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一掠而过,夏初槿便将纸袋中的食物看了个大概。
是她往常去吃的那家豆浆店,好几次被路过的景傲撞见,竟被她记在了心上,真的是有心了,还知道照顾她的口味。
只是,她们之间真的有熟到这个份上吗?
凭心而论,夏初槿是想跟景傲亲近的,可这样的好意还是让她略有些惶恐或者说受宠若惊了。
她跟林旖静的关系正常,可对才刚刚成为朋友的景医生而言就显得太快了。
因为她腿脚不便,接送了一次就罢了,还大早上给她捎早餐。
怔愣间,景傲突然轻笑了声,夏初槿的目光从纸袋上移对上那人的眼睛。
“小夏老师感动了?”
特别刻意的嘚瑟,是景医生平时那种猜到什么时自得的神态,又微微过了点,夏初槿知道她是在活跃气氛。
送早餐上门,还要替收东西的人设身处地的着想一番,化解尴尬。景医生的善解人意与体贴入微过于打动人,她心里那点惶恐迅速消散,升华为了另一种情绪,说不清的柔软的东西。
心像被什么给触了下。
“咳,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辛苦景医生了。”夏初槿还是接了过来,无意识地用起了客套的措辞,声音也生涩了点,显得有些无措。
“嗯?”景傲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介怀一样,依旧挽着笑意如刚刚一般自然,“顺路而已,你看看这些合不合你口味,我就跟你在那家店吃过一次,记不大清了,平时路过也没注意,你要是不喜欢哪个可以告诉我,再把喜欢的也告诉我,省的我下次买错。”
将纸袋接过来,佯装在翻里面东西的夏初槿顿了下,脑袋重新抬起来,看向那个从容优雅的女人。
还有下次?
景傲抬手将两只耳机都摘了下来,塞进浅灰的运动服口袋,晨跑后的余热散开,扎起马尾露出的光洁额头沁出薄汗,又问她。
“小夏老师准备出门了吗?”
“是啊。”
“行。”景傲点了下头,冲她致意,“等我一下,回去拿下车钥匙。”
夏初槿便乖乖留在原地等着。
一直到车子行驶出小区,夏初槿才意识到异样,她偏头看向身边的景傲,“景医生,你今天就这样去上班吗?”
驾驶座的景傲神色一派闲散,肩背却是笔直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细长,腕骨更是细瘦,晨间的阳光透过车窗耀照耀其上,那手波光粼粼好看得晃眼,像是大海上反射阳光星星点点。
只是,她身上穿着的赫然还是晨间的那套运动服,夏初槿见到的景傲,晚间如何性感夜店风,上班时也都是会穿职业装的。
“嗯。”景傲抿着唇没有多言,抬手却将车载音响打开了,在“夏”那个歌单随便点了首歌。
舒缓的吉他声在车厢弥漫,泛起晨间特有的一点儿朝气跟懒散。
夏初槿张了下口,没说什么,又重新闭上了嘴。
她在想,景医生是因为要送她上班才没能回去洗澡换身衣服的吗?
应该......是的吧?
否则也没其他理由了,她还没见景医生这样出门过呢。
“吃早饭啊,该凉了。”景傲抽空唤了她一声。
发散的思维回神,夏初槿下意识回应她,“哦,好啊。”手上也开始动作,将纸袋里的东西翻了出来。
有种小孩子听老师话的感觉,可是,等等......她不才是老师吗?
这跟平时的夏初槿有点不一样,这位景医生不按套路出牌,搞的明明在同龄人里一向算得上聪慧得体的夏初槿有点儿懵。
就是有种欠人情的感觉,可是又还不上,她都和景医生成为朋友了,搭个车、蹭顿早饭什么的多正常,况且早餐这么一点点钱,她也不可能微信转账转过去,显得多那什么。
所以,温柔自信的小夏老师此时才有那么点儿坐立不安。
下车的时候,景傲又说话了,“没什么的,我去医院冲个澡就行,平时也值班的,有换洗衣服。”
夏初槿点头,回首跟她招了招手,车子行驶出去。
走了几步,进去校园的小道,走到树荫底下时她又意识到景傲刚刚是在跟她解释,让她不要介意,愧疚。
“......”
夏初槿不禁失笑,摇了摇头。
这下真不纠结了,人那么大气,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小气矫情个什么劲,斤斤计较的。
都是朋友了,她这样对你,你还回去不就好了,天长地久的,大家还住对门,有的是机会对景医生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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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快结束的时候,办公室里于姐过来找夏初槿串门儿聊天,又自己抱着个茶缸子,夏初槿也习惯了,没再跑前跑后去泡茶。
于姐倚靠着她桌边沿,仿佛这里已经成了她的固定场所,每次都熟门熟路只待这一个地,虽然她其实基本这间办公室里每一个老师都会聊一聊,但即使夏初槿在忙东西的时候,她不跟夏初槿说话也是杵这,可能是作为名义师傅,特有的亲近感。
于姐跟一个老师聊着,冷不丁突然又跟夏初槿说话。
“这次的期中考试是八校联考,一中的老师出的题,估计挺难,咱们班语文进度怎么样了?”
