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若是不爱我, 我便是乞丐, 骗子, 人见人打狗；你们若是爱我
但考虑到来回路程问题，阿尔也没着急地立刻出发。
他先跑去街角一间面包房了。
俗话说穷人家孩子早当家, 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别孩子只知道吃吃玩玩时候, 阿尔已经在这条街上跑来跑去地帮人干杂活了。所以，面包房店员是认识他，这会儿见他在店门口徘徊，就没忍住问了一句“阿尔，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个店员是意大利移民, 说话口音，总带着西西里岛方言那种叽哩呼噜味道。
阿尔立刻精明地用同样方言巧妙套近乎, 又装出一副可怜样子捂着小肚子“我想要点儿吃，一个面包, 半个最便宜，剩也行。”
虽然在异国他乡听到乡音让人觉得亲切
但店员还是有点儿迟疑“可你，你又没钱”
若是正常十三岁孩子这时候大概就无计可施地退却了。
但上辈子全家死光，一直孤身一人, 在社会上艰难求存、摸爬滚打阿尔却从不知放弃这个单词怎么写，而且他脸皮也早磨练得足够厚了。
于是，他就摆出一副虚弱样子，并且, 毫不避讳地谈论起了在工作中活活累死父亲；大着肚子, 却只会日夜以泪洗面母亲, 还有年幼不懂事弟弟妹妹太小，以及家里揭不开锅窘境，最惨当然是自己了，一天一夜没吃什么像样东西，如果再没人发发慈悲，他可能就要像安徒生童话里卖火柴小女孩一样横尸街头了。
这时候信息不发达，人们还没接受过网络时代那种你比我惨，我比你更惨疯狂卖惨冲击。
所以，就格外容易被触动。
更何况，阿尔如今口齿伶俐，讲起家中惨况时，遣词用句特别有技巧，又夸张又煽情，十分地引人泪下。但他又聪明地把握了一个度，没有一味卖惨，让人厌烦，更没有像一般穷人那么过分乞怜，或者道德绑架，一副你不帮我就是不善良样子，反而带着一种成年人才有无奈。尤其是等说到最后，竟然只字不提要面包事，反而难过地提了提父亲当年养家不容易，最后小大人一样很体谅样子，还轻轻叹气“大家活着都不容易。”
这么个小人精，明明一开始是装可怜要面包，但说着说着却又体谅起了别人，摆出“我知道你不容易，哪怕不给我面包，我也不怪你”理解态度，闹得人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店员心软了。
他想，“这孩子要也只是半个剩面包，白给了都不值什么”，便偷偷看了看左右，确认老板不在后，就悄悄把一块已经剩了几天，其实已经卖不出去硬面包塞给了这孩子，同时挥手驱赶地说“快走快走”
阿尔立刻小声地道了谢，非常知趣地拿了面包就跑。
等跑得远了，他就站在路边，直接狼吞虎咽地吃光了面包，因为没水，一度噎得直翻白眼，但瘪瘪肚子填满了，便总算有了一种成功活下来庆幸感觉。
与此同时，那种由于饥饿而出现头晕、虚弱和无力症状也渐渐消失，力量也不甘不愿地重新回到这具脆弱小身体中，他舔着手指上面包渣，再拍拍小肚子，心满意足地想“好啦，我现在可以出发走远路，不用担心半路饿死了。”
于是，高利贷商人本福尔曼先生就一脸惊奇地接待到了这位
他有生以来所遇到最年幼、也是最穷、最丑客户。
其实，阿尔上辈子不知道是怎么开了挂，随着年纪增长，居然越长越好看起来。
要知道他后来混迹圈子里有着数不清俊男美女，可哪怕是在最星光璀璨场合，他即使低调地站角落里也从不让人忽视。
不过，他自己大概没感觉。
主要是因为他小时候太丑，还丑得极有特色，导致后来奇迹般长好看了，都有一种不怎么真实感觉。
现在嘛
先天早产、后天营养不良，还有这几天忍饥挨饿，都导致人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至于说具体糟糕到什么样子
见过换毛期小狗崽子吗
胎毛刚褪，新毛没长全，身上毛色深深浅浅，薄薄厚厚，运气不好，还得秃几块，有毛时候明明是笑容灿烂圆脸，这会儿换毛，那就是一张苦大仇深猴脸
