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园内, 杜鹃花烧得天色发红, 快要将那份热烈的生命力都烧尽。薛慕仪正坐在一个废弃的秋千上, 默默望着四周的景色, 一片萧条。
施慧如走了过来,轻声唤了句,“睨睨。”
薛慕仪回头, “施姐姐, 你不陪着哥哥么”施慧如上前来,弯腰摸了摸她的脸颊,怜爱道“你哥哥他忙得很, 他很担心你,所以就让我来陪陪你。睨睨,我们今天一起去福利院好不好”
薛慕仪偎在她怀里, 温顺道“好。”
很快,两个人便乘着小轿车往福利院而去, 薛慕淮担心她们两人的安全, 还特地派了两个保镖驱车跟在后面。
路过轮船厂的时候,薛慕仪下意识用手指碰了碰玻璃窗, 薛慕淮最近一定特别辛苦吧,轮船厂的事再加上葬礼的事,都得他来承担。
原著中轻描淡写的事,真正经历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薛慕仪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惆怅。
不一会儿, 福利院就到了, 院长是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正领着不少小孩子唱圣经,小孩子们一看到施慧如便蜂拥过来,仰着天真的小脸,笑道“施姐姐”
院长笑呵呵道“施小姐真是好心,一有空就来这里陪小孩子们玩耍,难怪这里的孩子都特别喜欢你。”
施慧如礼貌地笑了笑,对着小孩子们道“今天我带了个姐姐来看你们,她叫薛慕仪,是施姐姐的妹妹,你们可以叫她薛姐姐。”
薛慕仪朝着他们露出个笑来,“你们好呀。”
小孩子本来怯生生的,见她漂亮又好亲近,立刻卸下心防,围着她脆生生唤道“薛姐姐好。”
贺朝羽摸着手上漆黑的勃朗宁手枪,修长的手指在枪身翻飞,迅速拆下弹夹,装好子弹,反复几遍,他总算把枪的构造弄清楚了。
弹匣可以容纳七发子弹,有效射程并不算远。
他抬手将子弹卸下,冷冷朝着墙壁上,想象中的心脏位置瞄准,缓缓扣动扳机,唇角压着微不可见的笑,眉目冷冽而秾艳。
他想要何磊生死去,最快的方法当然是暗杀。
今晚,何磊生会带着手下去翡翠门快活,枪声容易引起混乱,或许还会有巡捕房的人过来,很是棘手。
况且,叶钧舟不想手上再沾上人命官司。
默默想着,他将枪装好子弹,收好后别在了腰间。
出了房门,何磊生的手下在玩骰子,光头手上包得严严实实的,一见到神色冷漠的少年,顿时露出个笑来,“一起玩吗”
这个人不记仇,贺朝羽把他整条手臂都折了,他居然只觉得是自己技不如人。
贺朝羽蹙了蹙眉,“生哥呢”
光头咧了咧嘴,“谁知道呢可能去哪里快活去了吧。”另一个青年骂骂咧咧道“呸,老子手气真差,光头,到你了。”
贺朝羽不理他们,见四下无人,自顾自往翡翠门而去。
薛慕仪和施慧如陪福利院的孩子们玩得尽兴,薛慕仪还教了一个叫爱丽的小孩子法语。
天色变得昏黄,门外的保镖过来道“薛小姐,施小姐,是时候回去了吧。”
薛慕仪点了点头,这才起身,爱丽却恋恋不舍地扯了扯她的裙角,营养不良的小脸苍白脆弱,声音细细道“姐姐,你下次还会过来吗”
“会的。”薛慕仪摸了摸她的脸颊,爱丽忽然从破旧的裙衫前胸处摘下一朵红色的塑料小花,充满期待地塞到了薛慕仪手里,“姐姐,这是我最喜欢的玫瑰,送给你。”
小女孩从来没有见过玫瑰花,便固执地认为胸前别着的就是玫瑰。
“谢谢。”薛慕仪收下了,别在了自己奶油色连衣裙上,“很漂亮的玫瑰花。”
爱丽矜持地露出个笑来。
小轿车在香樟林下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薛慕仪手指搭在膝盖上,忽然想起那一日,自己和贺朝羽一同坐在小轿车后面,少年眉眼像隔着一层雾。
他伸出手指,在玻璃窗中勾画着什么,那么认真。
小轿车正要驶过僻静的拐角,一辆车忽然脱缰野马一般横冲直撞过来,朝着他们的身后撞去。
