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猫一瞬间竖起的毛和放大的蓝钻石般的瞳孔表明, 这个答案是正确的。
在不久前,世界突然就像打碎的镜子一样开裂了, 一种无法违抗的力量几乎在瞬间就将他的躯体像是铅笔的痕迹一样擦除掉
只剩下纯粹的,荒神的能量体。
所幸的是, 那个修改世界的能量在一瞬间的爆发之后突然冷静了一下, 非要把他修改成一只猫的样子。
然后就是鱼死网破地抵抗, 抵抗, 直到最后能量体衰竭死亡,他还是被变成了一只猫。
这种一说出去绝对会被嘲笑的故事, 一个字也不能被太宰治听到。
所以中也只是扭过头, 做出不想搭理的样子。
他确实是死去了, 但是之后, 那个一直在和他对抗的能量突然就像临阵倒戈一样,自己和自己打了起来, 甚至还把他救活了
这一点,始终没有办法想通。
也是同样的时间点, 谢公萱突然看着不对劲起来。
这几件事一定有关联所以他打算留在这里观察,看看有没有变回去的办法。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
光和尘在空气中柔软着,太宰治的问句似乎只是不经意地提起。
中原中也只是不出声地顿了顿, 然后点了点头。轻轻瞥过的蓝色眼睛就像无声地说着话
废话,要是知道了我还会在这里么
一下子,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起来。
“虽然很意外, 不过猫好歹比老鼠有用”
太宰治低低地叹着气, 根本没有掩饰的幸灾乐祸伴随着有节奏响起的门铃声。
在“有用”这个词汇传递到它的耳边的时候, 中也不耐烦地抓挠了一下空气,一副一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就浑身发毛的不适感,然后随着铃声甩了甩脖子。
“嗯,速度很快啊。”太宰握住门把,像是要开门的时候这样说着,“第一个需要用到你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安静的书房,曦光散开,曼帘轻舞,窗户沿着滑轨触碰边缘,发出严丝合缝的响声。
陀思妥耶夫斯基桌面的纸上,只有一条黑色的线。而他的手指,就从线的一端划到了另一端。
“因为时间很短,我也没有看清楚具体的内容。”
他是这样介绍着
“终点是火,然后,又重新倒回了这里。”
“这就是我所有知道的内容了。”
他的语气很轻,似乎害怕惊扰了沉眠在春日的风的香气。
靠着门外无所事事的橘猫在窗台边缘没什么精神地蜷着,此时此刻,只有表情包弹幕在刷刷而过。
这两个人在说什么鬼话
自动加密了吗为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懂啊
人和猫是有什么隔阂了吗
隔阂是没有的,不过他们人工加密了。用着自创的奇怪的暗码,编译的人只有知道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才能掌握到正确的规律
或者,利用什么超脱于现世之上的能力。
而就在门口的谢公萱也同样知道这一点。
她的手指划过木制的门口,好像不存在地触碰了一下。
而这只用来放风的橘猫,大概是抱着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猫所以坚决不会喵喵叫的奇怪思想,在一转身的瞬间就被摁住了猫脑阔,然后完全不挣扎了,根本没有体现到任何放风的作用。
可能也有一点也不想替太宰治干活的想法,总之就是,不带任何抵抗的巴黎式自我放弃了。
谢公萱只是安静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在甜美歌唱的鸟儿飞走之前,我们从不珍视音乐或者竟然还有别的什么华丽而真实的言辞。
就在不久前的刚刚,站在这扇门前面的时候,她用很轻很轻地声音念出这句话。
这是欧亨利的钟摆,同时也将本来人工加密的暗码一样的奇怪对话翻译成了人话,然后传到了她此刻钟摆一样轻轻敲击着不安的乐曲的内心。
如果要瞒着她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那就必须要知道真相如果是对她有利的事情,那就不能让别人独自背负。
再不济,也不能被完全蒙蔽在奇怪的现实之外。
赤足走过的地面有一丝不真实的寒冷,丝质柔软的睡衣入目的只有自己手臂和裙摆处和郊外蝴蝶兰一样耀眼却温柔的橙黄。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着。
“不过,既然需要我也在这件事上贡献力量的话”
费奥多尔低声地说着。
“就不能放任我一无所知的状况吧”
