爱爱,楚玉薇其实也影响不了什么。书里楚玉薇一双手干干净净,说到底,楚玉薇能力也是有限。
故而楚玉薇心里给自己加戏时,楚婉滢却并没有打算给她一个眼神。
反倒宁子虚,他工于心计,且隐匿了自己魔人的身份,欺世盗名。到最后,他身份曝光,被人从仙首位置上拉下来,更怒而斩杀楚凌霜,使得无妄城彻底没落。
纵然维持和宁子虚明面上的道侣关系,所谓道不同不想为谋,两者三观不合终究也不是同路人。
待宁子虚魔人身份曝光,成为正道修士唾弃的叛徒时,城门失火更会殃及池鱼。
书中是因为宁子虚已然坑死妻子,故而无妄城方才顺利和这魔人划清界限。
楚婉滢其实已经将厉害关系分析得极透彻,利弊也是理得顺了。
既然如此,那么自然便是越早越好。否则,以宁子虚的性情,说不准还会反咬一口,污她名声。
楚婉滢才醒来,就将自己理顺的想法理了一遍。她丹田犹自有着痛楚,可是心中浮起的类似失望、焦灼的情绪却渐渐平缓。说到底,她毕竟也是个坚强的人。事情已然发生了,自然也无需再惆怅。
这个时候,她终于能有余暇欣赏琴声。
楚婉滢目光所及,便窥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不就是她那个便宜大哥楚凌霜
楚凌霜犹自穿着素色衣衫,也就衣摆绣了几枝竹子。他简简单单,一身清寡,看着清汤寡水,可这位无妄城城主一向如此。
昏迷之前,她记得是楚凌霜伸手接住自己,这份兄妹情倒是令楚婉滢有些受宠若惊。
如今楚凌霜衣衫之上尚自有些个暗色血污,那些都是楚婉滢之上手伤沾上他的。而楚凌霜,却并未换去,犹自穿在他身上。也可以说,他一直守在受伤的楚婉滢身边,连换衣的余暇都没有。
像楚凌霜这样子的人,似很难想象他会抚琴。实则一个人纵然冷硬锋锐,并不代表他不能有点风雅的个人爱好。私底下楚凌霜多才多艺,尤其琴技为佳。
如今他抚琴,更是为了楚婉滢调理身躯。修行之人耳聪目明,楚凌霜自然也知晓妹妹已然清醒,却没有回头说什么。
一则楚婉滢可以继续调息,再来,他本不知晓和楚婉滢说什么。毕竟此刻的楚婉滢,于他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
阳光轻轻的落在了楚凌霜的面颊之上,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未减锋锐。
一道红云般的身影,浮起在楚凌霜面前。他是个不善表达的性格,故而世人不会知晓,他有多么在意这个妹妹。没人会知晓,当年楚婉滢遇刺身亡之后对他的打击。
楚家兄妹生于动乱的年代,他们要去不同的门派各自修行,聚少离多。可他们的心,反而紧紧联系在一起,想要为了更好的无妄城奋斗。
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许他们兄妹之间也是一样。两人相聚时候,虽然没有什么十分亲呢的言辞,可是却是彼此的知己。有时候,他甚至有点心疼自己这个妹妹。因为寻常人家的小姑娘,可以跟亲哥哥撒娇,可以刁蛮任性不讲理。可是,楚婉滢太懂事了,又很成熟。一个成熟懂事的女孩子,是不会做出跟兄长撒娇这样子崩人设的事情。
楚凌霜面上的锋锐没有变,可是琴音里面却也是不觉添了一抹淡淡的柔情与酸楚。
然后,他又不觉想起了宁清荷的话。
他很少和人说心事,就算是亲生母亲也是不例外的。也许年少时很少呆在母亲身边,加之性别不同,故而很难有什么家庭成员坐在一起分享彼此情绪的时刻。
不过这一次,楚凌霜终于忍不住内心好奇。
母亲,不是个愚笨的女人。相反,宁清荷是楚凌霜见过的最聪明女子之一。正因为有这么一位聪明能干令人尊敬的母亲,故而楚凌霜从来不会小瞧女性。
