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家门,方圆和童文洁就围着出来初来乍到的磊儿转起来。家里早就给磊儿准备好了一应生活用品,童文洁正忙着把它们都找出来。
栩栩是女孩子,自然比不上方一凡和磊儿天然的性别亲近。他们两个男孩子玩得更好些,何况方一凡也更外向,磊儿从小就更喜欢跟在他后头。
童文洁让磊儿去洗澡,被方一凡喊停。他说他们年轻人之间要好好开个小会交流感情,让大人们别管了。
方栩栩也跑方一凡房间凑热闹,结果就被他赶走了:“去去去,这是我们爷们儿之间的事,你少掺和。”
方栩栩翻了个白眼,抱着自己听故事专用的佩奇抱枕转头出去,嘴里嘟囔:“谁稀罕一样,看你得瑟的。磊儿,你问问上次考试你表哥考了几分,保准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她得意地一脚把方一凡卧室的门勾上,留下门后床上,方一凡指着她的背影气得瞪眼。
磊儿懵懂地看着他,很实诚地发问了:“所以表哥你考了多少啊?”
“……”
方一凡噎住了,然后痛心疾首地看向磊儿:“不是,磊儿,你从哪儿学的这毛病?考多少分重要吗?啊?人活着,开心最重要。你呢,也别把成绩看得太重,在咱家想吃啥想喝啥只管说。可千万别听方栩栩那丫头的话,她那人惯好煽风点火,小丫头片子鬼着呢。你得对你表姐时刻怀着警惕之心明白吗?你表哥我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她坑害过多少回了。”
磊儿颇有些天然地说:“可栩栩表姐对我从来都特别好啊。”
“……”
方一凡看了眼磊儿,要不是确认表弟一直都特单纯,他简直怀疑磊儿在故意气他。
“总之啊,明天就开学了,到时候表哥带你去学校。学校里同学人都挺好的,像英子陶子都是学习好性格好的朋友,你如果认识了肯定也能玩得特好。就是有一个人你记得别招惹,这人脾气又不好,脑子好像也有点病,他叫季杨杨,你记得离他远点。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也跟你不会有啥交集,他那人寡得很,也没朋友。”
林磊儿:“啊?表哥,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啊。”
方一凡:“害!我以前也不这样说人,但是他之前的事儿做的太烂了。这么跟你说吧,他以前还欺负过你栩栩表姐,所以在学校里看到他离方栩栩十步以内,你就得提高警惕,然后赶紧来告诉我,知道了吧?”
“欺负?”磊儿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重重地点了下头:“没问题表哥,我知道了。欺负女生的男生最没品了。表姐那么讨人喜欢的人都有人欺负啊,这也太过分了。”
不知道为何,看着磊儿这么激动,方一凡突然有点心虚。他咳了一声,站起来顺手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毛巾和干净T恤,对磊儿说:“那行,知道就好。磊儿你先在这儿坐会儿啊,我先去洗澡。”
“好,表哥。”磊儿听话地应了。
栩栩本来出来找方一凡问他有没有看见她的松香,结果看到对门的门没关好,她正打算推门进去,无意间透过门缝听到了磊儿的声音。
一开始她以为磊儿在和方一凡说话,但听了两句又反应过来不是。听到磊儿对着手机和妈妈说话,她侧过身,靠在方一凡卧室外的墙上听着里面的声音,眼睛里微微泛红。
她也想起来一些关于大姨的事了。
童文静去世的时候他们都挺小的,方一凡和方栩栩作为外甥,对大姨的记忆忘得很快。本来两家一家在福建,一家在北京离得就远,更遑论大姨死了十来年,她长什么样声音什么样兄妹俩都不记得了,唯一的印象就是温柔。
童文洁是个女强人,童文静完全不一样。她就是最平庸的那种小女人,没什么大本事,但是是个绝对的贤妻良母,对妹妹家的孩子也特别好。小时候方一凡和方栩栩都特别羡慕磊儿,因为觉得他妈妈温柔,从来都不会大声说话,更别提打他。
听到次卫的水声停了,她飞快地擦了下眼睛,在方一凡回来前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
另一边,季家又爆发了一场争执。
季杨杨觉得他爸妈未免有点可笑,而且也太理想化了。
一走走六年,把一个小孩子丢在北京丢给长辈们养。发掘出自己兴趣的舅舅在这陌生的爸爸口中变成了不务正业的人、变成了带坏他的人,这其中的颠覆感让季杨杨感到窒息,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既然把他丢出来自己顽强生长,那么就不要在他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时候突然又要把他送进温室里头重头再来。季杨杨不是方栩栩那种在蜜罐里长大、仿佛被全天下人疼爱着成长的小花朵,他是自己一个人沉默长成的寒松,他已经习惯了给自己做决定,姥姥姥爷和舅舅也从来都尊重他。但这种现状现在就要被衣锦还乡的季区长彻头彻尾地改变,凭什么呢?就凭他是区长?就凭他说一不二,所以全家人都得听他的?
他这威风出在办公室里,季杨杨没资格也轮不着他管,但他的官威要是在家里耍,那可是太逗啦!这家里除了他妈这个大贤妻以外还有人听他的话吗?
他简直觉得他爸太可笑,太荒唐了。从他爸妈回来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给季杨杨一种荒诞感。
——我是谁?我自己还是别人的孩子?我去哪里需要向别人报备吗?如果我的父母付出的并不多,那他们怎么能要求超出付出的回报呢?如果我并不想为他们付出,更不需要他们回报我,那又为什么他们非要逼迫我接受他们的回报?这是否是变相地索取我的付出呢?