太宰治没什么气力地向后靠了靠,语气中却没有什么疑惑的成分
“是吗,原来你一无所知么”
“如果套取想要的信息就是你这么轻易地加入的理由的话,那还真是可恶啊毕竟可是我辛苦和一堆无趣的家伙最周旋许久,才弄到的答案”
费奥多尔单手撑着头,似是在思考着“可是你并没有觉得很可惜,不是么”
太宰治只是微敛双目,一身阴沉沉的暗色。
他说“是个不错的高科技呢时间武器,她父母研究的东西。经济发达的国家总是能研发出有趣的武器将一个人身上的时间回溯或者加速的科技项目听起来是个危险的东西吧”
“如果成功的话”
费奥多尔本来温和的浅笑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低眸
“很不幸,已经成功了。”
最后太宰治这样轻声总结着。
门口的影子也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散了。
闹钟响了,那是下午六点半准时提醒她晚饭时间的铃声,欢乐斗地主的音效一下子将谢公萱再次从梦境拉回了现实。
她抓住手机,从朝着落地窗的方向翻过身的瞬间,不远处落入视野的橘猫也跟着翻了身。
谢公萱
然后她坐了起来。
橘猫一脸被迫营业地动了动腿杆,然后也跟着撑起来半个身体。
“啊呀,终于醒了。再睡的话,锅里的药可能把剩下的水都煮干了吧”
这个突然入耳的声音,是变戏法一样往桌子上变了两碗黑色药汁的太宰治,那个毒药一般的颜色和几乎能杀死警犬的冲击性气味,让谢公萱的思维迟滞了三秒。
“其实我觉得我已经痊愈了,真的。区区小病每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所以吃药是不可能的,我就是从这里滚下去也不可能吃的。”
说着,她赶紧跳下沙发,伴随着同步的,是橘猫几乎模仿性的动作。
谢公萱“你们干什么了,它只是一只小猫咪,怎么都被你们弄疯了”
“不对哦。”
太宰撑着脸,瓷勺子和碗碰撞出清脆的风铃一样的音节。
“它是你救回来的,所以已经把你当做母亲了,无论你干什么都会模仿的。”
惊雷落地。
谢公萱刚刚肯定是我被吓得头晕,怎么感觉地震了一下
差点气到污浊的中也
之前太宰治所说的第一个忙,就是帮忙劝无论如何不想碰苦涩的食物的谢公萱喝掉药。虽然中原中也对于某个绷带怪完全不想搭理,帮一帮救了自己的人也在情理之中
然后就出现了现在的神奇场面。
“这只猫,你看它,已经奄奄一息了。所以同样的药物我也为了它准备着。可惜它死活不愿意服用,可能只有这样无奈地凋零掉,实在是令人惋惜啊”
“唯一的解决办法,大概只有你先喝掉药,示范给它看了吧”
太宰此时此刻用生命在诠释什么叫说的比唱得好听以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颇为好心地将谢公萱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
“你一定不会忍心看见它就这么虚弱地重病而亡吧”
谢公萱疑惑地瞥了瞥中也喵。
“其实我觉得它还好啊”
中也喵伸展了一下脖子。
“就是看起来有点缺钙”所以一直没精神地趴着。
在太宰治刚刚哼出一个带着笑意的赞同的音节的时候,中也喵身上的毛已经炸起来了。
“不过比你和表哥好。你们俩需要补补肾,看着就很虚弱。”
谢公萱的喉咙还不算完全恢复,稍稍有些低哑。说着话的时候随意比划了两下。
太宰治哦,是吗
西餐台旁边给大提琴调音的陀思
“总之目前最需要吃药的是你哦”本来打算循循善诱的太宰治突然将桌上的碗拿了起来,递过来的勺子几乎让谢公萱闻到了来自地狱的油锅里满满被炸死的生魂的味道
总之就是
非常不好闻。
“一,一定要吗”她缩了缩脖子。
“你觉得呢”
突然黑泥化的太宰,莫名有种非常不好说话的错觉,谢公萱怂了怂,轻轻抓住了他那只握着勺子的纤细的手,似是视死如归地慢慢将勺子靠近了自己的唇
刚刚从被窝里拿出来的手是温热的,太宰治的指尖是微凉的,隔着青花陶瓷纹路一直扩散开来的药物的温度,却是热乎乎的。
谢公萱就这样缓缓地凑近了盈满了黑色药汁的瓷勺,屏住了呼吸的同时轻轻抬眸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将它塞到了太宰治的嘴里。
“哈哈哈哈哈你当我傻吗,猫把我当母亲这种低级的套路我才不会信啊,要喝你自己喝好了”
刚刚忘记关闭的闹钟响起了第二遍的铃声,大提琴刚刚调好的低音弦颤出好听的音色。
一下子撤离太宰身边的谢公萱有些低哑地笑着,却带着感冒都抵挡不住的得意的上扬。
“是不是感觉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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