那么宁清荷也应当瞧出来,眼前的妹妹,并不是曾经那位妹妹。
宁清荷温煦的眸子里却无半分见怪,和声“凌霜,你总说阿滢已死,让我不必再执着。其实我执着千年,是因为我爱她,所以舍不得她离去。而你竭力否认,其实也是因为你爱她,这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等待,会让爱她之人格外的痛苦。现在她回来了,当然,她自然不是曾经的阿滢。可是,我相信,她有许多地方和阿滢是一样的。”
楚凌霜唇瓣动动,没有说话。是,现在的修士界将聚魂重生者,视为本人。也许按照修士界的规矩,这个楚婉滢当然便是楚婉滢,享受了楚婉滢全部的权力。可是,残魂而生的那个人,真正是原来的楚婉滢吗
他真的没办法全然接收。
宁清荷缓缓说道“你和阿滢,曾在我腹中,是我血肉,后来化而为人。你们虽然并不是我,却传我神魂血脉。她是千年的阿滢神魂所化,原本是阿滢一部分,而后生长出自己的意识。她像是曾经阿滢的姐妹,也像曾经阿滢的孩子。你若没把她当作从前的妹妹,何不将她当成另外一个妹妹。那么试着接受她,对你也许就不怎么难了。”
就当你妈现在多了个三胎。
楚凌霜想,另一个妹妹么罢了,母亲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纵然她不是阿滢残魂,如若品行可靠,也有资格做他楚凌霜的妹妹。如若是非不分,人品堪忧,那么就算一母同出,楚凌霜也是绝不能忍。
楚凌霜心尖儿轻轻叹了口气。
却见楚婉滢已然施施然走了过来,轻轻的跪坐在一侧。
方受重创,楚婉滢身上的伤痕已然痊愈,可却也掩不住此刻的虚弱。只不过饶是如此,眼前女郎一双眸子也是闪闪发光,闪烁着动人的光辉。
眼前的阿滢,无疑也是个极为坚强的女人。
楚婉滢和声“多谢兄长了,此刻你为了我,竟从无妄城赶来,不甚感激。”
楚凌霜轻轻一点头,他不善言辞,想了想,说道“应当的。”
他指尖微凝,琴声稍顿,忽而说道“此刻你身受重伤,以后修行之路,怕也是会多几分坎坷。”
眼前的女子眉毛轻轻一拢,一瞬间那美丽的眉宇间,也似有一团云雾哀愁。旋即楚婉滢忽而冉冉一笑“兄长不必担心,我本便不爱习武。”
不爱习武当然只是楚婉滢借口,她穿到了仙侠世界,还未体会到修士种种奇妙之术,就已然剥夺了这样子的权力。
只不过如今,她也不想将自己闹得这样子的愁云惨淡。
而楚凌霜自然是知晓,一个修士一旦不能修行,究竟代表着什么。说到底,修士界终究是以实力为尊的。那么修行受限的女子,便如残疾一样,自是不免令人嘲笑讥讽。可合情璧威力可谓是极大,楚婉滢丹田受损,是极难结丹的。一个修士若不能结丹,那么命运已然决定。甚至连她生命,也不能活得多长。两三百年后,楚婉滢就会离开这个世间,并没有长长久久的生命。
这些,眼前的女孩子应当也是明白。也正因为如此,楚凌霜甚至对她有几分的欣赏了。
本来断了的琴声再续,映着沙沙竹叶之声。
此刻,魁都的修士已然掠到了玄府山下。
如今修士界通讯可谓十分的发达,人手一本讯册。也正因为如此,楚婉滢之事已然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修士界。
千载爱侣,为夫挡剑,此刻竟拼着重伤毅然解开契约,与宁子虚情意断绝。
楚婉滢重塑身躯也没多久,却这么样拼,旁人皆好奇她可是跟宁子虚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决绝如斯。
苏遮轻轻眯起了眼珠子,桃花眼里却不觉流淌了一抹复杂。
