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庆五年,八月初九, 沈老夫人病逝。
沈老夫人的丧事是沈念一手处理的, 沈老夫人对他来说就是个有着血缘的陌生人。
但她病逝后, 沈念风风光光把她给葬了。沈清和文氏自然没有出现, 大家对这事有着自己的看法自己的猜想。
沈念对此根本不在意。
这整个大齐都知道沈念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手握重权, 在皇帝跟前最能说上话,平日里就连瑾亲王都得避其锋芒。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有缘由的, 不止一个大臣看到过瑾亲王在遇到沈念时脸上那分恭敬。众人对此自然是有想法的,不过谁都没有从瑾亲王那里得到过什么信息。
这名头传下来让沈念更加深不可测, 毕竟皇帝把亲族都给废了,却把沈念给留下了, 这就说明了沈念玩弄权势的手腕高超。
因此想要巴结沈念的人不在其数,但沈念这人脾气比较怪, 寻常日子不是在皇帝跟前就是在皇宫里,偶然回侯府也只是停留数息便离开。
有人曾嘲讽道比起镇北侯府,皇宫更像是沈念的家。
这话传出去后, 第二天朝堂之上皇帝便开金口道“沈卿一心系朕安危, 他若真能把皇宫当家, 朕心里高兴。”
皇帝这么一开口, 便把想要拿这事做文章之人的嘴给堵上了。
众人找不到巴结沈念的途径, 这不沈老夫人的丧事就是个极好的机会。
沈老夫人办理丧事那天, 镇北侯府十分热闹。
沈念不是个喜欢同人打交道的人, 不过那天还是站在门口迎宾。
朝堂上除了特别清高自傲的官员, 其余大大小小的官员基本上都来了。大家和沈念并不熟悉,见了也只是说些客套话,表达下自己的哀悼。
沈念客气的回话,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
沈念受宠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这天众人才知道沈念到底受宠到什么地步。
镇北侯府的下人都是皇帝从宫里调来的,因为镇北侯府没有举办过什么大型的宴会,也没有个什么女主人。皇帝这么做是明晃晃告诉众人,他在给沈念撑腰,想要看笑话的自然要掂量掂量。
文武百官看懂皇帝的意思,都有些麻木了。
然后没过多久,皇帝同瑾亲王都亲自前来镇北侯府,还准备留在沈家用膳,沈家的荣耀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众人若有若无羡慕目光落在沈念身上,他们心里都明白,皇帝看的从来不是什么沈老夫人,而是沈念。
沈念看到齐君慕时,眼睛亮了下,里面有着欢喜之意。他是镇北侯府的唯一的主子,自然要亲自招待皇帝的。君臣之间很是和谐温馨,其他人都看习惯了。
知道内情的齐君灼看着两人这腻歪劲儿,心情还是很复杂。
至今为止,他对沈念同皇帝在一起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但他已经能很平静的看待这件事了,该给沈念的尊重他还是给了,就如同皇帝说的那般,别人不认同没关系,他不认同的话皇帝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难过。
就为这一句话,齐君灼心里就算是有千百不愿意,也不会表现出来。
有皇帝在场的场合,众人都是拘谨的。
不怎么拘谨的就是皇帝、瑾亲王和沈念三人。
齐君慕看着众人小心谨慎的表情,眼角弯了弯,在众人吃个差不多时,皇帝开了金口道“时间不早了,镇北侯心里也不好受,你们都回去吧。”
众多官员听闻这话心里都有些憋屈难言,一般遇到这种情况,皇帝应该是最先离开的,可现在倒好,皇帝自己不离开,还替人赶起人来。
众人心里虽有些别扭,但但皇帝开了口,他们只得起身告退。
沈念站在门前把前来的官员一一送出,礼数还是相当周到的。
等人走后,他回自己的院子。
皇帝理所当然的没有在前厅,皇帝正坐在他院子里的长廊处,身边站着瑾亲王。
齐君灼本来也准备随众人离开的,不过他不放心皇帝一人在后院,便等沈念回来才离开。
等齐君灼走后,皇帝朝沈念招了招手。
四下已经没有了宫人,沈念很自然的走到皇帝跟前坐下。
齐君慕抓着他的手轻声道“朕几日没见你,今日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并没有问沈念有没有伤心,沈念同沈家人的关系亲疏远近他是最清楚的。
枕边人心里装的是谁,皇帝自认为一清二楚。
沈念握着皇帝的手紧了紧,他道“我同祖母关系并不亲近,她离开时说这院子空荡荡的,住在里面让人难受。”
沈念可以看出沈老夫人在那时后悔了,她一辈子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到了最后,身边除了沈念这个不是很亲的孙子,谁都没有。
丈夫没有,儿子没有,一屋子的荣华却冰冷无情的很。
齐君慕听到这话沉默了下,他道“个人选择罢了,同你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听起来有些冷漠,不过沈念一点也不觉得刺耳。
许是有一句话说的对,这世上的人都是自私的。亲人之所以是亲人,是先有亲近。
长廊内静默了一会儿,皇帝的声音懒懒的响起,他道“朕这次也不会让你守孝三年,朕离不开你,也不想你离开。”
很自私的想法和做法,但皇帝乐意,没有人能反驳,也没人可以反驳,这就是做皇帝的好处。
沈念轻轻嗯了声,只听皇帝又道“等过些日子,朕同你一起去拜拜父皇和沈将军。”
沈念一愣,他抬眸讶然的看着没什么表情的皇帝。
齐君慕看他呆呆愣愣的,便笑了,他用手挽起沈念一撮发丝道“朕同你在一起,总要在双方父亲面前过过明路的。”
不知为何,沈念听了这话,眼圈有些泛热,他微微错开眼道“要是先皇不高兴呢”
“那也没办法,事实就是事实,他在下面也反对不了。”齐君慕淡然的说着。
沈念弯起眼帘笑了“皇上说的是。”
齐君慕那天陪了沈念很久,直到天实在是太晚了,他才从镇北侯府回宫。
又过了五日,他把沈念宣入宫,一方面是借此机会告诉众人,沈念不会守孝,另一方面是想带着他祭拜景帝。
这次祭拜在齐君慕看来就是寻常祭拜,皇帝用的借口是先皇托梦想见他。
皇帝很清闲,沈念却非常郑重,祭拜时非常认真。
齐君慕看着他,然后笑了,人跟着也认真起来。
祭拜完景帝,齐君慕同沈念甩开众人,带着阮吉庆和为数不多的亲信去祭拜了沈奕。
沈念看着沈奕的墓碑,心里外平静。
他心想,自己同齐君慕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比起上一辈的人来说,他们真的要幸运很多。
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他并不十分清楚,也不想过多清楚。
人都已经不在了,没必要被后人猜测。
一阵清风拂过,齐君慕看着神色肃穆的沈念突然开口道“等我们老了,朕就走在你后面,先把你葬在朕的皇陵之中。”
沈念抬眸,他道“那样皇上会难过的吧。”
“生同裘死同穴,有什么可难过的。”齐君慕望着远处的天空,眸子如同碧空一般清澈无尘“朕若走在你前面,万一中途出了什么事故,你我不能同葬,那朕才会难过不安的。”
“臣也不想看皇上难过。”沈念笑着说道“有瑾亲王,皇上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明明说着多年后生离死别的事,两人却外坦然,气氛甚至可以说是温馨。
齐君慕握住沈念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清风中,皇帝的声音懒懒传来“你我在一起就好,别的无所谓了。”
“皇上说的是。”沈念含笑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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