“就正常进度。”
附中的教研小组对课时规定是每学期开始就确定了的,之后还会在每一次的小会上根据实时情况调整再次确定,奥赛班、实验班、平行班都有自己的节奏,一般不会乱了章法。
于姐点头,“行。”
“这么快就要期中考了?”夏初槿对这个比较诧异,这不刚开学没多久吗?
“也不快,九月底了,马上就十月,十月中下旬吧,暂时是这么定的,不得提前作准备啊。”
“喔。”夏初槿手里也还忙着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目光扫动间又跟一个熟悉的眼睛对上了,她眉间悄然拧起。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很多次的办公间隙,她总发现谢老师在偷偷看她,然后每次目光相接,对方要么躲闪装作没看到,要么嘿嘿一笑。
可谢老师其实是个老实人,在办公室也是沉默少语的,不怎么出挑,偶尔还会帮忙同事。
夏初槿不知他是什么个意思,也一直没找着机会说说这个事。
“小夏,你那个男朋友是不是特别宝贝你啊?”于姐的声音就在这时又无预兆响起。
夏初槿一脸懵逼,“?”
“哎呦,也是哦,小夏这么好的条件,谁跟你在一块儿那是福气,肯定宝贝啊,爱吃醋是正常的,不过小两口的事可别跟家里抱怨,小年轻吵架都不当一回事转眼就过,但家长就不这么认为了,尤其夏局那么疼你,万一觉得男朋友欺负你,哪天把人收拾一顿,要冤枉死喔。”
男朋友吃醋?
夏局收拾人?
夏初槿更懵了,这自说自话的,什么跟什么啊?
她不就接过一束花吗,这才多点时间,传的都成什么样子了?况且,接花的时候于姐也在现场啊,怎么搞的跟传讹的似的。
夏初槿目光游移,恰好看见于姐瞥向谢老师的眼神,再顺着看过去,谢老师一副悻悻然的模样,于姐这才作了罢,收回眼神像是没发生过什么,同另一个老师继续刚刚的话题。
刚刚那是暗示警告、敲打吗?
夏初槿眉头舒展又拧开,若有所思。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不只是谢老师本人沉默寡言,其实大部分老师也鲜少主动同他搭话,但表面气氛还算和谐,那应该没出过什么原则性的事情。
夏初槿摇摇头,懒得费神思,这里的老师都是很好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冷落人,她先随大众看看情况,对谢老师不远不近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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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的时候,景傲又来接她了。
夏初槿这次坦然接受,路上两人随意聊了会天,懒得聊了便又听了听歌,两人对于对方的存在都挺闲散舒适,有一种默契熟悉感。
真的很奇怪,夏初槿感叹她们之间果然有种神秘的磁场。
好像这日子本就是这么过的,她们已经这样很久了。
中途,景傲跟她说,“小夏老师,明天我排了班,晚上就不能来接你了。”
“好。”夏初槿也平静应着,对这向女朋友报备行踪似的行为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次日早晨景傲送她上班的时候,换上了正常的职业装,同时也依旧给她带了份早餐,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景傲自己有时间安排吧。
夏初槿吃那份早餐时,吃到了她不大喜欢的豆豉。
于是,下午的时候,她真的如景傲之前说的那样,列了个自己喜欢的早餐清单微信发给了景傲。
景傲直到她下班前才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夏初槿问她,【景医生一会儿还有手术安排吗?】
这个点,如果不是急救,肯定是没有了的,但夏初槿还是确认了下。
【没,就是坐班。】
【好的。】
手机被夏初槿攥进掌心,唇角弯弯。
继而她果断拎起包包笑着跟同事打了声招呼,难得地成为讨巧的那拨老师,因为没课又有事提前溜了。
至于有什么事?
景医生近日待她的好,她终于有机会还回去了!
沉稳乖静的小夏老师今日一下子活泼得像只小鸟,少见的少年人光彩。
年长同事们见了不由会意跟着笑,他们都知道夏老师有个男朋友。纷纷感叹约会的小年轻就是朝气,期待都写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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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余晖下,一道秀柔的身影在校门口拦了辆的士,“师傅,时外医院。”
金灿灿的地平线上,有朵什么悄然绽放,去追逐那道橙红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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