“砰”的一声,司机下意识地望向了后视镜,就这么一分神的瞬间,另一辆越野车又忽然冲了过来,撞在了车头上,玻璃四溅,司机瞬间没了声息。
薛慕仪身子一甩,头被甩到了车壁上,她疼得闷哼一声,眼前一黑,竟然失去了知觉。
“睨睨”施慧如尖叫一声,连忙抱住了她,撞开车门想要下车去,谁知一下去,却见到一张狰狞的脸,施慧如的心脏瞬间冰冷起来,何磊生
何磊生似笑非笑地朝她打招呼,“呦,好久不见。”施慧如恐惧得下意识退后几步。
晚上,何磊生总算回到了清运帮中自己的地盘,他心情似乎很好,连带着那种阴戾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贺朝羽看着他,心底没由来地慌乱一跳。
他究竟去哪里了
何磊生走了进来,“走吧,去翡翠门快活快活。”四周的手下忙不迭收下了骰子,欢呼起来。
寸头青年也看出来了何磊生心情不错,开玩笑般流里流气道“生哥总算没忘了我们,这会还记得带着兄弟们一起享乐。”
何磊生踹了他一脚,笑得露出森森白牙,“去你的,老子哪次去翡翠门没带上你们。”
说完,他又自顾自揽着贺朝羽的肩头,语气低沉,却充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仿佛在告诫贺朝羽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这次可别挑剔了,薛慕仪那妞,有几个比得上的,不过,你放心,跟着我,这种极品,以后有的是机会尝。”
只不过,他现在还得靠薛慕仪那妞威胁薛慕淮,暂时动她不得,那么娇气的小姑娘,万一玩死了,就不好了。
贺朝羽勾出笑来,“难得生哥看得起我,我自然不会再推辞,再说,”他唇角笑意更深,“关了灯都一样。”
“哈哈哈”何磊生很快揽着他上了越野车,一行人往翡翠门去,车上,贺朝羽的眼神一直落在何磊生后背,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一来到翡翠门,露丝就慌慌张张地迎了过来,赔笑道“生哥,真不好意思,您要的包厢已经让叶总给定了。”
听到这个名字,何磊生眉眼一沉,却到底没说什么,“那其他的呢”
“那个包厢是翡翠门最大的,您这边人这么多,我看不如一人一间小包厢好了。”
“一人一间”何磊生冷笑一声,“当老子钱多烧的慌吗”
叶钧舟却缓缓从楼梯处下来,锐利的视线落到他身上,语气不容置疑道“磊生,这次算我请,那大包厢我是用来招待王探长的。”
何磊生面上不显,笑着虚以委蛇道“老大破费了。”说着,便往楼上包厢而去,他的手下都抱了个妞进了包厢快活,何磊生揽着露丝抵在门口。
对着贺朝羽道“怎么看中哪个妞了吗让露丝给你叫来。”贺朝羽望着楼下一个跳着卡门的舞女道“就她吧。”
那舞女应召后,怯生生的走了过来,唤道“生哥。”见到贺朝羽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她木讷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磊生上下打量她,发现她是个新面孔,虽然看着比贺朝羽大,但是一看就没经过人事,“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茜茜。”
何磊生立即道“茜茜是吗,好好伺候这个叫贺朝羽小少爷。”茜茜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跟着贺朝羽进了房间,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何磊生马上要来扯露丝的衣服,露丝却捉住了何磊生的手,楚楚可怜道“生哥,这么直接多没意思,不如,我们猜拳喝酒吧,若是生哥输了,便喝一杯。”
何磊生“嘁”了一声,不置可否,露丝又跨坐在他腿上,柔顺地低声道“若是我输了,我就脱一件衣服,好么”
何磊生眼中这才起了兴味。
