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钟雅柏在花园里浇花的时候, 就忽然听见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叫。

    是他儿子的声音, 在喊贺洲。

    那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凄厉, 钟雅柏心脏一紧, 手中的水壶啪嗒一声滚在了地上。

    她慌忙跑到了外面, 看见邱言至倒在地上, 整个右腿外侧都是一片血红,钟雅柏当时就觉得呼吸都呼不上来了,腿一软,整个人都要栽倒在地上, 幸而被匆匆赶出来的邱擎苍扶住了。

    送邱言至去医院的整个路上, 钟雅柏都忍不住在抹眼泪, 偏偏司机还把地上洒落的礼物拾起来给了她, 钟雅柏看见那对蓝宝石耳坠, 捂着嘴, 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邱擎苍把手表从盒子里拿出来, 竟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贺洲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邱言至,双手紧紧地握着邱言至的手, 放到自己的额头上, 闭着眼睛,声音嘶哑地厉害“他是因为我才这样的。”

    一大群人慌慌张张地把邱言至送到了医院急诊室,到医院时,钟雅柏还是哭得不行, 邱擎苍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想, 若是他儿子的腿出了什么问题, 他也定不让贺洲好活。

    等医生看了伤口情况,说这只是比较严重的擦伤,并没有伤到筋骨,他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不那么慌乱了。

    医生忙活了两个小时,走的时候说,没什么大碍的话,邱言至应该能在一个小时之内苏醒。

    钟雅柏这才终于停止了眼泪。

    张煜轩本来是给邱言至打了电话,但是被贺洲接了,这才知道贺洲受了伤,当时就急急套上外套跑到了医院。

    看见邱言至躺在床上,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他才放下心来。

    邱擎苍知道张煜轩是邱言至的朋友,也对他比较放心,便嘱咐他说让他在病房里先看护着邱言至,他们和贺洲出去商量些事情。

    “这个是从我停到路边的车的黑匣子上拿到的现场视频。”贺洲把平板递给邱擎苍。

    钟雅柏本来情绪都已经稳定了,听到这里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捂住嘴巴,不忍地偏过了头,不愿去看那个视频。

    还是邱擎苍接了过来。

    为了顾及钟雅柏,他没有开声音,静静地看完了这只有两分钟的车祸现场视频。

    贺洲语气平稳“那辆车是突然间出现的,并且没有挂牌,伤完人之后也丝毫没有减速,目前动机不明,我已经报了警,并且也私下找人去调查了,抓到人之后,我一定把他押到邱言至面前谢罪。”

    邱擎苍沉默了一会儿,把平板又递给贺洲“我相信你的能力。”

    邱擎苍抬头,忽然说“贺洲,你应该也明白,言言这次的伤完全是为你受的,如果不是他,你不可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贺洲垂下头,低声说“我知道。”

    “贺洲,我知道你是个很有能力的年轻人,但说实在的,你和言言的婚姻我从一开始都不赞同,如果不是言言他太执拗,我也不会”

    说着说着邱擎苍语气就不由得加重,他停顿了一下,又平稳了自己的情绪,说“言言很喜欢你,喜欢到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救你”

    “还有上次的吊灯”钟雅柏抹了把泪,为自己的儿子感到不值,“我是真不明白,他是为什么会喜欢你到这种地步。”

    贺洲沉默了一下,并没有告诉他们吊灯的真相,但他抬头,看着钟雅柏和邱擎苍,缓缓开口“我会好好待他的,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他,不管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都会顺着他,随着他。”

    钟雅柏说“我们言言心里怎么想的你最清楚,他只是单纯地喜欢你,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

    “那我便和他好好过一辈子。”

    贺洲声音低沉缓慢,他纯黑色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不知名的情绪。

    他语调平稳,波澜不惊。可却又让人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似乎这句承诺,比婚礼上的宣誓还要庄严郑重。

    就在这时,司机刚好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把手中提着的东西递给贺洲“贺总,这是您吩咐我给邱先生买的饭。”

    钟雅柏看了眼病房上的玻璃窗,看见邱言至好像是动了一下,她擦了擦眼上的泪痕,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进去吧,言言好像醒过来了。”

    贺洲点了点头,提着饭菜,往病房走去。

    他正准备开门,病房里就传来邱言至激动的声音。

    “我踹掉贺洲和你过好不好”

    “不要”

    “煜宝宝,我可以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赚钱养家还附赠暖床”

    贺洲“”

