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会在薛慕淮将叶钧舟请到了宴会厅中之后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薛定山向来不喜同叶钧舟这种人打交道,却到底也没说什么, 不过, 他心里其实有些欣慰, 慕淮这孩子只是年轻气盛, 经验不足,其实眼界或许比自己都广阔。
想到这,他便由着薛慕淮去和叶钧舟周旋。
只是, 乍然瞥了坐在角落默默吃着冰淇淋的少女一眼, 薛定山的胸口顿时闷了闷,一种莫名的空虚感从四肢百骸升起,他觉得脚下有些站不稳。
睨睨。
如果可以, 他多想和林瑶清一直爱着她。
这是他们的宝贝女儿, 即使同他没有半点血缘, 只要凭着她那双肖似林瑶清的眼睛, 他便会毫无保留地爱她, 永远。
可他一个人太累了。
感觉身体再次传来了疲惫感, 他拄着拐杖缓缓回了自己房间。
踩在楼梯上, 薛定山却无意中瞥到在阳台上,一个单薄的少年正默默伫立着, 背影看起来格外孤寂, 与热闹的宴会格格不入。
他的脚步一顿。
脑海中群浮现出尘封多年的记忆, 是他、清清、贺援、陆芝芝两两结伴去观云山游玩那次, 也是他们四个人孽缘的开端。
在山上寺庙暂住一晚的时候, 陆芝芝给他们下了药, 他和陆芝芝,贺援和林瑶清阴差阳错地睡在了一起。
第二天醒来,他看到身边陆芝芝艳丽的面容,顿时吓了一跳,陆芝芝也睁开了眼睛,对他痴痴道“薛大哥,芝芝喜欢你好多年了。”
薛定山冷着脸让她滚,她也不在意,径自穿好衣服就离开了,只是临走时还露出个莫测的笑来。
“你不爱我,我就毁了林瑶清。”
他听到她这样说。
后面,后面便是他看到浑身赤裸的林瑶清和贺援睡在了一起,除了陆芝芝,他们所有人都是狼狈下山。
也是因为这次,他和林瑶清冷战了好久,他们都无法原谅自己对对方的背叛,再等他们终于修补好裂缝,却发现,林瑶清怀孕了。
他们都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可最后还是让林瑶清把孩子生了下来。想到这,他心底顿时庆幸,因为这个孩子就是睨睨。
再瞥了一眼贺朝羽,他觉得,自己不喜欢他,并不是没有道理,谁让他有着那样一个母亲。
房门推开,薛定山慢慢坐到了床沿,粗粗地喘起了气,好半晌才缓过来。
薛慕淮正和叶钧舟相谈甚欢,时不时举起香槟酒碰杯,气氛融洽,生意场或是交际场便是如此,只要有酒便能谈论起来。
周围也有人大着胆子同叶钧舟举杯,见状,何磊生也朝着薛慕淮举起了杯子,“薛少爷,幸会。”薛慕淮神色冷淡回了句,“幸会。”
何磊生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笑得露出了森森的牙,“薛少爷,赏个脸吧。”便将手中的酒瓶微微朝着他倾斜,示意请他喝一杯。
薛慕淮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动作,露出个绅士般的笑容,道“生哥怎么说也比我年长,自然应该是我敬你才对。”手上顺势取过了另一瓶香槟为他倒酒。
象征性地啜了几口,薛慕淮便离开了,明显不想同何磊生周旋,可他的礼貌却挑不出错处。
何磊生默默望着他,又发现薛慕淮几乎不喝别人倒的酒。妈的,还挺多心眼。他心底呵了一声,冰冷目光与杜弈怜暗自相接。
两人默默往无人处去,何磊生心底有气,毫不客气骂道“臭表子,你出的好主意。薛慕淮这小子太过于警惕,根本不上当。看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被他羞辱了一顿,杜弈怜心底反胃,却还是讨好地道“那生哥想怎么做”
他的目光在杜弈怜身后流连,落到那个默默吃着冰淇淋的小姑娘身上,年纪轻,颜色好,又娇柔,是他最喜欢折磨的类型。
比施慧如还令他兴奋。
他忽然道“薛慕仪那小妞,如果在宴会中被人玷污了,凭薛定山视她为掌上明珠的性子,即便不死也能去半条命,何况他现在命早就没了半条呢。”
杜弈怜有些犹豫,“可是,这样”望了望何磊生眼中诡异的光,她觉得他简直疯了,他分明对薛慕仪那小妮子起了什么肮脏的心思。
精虫上脑的男人最容易误事。
可最后,她还是点头了。只要做的悄无声息就好了,想到这,她默默往薛慕仪走去。
楼上的贺朝羽默默看着他们,蹙起了眉,杜弈怜另一个男人又是谁
距离太远,他们在说什么,贺朝羽完全听不清。
可贺朝羽却能察觉到男人眼神凶戾,分明就是个亡命之徒,而且,他的眼睛一直往娇小姐身上望去,那分明是觊觎贪婪的目光。
他的心底顿时冒出一种不可抑制的暴戾,好想,把他那肮脏的眼睛狠狠踩碎,这样,他的目光便再也不能落到娇小姐身上。
同时一种蛰伏的阴暗占有欲将他的心脏充盈,黑黢黢的眼毫无焦距地落在虚处,娇小姐是属于他的,即使她不喜欢他。
她也不会属于别人。
他顶着一张乖戾的脸,缓缓踩着楼梯下了楼。
