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是贝雅卿不敢想象的疼痛, 尤其是,当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件事情就已经来临。
在感受着这种前所未有过的痛之下, 贝雅卿险些晕了过去, 恍惚间,她在想自己为什么要给沈战这个男人生这个孩子, 而他们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孩子才捆绑在一起吗
不是的。
孩子是个意外,可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这件事情,一半是命运,一半是蓄意。
恍惚间,贝雅卿仿佛回到初二那年, 记忆由模糊变得清晰, 那时候,她在沈战这个少年的霸道恐吓下,已经当了一年多的小跟班,一天放学后,她收到了一张匿名的纸条,让她到学校后面的教学楼, 说有个秘密要告知她。
贝雅卿很疑惑,等到了废弃教学楼之后, 感受到荒废的凄凉感,她觉得自己有可能被骗了, 正打算转身离开, 忽然间, 贝雅卿依稀看到楼顶,有个人影手里捧着一块砖头,对准她的脑袋扔了下来。
贝雅卿懵住了,腿脚好像被定住了一般挪不开,眼看着,那块“凶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下来,对准她的脑袋,贝雅卿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就要跟这个世界拜拜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扑了过来,啪的一下,一只手挥向从空中落下的砖头,随着砖头砸在地面上剧烈撞击声,碎成了几块,有小石粒到处滚着,少年将她扑到了一边,两人都摔到了地上,贝雅卿震惊的睁开眼,对上一张少年的俊脸,眼角勾长的丹凤眼,眉头紧皱,下唇紧咬。
少年整个人撑在她的上面,手掌撑着地面,贝雅卿注意到他的手臂在流血,醒目的血迹,一点点的从手臂滑落滴在水泥地面上。
他的后背映照着黄昏日色,这一刻,她躲在他为他撑起的小小的世界里,安全的呼吸着。
贝雅卿自从被收养了之后,因为爸妈比较忙,她的生活起居都是自己在照顾,很小很小的时候,每天自己去捡柴劈柴做饭,扛着一个大桶里的水回来烧水洗澡,最初的时候,贝家夫妇住的是平房,环境很一般,生活很拮据,夫妻两只顾着赚钱养活她,生活中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在解决,没有人能够帮她,有时候摔倒了,她也是自己为自己贴个创可贴,咬咬牙又继续干活。
贝雅卿记得有一次,家里悄悄溜进一条蛇,吓得她缩在床上不知所措的,家里就剩她一个人,她只能独自一个人去面对这条突然闯进来的威胁动物,最后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壮起的胆量,一边哭着一边拿着棍子把蛇赶了出去。
一直以来,她都是自己去面对生活上的所有困难,即使再害怕她也要咬着牙挺过去。
而此刻,有个少年在危险之际挡在了她面前,她吓得要哭了,而他一声不吭的。
“沈战,你你你流血了。”贝雅卿吓得舌头都在打结,眼泪都飙了出来。
“几把的,受伤的是我你哭什么”少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女孩唇在发抖,她哭是因为吓到了,如今的手脚都还是虚软的。
少年从她身上站了起来,无意识间受伤的手摩擦到了地面,痛的他嗤了声。
贝雅卿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心里感到十分内疚,问道“疼不疼”
“你说呢”
那一定是很疼了。
“没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要不是老子跟着你,你早被砸死了。”少年凶道。
“有人发纸条叫我过来。”女孩委屈的解释。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啊,你是蠢蛋吗就没有想过人家叫你过来是为了揍你”
“可是为什么呀,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
“因为你蠢好欺负。”
女孩闭了嘴,在这个大魔头面前,她一向是敢怒不敢言的。
可当她看到他手臂上还在往外流淌着的血,就不禁内疚起来。
