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房间里。连乔气鼓鼓地把徐忍冬往床上一按, 态度极其恶劣。徐忍冬正想说他, 连乔又扭头去找医药箱,重重往床头柜上一拍。
徐忍冬莫名其妙,心想你就是这么对待伤员的吗
他不知道连乔这生的什么气, 只是默默做好了被粗暴对待的准备。连乔重重拖过凳子,在床前坐下, 让他把手伸出来。徐忍冬深吸一口气, 悄悄咬紧牙关, 只觉手臂上一凉, 衣袖已被掀开。而连乔的动作却是无比轻柔。
“还好,不深。”连乔看了一眼伤口,很快就做出判断。
徐忍冬还在奇怪他的动作怎么这么轻,却听滋啦一声响, 连乔倒了瓶不知道什么液体在他伤口里,伤口上立刻冒出无数气泡。徐忍冬痛得缩手,却被连乔用力摁住。
“别动, 忍一忍。”不知不觉, 连乔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温柔。他低着头,仔细地用药水冲洗伤口,轻声解释道,“这是双氧水, 消毒的。”
徐忍冬倒抽着冷气“我还当是酒精呢。”
连乔道“酒精更疼, 现在医院很少用酒精来清洁伤口了。”他用双氧水给徐忍冬冲了几遍伤口, 又换了另外一瓶透明药水。这次冲上去没有任何不适, 清清凉凉的,还挺舒服。
徐忍冬这才明白过来,连乔虽然嘴上凶巴巴,动作却异常小心,生怕弄疼了他。他心里一甜,便安安静静地伸着手,任由他为自己清理伤口。钟秀在旁边看着,忽然开口道“你动作这么熟练,学过吗”
连乔头也不抬,淡淡道“看过一些科普。”
钟秀笑笑“你真博学。”
连乔没接话,只是望着徐忍冬,说“我掰开一点,看看里面有没有玻璃渣。你忍一下,马上就好。”
徐忍冬点点头。连乔让他把手臂搁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掰开他前臂上那条深长的口子。大部分玻璃渣已经被药水冲掉了,连乔仔细观察着伤口内部,确认没有残余的玻璃渣,这才松了口气“好了,我给你包起来。”
和清理伤口相比,包扎几乎是完全不疼。徐忍冬看他一圈圈地给自己缠绕纱布,在手臂上打了个干净利落的活结,最后还轻轻拉扯一下,问紧不紧。
徐忍冬“还好。”
连乔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面上露出疲惫之色。
徐忍冬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他们三个人都已经连续两天没合眼,又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已身心俱疲。此时神经放松下来,疲惫感更是笼罩了全身。徐忍冬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连乔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总不能一直不睡。”
徐忍冬想了想,问“那电影我没看过。电影里最后是怎么解决鬼怪的”
连乔道“这电影一共七部,每部的解决办法不太一样。有的是把鬼拖进现实里来,有的是去找他的尸骸把他超度。不过你看这片子都拍了七部了,可想而知这个鬼是没办法真正杀死的。”
徐忍冬叹了口气。社长给的这个鬼故事确实太难了,他们已经撑了这么久,再这样下去,不光身体,心理也会崩溃。遂道“那我们不如直接睡觉,在梦里把它干掉。”
连乔“可以是可以,但是”
徐忍冬“嗯”
连乔“他每次只会进入一个人的梦境。你如果遇到他,就只能孤军奋战了。我不放心你。”
徐忍冬心想他要是选上我倒是好了,反正我死了之后副本重置,到时候换个简单点的开局,大家轻松。于是他朝连乔笑笑,摆出惯用的大佬姿态“我什么实力你不清楚”
连乔朝他手臂上的绷带瞟了一眼,幽幽道“你实力是强,但你运气差,还没医学常识,还不怕疼”
徐忍冬无法反驳,只好无奈道“总之就这么决定了。反正逃也逃不掉,不如早点休息。”他朝床铺里面躺了些,正想让钟秀也过来休息,却见钟秀若有所思地瞟了连乔一眼,然后对他使了个眼色。
她好像有话想说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连乔的面说吗
徐忍冬眯起眼,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却听钟秀道“今晚死了两个人,应该有房间空出来了,我搬出去住吧。”
徐忍冬觉得钟秀此举似有深意,一时没吭声。连乔这次也没阻止她,只是淡淡道“嗯,三个人一起睡确实太挤了,毕竟他手上还有伤。”
钟秀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握了握徐忍冬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道“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徐忍冬道“好。”
钟秀前脚刚走,连乔后脚就把门关上,还啪嗒一声反锁住。徐忍冬直觉不好,果然,连乔转过身来,脸上又换上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徐忍冬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连乔扯着他的领带把他拽到身前,气鼓鼓地问“你刚才干嘛把我推开”
