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阑接手以来, 星冠一共有过三次紧急会议。
第一次, 星冠壮士断腕, 大面积裁撤冗余部门,从此精兵简政。
第二次,星冠激流勇进,霍阑力排众议决意上市, 股价一飞冲天。
第三次, 星冠管理层茫然且紧张地集体上线, 参与了场毫无内容的紧急视频会议,茫然且紧张地散会了。
“是考核吗”
运营部部长提心吊胆, 给管家偷偷打电话,“霍总设了题目,有意考验我们”
藏木于林,藏水于海。
藏内容于没有内容。
所有没能深刻体会霍总用意的人, 都要写三千字的工作反思。
管家瞄了眼霍总,低声“我看看”
管家中途溜出去找了梁先生, 这会儿跟梁宵商量好了,一个埋伏在门口准备勾搭,一个进来先探探路,还不清楚会议的具体情形。
管家边通电话, 边抽空看了眼会议记录。
对于他们霍总竟然不着正装、只穿了套简简单单朴实无华的睡衣开会这件事, 果然没人敢提出任何质疑。
管家抬头,谨慎分辨了一阵他们霍总头顶上飘着的小雪花。
管家决定适当给出些提示“星冠有规定,即使是视频会议, 也要着正装出席。”
运营部部长匪夷所思“都这么辛苦了,怎么能用这种事要求霍总”
“”管家提醒“能。”
“我们又不是大家来找茬部。”
运营部部长很不乐意“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其实我上身穿西服打领带,下面穿的也是大裤衩。”
管家“”
管家尽力了“您慢慢写。”
运营部部长愕然“写什么”
“三千字。”管家很熟练,“有关在视频会议期间穿裤衩的反思。”
运营部部长恍惚着挂断了电话。
管家责任尽到,收起手机,走到霍总身边。
霍阑坐在桌前,肩背沉默轩挺,垂着眸,看不出什么特别神色。
管家轻声叫他“霍总。”
霍阑静坐着,没应他声。
管家早习惯了“我刚出门的时候,保镖队长在门外问我。”
“保镖队长问,霍总今天穿的睡衣是哪儿来的。”
管家慢慢试探“他也想买”
霍阑沉声“他凑什么热闹”
管家咳了一声,假装没看见他们霍总头顶上的小雪花打了个转“他看着好看。”
霍阑不说话了,紧锁着的眉峰尽力蹙了几次,还是绷不住释开。
管家先前不知道,现在想想,霍阑特意穿着梁先生送的睡衣出来转到现在,偏偏一个人都没提过,心里也跟着越发不落忍。
管家横横心,栩栩如生“您在哪儿买的我们也想团购”
霍阑“不行。”
管家自己偷偷攥了个拳。
“我也不清楚。”
霍阑垂着视线,觉得不妥,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是梁先生送的。”
管家惊讶“哇”
霍阑尽力压了半晌,唇角终归绷不住,抿了下,起身走到窗边。
“梁先生送您睡衣,一定是看您这么多天都没休息好了。”
管家再接再厉,帮他分析“梁先生也关心您,看您辛苦,不放心”
霍阑“我不辛苦。”
“梁先生辛苦。”
管家很好商量“梁先生看自己辛苦,嫌您每次睡觉都穿衬衫,抱着不舒服。”
霍阑怔了下,不由蹙眉“真的”
管家也不知道,但管家敢编“真的,梁先生说过,好的抱枕”
霍阑眉峰无声蹙紧。
此前在一个卧室,他自觉两人没熟到那个地步,始终只是和衣靠在床头,随意应付一宿。
这几天他都让梁宵抱着睡,原以为对方睡得尚可,现在回想,为了方便照顾梁宵,竟然也一直都没顾得上换过睡衣。
霍阑几乎忘了抱枕的事,敛眸沉默下来。
管家转了小半圈,看看霍阑神色,有点不大忍心再坑梁先生,没继续往下说。
“oga,皮肤娇嫩些。”管家想了想,尽力往回找补,“触感也敏锐。”
管家“难免的。”
霍阑自然清楚这个“是我疏忽。”
“以后”
霍阑仔细理了理睡衣领子,低头看了看,语气又有点不稳“我记得换这个。”
管家松了口气,配合点头“您穿这个,看着也跟平时不一样了。”
霍阑“怎么不一样”
管家从没见过他们霍总这么爱说话,欣慰不已“看着比平时好亲近多了,人也显得放松。”
管家趁热打铁“梁先生肯定喜欢您这样”
霍阑训他“不准乱说。”
管家“是。”
霍阑出来时几乎定不下心,这会儿隐约冷静下来,也觉得举动多有不妥。
他不愿背后议论梁宵,本能觉得这种话同管家说不合适,又忍不住想多聊几句“梁先生喜欢什么,只他自己能定。”