他对她说话一向是用这种凶巴巴的语气,就像有一次她无意间擦破了皮,沈战见了很生气,嘴里说着要扒了她的皮好让她长长记性,然而他手下的动作却是拿着药细心为她涂着伤口,沈战是一个动作和言辞极其不符的口是心非的男人。
刚开始被沈战盯上的时候,贝雅卿因为胆子小,一被吓唬就害怕,可到最后,她发现沈战只是嘴上损人了点,其实人并没有那么坏的,偶尔她会故意试探他,比如在走路的时候故意去踩他一脚,想看他会不会对自己发火,结果少年只是给她一个死亡凝视,嘴上不留情的唬她几句,然后继续往前走,而发现这个真相的贝雅卿在背后偷笑。
但这个少年对她是极其的霸道的,好像她是他的私人物品一样,废弃教学楼事件的后续就是,在周一升国旗之后,校长还在上面拿着话筒讲话,贝雅卿站在队伍里认真的听着,忽然,周围的队伍忽然轰动了起来,依稀可听到女生疯狂的尖叫声,贝雅卿定睛看过去,就看到手臂还缠着纱布的沈战大摇大摆的接受着一排排注目礼向她走来。
沈氏集团的太子爷,连校长都是替他们家打工的,在学校里,这个少年已经嚣张到没边儿了,贝雅卿一看到他就觉得有事要发生,她将视线移到别处,好像不去看沈战就忽略掉了他正向自己走来的事实。
但她还是逃不过,沈战抓住了她的手,拽着她往校长正发言的台上走去。
贝雅卿预感不好,身体极力往后缩,但还是被人用力拽了过去,来到台上,站在嚣张旁边,沈战抢走正一脸懵逼正犹豫该说还是不该说的校长手中的话筒,对着全校的师生宣布“都给我听着,贝雅卿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准动她一根寒毛,不然我把你全家的毛都扒光。”
从今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负贝雅卿,当然,也没有人敢接近她,除去那些虚伪的,因为沈战而刻意接近她,努力陪着虚伪的笑的女生。
那些人的内心其实是十分的看不起她的。
贝雅卿在青春年少的那几年,都被沈战这个男人紧紧的控制在身边,名义上她是他的小跟班,也是这个少年身旁唯一走得最近的女性,有时候,贝雅卿觉得自己只是他的一个私人物品,只是一个物品而并非拥有真正人权的人。
她在想如果没有沈战,她的生活是否会过得很正常,她可以交到很多朋友,还可以像别的女生一样谈一场恋爱。
终于,她等到了沈战高考以后,要去部队当兵,她高兴坏了,她觉得自己的生活要恢复正常,不再是整天围绕着沈战生活卑微的小跟班了。
当沈战真的走了之后,贝雅卿惊人的发现,她竟然不习惯了,仿佛走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她都可以看到那个少年的身影,他凶巴巴却很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萦绕着,沈战走了之后,生病了没人再逼着她吃药,没有人在下雨天她忘了带伞的情况下撑着把伞向她走过来。
以前虚伪赔笑的朋友都露出了真面目,开始真正的孤立她,还有的趁她不注意的情况下将她的书包丢到垃圾桶里。
沈战走了之后的一段时间,贝雅卿险些得了抑郁症,她感觉自己的世界每个角落都是那个英俊少年的身影,她不敢去和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接触了,尤其是那些欺负她的同学,直到后来徐白替代了沈战的位置,学校里没有人再敢欺负她。
沈战离开的那几年,贝雅卿不是没有人追,尤其是上大学之后,她收到过不少的情书和礼物,以前她想像普通的女生一样谈一场恋爱,可当机会真的来临时,她却退缩了,她已经经历了最好的那一个,之后她遇到的每一个异性,都比不过曾经在她的世界里占据着她的每一个角落的少年耀眼。
有了最好的诱惑,她的胃口也变大了。
也许,是她忘不掉,某一年的一个午后的体育课,她靠在校园里的一棵大树上看书,看着看着就打起了盹,当她的脑袋往一旁歪过去时,他出现了,借给她肩靠在上面,她闭着眼,其实没有睡着,少年的手指不安分,时不时戳戳她的脸蛋、鼻子、嘴巴,紧接着,一片滋润的唇印了下来。
她的初吻就这么被人夺走,而她竟然没有去推开他,而是闭着眼假装不知道。
在贝雅卿看来,沈战也就对她有那么一点意思,只是想谈恋爱的那种。
因为在很早以前,她就听说沈家是要跟柳家联姻的,这个男人的婚姻不能自主,而她家世平凡,注定跟他是没有结果的,于是她将自己的这份心思藏在心里,不去期待一个没有结果的未来。
然而在沈战离开的那七年里,贝雅卿连接触别的男生的勇气都没有,她心理上的去排斥,如果有别的男人去碰她的手,会让她感到恶心,而那个少年吻她却没有推开。