徐忍冬没反应过来“啊”
连乔瞪着他“我拿性命救你,你却去救她”他故意用力戳着徐忍冬手臂上的绷带,实际上却小心地避开了伤口的位置,仍旧一脸不高兴地道,“而且还受伤了”
徐忍冬道“当时情况紧急,没想那么多。况且这点小伤”
他想说我伤惯了,却被连乔一把摁倒在床上,恶狠狠地打断道“小伤个屁你是没有痛觉神经还是脑子有问题差点就伤到肌腱了你知道吗”
徐忍冬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反正只要不死,出了副本一切伤口都能复原。但看连乔是认真地在生气,他觉得这话还是不要说为好。
连乔俯下身来,靠在他颈间,双手松松地搂住他的脖子,闷闷道“我连一点磕磕碰碰都不忍心让你受着,你却为了她受这样的伤。你能替我想想吗你让我情何以堪”
徐忍冬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问题的源泉在哪里。
原来连乔是在吃醋
吃他妈的醋
他并不是在讲粗话,连乔是真的在吃他、妈、的、醋
徐忍冬忍不住想笑,但很快又感到为难。他不想把钟秀是他生母的事告诉连乔,毕竟他自己都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何况,钟秀只大他十三岁,她看起来那么年轻,连乔能相信这个回答吗
而钟秀,大概也不愿意这件事被宣扬出去吧。毕竟,十三岁生子,对于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非常可怕的事。
徐忍冬叹了口气。他轻轻抚摸着连乔的头发,手指在那柔软发丝间穿梭。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抚摸连乔的头发了,每次这样做的时候,他都会感到满足,感觉胸腔被暖暖地填满了。
连乔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在他胸口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以后不要这样做啦。”
徐忍冬“”原来他很反感我摸他头发吗
徐忍冬震惊并尴尬地把爪子从连乔头上缩回来。连乔一愣,赶紧抓住他的手,重新放回到自己头上,脸红红地道“我不是说这个”他撇撇嘴,指指门外,“我是说,不要再做这种让我吃醋的事情了。再有下次我要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徐忍冬被他逗笑了“好。”
连乔高高兴兴地抱住他,又腻歪了一会儿。徐忍冬道“我想喝水。”
连乔立刻起身,去卫生间里煮水。徐忍冬一边注意着连乔的动静,一边打开始终紧握着的左手。
刚才,钟秀握住他手的时候,往他左手里塞了一个小纸条。
此时,徐忍冬打开纸条,看到那上面写了两行字
“晚上来我房间,有非常重要的事告诉你。”
“小心连乔。他有问题。”
徐忍冬沉默地望着那句“他有问题”,又抬眼望向正在倒水的连乔。他脑中再度浮现出那个幻觉,连乔杀死他的幻觉。
连乔端着水杯,一边吹一边朝他走来。徐忍冬不动声色地收紧手指,再次把纸条攥紧手心里。连乔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说“刚倒的开水,还烫着,过会儿喝吧。”
“突然有点困,不想喝了。”徐忍冬钻进被子里,揉了揉眼睛。
“那就睡吧。”连乔在他身边躺下,松松地搂过他,“来,抓着我的手。说不定我们可以进入同一个梦。”
“别。”徐忍冬莫名有些愧疚,往边上挪了挪,低声道,“太热了。”
连乔“好吧。”他只当徐忍冬是害羞,也不再强求,于是抬手关了灯,说,“晚安。”
徐忍冬“嗯。”
既然徐忍冬说了不要,连乔就老老实实地躺在旁边,没有再作出任何越矩行为。徐忍冬在黑暗中睁开眼,聆听连乔的呼吸,等他入睡。
连乔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均匀缓慢。黑暗中,徐忍冬的听力变得异常敏感。他甚至能听到连乔的心跳声,距离自己那么近,沉稳而有力。
如果换做平常,他一定能在这样的心跳声中,安心平静地睡去。
但此时,徐忍冬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着,隐隐作痛。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弄醒连乔,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该怎么问呢
问他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幻觉问他你是不是曾经杀过我
这是多么可笑的问题。
只能先去听听钟秀要说什么了。
他耐心地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确认连乔已经睡着,他才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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