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希光剑气将无华弓搅碎之后,剑势犹自未绝, 向着司无意掠去。

    一箭射出, 此箭已然耗尽了司无意残余得精元。连番对战,司无意已然近乎油尽灯枯。他如一棵本来健硕的树, 如今却被抽去了生命的精元, 因而流露出腐败衰竭之态。

    那精元被抽去的瞬间,他面颊不可思议消失了生机, 一时满头发丝尽数化为雪白。那苍白的手掌,也不觉蔓延上了缕缕龟裂痕迹。

    此刻司无意油尽灯枯, 射出一箭,却也极幸运的尚未殒身。

    然而饶是如此, 希光的剑, 已然是掠到了司无意的身前。

    司无意黑漆漆的眸子流转寒意,再次举起黑魔刀。

    然而这世间神兵, 大抵与主人心意相通,气脉纠缠。此刻司无意精元已经失去,故而手中之刀已失华彩。

    与之截然不同的,却是天狂剑那滔滔不绝的剑意,光芒四溢。

    黑魔刀被那片光华轻轻一触, 顿时也是一片片的碎开。

    此刀伴随司无意多年,一瞬间司无意心里也微微一空,就好像一个老战友, 已然就这样子随自己离去。

    然后那天狂剑的剑光已然掠向了司无意的心口, 使得司无意内心忽而浮起了一股子的惆怅。

    似他这般道魔大战存活下来的大修, 历经了无数次的搏杀,许多次也如这样子一样危险之极。

    只不过那时候,他靠着狠劲儿这般活下来,一次又一次。

    到了这一次,他似乎也是当真走到了终点。

    天狂剑就这般轻轻在他胸口一点,司无意却觉四肢百骸似被封住了一般,酸意轻轻的泛开。

    他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旋即面颊之上渐渐流露出了惊骇之色。

    方才司无意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也不过是心尖微酸惆怅。此刻他竟未死,司无意却猛然生出寒意。

    伴随一声清音,那天狂剑已然还剑入鞘,藏于木鞘之中,空中肃杀之气却也是未散。

    希光手掌犹自扣住剑柄,收剑时身躯微微前倾,俊朗挺秀身段儿蕴藏天之狂意,却又如秋月清风十分清朗。

    这世上最清雅的男子,偏生蕴含着最狂傲之剑意。

    风烟散去,希光一场血战之后,浑身竟似不带半点尘埃。在场各位均是十分狼狈,唯独希光仍然整洁而干净。

    他似乎满足了楚婉滢对修仙男子全部的幻想,出身名门自带优雅,因惧炎气戴着面纱自带神秘感,现身还震慑全场。

    楚婉滢不免观察得很仔细,旋即她也留意到,希光那握剑的手似乎微微颤抖,仿佛在竭力忍耐什么。希光稍稍调息片刻,这时候他墨色的手指头,方才一根根的轻轻松开。

    看来天狂剑出鞘,对希光损伤极大,故而他才时常隐居不出。

    楚婉滢心里面补充,修为极高,还是残血之躯。

    然后希光缓缓开口“这许多年来,魔人居于阴山,并没有踏出阴山一步。司无意,这些年来,阴山再无魔主,却大抵以你为尊。你出阴山,必定也是为了什么事情。不若将你押去玄府,公开处置。”

    楚婉滢心忖,他原本不必问司无意,只因为司无意一多半是不会说出来。

    那么希光之所以这么样问,这些话是说给在场侥幸存活的人族修士听的,为何暂时要留司无意一条命。

    楚婉滢再给希光加一颗星,武功高不代表脑子不好。看来希光不但修为十分出色,还是个聪慧之人。

    希光还要将司无意压去玄府,是否也怀疑此事和宁子虚有关系若然如此,他真的可以加鸡腿了。

    无论怎么样,楚婉滢也是对他极具好感。

    司无意一颗心却不断往下沉,他没想过自己会败,更没想过自己会不死。

    这位希家少主一双眸子通灵聪慧,似能将自己的心意看透,竟仿佛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秘密,一定不能让知晓。