“他自己的事。”霍阑说,“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是他自己的权利。”
霍阑“不该别人替他安排。”
管家愣了下,看着霍阑,心里忍不住跟着一软。
管家有点儿庆幸梁宵这时候在门外了。
毕竟霍总每次背着梁先生,这种话都能说得坚定坦白戳心戳肺。
但当着梁先生的面,直到带着睡衣夺门而出,他们霍总甚至都没成功为睡衣说出来句谢谢。
管家尽力把他往门口引了引,顺水推舟“您去让梁先生看看”
霍阑跟着他,本能往门口走了两步。
霍阑其实早就想去见梁宵,紧急会议开到一半,就已经有些没了耐心,简略说了几句就散了会。
他还没同梁宵道谢,换上睡衣,也还没让对方看过。
霍阑走了几步,忽然回神,停住脚步。
管家扼腕“怎么了”
霍阑停在原地“不行。”
管家就知道,叹了口气“为什么”
“我出来之前。”霍阑彻底恢复冷静,思绪也清醒过来,“轻薄了梁先生。”
霍阑垂眸,站了一阵,又走回桌前坐下。
管家离成功只差一步,还想尽力试试“不要紧的。”
管家低声劝他“梁先生不会在意。”
“梁先生不在意。”霍阑说,“不是我不尊重他的理由。”
管家怔了怔。
霍阑“今天”
霍阑阖上眼,没说下去。
管家有点心疼,轻声替他说“今天您太高兴了,所以举止不小心有些失礼了,是吗”
霍阑颔了下首。
“可也不能全怪您。”
管家有心替门口准备诱惑他们霍总的梁先生多铺铺路,继续耐心引导“凡事都有第一次,您也是第一次收别人送的礼物”
“是梁先生。”
霍阑纠正“不是别人。”
管家“”
管家不太想铺路了,麻木更正“对,梁先生不是别人。”
霍阑这次觉得没什么疏漏了,点点头,没再说话。
“可梁先生也是第一次啊。”
管家干巴巴念台词“梁先生以为您不喜欢睡衣,从卧室哭着跑出去,现在已经跑到楼梯口了。”
霍阑没想到这一层,心里一紧,倏地抬眸。
管家“梁先生身体不好,路又远,边跑边咳边哭”
霍阑坐不住了,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扶上把手。
管家屏息凝神。
“不远。”霍阑阖了下眼,尽力保持清醒,“卧室开门就是楼梯口。”
管家“”
大意了。
管家一心营造气氛,忽略了别墅客观构造,很想反悔“跑到另一个楼梯口”
霍阑用力按了按额角,靠在门上,肩背无声卸力,缓缓站直。
管家虚弱地看着这两个隔着一扇门的人“”
按照这个高度,这扇门要是消失,他们霍总的手大概正好能摸到梁先生的屁股。
管家现在很想念梁先生的屁股“您怎么了”
霍阑低声“我很喜欢”
他全然不习惯说这种话,几乎艰涩,又迫着自己缓慢清晰咬字“很喜欢这套睡衣。”
管家怕吓到他,格外慈祥,配合点头。
“他生气的话。”霍阑问,“会不会要回去”
管家茫然“梁先生为什么生气”
这段管家不知道,霍阑原本不想说,到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我险些脱了梁先生的衣服。”
管家瞪圆了眼睛“什么时候”
“出来之前,我误会了”
霍阑从不习惯跟人讨论这些,今天实在不安,低声反省“怪我。”
霍阑阖眼“我不识好歹。”
管家愣愣看着他,旖旎妄念散了,心里又酸又苦“不是。”
“先生太太没对您好过。”管家暂且顾不上梁先生,急着开解他,“所以您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也能收到礼物梁先生肯定能理解的。”
霍阑“梁先生哭着跑了。”
“”管家编了这么多次瞎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顺利说服他的会是这一句“梁先生不认路。”
霍阑蹙眉,抬眸看他。
“梁先生现在可能哭着绕别墅跑一圈了,现在正好跑到您门外。”
管家放弃逻辑“您拉开门看看。”
霍阑在易感期,又不熟悉收送礼物的范畴,容易被他拐走,可也不是没脑子“胡闹。”
管家叹了口气。
“梁先生身体不好。”霍阑已经隐约被他上一句说服了,无论如何也不信这句,“怎么会跑一整圈”
“你们为我好,不必在这种事上骗我,宽我的心。”
霍阑隐约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却并不是放纵自己沉湎编造温情的人“实话实说,我没什么受不了的。”
