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姐!跑那么快干嘛!大少爷回来了!”手腕被薛慕仪拽得生疼,百灵连连夸张地叫了几声。
薛慕仪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脚底踩了风火轮一般,跑的生风。
废话!就是男主回来了她才跑的啊。
“噔噔噔……”薛慕仪拉着百灵一口气跑上了阶梯,在回廊处差点撞到端着果盘正要敲门的陈嫂。
“小姐!”陈嫂惊呼一声,侧身避过了,待看到她腿上的触目惊心的伤痕,顿时吓得心惊胆战:“您这是怎么了?”
薛慕仪跑的脸颊红扑扑的,飞快道:“没事,不小心摔了,别和哥哥说。”
“诶?小姐!”陈嫂还想说什么,薛慕仪风风火火的,根本不待她开口,“砰”的一声,将门迅速关上。
陈嫂叹了口气,在门口站了一会,又唤了好几声“小姐”,见无人应答,她只好端着果盘下楼去。
阶梯尽头,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青年男子踩着皮鞋,从大门缓缓走了进来,陈嫂立刻恭声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薛慕淮正好仰头,露出眉目疏阔的一张脸,俊挺的鼻梁上还架着金丝眼镜,看起来矜贵又风流,他点头应了,“陈嫂。”
望着薛慕仪紧闭的房门,他眉峰忽然拧成了个锐利的弧度,身上的气势也陡然变得摄人:“睨睨怎么了?”
雕花的黄花梨衣柜被打开,薛慕仪在扎堆的衣服中翻动着,想找出有没有哪件可以遮挡身上的全部伤痕。
可很快,她发现个问题,这里虽然是民国世界,但这个年代,正是各种摩登事物蜂拥出现的时候,少女们受了西方新潮思想的影响,衣着方面也大胆了不少。
“薛慕仪”也一样,比如身上的小吊带和鸽子灰短裤,便将她与生俱来的少女的性感与纯真表现得淋漓尽致。
再加上现在是夏季,所以,原主衣柜里的衣服不是露胳膊就是露腿的。
这一时半会的,薛慕仪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衣服。
一边找着,余光瞥到欲言又止的百灵,她又福至心灵地朝着她道:“百灵,屋子里的药箱呢?”
薛慕仪记得,原主可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娇小姐,堪比童话故事里的豌豆公主,娇嫩的肌肤稍不留神就会被划破,屋子才会常年备着药物。
百灵应了,从梳妆台旁边的柜子里拿出药箱,熟门熟路地拆好绷带,又拿起镊子夹起棉花球往酒精瓶里伸。
可看到薛慕仪分明不打算嫁祸施慧如了,她又撅起了嘴,不甘愿道:“小姐,大少爷回来了,我们干嘛要躲起来?”
薛慕仪正踮起了脚去够橱顶的衣服,笔直纤细的腿绷成芭蕾舞的姿势,像只优雅的天鹅。
闻言,她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只是我觉得这个法子既然不能拿施慧如怎么办,干脆就不要让哥哥知道。”
毕竟她在薛慕淮面前扮演的角色,可是个无害的小白兔。
按照原本的情节,她身上的伤也是“不动声色”地展露给男主看的。
手上飞快翻动,终于,她找到了一套骑马装,拿出来将衣服摊在床上后,她侧坐在床沿,迅速吩咐道:“百灵,快!帮我上药!”
百灵立刻俯身仔细地替她处理身上的伤痕。
凉凉的酒精一触碰上肌肤,伤口立刻有种微烫的痛意,薛慕仪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
低头看到百灵脸色还有些难看,她又补了一句很轻的话,像是叹息,“再说,还是别让爸爸担心好了。”
百灵还是好糊弄的,听到她的话,拿着镊子的手一顿,她反而安慰起薛慕仪来:“小姐放心,老爷,他会没事的,少爷已经回来了,说不定,老爷也要回来了。”
提到这,百灵有些怜爱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自从小姐的母亲去世后,老爷思忧过度,身体便一直都很不好。
为了老爷的健康着想,少爷就将老爷安排在一个环境幽雅的高级疗养院调养身体,杜姨娘也跟了过去,方便时时照顾老爷。
这么一来,少爷便负责起了薛家轮船厂的诸多事务,没时间陪伴小姐。
小姐一个人留在这偌大的薛公馆,着实可怜。
施慧如本来是少爷找来为小姐解闷的,再加上她孤苦无依,没地方可去,少爷便让她住在了薛公馆。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少爷居然被这狐狸精给勾引去了。
“嗯。”薛慕仪应道,可是心底却忽然有些闷闷的。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为了推动情节发展,半年后,薛定山肯定会死去。
是被她写死的。
因为薛定山的死,也是反派黑化的一个契机。
书中提到,薛定山虽然不喜欢贺朝羽,好歹给了他一点庇护,让他不至于流离失所,薛定山他死后,贺朝羽就再没了留在薛公馆的理由。
再加上原主的推波助澜,贺朝羽被赶出了薛公馆。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身无分文、毫无背景的少年,在这个时代,会如何举步维艰。
为了生存,贺朝羽加入了大上海的帮派,过上了刀尖舔血的日子,后来凭借着一身狠劲与出色的能力得了大佬的赏识,从人人可践踏的最底层爬了上去。
可那时候他在地狱中摸爬滚打,早就变得一身戾气,偏执阴暗。
唯有女主是他生命中的光。
因为心中有了这束光,他才能在这种日子中获得救赎,于是,贺朝羽拼命想靠近她,抓住她,占有她。
可惜这光只属于男主薛慕淮,他不能染指半分。
明白自己永远不能拥有施慧如,贺朝羽终于完全黑化,内心极度扭曲。
他开始不计后果地疯狂报复薛慕淮,报复薛公馆,甚至还绑架囚.禁了女主,硬生生为男女主的感情线制造了好几百章的波折……
想到这,薛慕仪默默叹了口气,所以,要是自己能让薛定山多活一段时间就好了,起码先安顿好贺朝羽,让他别那么惨兮兮的,最后走上犯罪之路。
对了,薛定山是怎么被她写死的来着?
