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小脚老太太带着众人参观土楼,安排众人住下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客房的布局都差不多,红木家具明式大床,有一种沉甸甸的年代感。再加上这里没有电灯,全靠桌上一盏烛火照明,更为此处添加了浓墨重彩的古典意味。
连乔瞄了瞄床边那位笑盈盈的古装侍女,心里不停发怵。
忍冬到底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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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一算,忍冬和那个叫石见穿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大概两个小时两个小时生米何止煮成熟饭,简直都能煮成锅巴了
连乔越等越是坐立难安。就在他按捺不住要去找人的时候,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徐忍冬推开门进来了。
“忍冬”连乔惊喜不已,把两根拐杖都忘在了脑后,“你终于唔”
忘了拐杖的后果显而易见,他刚站起来就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摔去。幸好徐忍冬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地问“你急什么怎么老不记得自己腿瘸了”
连乔从他怀里抬起头,笑眯眯地正要开口,却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儿,顿时脸色一变。
“你受伤了”
连乔视线迅速扫遍徐忍冬全身,很快就在他袖子上找到几处不自然的压痕。连乔捧起他的手臂,只听“嘶”的一声,徐忍冬倒抽一口气,下意识地抽回了手。
“没事,被门夹了一下。”徐忍冬说。
“被门夹了”连乔先是诧异,紧接着就来了气,“石见穿对你动粗了我找他算账去”
徐忍冬好笑道“你想什么呢真是被门夹的。”他想了想,挥手让侍女出去。侍女低眉顺眼地应声,倒退着离开了客房,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徐忍冬这才道“我去祠堂里玩了个小游戏。动作不够快,所以让门给夹了。”
祠堂
连乔心念一动。方才红衣老太领着他们参观土楼时确实经过了一个祠堂。当时老太太说这是老祖宗牌位所在,外人不好进去,因此只让众人在外面远远地看了一眼。当时隔着厚重的雕花木门,他只看到里面烛火摇曳,香案上的牌位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光是站在门口就觉得毛骨悚然。
忍冬居然进去了一个人
还是和石见穿一起进去的
连乔忍不住想问你为什么抛下我,和其他人一起去冒险但话未出口,答案已经浮现在脑中。
因为我是个累赘。
且不说他瘸了腿,即便他身强体健,对忍冬而言,他也只不过是个经验不足的小菜鸡。而那石见穿显然是个老手,忍冬选择和石见穿同行,是再合理不过的决定。
因此连乔终究没有将内心那份焦虑不满表达出来,只是轻轻挽起忍冬的袖子,检查起他的伤口来。
袖子刚一卷起,连乔就深深皱起眉头。
忍冬手臂上的伤,何止是轻飘飘一句“被门夹了”。自手肘至肩膀,触目惊心的大片淤青盖住了原先白皙的肌肤,如同电影里自坟墓里复活的丧尸,青紫可怖。几处地方皮肉绷裂,破开了触目惊心的口子,鲜血是止住了,淡粉色的血水还在往外淌。
这哪里是轻飘飘的“被门夹了”,这分明是肉都被夹烂了
连乔看得心疼,连忙从背包里翻出绷带碘伏,要给他消毒包扎。忍冬笑笑拦住他“不必了。”
连乔莫名其妙“不必什么叫不必了”
徐忍冬道“不用费心包扎了,反正一会儿”话未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眼眸一垂,闭了嘴。
连乔觉得他怪怪的,皱着眉头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跟石见穿干什么去了”
徐忍冬微微一笑,抬手从颈间勾出一样物事。连乔低头一看,是条红绳,下面坠着个精致小巧的长命锁。
这长命锁他是见过的,是钟秀留给忍冬的念想。只是不知此时拿出来是何用意。
徐忍冬右手臂受了重伤,动弹不得,只好单手把长命锁举到连乔眼前,说“戴上这个。”
连乔觉得今天的徐忍冬大不对劲。先是在电梯里犯了病,抱着他一顿狂亲,这会儿又跟临终似的要把母亲遗物交给他,怎么看都大有问题。
连乔不肯接,眼神灼灼地望着他“你到底怎么了”
徐忍冬却忽然朝门外往了一眼,脸色微变道“已经开始下雨了动作真快。”