少时在霍宅,管家也会这么干,拿来什么东西,哄小霍阑是先生夫人特意送给他的。
小霍阑高兴疯了,谁都拦不住,硬闯上去,一定要同父母道谢。
霍阑不愿再囿于过往,深吸口气,不准自己再因为这种虚幻祈望高兴半分,单手拉开门“梁先生”
霍阑怔了下。
霍阑摒着呼吸,抱着摔在自己怀里的梁宵,一时神志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神志。
“”梁宵也没太回神,咳了一声“到。”
霍阑“”
梁宵摔得结结实实,被他抱着,脸颊蹭过睡衣的柔软布料,耳朵不自觉烫了烫。
管家的铺垫实在太长,梁宵披着衣服,戳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等来管家约好的摔杯为号。
梁宵靠在门上歇了一阵,实在忍不住,索性开始听墙角。
才听到关键,背后冷不丁一空。
整个人就这么一头栽了进来。
虽然不明白故事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但梁宵其实听见了自己“哭着咳嗽绕别墅跑一圈”的剧情。
梁宵有点纠结,不知道要怎么表现出这种复杂的人设,横横心,从口袋里摸出了管眼药水“霍总。”
当着霍总的面滴眼药水装眼泪就太不是人了。
梁宵好歹还有职业操守,小声拽他袖口“您放下手”
霍阑手臂倏然收紧。
梁宵一口气没接上,剩下的话都没了声音。
霍阑几乎怀疑自己易感期连幻觉都有了,想要驱散,偏偏怀里的人又格外真实。
他胸口起伏激烈,急促深呼吸几次,忽然俯身,把梁宵打横抱了起来。
梁宵吓了一跳“霍总,我能走。”
霍阑视线定定凝在他身上,不肯放手“下次不要绕别墅跑圈。”
梁宵“”
梁宵“哦。”
霍阑怕他累,又怕这样他不舒服,阖目尽力忍了几次,还是逼着自己缓缓放松下来。
梁宵察觉到他筋骨一分分尽力松缓,心里跟着疼了下“霍总。”
霍阑抬眸。
梁宵闭上眼睛,伸手主动揽住他,埋进颈间。
霍阑一悸“不行”
“行。”梁宵说,“霍总,我没力气了。”
梁宵“腺体不舒服,信息素不稳定,心里难受,还刚”
梁宵叹了口气“刚绕别墅跑了两圈。”
霍阑手臂绷得僵硬。
梁宵整个人烫得要命,呼出来的气也是热的,温温热热扫过颈间皮肤,顺着睡衣领口一路钻进去。
霍阑信息素也不稳定了,闭上眼,尽力缓了缓。
梁宵没干过这种事,实在再憋不出什么话,彻底埋进他怀里,硬邦邦生撩“想和您睡觉。”
霍阑没出声。
梁宵捏了下眼药水,横横心,准备趁霍总看不见飞快给自己挤一脸,哭喊着就要回屋睡觉,背后忽然一勒。
梁宵没拿住眼药水,仓促回揽住霍阑肩背。
霍阑抱紧他,大步出门,回了卧室。
将梁宵在床上小心放下,霍阑又看了一遍,卧室里并没有第二个梁先生,才终于彻底放心。
不是幻觉。
霍阑清楚自己情绪激切,怕吓着他,替梁宵掩好被角,自己去缓了缓。
梁宵侧过头,看着对着窗口静默的霍阑,忍不住撑起来。
霍阑想开窗,又不愿梁宵着凉,阖眼低头,抵上被夜风沁着的冰凉窗户。
梁宵掀开被下床,过去抱住他。
霍阑微滞“怎么了”
梁宵其实不太想在窗户边上做这件事。
倒不是担心被偷拍,别墅深处的防卫很严密,方圆几公里也再没有其他等高建筑群,并不具备偷拍的必要条件。
但这次他准备做的事,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万一吓到霍总,现在的站位实在太合适霍阑单手捞起他从窗户扔出去。
梁宵今天出门透气,特意看过,书房外面是荷花池,卧室外面是一片矮松。
凌霜傲雪,郁郁葱葱。
叶子全是针。
梁宵有点忧虑,拽了两次,实在没能把霍阑从窗边拽开“去床上说”
霍阑本能地不准自己放松,阖目摇摇头“你说。”
“你说。”霍阑看着他,“我听着。”
梁宵迎上他的目光,心一点点软下来。
梁宵不管了,拽着他袖子一路往上,握住他的手“霍阑。”
霍阑呼吸倏地一滞。
“和你一起”梁宵有私心,模糊偷换了个概念,“我很舒服。”
梁宵握着他的手掌,声音轻缓认真“所以我想你也舒服一点。”
不用时时刻刻紧绷着,不用自己罚自己,不用伤人伤己地独自禁锢在某个地方。
不用不相信。
“所以送了你睡衣。”梁宵问,“舒服吗”
霍阑张了下嘴,发现出不了声,又怕他以为自己不愿回应,仓促用力点了下头。
梁宵看他急着点头,眼眶又有点酸,认认真真给他解释“这是我送你的,不会要回去。”