    这一刻,司无意只想死。可惜他身躯被希光所封,纵然想死,似乎也是没这样儿的机会了。

    一瞬间,司无意冷汗津津,如此瞧来,希光便是刻意为之

    此子修为精神,武力值逆天,已然是十分难得。更可怕的是,他应当还是个聪明机智的人。两者加持,这位希家少主实在不免有些可怕。若不是他身躯有损,也不会如今还名声不显,空有荣誉地位。

    当初司无意修成了仙人之境,那一刻他只以为是上苍对魔人的眷顾。没想到,人族修士之中,竟也藏了这么个绝世人物。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曾经了。

    如今希光一剑救下了三位人族大修,他身佩天狂剑,又是仙人之境。因为这般,他注定要将自己光芒撒向了九州大地。

    司无意心里面已然绝望,也是不自禁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珠子。

    这样子的对手,宁子虚能够应对得了吗

    希光现世,只怕宁子虚这位魁都仙首,也会被希光掩去光华。

    他也只盼望,宁子虚面对这样子的对手,不至于太过于无措。

    风谷血腥的风,尚未曾吹至玄府,仍然是一派岁月静好。

    宁子虚还等着死老婆的好消息,内心不免还有点小激动。他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子的小激动了。从他一步步踹下对手,爬上了玄府仙首位置。

    那么似乎,一些不怎么样的挑战,已然引不起宁子虚的兴趣。

    太弱的障碍,让宁子虚不免觉得索然无味,而他也已然顺得太久了。像这样子包含期待的心情,于宁子虚而言,也是许久没有过了。

    人族修士之中,本来玄府与魁都并列。这些年玄府声势已然稳稳压了魁都一头,可这还不够。贺兰青殒身,足以说明远远不够。希光一个半废之物还胆敢干涉自己,魁都封不云野心勃勃,无妄城楚凌霜修为也快接近半仙之境,只逊色自己半筹。还有什么陆华、任灵芙,皆已然聚气生花。尤其那个任灵芙,还当着自己的面处置楚玉薇。

    他一个玄府仙首,连个心爱的女子也是护不住。正因如此,宁子虚不免生恨。

    这些人一死,魁都必定也是元气大声,剩下希光一个病秧子,能济什么事

    宁子虚唇角终究禁不住浮起了一丝笑容,手指不觉轻轻的敲打几面。他已然畅想这桩事情怎么收场,唆使几个出头鸟,代自己出面,去魁都踢场子踩颜面寻仇滋事。再买通几个魁都内部人员,挑拨离间,趁着几个灵主殒身争权夺势撕个一地鸡毛。到时候各派弟子纷纷离开魁都,另谋前程,从此魁都成为了旧日里的黄花。

    从此监察量刑之权也皆归玄府,那么自己手中权柄,则更加稳固。

    这样子想着时候,宁子虚也是微笑着轻轻握紧了自己的手掌。

    他手指头摊开,再握紧,如此反复几次。纵然宁子虚是个有耐心的人,此刻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急了。

    自己以关心之名,令下属相应,那么如今好消息也应该传回来。

    这般想着时候,一道身影匆匆掠入,面颊颇含惶急之色。

    来了,宁子虚明明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也一派惊讶。

    及对方提及魁都人马遇魔人偷袭,宁子虚已然急切站起来,轻轻踱步,沉声“为何会发生此等事情怎会如此。”

    “仙首节哀,好在虽有伤亡,却并未让百里聂逃脱。魁都诸位大修,皆安然无恙。只是,我玄府的天玄修士统领牧柯,却已然被魔人暗算,杀人取皮,冒名顶替。真是可恨之极”