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真的是件可怕的事,虽然知道没有结果,可在他还没结婚之前,贝雅卿的这份小心思就还没有被彻底泯灭,有时候,她会在明华相关的群里关注从别人的嘴里透露出的关于他的消息,所以当听说他要回国的时候,贝雅卿是惊喜的。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徐白的生日宴必有他的出现,她只是想远远的看看他,没有要去接近的打算。
当他和柳依依相携入场时,贝雅卿的心里是有失落感的,每个人都在感叹这对金童玉女看着真是般配啊,然而贝雅卿却觉得,柳依依一点儿也配不上沈战,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一点儿都不配,沈战若跟这样的女人结婚了,她会被膈应一辈子,事实上,无论沈战跟哪个女人结婚,她都觉得膈应。
那时候,贝雅卿的心里是矛盾的,她想要让他看到自己,认出自己,却又害怕他看到自己。
既然没有未来,从一开始就扼杀掉不该存有的心思是最好的。
于是贝雅卿决定跟他当陌生人。
然而事实并不如她所愿,沈战在一步步向她靠近。
在他每一次主动的接触下,贝雅卿心乱如麻,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自拔之后,她想要狠狠的推开她,当她和晏奇约会回来,沈战将她堵在楼梯口,捏着她的下巴命令她跟他谈恋爱,她害怕,更怕这个男人明知给不了她未来,却还是想要玩玩她。
贝雅卿不能接受这种暧昧关系,也是在告诉这个男人,自己不会去做他的地下情人,除非他能把自己带到台面上。
可当她听柳依依嘚瑟的说两家父母已经在谈婚事的时候,她又开始慌了。
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就要跟最讨厌的女人结婚,贝雅卿真的无法接受,即无法接受沈战跟柳依依结婚,也无法承认他要娶别的女人的事实。
贝雅卿的心越发混乱,她在想,如果她也像温婷一样,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人,把对方勾引到自己的床上,怀孕了,逼得对方不得不娶自己。
方法确实令人不齿,然而温婷得到了自己所爱的人,只是这样的爱不能够长久。
身旁有如此鲜活的例子在,贝雅卿想要奋不顾身的尝试一次,却又害怕遭到反噬。
那个时候的贝雅卿仿佛踩在悬崖边,一颗心吊着。
清醒的她做不成这样的事情,她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
所以,她主动邀请沈战进屋喝酒,主动吻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她。
被酒精麻痹的贝雅卿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做着自己所不齿的事。
待酒醒之后,她很后悔,给了自己两个巴掌让自己清醒。
直到孩子的到来。
仿佛一切都变成了命运的安排。
就像一个偷糖吃的小孩,贝雅卿觉得这段婚姻是自己偷来的,而眼前的幸福只是短暂的,有了温婷这个醒目的例子,她不得不为自己偷糖吃的行为提心吊胆,她害怕自己也会遭遇和温婷一样的遭遇,她怕自己一旦投入了,沉浸其中之后又被驱逐出去。
所以她自私的单方面享受着沈战的爱,当有任何风吹草动她就乱了阵脚,譬如沈战和竹青的事件发生后,一看到照片她就乱了慌了,感觉报应要来了,原本,她并不想让心虚一直持续下去,她本计划着等孩子出生了之后就跟沈战坦白,说自己是故意勾引他上了床,她不确定沈战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觉得自己被骗了从此对她反感,如果那样,她会自己主动结束这段婚姻,就像温婷一样,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只是不知到时候还是否有这份勇气,在这个男人的宠爱下,她变得越来越自私,越来越贪心,她想要他一直爱着自己。
贝雅卿在产妇里奋战了六个多消失,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外面等待的人也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
徐白不安的走来走去的,他看了一眼一直坐着的沈战,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在翻阅着,脸色凝重,眉头紧锁,徐白不知道沈战是不是在故作镇定,毕竟老婆在还在里面生孩子,等同于和阎王爷在做斗争。