“你要是喜欢。”梁宵笑了,“就抱我一下。”
效果好的稍过了头。
梁宵被他们霍总从地上豁然拔起的时候,一度想反抱住霍阑,放声大喊救命。
但霍阑并没再做其他动作。
霍阑背靠着冰冷窗沿,身上睡衣的柔软布料都沾上了些寒意,依然全无所觉一样,将他用力抱进怀里。
梁宵本能回抱住他“霍总”
霍阑不舍得再收紧手臂,疼得狠了,闷哼一声。
梁宵轻声改口“霍阑。”
梁宵抬手,学着他每次的动作,覆在霍阑头顶,轻轻揉了两下。
霍阑人显得冷硬,短发精干,发质也偏硬,酥酥痒痒地扎着掌心。
“可以难受一下。”梁宵有经验,轻声教他,“这个时候,就可以难受一下。”
梁宵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一只手垫在他背后,隔开霍阑脊背跟结了层霜花的窗户“太难受了,还可以用力撞我的肩膀。”
梁宵照着自己的经验教他,说顺口了,这句话一出来就有些后悔“也也不要太用力”
霍阑轻轻摇了下头,把他端起来,低头抵在他颈间。
梁宵麻木地祭奠了逝去的身高差“”
两个人的身高原本不至于差距这么惨烈,但梁宵在oga里比例也是难得的极端出众,身高大半全靠腿撑,腰线能虐同身高演员一截。
霍总这么端着他的屁股,他其实不是十分适应。
但这个气氛下,似乎也不大适合提出来。
梁宵尽力忽略了姿势,抱着霍阑,一只手垫在他背后,尽力隔开料峭寒意,一只手慢慢揉着他的头发。
管家说,霍总在这个家里没高兴过。
梁宵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受,他没有归处,凡是叫他不高兴的地方,无非拍拍屁股走人,再换下一个。
霍阑不一样。
霍阑被这个地方束缚着,挣不脱,走不动,解脱不了。
管家说,霍总一个人惯了。起先是同先生夫人隔阂,身边从没人能接近,后来冷峻凌厉乾纲独断,身边再没人敢接近。
高处不胜寒。
所以哪怕其实再想和人相处,也总归不得其法。
“实在不喜欢的话。”
梁宵尽力想了想,觉得其实可以换个思路“等我挣几年钱。”
霍阑微怔。
“房子就先别买了不是要买龙涛吗。”
梁宵含混“能省一笔是一笔。”
霍阑沉默了下,想解释给他买房的钱和并购龙涛的钱并不在同一个流水上,但本能觉得这时候不该开口,点了下头。
“我是不是没跟您提过”
梁宵放松下来,本能又换回了称呼“我的信息素叫什么。”
霍阑堪堪找回声音“什么”
“草色。”梁宵说,“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每次在医院填表,梁宵自我介绍信息素归档,用的都是这两句。
但其实后两句他也会背。
“星冠有没有流程赶紧把我买过去吧。”
梁宵笑笑“给我三年时间。”
他这些年不能出头,固然蹉跎,却并没荒废。
在片场跑龙套打帮手,在综艺做路人跟调动,场务场记,摄像助理灯光助理凡是沾边的事,没几样他没去做过的。
这些事琐碎,却未必只能磋磨人心气。
“给我三年。”梁宵说,“我挣个能把您领回去的家。”
霍阑倏尔抬眸,落进他眼底。
梁宵迎上他视线,笑了笑,目光清湛。
他从没觉得霍阑有什么不可接近,也不信高处不胜寒。
这些年难如登天的事多了,他曾经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也一样健健康康活到了现在,曾经以为一辈子就要陷在泥潭里,也拼着一口意气,豁出命挣了出来。
觉得做不成的事,做成就行了。
想追他们霍总,尽力拼到能并肩的位置,堂堂正正追就行了。
“这首诗还有后半首。”梁宵问他,“您会背吗”
霍阑定定望着他,眸子动了动“我”
梁宵难得有机会问别人一次这种问题,不给他答题机会,自己抢答“我会。”
霍阑张了下嘴,没出声,唇角轻抿了下。
霍阑点点头,安静望着他。
“最是一年春好处。”
梁宵淡淡的,眼里盈不住的傲气“绝胜烟柳满皇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envy、随便那谁、白昼将熄、yuxxxx的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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