    一位天玄修士中的佼佼者,竟被魔人如此残忍杀害,当真是骇然听闻。

    那回禀的弟子也是愤愤不平,只觉得玄府的尊严此刻也是被狠狠践踏。

    宁子虚如泼了一层凉水,喜悦的心情顿时也是不觉消去了大半。他嘴唇动动,最想问的是楚婉滢有没有牺牲掉,可是也是不好太明显。

    可是怎会如此,莫非司无意并没有出手否则那几个魁都修士,哪里有活命的机会

    他与司无意暗有通信,已然是知晓司无意突破了仙人之境。司无意并不是个说大话的人,他既然这么说,实力必定也是已然攀升至此了。

    那弟子继续道“没想到那魔头司无意不但出了阴山,还已然修成仙人之境。幸喜希家少主希光赶至,以天狂剑将那邪魔败之。”

    信息量太大,一时让宁子虚品不过味儿来。这一任希家少主久居地宫,不是说是个病秧子,怎么突然现身,竟还有如斯实力一时之间,宁子虚的唇中也不觉微微发酸。他似品尝到了什么酸苦之物,甚是不舒服。

    这些年,宁子虚身为玄府仙首,自然也外介意自己的实力。甚至于听闻司无意已然突破了仙人之境,也还是不自禁生出了一股子嫉妒失落之意。他三花已然练满,半仙之境中以他为首。可不知道怎么了,宁子虚始终无法突破仙人之境。似乎他的人生之中,缺少了点儿什么,使得宁子虚不能更进一步,踏足更高深的境界。

    司无意终究是魔人,而且一直被宁子虚驱使,这也还罢了。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弯道超车。希光那个病秧子,这些年以养病为名不现身,难道是去修行提升实力去了

    人族修士之中,滚出一个这般厉害人物,使得宁子虚内心十分震撼惊惧。

    然后,他才想到了司无意。

    宁子虚是个凉薄之人,可是忽而间,竟然不觉有些难过。司无意死在了希光剑下,使得宁子虚心中微酸。

    遥想当年,他全族被灭,是司无意、司无云两兄弟拼死护着他逃走。这两人是他之家奴,一直忠心耿耿。逃亡途中,是司无意帮他挡刀,为他拼死战斗。司无云盗来了吃食,自己饿着肚子,却给宁子虚嘴里送。后来司家兄弟二人,跑去假意投诚六梵天主当奸细,而他夺了宁子虚的身份,想借人族势力为自己复仇。

    宁子虚一生之中,都充满了谎言算计和欺骗的。若说他感情上还有一点儿正面上的东西,也许便是司无意的忠心。司无意一直对他忠心不改,任他操纵,甚至已然踏足仙人之境,仍然奉宁子虚为主且任其操纵。让宁子虚这样子,也终究相信世间有真正的忠心的。

    自打当年全族被灭,宁子虚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类似伤感的情绪。

    他的真心固然不值钱,可是多少也有点。

    只不过事到如今,纵然伤心也是于事无补。宁子虚心里恨意越浓,口中却犹不解恨“此等魔人,本来该死。”

    那弟子脸上不觉流淌几分解恨之色“希灵主未取其性命,要送上玄府。此魔杀死玄府仙首,自然容玄府处置。魁都只言,魔人忽而出了阴山,说不准有什么大阴谋。”

    一提魔人,但凡玄府弟子莫不是恨得牙痒痒的。

    什,什么听着司无意没死,宁子虚那点儿廉价的伤感顿时荡然无存。

    他俊容好似笼罩了一层寒霜,不怒而威,就连眼前的玄府弟子也是感受到宁子虚的怒意。

    “此魔害死玄府仙首,如今又行此恶孽,玄府必不能轻饶。”

    联想到司无意知晓得种种,他内心也是一阵子的恶寒,忽而觉得司无意还不如死在希光剑下。

    宁子虚一挥手,那玄府弟子便欲退下,却忽而又被宁子虚召回。

    纵然片刻之后,宁子虚也能得此消息,只不过宁子虚却已然有些急不可耐。

    此刻他内心愤懑,也想听到点儿好消息。

    宁子虚欲言又止,假惺惺做出了一副关怀又恐人知的样子“楚灵主身子孱弱,如今又如何了”

