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越来越近, 韩贞儿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安安心心在家里等着吉日的到来, 韩侍郎开始还能劝自己贞儿和陛下算是青梅竹马,无论如何,他都会好好对她。
可现在, 他却日夜忧叹,花白的胡子都被捋去了不少,韩夫人更是经常哭嚎着“我苦命的贞儿”,并对韩侍郎明嘲暗讽,令韩侍郎烦不胜烦。
这天,从朝上下来, 韩侍郎踱着步子要往韩府去,刚迈过那漆朱的铜环大门, 便听到墙垣那边匆匆行过一丫鬟,满脸泪痕,惊慌不定地哑声道“小姐, 小姐不见了, 快找找”
府上的家仆和丫鬟沸水般熬的整个韩府油锅似的响, 喊人的喊人,找韩夫人的找韩夫人, 听到声音的韩侍郎立即问道“银丹,你说小姐不见了”
消息传入宫内的时候,薛慕仪还在御书房, 膝盖上抱着只暹罗猫,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塔塔”舒服地打起了盹。
她蜷翘的睫毛挂在眼帘处,忽而扇子般垂下来,轻盈地眨了眨,她还在认真廖大案子的奏折。
贺朝羽发现,小皇帝其实挺好学,他教她的东西,她都愿意好好去学。
薛慕仪发现,最近民意沸腾,越来越多百姓不知道是受了唆使还是什么,纷纷要求重新审理廖大的案子,一些清流更是一边痛斥大理寺此番作为,一边暗地里嘲讽贺朝羽独断专权。
这几日,请命的奏折雪花一般堆积如山,其中,有一封便是焦虞递过来的,以血书写成,里面还画着许多百姓的押,都是为廖大喊冤的。
“贺卿,既然廖大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干脆顺应民意,让大理寺重新审理了这个案子呢”薛慕仪微微蹙了蹙眉。
贺朝羽默默望着她膝盖上的暹罗猫,“自然是要重新审理,只是,这个时机并非最佳。”薛慕仪继续追问,“那什么时机是最佳”
贺朝羽却忽然话锋一转,问道“陛下,你想效仿以前的昭烈皇帝,以女子的身份登上宝座吗”
昭烈皇帝的故事,还是薛慕仪从胤朝史书中了解到的,她是前朝几百年来,唯一出过的女皇帝,手段了得,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样的人,岂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
薛慕仪一愣,摇了摇头,“不想,当皇帝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况且,孤并不认为自己有昭烈皇帝的手腕,朝中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太多了,若是一时还好,若是长此以往,孤肯定受不了,况且,皇帝的担子太重了,一想到,孤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天下万民,孤便会觉得如履薄冰。”
薛慕仪很清楚,她只是个写言情的,尽管这些都是她构建的,可当她自己投身到其中,她意识到,这里面的人物都不再是由着她摆布的甲乙丙丁,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喜有哀。
贺朝羽默了一瞬,“如果,任何事情都有臣帮你,你愿意,永远陪着臣吗”薛慕仪心底一颤,抬起头笑了笑,语气有些怜爱,“那这样,贺卿就不觉得累吗”而且,她觉得,贺朝羽的位子太危险了。
贺朝羽唇角微微动了动。
话音刚落,颤抖的尖细嗓子战战兢兢地从帘子后面烟丝似的漫了过来,“陛下不,不好了,韩府传来消息,韩小姐不见了”
“塔塔”警觉地从薛慕仪跳了下来,薛慕仪掀开帘子问道“怎么回事”贺朝羽也起身,漫不经心地望了过来。
两人都望着自己,那传话太监不由得有些发怵,“奴才是听韩侍郎府上传来的口谕,韩侍郎一回到府中,听到这个消息,便派府上的小厮丫鬟翻遍了整个韩府都找不到韩小姐的影子。”
贺朝羽吩咐道“那便传令给冯将军,让他拨出金吾卫,找寻韩小姐的下落,只是,兹事体大,让他尽量不要声张。”
传话太监如蒙大赦,连忙照贺朝羽的吩咐去做,薛慕仪回过头来,望着贺朝羽却有些发愣,贺朝羽见她这个样子,手忽然伸了过来,牵住了她,“陛下,此事金吾卫自然会办妥,陛下不必忧心。”
说完,他又牵着她回到了案牍前,继续翻阅起奏折来,薛慕仪眼神落在奏折上,心思却有些发飘,她漫不经心般问贺朝羽,“贺卿,你觉得贞儿姐姐为什么会忽然不见”
贺朝羽不答反问,“陛下觉得呢”
“孤觉得,很有可能和陆未言脱不了干系。”薛慕仪试探道,“自从他来了皇城,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再太平,”
贺朝羽笑了笑,“陛下可真是三句话不离他。”薛慕仪轻哼了一声,“孤只是实话实说,贺卿未免也太小心眼了。”