徐白走到沈战旁边,问“阿战,在看什么呢”
沈战粗重的呼了口气,他合上笔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产房里的人终于结束了斗争,医生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沈徐两家的人都激动的涌了过去,
医生说道“恭喜,母子平安,生了个大胖小子。”
“太好了,平安就好。”
“这小子长得真帅啊,长得也太像爸爸了吧”
“我觉得像妈妈,眼睛大大的。”
“真是辛苦小卿了,这孩子受苦了。”
贝雅卿生完孩子之后看了孩子一眼,因为筋疲力尽直接晕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视线里浮现沈战的那张俊脸,男人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脸担忧的看着她,他的脸色有些惨白和疲倦,嘴巴有些干,像是很久没喝水了似的。
见她睁开眼,他扯了扯干涩的嘴角,沙哑的嗓音从口腔里发了出来“醒了”
贝雅卿才发现豪华病房里只有沈战一个人。
“孩子呢”她无力的问。
“带去隔壁洗澡了。”
“我睡了多久”
“快一天了,你贫血。”
“这么久了啊。”
“嗯,饿不饿这有粥。”
贝雅卿点了点头,早就饿过头了,沈战将她扶起来,摇起床头让她靠着,粥就放在床头柜上,他打开用勺子亲自喂给她吃。
清淡的粥滚入喉咙进入胃里,贝雅卿感觉舒服多了。
她张了张嘴,问他“你怎么不去看孩子啊他长得怎么样啊”
贝雅卿只看了一眼,晕过去太久,现在都记不清宝宝的模样了。
“看过了,刚出生长得有点丑,不过老人看自己的孙子怎么看都觉得好看。”来自新爹的吐槽。
贝雅卿虚弱的笑了笑“哪有爸爸这样说自己的孩子的”
“我说的是实话,那小子现在有一群人围着,病房里需要安静,我就留下来照顾你了,你睡了这么久,把我吓坏了。”沈战又舀了一勺粥递到她的嘴巴,贝雅卿瞥到男人的眼眶有些红红的。
虽然医生说她没事,只是太累了而已,但只要她不睁开眼,他悬着的一颗心就无法放下来,沈战守了她一天一夜,都没闭过眼。
“傻瓜,我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她笑道。
沈战呼了口气,心疼的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道“老婆辛苦了,以后我再也不跟你斗嘴惹你生气了。”
贝雅卿嘴里含着有些烫的粥,眼睛里微微盈上一层雾气,她看着眼前憔悴的男人,好像一夜之间,他比以前又成熟了许多。
在这一刻,随着他们爱的结晶的诞生,好像其他的事情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所有的心结在此刻也都暂时的放下了。
沈战一想到她在产房里痛苦的熬了六七个小时,把他们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念着她此刻的辛苦,其他的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贝雅卿眨了眨水汽氤氲的眼眸。
她看着他,问道“沈战,以后我决定好好爱你,你能给我机会吗”
男人听了,唇角裂了开来,笑了“求之不得。”
“可是,你不了解我,当你了解真正的我后,你可能就不这么想了,你可能会”
讨厌我。
贝雅卿最是了解沈战的高傲了,他最讨厌被人耍了。
沈战打断她“好啦,你现在还在坐月子,等你坐完月子,咱们再好好聊。”
聊什么啊好像他知道什么似的,贝雅卿有点懵。
贝雅卿默默的喝完粥不久,在隔壁洗完澡的宝宝被抱了进来,因为病房需要安静,男人都回去了,只剩徐娇和王若兰留下来帮忙照顾,王若兰抱着孩子,徐娇也跟着走了进来,见贝雅卿醒了,两人心头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王若兰把孩子抱了过去,放到贝雅卿怀里“来,涵涵,快看看我们家大宝贝。”
贝雅卿望着怀里的孩子,小东西正闭着眼,刚出生就已经有九斤了,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胖小子。
看到这个孩子,贝雅卿感觉心里头涌上一股酸流。
这是她和沈战的孩子啊。
孩子,妈妈感谢你的到来。
是你又重新给了我追求爱的勇气。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