    最好给他去死。希光出面,不但削他臂助,且又咄咄逼人。这一次,宁子虚当真吃了个大亏。

    如今宁子虚只希望楚婉滢狗带,那么这次计划,总归不是一败涂地,还算捞了点儿好处。

    这次司无意突袭,不是杀了些结丹修士楚婉滢连丹都没有结,弱鸡一个,怎么会活着

    那个女人,怎能活着

    那弟子听了,却松了口气,口气里也不觉带了几分欢喜“仙首放心,楚灵主安然无恙,并无大碍。”

    这玄府弟子还道仙首对前妻余情未了,添油加醋夸赞了楚婉滢一番。他吹楚婉滢智慧过人看住了百里聂,又临危不乱,跟众人同生共死,这一次可谓刷足了声望。

    想来这次以后,质疑楚婉滢当灵主的声音也是会淡去不少。

    说到底,这小弟子也不过是投其所好,想要拍拍上司马屁。他却不知,自己马屁都拍到了马腿上,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扎得宁子虚心口滴血。

    宁子虚心里痛苦之极,面颊之上却也浮起一缕释然的笑容,这才让那弟子离去。

    他十根手指头交织在一起,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一瞬间,他眼里也流淌一抹愤恨之色。

    司无意,这个奴仆就要送来玄府了。那么谁又能知晓,究竟会发生什么样儿事情呢。

    往事种种,也不觉浮起在宁子虚的心头。

    想当年,他曾也是泽国皇子。那时魔人占据泽地,父亲鬼武王亦是魔人中霸主之一。可没想到六梵天主横空出世,要一统魔人,再战九州,创立不世之霸业。

    那时六梵天主颇具手段,刚柔并济。他一边以铁血狠辣作风扫去一切障碍,一边用种种手段拢络人心。所谓降则生,战即死。

    其父鬼武王性刚烈,甚是自负。他人生的字典里也全无投降二字,甚至劝他投诚的下属皆被鬼武王斩去头颅,顺便杀了全家警告。

    鬼武王刚烈勇武,然而他遇到的是魔人中不世天才,他终究不过是六梵天主皓光下的萤火。

    若六梵天主是一个枭雄,那么鬼武王不过是枭雄人生中通关的反派角色,是他肩头一粒小小的徽章。

    六梵天主有春风和煦的一面,可也有冷漠无情的一面。他说不降便死,那么魔主下手就绝不容情。那么这一族中,便算有孩子、老人、妇女,他也一定要全部杀死,一个都不留。

    鬼武王死后,自己一族也被屠杀,那些头颅,就那样子安放在一根根的木桩子上面。

    幼时的宁子虚内心充满了恨意,可是他连叫一声也不能。司无意这样子抱着他,使得他恶狠狠的咬着司无意的手臂,将这忠心魔奴的手臂咬得稀巴烂。

    然后,就是漫长而痛苦的逃亡岁月。一开始,风声自然也很紧。可伴随六梵天主战功越威武,属下越来越多,敌人越来越多,自然也早不将一个死去多时的鬼武王放在心上。

    在这个的岁月里,他和司家两兄弟也是已然长大了。后来司无意跑去做奸细,宁子虚潜伏在人族。

    他只知晓司无意居然颇得六梵天主赏识,一路扶摇而上,竟成为这位一统魔人的魔主爱将。

    也对,司无意天分本来就是绝佳,否则,他也不会领悟这仙人之境。

    仇恨的火焰,一直在宁子虚的心目中熊熊燃烧,他催促司无意一有机会,便立刻动手。

    然而那时候,司无意却犹豫了。他折服于六梵天主的雄才伟略和冲天豪情之下,只觉得魔族若有这么一位英主领导,说不定当真能一统九州。到时候,整个魔人的命运都会改变,整个人族修士也会沦为魔人奴仆。