他脑海里浮起了那帘子下细细一双纤足,苏遮虽然不知晓这个女人是谁,却是知晓她绝不是楚婉滢。他隐隐猜测,者也许就是楚婉滢如此决绝原因,却终究是一个字都没有提。
不过,也许这件事情对他反而是一桩好事情。虽然,自己也早便是稳操胜券,可现在更是稳稳当当了。
苏遮眼珠子则不觉望向了一旁的功德使。
这一代的功德使任灵芙,一身紫衫飘飘,衬托她肌肤分外莹润洁白,竟也是个十分出挑的美人儿。
只不过她虽是个美人,可那也是个冷美人。那冷玉般的肌肤冷冰冰的,似无半点情绪,眸色也是十分漠然。这个美貌的女郎,竟也好似冰雕也似,并无半点活气。
不过历代功德使均是这样子做派,总是一副冷冰冰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故而任灵芙这么一副模样,倒也并不令人如何的奇怪。
魁都功德司独立于六灵主之外,不涉外岛任务,专门对魁都本岛弟子进行监督考核。
凡为灵主,皆要受此检验。
魁都本已然是个刑法森森所在,而魁都之德司更是最冷酷无情之所。平日里功德司的弟子,也甚少和本岛弟子来往,亦是唯恐沾染私情。
任灵芙面容清白如雪,双眸宛如点漆,好似上等的黑宝石,却没带任何的情绪。
那一双白玉似的手掌之中,却轻执一枚金莲花,此枚法器能探人修为,极为玄妙。
任灵芙身后,则跟着四名功德司弟子,两黑两白,男着黑衫,女着雪裙。这四名功德司弟子,皆也是冷冰冰的样儿,俱是容色沉润,并无多余表情。
楚婉滢聚魂重生,她曾经拥有的灵主这位便变得十分尴尬。
此事,据闻还惊动那地宫主人,最后希光开了口,由功德司品评实力,能者为主,执掌事务。
而楚婉滢聚魂重生,如今却也是十分虚弱,自然一时不及苏遮。
苏遮这般想着,却也是慢慢的攥紧了自己的手指,捏紧了拳头。本来,也该如此。这些年来,他战战兢兢,一步步的往上爬。一开始,还不是颇多质疑,他也是辛辛苦苦熬下来。等他这个灵主做得安安稳稳后,没想到楚婉滢又再次回到了这个世间。
千年之前,师徒之情自然也是有。只不过此刻楚婉滢归来,谁又能心静如水呢
这般想着,他竟身躯微微摇曳。一抹淡淡的青气,便是如此浮起在了苏遮的额头。
任灵芙瞧在了眼里,眉头轻轻一挑“一个人之机缘天定,徐徐渐进,绝不能急于求成。若是心绪不宁,强开心识,不过是自损其身罢了。”
她这样儿轻轻言语,那嗓音里面带着淡淡的冰,却也是不带什么情绪。
苏遮一瞬间,面色微微一变,口中却不觉缓缓说道“多谢功德使关心,我自当小心。”
心识,不错,就是心识。但凡结丹的修士,三淬三炼完成之后,便会冲击灵窍,开五识。
那五识便是眼识、耳识、鼻识、身识。
然而这五识之外,尚有心识,只不过不普及不普遍,寻常修士难以修成罢了。
能修成心识着,便有常人难及的聪慧,能阅书即懂,善辨微毫,见过之事纤毫皆能记得清清楚楚。这等修士更能心性通灵明澄若镜,任是何等风浪也难损意志。
魁都掌控刑法,辩是非,明善恶。既然如此,开了心识修士,便正十分契合魁都。
正因如此,苏遮方才强开心识,非但没能功成,反而损及自身。
此时此刻,苏遮不免苦笑,只觉得方才任灵芙那冷冰冰的一眼,可谓是意味深长。
看来任灵芙也瞧出来,自己也不是表面那般恭顺,也并不是低调不争。可是,若自己能开心识,那么便是楚婉滢归来,也足以保住自己的地位。
他慢慢的咽下喉头腥甜,咽下了自己舌间一抹苦涩。
正在这时候,任灵芙手指间的金莲花也不觉轻轻一颤,似感应到什么异样。
任灵芙眼波一颤,旋即浮起了几分的了然。她这桩法器本来就是测人修为,此刻,却也是感应到玄府之中,有人结丹大成
不过任灵芙也只是轻轻一挑眉头,并没有如何的惊讶。结丹修士虽然难得,可眼前乃是玄府,乃是天下人族修士聚集的灵慧之地。既然是如此,那也不算如何稀罕了。