    邱擎苍“”

    钟雅柏等等,我儿子怎么好像不太对

    她两分钟前还在那里情深意切,抹着眼泪诉说自己的儿子有多爱贺洲,转头她儿子就给她弄这么一出

    不过说实话她心里也能理解,言言一直都是想一出事一出的,当时不是也认识人贺洲没多久,就哭着喊着要和人家结婚嘛,感情基础本来就不稳定,贺洲又不喜欢言言。言言这回终于想开了,准备另寻归宿,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是自个儿的孩子,心里那根秤早就偏了。

    只不过预备出轨对象,那个叫做张煜轩的娃娃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算了,不聪明就不聪明吧,省得他儿子再被人欺负。

    钟雅柏就怀着这种相当复杂的情绪,看着她的儿婿啪嗒一声打开了门。

    邱言至和张煜轩齐齐转过头。

    十目相对,一时之间,气氛非常尴尬。

    邱言至则在这个时候飞快地在脑海中思索着几个问题。

    首先最重要的问题是,他刚刚能看见这个世界,到底是因为张煜轩还是因为门外的贺洲

    虽然后者的可能性极大,但如果是因为张煜轩,他就要立刻踹走贺洲,投入到煜宝宝温暖而又欢乐的怀抱

    “我没有勾引他”张煜轩啪地站起来,紧张的说“而且我飞快地拒绝他了我是不会和他一起过日子的”

    邱言至“”

    邱言至用眼神狠狠剜了张煜轩一刀张煜轩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竟然会这样背叛我你是不是太狼心狗肺,重色轻友了

    张煜轩可怜兮兮地看了邱言至一眼我没有办法呀,你老公的眼神好可怕,你妈妈忽然对我笑的那一下更吓人而且谁要你暖床啦,我还要继续为学长守身如玉呢我怎么可能让你玷污我的清白

    钟雅柏知道张煜轩绝不可能成她的下一任儿婿了,心里竟然有些许的失落。

    “邱言至。”

    贺洲沉沉喊了一声。

    邱言至正襟危坐,正在脑子里加急思考着该怎么向贺洲解释说他和张煜轩是清白的。

    毕竟他刚刚还扬言说要踹掉贺洲奔向张煜轩的怀抱,这回可是当场抓包,证据确凿。

    贺洲表情已经变得平静了起来,他把手中的饭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说“不要当着爸妈的面开这种玩笑。”

    邱言至“”

    贺洲竟然主动给他台阶下吃错什么药了吗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啊这人不是特小心眼,特喜欢对他放狠话嘛每次他被贺洲发现点啥,都要被贺洲逮住,贺洲都是一副看起来要弄死他的样子。

    然而,听见邱言至说那句话的不只有贺洲,听出邱言至言语中的激动与迫不及待的更不只有贺洲。

    看邱言至那模样,人家张煜轩要是敢说一声好,他好像立刻就能收拾包裹住到人家家里去。

    这种情况,哪是贺洲一句轻飘飘的开玩笑就盖过去了的。

    钟雅柏眼神复杂地看了贺洲一眼。

    宛如看着一个明明知道伴侣出轨,却为了面子不得不忍气吞声甚至帮忙掩盖真相的可怜男人。

    贺洲却心里异常强大地忽视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走过去,把病床上自带的折叠桌支了起来,然后把刚刚买的饭放到桌子上说“饿了吗,先吃点饭。”

    邱言至看着那饭菜,语气有些犹疑“你做的吗”

    贺洲抬头看他“不是。”

    邱言至立刻就欢欣雀跃地打开了饭盒。

    “你要实在想吃我做的饭的话,我明天晚上做完了给你带过来。”贺洲说。

    邱言至动作立刻僵住“”

    倒也不必。

    “你想吃什么炒米吗”贺洲神色温柔。

    邱言至面色唰得一下就白了。

    幸好他反应地快,慌忙握住贺洲的手“不吃了,我不想你走。”

    啧

    张煜轩在一旁听地牙都酸了。

    钟雅柏和邱擎苍开始怀疑刚刚邱言至说要和张煜轩一起过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个玩笑了。

    因为病床前贺洲和床上的邱言至并在一起竟然有一种奇特的,谁也插不进去的和谐感。

    邱言至吃饭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妈妈的耳朵,他笑嘻嘻地夸赞道“妈妈,你戴上这个耳坠真好看”