酒过三巡,何磊生逐渐有了些许醉意,露丝身上的衣服已经脱掉了,眼看何磊生眼中迸发出野兽的光芒,露丝立刻柔顺地将唇贴了过了去。
缠绕着勾着何磊生靠近门边,她赤裸的背抵在了门框上,喘息动人,何磊生红了眼。
楼下,卡门旋律越发欢快,正到激烈处,头顶的水晶吊灯忽然“砰”的一声掉落下来,舞女们发出尖锐的叫声,“啊”
“砰”的一声,何磊生心脏处从背后被洞穿,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个艳丽又阴郁的少年,用尽力气,“贺朝羽”
少年黑漆漆的枪头指着他,“再见,生哥。”
何磊生冷笑,“为什么”想到什么,他忽然咬牙切齿道“你是叶钧舟的人”
少年唇角带笑,一字一句道“你心底应该很清楚,他早就想除去你了。”更大的原因,当然是他一直觊觎娇小姐。
那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娇小姐。
很快,何磊生胸膛处淌出血来,倒在了地上,他合上了眼睛,唇角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露丝平静地穿好衣服,迅速道“你快回去吧,下面正好混乱,这里我会让人处理好的。”贺朝羽这才朝着包厢处的暗门而去。
混乱中,何磊生货物一般被人悄无声息地运上了车,那司机按照吩咐来到码头,将何磊生的尸体丢到了江水中。
何磊生的一些手下很快尽了兴,他们听到楼下的声音,好奇地往楼下去,只见一群人都围在了一起,原来是水晶吊灯忽然坠落,所幸没有砸到人。
有个手下环顾四周,问道“生哥呢”有人不在意道“还没完事吧。”说完,他们便往楼下去,忽然听到露丝尖叫一声,“啊”
何磊生的手下迅速往楼上去,只见,露丝倒在血泊中,头破血流。
“怎么回事生哥呢”寸头青年将露丝捞了起来,露丝迷蒙着睁开了眼睛,眼中含泪,“我不知道,刚才我一开门,就有人把我打晕了。”
寸头青年眉眼一沉,吩咐道“给我找”手下便蛮横地推开包厢门,惊起了其他人。
“猴子干什么”一个黑脸青年正在兴头上。
“生哥不见了。”寸头青年道“都给我找。”黑脸青年迅速套上了衣服,寸头青年默默看着这些人,忽然问道“姓贺的那小子呢”
门被推开,只见那个叫茜茜的女子正在穿衣服,她脖子上,手上都是红痕,眼中泪盈盈的,贺朝羽背对着他们,正在扣白褂衫的扣子。
一听到声音,他回头,“怎么了”
见生哥还是不见踪影,寸头青年心头一紧,忽然敲响了叶钧舟的包厢,低声道“老大,生哥不见了。”叶钧舟眉眼一沉,“怎么回事”
身边的王探长听到声音也望了过来,寸头青年简略说了一遍后,叶钧舟点头,神色严肃,“我知道了,我叫秦九叫人一起和你们去找找吧。”
说完,他对王探长道“王探长,失陪了。”
薛慕淮处理完轮船厂的事务已经是晚上了,他驶着小轿车,很快回到薛公馆,心底默默想着,也不知道慧如带着睨睨去福利院,睨睨心底的伤痛能不能稍微淡化一些。
她毕竟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挚爱的亲人离去。
他们的母亲林瑶清去世的时候,睨睨还小,对死亡完全没有概念,可她现在已经十五岁了,自然可以体会生老病死离别的痛苦。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
薛公馆很快就到了,还未进大门,周司机忽然焦急不已道“大少爷,小姐还有施小姐从出门后一直没回来,连那两个保镖都不见踪影,我放心不下,就驾车去找了,却发现”
“发现什么”薛慕淮语气不善。
“香樟林那边,跟着小姐的两个保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而小姐那辆车的司机,被撞身亡,小姐还有施小姐,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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