“笃笃笃……”门被敲响,薛慕仪回过神,有些紧张地应了一声,“谁呀?”
“睨睨,是我。”门外传来的声音低沉悦耳,一听就很符合男主的身份,百分百是薛慕淮。
糟糕!
见身上的伤被百灵处理得差不多了,薛慕仪飞快拿起骑马装就要去屏风那头换,一边又压低声音快速道:“百灵,你先替我回了。”
“小……小姐。”百灵被她的动作也弄得紧张兮兮起来,结结巴巴道:“少……少爷,您等一下,小姐在换衣服呢!”
敲门声立刻顿了下来,半晌,听得门外的人道:“那等小姐换好了,让她来我书房找我,我有话对她说。”
“是……是!”
薛慕仪听着百灵的回答,叹了口气,这丫头,未免太不争气了,面对着薛慕淮的时候,怎么就不像对着施慧如那般咄咄逼人呢!
这结结巴巴的话,一听就是做了坏事心虚。
很快,薛慕仪就换好了骑马装,推开门出去,见此情形,百灵将药箱收好,则麻利溜了。
除了老爷和小姐,这薛公馆上下,没人不害怕大少爷。
敲响薛慕淮书房门的时候,薛慕仪心底顿时有些紧张,她不确定地想着,那个时候,他在车上,自己受伤的样子应该没被他看到吧?
所以应该不是为了刚才的事找她的……
“进来。”
薛慕仪拉开了门,望着西装革履,眉目俊朗的薛慕淮,心底有些骄傲地感慨了一声,不愧是自己的亲儿子,的确有一副好皮囊。
不过,她立刻学着原主,乖乖巧巧地唤了句:“哥哥。”
“嗯。”薛慕淮望了过来,目光略过她俏皮的卷发,又落到将她笔直双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靴上。
他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时下少女追求“摩登”,自家妹妹也不例外,可薛慕淮记得,睨睨向来喜欢穿得清凉随性,他曾不满地说过她好几次了,她也不肯改。
今日倒是反常。
目光停在她脸上,他开口,“怎么穿成这样,不热么?”
薛慕仪顶着他审视怀疑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不热。”
薛慕淮却淡淡望了她一眼。
薛慕仪心底突地一跳,她忽然上前,搂着他的胳膊,软软糯糯地撒起了娇:“哥哥,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还想让他带我去马场玩玩呢。”
“过两天,爸爸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他应,语气终于软了下来。
薛慕仪立刻摇了摇他的胳膊,适时道:“那太好了!”
薛慕淮却皱起了眉,不动声色将胳膊从她手上抽离,“都十五岁的姑娘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见刚才的话题如愿绕过,薛慕仪低头抿了抿唇,笑得矜持。她清楚,男主骨子里精神洁癖极其严重,对自己妹妹的触碰也格外抵触。
只有女主不一样。
只是,抬起了头,她又表现得有些失落,小声道:“本来就是,十五岁而已,十八岁才是成年……”
典型的“薛慕仪”式的回答。
薛慕淮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眉眼变得格外飞扬生动,他忽然指着桌上的盒子道:“睨睨,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了礼物,你拆开看看。”
薛慕仪立刻好奇地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盒子,“是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薛慕淮坐了下来,手肘定在椅子的扶手上,十指交叠着置于颌下,神色颇为慵懒。
薛慕仪依言拆开,黑色的小盒子里面躺着一对祖母绿耳环,造型精巧,中间的宝石,色彩冷丽,光芒熠熠,就像一汪眼泪。
清冷又哀艳。
“喜欢吗?”他漫不经心的姿态和薛慕仪看起来有些相似。
“喜欢,好漂亮,谢谢哥哥。”薛慕仪脸上惊喜,一叠声道。
心底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怪不得,原主会喜欢上自己哥哥。
他对原主的确很好。
简直是传说中的“国欠哥”。
闻言,薛慕淮俊朗的眉目顿时舒展开来,笑得有些少年气,“喜欢就好。”
说完,他从怀里又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那帮哥哥个忙,把这个送给慧如好吗?”
看着这个盒子,薛慕仪总算想起了什么,她一愣,不对劲啊,这个情节,明明是男主私底下送耳环给女主啊!
怎么现在变成了男主让她帮忙送耳环给女主?
难不成,是因为蔷薇架那个情节被改变了?
是蝴蝶效应吗?
薛慕仪站在原地,迟迟未回答,薛慕淮抬眼望了过来,神色意味不明,“睨睨?”
薛慕仪回过神来,立刻接过了他手上的盒子,笑了笑,“好。”
她不是“薛慕仪”,没理由也没必要拒绝。
唯一让她感到棘手的问题是,她已经和施慧如闹出了不愉快。
该怎么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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