    钟雅柏伸手摸了摸耳坠,温柔地笑着说“是言言审美好,挑的耳坠好看。”

    邱擎苍低咳了一声,伸了下胳膊,故意露出了左手上的手表。

    邱言至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爸爸还能这么可爱,眉眼弯弯地笑着说“爸爸也是,戴上手表之后,更凸显出您身上不凡的气质了。”

    邱擎苍“嗯,眼光不错。”

    邱言至“是贺洲帮我挑的。”

    邱擎苍看了贺洲一眼,轻咳了一声,没再说话。

    邱言至没伤到筋骨,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很快就会恢复,他便早早让爸爸妈妈和张煜轩都回了家,只让贺洲一个人在医院陪着他。

    “对了,贺洲,车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跑啊,虽然那车速度快,但你怎么动都不动一下。”邱言至说。

    “人在发生意外的时候,通常是来不及做反应的。”贺洲停顿了一下说,“而且我本人在车祸发生时容易想起往事,更加无法移动。”

    邱言至把巧克力豆抛在空中,用嘴巴接住,咬得嘎嘣响,没心没肺地问“什么往事啊。”

    其实邱言至这话刚说出来后,就想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

    还能是什么往事。

    就是那个车祸啊,让贺洲亲眼看着父母在眼前去世的那个事故。

    所幸贺洲也没继续这个问题,捡起邱言至漏在床上的巧克力豆,扔到了垃圾桶,问“你为什么救我。”

    邱言至愣了一下“啊”

    贺洲转头看向邱言至,不甚明朗的光线里,更衬得他眸色深沉如墨,他又问了一遍“今天,险些发生车祸的时候,你为什么扑上来救我。”

    邱言至眨了眨眼睛,回答说“因为我喜欢你。”

    邱言至瞳仁很黑,映着头顶的白炽灯,他眼睛里折射出闪闪的光点来,他表情看起来认真而又真挚,这样盯着人告白,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他似乎极其深情的错觉,让人看得连心尖儿都不由得轻颤了一下。

    好像他说的是真话似的。

    可明明全都是骗人的。

    “邱言至。”贺洲忽然伸出手,遮住了邱言至的眼睛,他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 ,“睡觉。”

    这到底只是个游戏。

    就像是他被吊灯砸,腰扭伤一样,他这次被车蹭伤之后,帮他治疗的竟然还是那个医生,邱言至感觉自己都要习惯了,好像这整个世界只有这一个医生似的。

    而且也像原来一样,经过那位医生一点也不专业,但却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的医学手法,邱言至的伤口好得飞快。

    邱言至在医院躺了三天就能跑能跳了。在此之间,贺洲对他寸步不离。

    邱言至感觉自己都要习惯了贺洲的照顾,适当温柔,适当细心,他说不让贺洲离开自己的视线,贺洲当真是一步都没离开过他。

    邱言至明明只是腿伤着了,但贺洲的照料让他觉得自己都四肢瘫痪了。

    不过邱言至很喜欢就是了。

    总而言之,只要贺洲不做饭给他吃,他们就还是好伙伴

    邱言至出院那天,走出医院大门他就伸出双手,狠狠地吸了吸新鲜空气。

    他忽然发现自己进游戏什么也没干,就天天往医院跑了,光是住院都住了好多回。

    现在终于出来了,真是身心舒畅地不得了,真希望以后再也不用进来了。

    “贺洲,我们去吃一顿大餐吧”邱言至牵上贺洲的手,语气兴奋。

    贺洲把他的手攥在手心里,转头问他“你想吃什么”

    邱言至“吃火锅吧吃火锅,我要吃超级无敌麻辣锅我这两天在医院吃的东西太清淡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好想吃又咸又”

    邱言至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一个花坛。

    在那个灌木丛中,有一团黄色的身影,臊眉耷脸地在那里坐着。

    贺洲看邱言至不说话,以为他是看见了什么人,可他顺着邱言至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贺洲疑惑地叫了他一声“邱言至”

    “你在这儿等我等我一下。”

    邱言至说着就松开了手,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团身影走去。

    他弯下腰 ,阴影把那团黄色笼罩。那团黄色才反应了过来,缓缓地抬头看着邱言至,表情震惊。

    邱言至语气森寒“大黄,真是好久不见啊。”

    大黄身子颤了一下。

    扑扇着翅膀就要逃跑。

    邱言至却早有预料,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邱言至紧紧地捏着它,阴狠地说

    “再动一下,老子撕烂你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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