连乔只当他在生硬地转移话题,心中颇为不满,便扳过他的身子,打算好好跟他谈一谈。没想到徐忍冬动作粗鲁地把长命锁把他怀里一塞,冷冷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戴着你就戴着你到底听不听我的”
连乔张了张嘴。在徐忍冬不悦的注视下,还是老老实实地戴上了长命锁。
长命锁是徐忍冬贴身戴着的,此时尚带着体温。连乔也跟他一样,万分珍重地把长命锁贴身戴好,认命似的低声一叹“你的话我自然会听,只是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再抬眼望去时,他却惊讶地发现,徐忍冬眼中的怒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静柔和的笑意。
徐忍冬抬起手,轻轻爱抚他的脸颊,眸色深邃,如同含着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连乔心中忽然大为不安,正要开口,鼻中忽然嗅到一股奇异幽香。随即颈后一沉,忍冬竟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忍冬身上有股雨后大地般的淡淡清香,像青草被雨水润泽,像远山被雨幕浸透。这气息连乔再熟悉不过,然而此时,忍冬身上的气味与空中那股甜香混合在一起,碰撞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诱人意味。
就像雪山上孤寂生长了千百年的植物,忽然长出了芬芳甜美的果儿来。汁水馥郁,色泽艳丽,惹得人不禁伸手去抚那娇嫩柔软的果实,将之含入口中细细品尝。
连乔被这一吻夺了心魄。本就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此刻又是如此缱绻主动,他哪里把持得住。因此当徐忍冬的右手抚上他胸口之时,他心中虽有隐隐困惑,却并未反抗。
两人正吻得难舍难分之时,屋外忽然电光一闪,雷声大作。雪白电光照得连乔眼前一亮,他的神智忽然也跟着清明起来。
不对。
忍冬右手受了重伤,连皮肉都翻了出来,此时怎么竟像毫无痛觉似的,对着他又搂又摸
连乔慌忙睁开眼睛,正对上徐忍冬的眼。一望之下不由大惊。
徐忍冬的双眼,竟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此时那眼里哪里还有什么情意缱绻,分明是透骨的杀意连乔心中一凛,还没来得及反应,忽觉喉头一紧。先前那爱抚着他的双手,此时竟然紧紧钳住了他的脖子
哐当连乔向后倒去,连带着徐忍冬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唔忍咳、咳”连乔被掐得透不过气来,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试着去掰忍冬的手指,又顾及着忍冬的伤,只觉自己的脖子被越掐越紧,几乎能听到颈骨摩擦的悲鸣。
徐忍冬嘴角一咧,露出个狞笑,仿佛对连乔的痛苦感到十分满意。他坐在连乔胸膛上,死死压着连乔不让他挣扎。一双手也缓缓收紧,右手臂上早已止血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顺着手臂淌到了连乔脸上。
不对劲忍冬被控制了
连乔不光脖子被掐,胸膛也被死死压住,根本无法呼吸。严重窒息之下,全身细胞都在尖叫悲鸣着渴求氧气。连乔双腿不住乱踢,晕眩感一阵阵地冲击脑膜。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撑不了几秒,很快就要死了。
然而濒死之际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忍冬
如果忍冬清醒过来,发现他亲手杀了爱人,那会有多痛苦
一念至此,连乔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一个抬腰,竟硬生生地把徐忍冬顶了起来
徐忍冬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倒去,双手下意识地撑向地面,自然松开了对连乔的钳制。连乔趁着这一息之机,连滚带爬地逃向一边,狼狈至极,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哈、哈”连乔捂着被掐得发紫的脖子,大口喘着气。眼看着徐忍冬动作迅猛,一个翻身已从地上跳起,两眼发红地又朝这里扑来。连乔手脚并用地爬向背包,伸手朝里一探,登时抽出了一根撬棍。
那撬棍头部弯折,顶端尖锐,正是可攻可防的趁手武器。然而冰凉触感一到手,连乔又是心中一凛。他怕伤了徐忍冬,更怕自己失手打中要害,错杀了忍冬。就在这一犹豫的工夫,失去理智的徐忍冬已经扑到他面前,染血的双手朝他抓来。