可隔着大理石柱遥遥望着薛慕仪,他又顿住了脚步,低低自嘲,这里这么多人,她会出什么事呢
正准备离开,却听见两个低沉的声音在交谈,口中提到貌似提到了“薛公馆”,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停下了脚步,将自己藏了起来。
“我们手上可用的资金可以收购多少薛家轮船厂的股份”
“百分之十。”
听到这数字,叶钧舟一顿,又就着手指上夹着雪茄,抽了一口,缓缓道“何磊生那小子手上还有多少货”
另一个黑色长褂的人道“老大,这我也不清楚,不过,何磊生他好像私下和南洋那边有往来,想必货的数量不少。”
叶钧舟蹙了蹙凌厉的眉,“这小子,早就不安分了,手段又狠,狼子野心,留他在清运帮迟早会害死我们。”而且,叶钧舟总有种感觉,何磊生已经开始打算反他了。
他做事向来不做绝,到底是凡夫俗子,害怕自己罪孽太过深重,临了年纪便起了慈悲心,不忍再继续做杀人放火的勾当。
可是何磊生不是,他早就习惯了手上沾血,也早就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让他改邪归正,变得安安分分的,简直难于上青天。
“是,而且”那人欲言又止,“最近他好像和薛公馆的姨太太走得比较近,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还是两个人背地里有一腿。”
“放心吧,那女人妖妖佻佻的,不是何磊生喜欢的类型。”叶钧舟不屑地冷哼,“不过,这女人肯定是记恨薛定山不会给她留多少财产,才会找上何磊生的。”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道“何磊生必须除去,只是,该怎么把他出去,是个问题了。怪我当时对他提拔太过,没认清他竟然这般忘恩负义。”
听到这,贺朝羽转身离去,何磊生
薛慕仪默默坐在角落,眼神一直乱瞟,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觉得四周好喧闹,吵得她脑仁疼。
碗里的彩色冰淇淋球化了大半,奶油淌了下来,汇成了彩虹的颜色,竟然让她想起饭厅里挂的油画,她玩闹似的用勺子戳一会,才慢腾腾地送入了口中。
脑子里时不时出现小兔崽子望着她的眼神。
柔软又脆弱,简直不像平时的贺朝羽,她偷偷呸了声,都是假的,他肯定是在装可怜,博同情。
头顶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薛慕仪抬起了头,水色的眸子不满地睨着挡在她面前的人。
西装革履,头发用定型水梳理得整整齐齐,面容中显现出几丝傲气与优越,想必是个精英人士。
还不待薛慕仪开口,他便开始介绍起来。
“薛小姐,您好,我叫陈开文,您也可以叫我kev,听说您擅长法语,正好,我也在法国留过学,不知道我有这个荣幸可以和您聊聊法国吗”
他虽然一口一个您,像是很尊重薛慕仪,看眉飞色舞的样子怎么看都像卖弄。
薛慕仪对他这种轻浮的态度有些不满,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拒绝,“抱歉,我现在有点累了。”便自顾自吃起了冰淇淋。
陈开文的眼神落到她白皙的手背上,他忽然低头,“那请允许我向您表达一下敬意。”
说完,他不由分说捉起了薛慕仪的手,作势要往唇上贴。
神经病薛慕仪吓了一跳,整个人炸毛一般跳了起来,连忙要挣开他的手,“放开”
没想到杜弈怜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吟吟地阻止了陈开文,然后,弯下腰并将薛慕仪护在自己怀里,“陈少爷,睨睨儿还小,你可别吓到她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将白色粉末倒入了薛慕仪的冰淇淋碗里面。
薛慕仪用明亮的眼怒气冲冲的瞪着他,脸色发红,陈开文立即解释道“这不过是吻手礼,薛小姐太过大惊小怪了。”
什么意思
他当她什么都不懂吗吻手礼竟然能这般不顾别人的意愿,杜弈怜立刻道“睨睨儿,别生气,闹大了不好看。”
说完,她又对陈开文道“陈少爷,我看你还是不要来打扰我们睨睨儿了。”
陈开文只好悻悻离去。
杜弈怜转头对薛慕仪道“没事了。”薛慕仪心底奇怪于她帮自己解围,却还是坐了下来,露出个笑来,“谢谢姨娘。”
如果闹大了,在这么多人面前,的确很难看。
眼神烦躁地瞥了瞥四周,她又闷闷地舀起了一口冰淇淋。
见她吃了冰淇淋,一个丫鬟忽然过来道“小姐,大少爷说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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