    那么此时此刻,又可应该因为曾经的恩怨,破坏整个魔族的利益

    那些话儿,顿时也是激怒了宁子虚。在宁子虚看来,这些不过是司无意的推托之词。什么放弃私人恩怨,共谋魔人大业,无非是攀上富贵之路说服自己良心的自欺欺人话儿罢了。只怕是,司无意已然忘记鬼武王这个旧主,想要攀上新枝吧

    纵然司无意竭力否认,可是两人间还是发起了激烈的争执,不欢而散。

    对于宁子虚而言,他对于报仇已然是生出了执念。他以卑鄙的手段谋夺楚婉滢的欢心,一半是为了想上爬。至于另一半,那就是为了报仇。若能复仇,他可以不择手段,什么样子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

    到最后,司无意还是屈服了,顺应了宁子虚的计划,成为了魔人中的内应。

    宁子虚面色漠然,他轻轻取出了一柄折扇,缓缓展开间,一枚小型法阵便是伴随扇面如此展开,将他摄入其中。

    这扇中阵法,能带他踏足一处小小的空间,这个空间是十分隐秘的。

    除开宁子虚,谁也不知晓。

    司无意是宁子虚的一桩大杀器,但宁子虚显然不止一件大杀器。

    像他这样子的大阴谋家,总是有一些后备的手段,使得自己总是有备无患。

    这斗室之中,困住了一名银衫男子。他一头发丝,尽数化为雪白,根根发丝近乎透明,竟似垂到了足踝。修士界白发本不奇怪,不过很少人会蓄得如他这样子的长。就连楚婉滢,也已然特意剪到了齐肩,日常比较方便。

    而且这个人,不但头发极长,肌肤也如冰雪所凝,竟似微微透明一般。他一双瞳孔皆白,并无半点神采,而这样子的瞳色,本便是魔人才能够会有。此刻这个魔人,后脑之处钉了三根极粗金针,深入颅脑之内。

    也许正是这样子的金针,控制了对方的行为,使其宛如一尊玉雕。

    堂堂仙尊,私藏魔人也还罢了。若旁人瞧见这个魔人的容貌,只怕也是会大惊失色。

    当年正是此魔,大婚之日行刺楚婉滢,使得楚婉滢殒身当场。

    是的,当年的东海公主已然死了,宁子虚如此思之,竟不觉微微恍惚。

    身为仙尊,他若想要杀人,很多时候也不必亲自动手的。蓄养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杀人傀儡,也当真很是方便。

    如今杀魔灭口迫在眉睫,清除司无意迫在眉睫,宁子虚自然也不免拿出了自己的后备力量。

    宁子虚的手指不觉按住了对方后脑金针,忽而间,竟也不觉微微有些迟疑。

    这么些年,其实司无意已然帮他做了不少事,配合他杀人,助他一步步的高升。包括不限于,斩杀了前任仙尊玄灵子,给宁子虚腾出了个位置。

    司无意一直天真无邪,以为宁子虚潜伏在人族,一切为了魔人的利益,以后必定会里应外合。

    只怪司无意愚钝,一把年纪,岁数都活在了狗身上去了,如此蠢钝。

    这么些年,司无意偶尔也会在消息里添点废话,畅谈阴山的魔人日子是多么的水深火热。

    可惜宁子虚从来没有想过回去,他已然是玄府仙首,还回去做什么呢

    大仇以报,做个人族领导日子其实也是很快乐的,谁还愿意回阴山吃土。

    如此思之,宁子虚轻轻的拔出了一根针。

    是的,他不相信任何人。无论司无意瞧上去多么忠心,宁子虚也不会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任何人。