阿尔现在就和换毛小狗崽子没什么区别，一头黑卷发又枯又乱，就像是柴草堆，偶尔还有几撮支支愣愣地朝天戳着，面黄肌瘦，头大身子小，走起路企鹅一样摇晃，总有一种随时要倒下感觉，小鼻子倒是很尖，绿眼睛也很圆，但前者看着有点儿像卡通动画片中反派角色，后者可能是饿，像鬼火一样透着幽幽光。
除此以外，他穿着打扮也十分乞丐风。
裤子膝盖处磨出了洞，打了很多补丁大外套明显是大人不要，根本不合身，宽宽袖子卷了好多折，袜子不成对，还都是又松又破，甚至连鞋，鞋头处明显都磨烂，隐约能看到里面黑乎乎脚趾头。
但尽管如此。
站在福尔曼先生面前，这孩子身上却有着一种成人都不具备不卑不亢态度。
要知道，这年头人还很朴实，也没什么文化，根本分不清借贷和借钱区别。
他们不知道后者才是要讲人情，而前者只不过是一种你情我愿商业关系，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借了钱，以后还要付利息，并不亏钱债主什么，可每次跑来借贷，也时常表现得像是在求人借钱，一副很难为情羞愧样子，说话结结巴巴、吞吞吐吐，一句话含在嘴里嘟嘟囔囔转了七八圈就是不能干脆地说出来，耐着性子听半天，根本不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可阿尔就不一样了。
看似稚嫩身体里有着身经百战成熟灵魂，他神色自如地摆出坦率态度，一上来就很有礼貌地来了个自我介绍。
因为知道福尔曼先生是红头发爱尔兰移民，他就又故意用爱尔兰口音说话，大概地说了说自己叫什么名字，住在哪，今年多少岁，家里几口人，等简单介绍清楚后，话锋一转就到了最重要方面“我听说能从您这里借到钱，我想借五十块，利息您可以给我按最高算，期限一年。”
在这个过程中，他连一个磕绊都没打，每一句话都说得四平八稳；态度也很从容，既不为自己贫穷而自卑畏缩，也没什么愤世嫉俗，或者苦闷悲伤负面情绪，平平静静就把该说事情都说得明明白白了。
本福尔曼先生真没见过这样借钱，瞠视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直到阿尔察觉到不对，诧异地抬起头，用那双仿佛会说话绿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仿佛是在问“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啦
本福尔曼先生几乎想大喊。
你真只有十三岁，而不是三十岁吗
哪怕是个成年人跑来借钱，能表现也不会比现在你更好了
但话到嘴边，他又停住了。
同时，他视线不由自主地停在了这孩子脚上那双破烂鞋子上，突然就冒出来一句“你刚说你打哪来”
阿尔不太明白这个问题和自己说要借钱有什么关系。
但考虑到对方未来债主身份，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罗德街注。”
“怎么过来”
“走过来。”
“可那边离这边足足有二十公里啊”
“所以我走了六个多小时。”
“不累吗”
“有一点儿，但如果能借到钱话就不累。”
“可这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你家没大人了吗就让你这么一个，这么一个”
本福尔曼先生既震惊又感到难以理解，忍不住地追问着。
如果是别人这么追根究底地问个不停，哪怕表面上不会流露什么，阿尔心里多少会有点儿恼。
但由于上辈子那段病友情，他清楚地知道本福尔曼没有恶意，便不计较地又把之前对面包店店员说那一套重复了一遍。
这回说得就是正常版本了。
因为面包店店员是底层小市民，喜好上难免偏爱一些夸张戏剧化东西，想要唤起对方同情心，只能那么说。
但本福尔曼先生就不一样了，太夸张戏剧反而让人觉得像假话。
所以，他就没有那么多煽情、招人掉眼泪形容了，只是平平淡淡地交代几句，父亲累死了，母亲大着肚子什么都做不了，弟弟妹妹还小，自己必须站出来养家糊口,,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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