贺朝羽也不介意,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薛慕仪,唇角依旧笑意慵懒,手指有意无意轻轻点在她心口处,可眸色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臣就是如此小心眼,恨不得陛下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臣一个人。”
薛慕仪脸色一红,连忙拍开了他的手。
小太监快步出了皇城,来到驿馆同冯喻传话,彼时,陆未言正在楼上推开窗子,神色慵懒地望着他们,身后的九叔道“世子,那姑娘已经被霍烈他们藏好了,只是,有件事很奇怪”
陆未言回过头来,“奇怪什么”
“我们的人悄悄潜入韩小姐房间的时候,那韩小姐就已经昏迷过去了,似乎有什么人先我们一步想把韩小姐掳走。”
“哦”陆未言抱着双手在胸前,“有发现什么人吗”九叔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属下本能觉得不对劲,这事会不会是陷阱”
“陷阱”陆未言轻蔑地重复一遍,见无人注意到他,他又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除了本世子,还有人有掳走韩贞儿的理由吗
莫不是贺督公,只是,本世子却是听说,娶韩贞儿也是贺督公的意思,朝中的人心知肚明,贺督公从不做无用的事。
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更好地控制陛下,控制他的子嗣,从而控制胤朝,毕竟,他一个阉人,不可能有子嗣,也不能让胤朝改朝换代。
这么看来,他没根本必要掳走韩贞儿。”
九叔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又言之凿凿,便不再反驳,可凭着多年的经验,心里还是有些不对劲。
听到韩贞儿不见的消息,冯喻脸色瞬间发青,他沉声吩咐在驿馆外面的金吾卫原地待命,继续保护世子,自己则迅速翻身上马,奔向城楼,派遣金吾卫同他一起寻找韩贞儿的下落。
夜色逐渐下沉,金吾卫还没找到韩贞儿的半点踪迹,他们心里焦急,一方面不好向宫内交代,另一方面,看将军的架势,恐怕得一直找下去,也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
他们早就过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了,本来打算结束后回家吃上热饭好恢复力气,可现在却连一口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早就饥肠辘辘。
冯喻发疯一样,不放过皇城内外每一个地方,眼看他还有继续找下去的想法,终于有一个手下道“将军,天色已晚,再加上弟兄们找了一天早就精疲力尽,就算继续找寻下去,恐怕也一无所获,不如先进宫禀明了陛下,请他再做定夺,看是否需要加派人手。”
冯喻这才为自己莽撞回过神来,望了望这黑沉的天色,他的脸色依旧冷青,唇角倔强地闭合着,回头看了说话的手下一眼,平静却震慑。
那手下顿时吓了一跳,垂下了头,看他和后面的金吾卫都疲惫不堪,冯喻终于挥了挥手,“都先回来吧,你们也辛苦了一天,都回去休息,明天继续找。”
说完,他一夹马肚子,掉头疾驰而去。很快,回到了驿馆,守夜的金吾卫换了一批,他随意点了一队人道“你们跟我来吧,去城外找找。”
听到动静,陆未言从楼上下来,眼神扫过蓄势待发的金吾卫,诧异地问冯喻,“冯将军,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冯喻心急如焚,还到底维持着对陆未言的尊敬,“很抱歉,冯某此番吵醒了世子,实在抱歉,只是冯某有要事在身,请恕冯某失陪,改日,冯某自当备好薄酒,向世子谢罪。”
正要扬鞭催马而去,陆未言唇角却勾了勾,“看将军急匆匆的样子,想必是要找人吧,只是,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人,竟能让冯将军如此兴师动众,不过听将军刚才的话,想去城外继续寻找,陆某却觉得不妥,城门向来戒备森严,寻常进去都有金吾卫严格把关,若是有人能把韩小姐光天化日之下劫走,那个人恐怕得有通天本领才行。”
冯喻一愣,督公嘱咐过,让他暂时不要声张韩小姐失踪的消息,毕竟这涉及到陛下还未纳入后宫的妃嫔名声,这陆世子本来也不知道这件事,却脱口而出韩小姐,分明不对劲。
想到这,他忽然勒住了马,回头仔细着陆未言,却见陆未言也倚在门外一瞬不瞬望着自己,唇角忽然勾出一闪而逝的笑意,还有无声的口型。
“我知道韩小姐下落。”
冯喻身为武将,耳聪目明,很快读懂了陆未言的唇语,他脸色一沉,对身后的金吾卫道“陆世子说得对,是我冯某鲁莽了,你们就继续守着驿馆吧,至于找人的事,我先回了陛下再说。”
说完,他马鞭轻扬,胯下的骏马长嘶一声,朝着夜深处而去。,,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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