仔细想想,从他们两个远走赴任以后,季杨杨头上基本没有人能管住他,他也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自己的行踪。
除了……除了去年一段时间,因为一些意外情况他感受到了那种被人管制不得自由的感觉,但是现在,他又潇洒一身了,又凭什么重新给自己套个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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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方家陷入忙碌中,大人和小孩到处乱走,什么事都乱哄哄的。
只有方栩栩,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全家因为厕所鸡飞狗跳的时候,只有她一身轻松地坐在餐桌边吃早饭。
一边啃油条一边欣赏闹剧,她喝了最后一口豆浆,放下碗,对着面对灶台忙碌的童文洁喊了声:“妈,我吃完了,先走了啊。”
“啊,啊?”童文洁探出头来,“不是,你这就走了?这么早?我们还打算开车送你们去上学呢?”
“我可不愿意等他们,”方栩栩拿起一旁的书包背上,“看他们这架势总感觉要迟到。再说了,五个人怎么坐在一辆车上啊。”
“是哈,妈都忘了这个问题。”童文洁讪讪道,她解下围裙走出来,“那行,那你好了就先走。公交卡带了吧?今天好好学习啊,在学校看着点磊儿,交给你哥我总觉得不放心。”
“知道啦。”栩栩答应下来,系着帆布鞋的鞋带,系好以后站起来,冲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方圆打了声招呼:“爸,我先走了啊。”
“哎,这么早啊。”方圆意外,然后说,“那成吧,路上小心啊。”
栩栩最后和妈妈抱了下,打开门上学去了。
到学校的时候还挺早的,她还看到不少一看就是高一新生的学弟学妹。在楼梯上她还碰上了正往楼下走的李萌,她正打算去校门盯迟到,跟栩栩打了个招呼,表扬了几句她早到,就下去了。
后来快到上课时间了,方栩栩都没在班级门口看到自己亲哥和表弟的身影。终于,在离预备铃还有三分钟的时候,林磊儿先出现在后门门口。
不过显然磊儿眼里先看到的是题,根本不是她这个表姐。方栩栩向后侧着身,看他解题,渐渐地也伸手拿出了笔记本开始跟着写步骤了。
要不说磊儿脑子就是好呢,这题栩栩第一眼看它就知道自己不会,英子和陶子跟她水平相近,她对她俩也心里有数。
方一凡挤开人群站到磊儿身边,他要是有尾巴现在估计已经扬起来了。
他自豪地给大家介绍自己的表弟,基本上所有的同学都凑上去围观,毕竟方猴子人缘儿还是不赖的,大家都爱凑他的热闹。
预备铃响了,李萌抱着书走了进来,学生们也都坐回了座位。
李铁棍的威名全校皆知,3班学生都有些敬畏地看着她,尤其是方一凡,刚才在教室后门的威风早已经半点不剩,只恨不得把整个人缩进课桌里藏起来,这样李萌就看不到他了。
虽然后来学校改变了主意,不再劝说方一凡蹲班,但那段时间的恐惧已经让方一凡吃了些苦头,也算是提前领教了李铁棍的手段。
李萌一句废话都没跟他们说,直接就宣布开始模拟考,而且是立刻、马上搬东西搬桌子。全班哗然,年轻的女老师站在讲台上巍然不动。
“什么情况,开学第一天啊,学校疯了吗?”乔英子一边收拾桌上的书,一边侧过头用气声对黄芷陶和方栩栩说道。
“而且还要分班,那这么说,成绩排后头的就要去基础班了?季杨杨和方一凡岂不是肯定要出去了。”陶子也担忧道。
栩栩抱着书站起来,心情看着不太好。她忧虑地回头看了眼方一凡的方向。她哥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跟着大伙儿干嚎。想着陶子的话,她又扫了眼角落里的季杨杨。
男生低着头从桌洞里掏出几本书来,抱在怀里站起来,准备往外走。他抬起头,栩栩慌张起来,想收回视线,但还是晚了一步,季杨杨已经看过来了。
四目相对,季杨杨脸上表情看着有点吃惊,他张了下嘴,似乎要抬步过来,吓得方栩栩抱着书就转过身往前门跑。
季杨杨止住脚步,静了两秒钟深呼吸一口气,重重地踩着脚步从后门出去了。
该死的方栩栩!他要是再主动找她说话他就是狗!
他身后的男生心疼地看着他脚上的篮球鞋,嘴里说道:“轻点,轻点!哎哟糟蹋鞋啊!两万多块呢。”
考完试以后,高三开始有晚自习,虽然消息通知的很突然,不过高三了,大家都有觉悟,基本没人对此有太多抱怨。
英子接了个电话,宋倩打给她的,说给她送营养餐,顺便还有三份卷子要她拿,是她给凡凡和栩栩还有英子印的。
英子把卷子带回来,栩栩接过来,英子把另一份放到方一凡桌上。
方栩栩都有点吃惊她哥竟然留下上晚自习,结果观察了半天,这人根本对桌上一堆作业和卷子看都不看一眼,盯着人家陶子不错眼,都快盯出对眼儿了。
栩栩都懒得在意他,想一想他分基础班儿也挺好,眼不见心为净,省得她每天操老妈子的心还要被她亲哥气成个河豚。
更何况,她笔尖一停,如果分班的话,季杨杨不就也出去了吗?
嘿,这么想还真是大好事一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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