连乔将撬棍一横,抵住忍冬的脖子。忍冬这一扑之力全都撞在自己脖子上,登时撞得两眼上翻,连声呛咳起来。连乔心疼得要命,却不敢去碰他,只是顺势用撬棍把他压在墙壁上,摁着他的双手,令他动弹不得。
撬棍横着压住了忍冬的胸膛手腕,他拼命挣扎扭动,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连乔不知他怎会变成这样,一边压制着他,一边又急又怜地唤道“忍冬,你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忍冬”
然而徐忍冬只是不住挣扎,两条大长腿胡乱踢打着,重重踢在连乔腰上腿上,几乎把他骨头踢断。
连乔苦苦呼唤无果,徐忍冬仍是野兽般的全无理智。他狂乱地扭动着,忽然一抬腿,膝盖往连乔下面狠狠一撞。男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猛然遭受重击,连乔浑身一抖,险些给他跪了。
“徐忍冬你他妈疯了”连乔大怒,“谋杀亲夫啊你”
徐忍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在朝自己吼,于是更加大声地吼了回去“嗷”
“操”连乔终于打消了顾惜他的念头,摁着他的肩膀,也是猛一抬腿,瞄准位置就是一顶。徐忍冬当即整个人就软了,两手捂着裤裆,呜呜咽咽地跪了下来。
连乔当场报仇,心里却不好受。眼看着徐忍冬眼圈发红眼角含泪,他又心疼了,赶紧蹲下去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嘴里一边哄,手上却拿起登山绳,把徐忍冬严严实实地捆上好几圈。
徐忍冬从断子绝孙之痛中缓过劲来,猛然察觉自己手脚被绑,登时怒不可遏。他张牙舞爪地又要往连乔身上扑,却碍于手脚被缚,一扑之下失去重心,变成软绵绵地跌向连乔怀里。
乍一看,倒跟撒娇似的。
要不是他一口咬向连乔的脖子,连乔都以为他已经醒了。
被登山绳捆得严严实实的徐忍冬毫无攻击力,连乔轻轻一推,他就跌回远处,任凭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却是怎么都咬不着人。
连乔到底还是心软。把他端端正正地扶好,扭头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卷胶带。撕拉一声扯下一段,啪地贴在了徐忍冬嘴上。
“呜呜呜呜”徐忍冬暴怒,这下却是连嘴也张不开了。
连乔终于把他揽进怀里,爱抚着他的脑袋“乖,别闹了。”宛若在安抚一只暴躁的小老虎。
“呜呜呜”徐忍冬从喉咙里发出不那么温顺的声音,脑袋一顶一顶,想从他怀里挣脱开去。
连乔突然“嘶”了一声,倒抽着冷气道“别乱动,你刚踢我那儿还疼呢”
徐忍冬听了这话,像是突然清醒了些,猛然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连乔大喜“忍冬”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连乔只觉忍冬的脸忽然拉近,紧接着砰地一声,脑门儿眼眶传来剧痛徐忍冬居然给他来了个头槌
这他妈明显还没醒啊
连乔赶紧摁住活蹦乱跳的徐忍冬。徐忍冬一击得逞,显然是十分得意,血丝密布的眼睛里也露出了促狭的笑意。
连乔对着这样的忍冬,实在无计可施。他叹了口气,抚了抚忍冬凌乱而汗湿的发丝,又怜又愁地叹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徐忍冬一双眸子亮如秋水,眼皮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他。连乔正欲将他扶起,忽听背后传来哐哐两声响,屋内尘土碎木骤然飞起,竟是两扇木门轰然倒地
什么东西
连乔只觉白光一闪,手上便是一空。哪里还有徐忍冬的影子
连乔大惊“忍冬”
他慌忙起身追出屋去,只见走廊上一条雪白巨蟒,正拖着徐忍冬飞快爬行
哪里来的妖怪,竟敢抢他的忍冬
连乔急火攻心,抄起撬棍就追了上去。眼前忽然又闪出几个人,全都两眼通红,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连乔无暇去想这些人他妈的在干嘛,一人一撬棍狠狠敲晕,随即又拖起瘸腿,跌跌撞撞追着大蛇而去。
他一门心思全在徐忍冬身上,浑然不觉土楼外面大雨倾盆,遮天蔽月。盘旋天际的却不是滚滚乌云,而是尖喙利爪的黑色巨鸟。
漆黑的夜空里,一派不详。,,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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