此刻花府之中,楚玉薇周身的光辉散去,露出了一张莹润若玉的面颊,似有神光流转。
短短片刻,她气质已然也是不同,本来纤秀秀润面颊,亦不觉隐隐有了几分空灵之意。
她盈盈一福,向着洛蕊仙子道谢“多谢仙子花酒相助,否则,玉薇何至于能够如此顺畅”
洛蕊仙子冉冉一笑“快起来吧,何须说这样子话儿。你气满丹田,本来不过是差临门一脚。有我这仙酒襄助,其实那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我性子直,可是不会居功。”
玄府虽然人杰地灵,可结丹修士也不是大白菜。更不必说,楚玉薇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能为,可真是十分难得。看来如今,也是自己捡到宝了。
洛蕊仙子微笑“别人都说,楚凌霜对你有赏识之恩。可我瞧,你本也是资质出色,天分极高。所谓师徒,本来便是相互成就。而你,也不至于委屈了她。”
楚玉薇闻言,却忽而心里微微一酸。
她想起之前,自己赶去了合情璧。然而到最后,她却只窥见楚凌霜飞快带楚婉滢去疗伤。师尊那时候走得很急,显然十分担心楚婉滢。她,还以为师尊会见怪自己。可实则,却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原来师尊心在亲妹妹身上,连一个怨怪的眼神也不屑给自己。
洛蕊仙子笑眯眯的打了个哈欠“你师尊既然来了,不如,咱们去见见他。”
楚玉薇啊了一声,微微有些愕然。
洛蕊仙子已然拢住了她的手“似你这般良材美玉,重情重义的女孩子,可是难得一见。你那个师尊,却真是古板,一点小小错处,非要你受委屈。我瞧,他仿佛有些私心吧。现在你结丹成功,还这么年轻就成功,那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你这样子的天才,正应该去他面前走一走,看看他后悔不后悔。”
楚玉薇微微苦笑,仙子怕是不了解楚凌霜,楚凌霜是将原则放在一切之上的人。有这样子的人在,他又怎么会后悔无论自己多优秀,只要自己品德上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瑕疵,那自然也是罪不容赦的残次品。
“你良材美玉,他不知晓珍惜。反倒是他那个妹妹,如今这位东海公主,哈,以后怕是会修行不顺,废物一个。放走一个天才徒儿,留着一个半废的妹子,楚凌霜想来也不好过。”
洛蕊仙子眼角眉梢顿时添了几分讽刺,透出了几分讥讽。
楚玉薇不觉有些愕然抬头,楚婉滢修行不顺
她也猜测到了几分,可是洛蕊现在如此笃定说了出来,也不免令她震惊。不过洛蕊仙子方才替楚婉滢瞧过,想来,也是不会有假。
楚玉薇的心里面百味交织,若是旁人,她那颗善良的心也许会产生同情。可若是楚婉滢,这个女人行事如此恶毒,这般狠辣对待自己。楚玉薇慢慢的,心里面居然也是升起了一股子的,幸灾乐祸。
楚婉滢,她真是可恨。楚玉薇脑海里面,顿时浮起了那张俊美的,和煦的男子面容。一想到了宁子虚,她不免爱恨交织,却知晓自己从来不能正大光明站在宁子虚的身边。
可是自己隐秘的幻想,不过是有些人不屑一顾之物。
楚玉薇微微恍惚,她本来不想要去,洛蕊仙子分明要用自己打压楚婉滢。可洛蕊仙子扯着她去,她不知怎得,居然还是被扯着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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