    这么想着时候,宁子虚也将剩下两根针这样子的拔了下来。

    他轻轻的晃动铃铛,眼前这个雪衣人,忽而便这样子的动了起来。

    司无意的利用价值已然是消失殆尽。

    一池清潭之中,此刻正浸着希光的身躯。他衣衫并未曾解下,只任由这一口泉水轻轻包裹住自己的身躯,顺势疗伤。

    此刻他手掌漆黑若盈玉,闪烁着莹润光彩,似乎也是和以前不同。

    一旁的陆华却也是甚是担心,之前希光只是单手沾染了魔气,如今却怕这魔气顺延着手臂,逐步侵染希光的身躯。

    然而这一池清泉似也已然不能助希光压制身躯上魔气,只见此刻,希光蓦然睁开双眸。

    他一双眼,原本是和顺而宁定的,此时此刻,却忽而流淌了一缕森森煞意。

    陆华瞧着面色一变,也顾不得这么多,正欲出手襄助。

    却见希光忽而再一次拔出了天狂剑,反手一剑,割破了自己的手臂。

    天狂剑的滔滔狂气剑意,似反而与希光身躯里面魔气相互冲突。

    伴随希光割破了手臂,却并未见到什么血液流淌出来,只见那一股股的黑雾,就这样儿一缕缕的散开。而那样子的黑雾,既仿佛是雾气,又似乎是流质。

    希光面色,也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大战之后,众人也决意原地调息一个时辰,再行上路。

    楚婉滢磕了药,身子渐渐缓和。再说她不是主要战斗力,就算功体没恢复,也是没那么打紧。

    不过旁人可没这般幸运了,个个都有伤在身。封不云回去魁都,还要将断了的手臂重续,那也是一桩麻烦事。

    再来便是任灵芙,她双眸片刻间怕是不能恢复,又被方南子暗算,伤势自然也是不清。

    楚婉滢掏出两瓶玉露明眸丸“功德使,这两瓶药丹对你伤势,应当有些用处”

    她话语未落,任灵芙已然厉声“你站住。”

    任灵芙嗓音甚是严厉,使得楚婉滢不觉浮起了几分讶然之色。

    眼见楚婉滢未曾上前,任灵芙似松了口气,言语也柔和几分“和你也没有关系,只是我本有怪癖,绝不愿意别人靠我太近。一丈距离,已然是我能承受极限。”

    正因为任灵芙这样子的怪癖,所以才未曾被方南子暗算成功。

    楚婉滢心忖,难怪你身边没有人照拂。故而方才,楚婉滢才特意走过来。

    任灵芙斟酌言辞“多谢你了,只不过,我既不愿意别人靠近,也不会用别人送的药。这并非对你有什么恶感,只是我对每个人皆是如此。”

    楚婉滢心里叹了口气,轻轻的嗯了一声。

    魁都修士监督人族修士,而功德司则监督魁都修士。这种职位,自然也是十分危险的。任灵芙之前,总共有两百三十七位功德使,可是这些功德使皆不得好死。

    树大有枯枝,这些都是难免的。楚婉滢想起自己翻阅的那些魁都,那些个种种谋害修士的各类秘术。可以说如若魁都高级修士心术不正,魁都就是培养黑暗的最佳土壤。而监督这一切的功德使,就是直面这一切的存在。

    难怪任灵芙瞧着也是冷冰冰的,也许她一生一世,也不会有什么朋友,也不会有什么正常人的快乐。

    楚婉滢缓缓道“那我,就不打搅功德使了。”

    任灵芙想了想“楚灵主,我还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楚婉滢顿住了身子“愿闻其详。”

    任灵芙缓缓说道“我点你为灵主,是因为觉得你十分合适,觉得魁都需要你这样子的修士。然而,却并非对你有什么特别的喜欢,又或者说想和无妄城有什么交情。所以你若觉得有什么需要,要投桃报李,甚至于彼此亲近,那也大可不必。”

    “日后你若品行不端,或者是不合适做魁都灵主,我也并不会客气。”

    任灵芙知晓自己说话不好听,更知晓自己这么说,楚婉滢怕也是会生出几分恼意。

    不过楚婉滢反而笑笑“我还没见过别人这般夸我呢,称赞我才华如此出色,功德使,多谢你啦。”

    任灵芙板起脸,认真说道“我并不是称赞你。”

    楚婉滢点点头“实话才是最要命的。”

    任灵芙显然有点儿生气,也没再跟楚婉滢说话了。

    然而楚婉滢对她其实颇具好感,也很佩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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