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霜说干就干,养鱼这事过于隐秘,千霜悄悄翻出了将军府的墙,找了个本地人问。
“温泉?”虎背熊腰的妇女挠挠头,她是个老实人,没有多想,热心道:“西郊后山倒是有几处,不过我只是听说,没有去过,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千霜道了谢,决定亲自去探一探西郊后山。
再次翻回将军府,千霜溜到马厩,没想到与养马人撞个正着。
“将军。”养马的人是一个身有残疾的老兵,见千霜今天亲自过来,忙不迭站起来,黝黑的脸只有黄牙比较夺目。
千霜看一眼,默了。
糙到如此境地的中年妇女,她还没有见过。
这人叫老黄,虽然糙了点,但照顾马十分勤快,每一匹马都被喂得不错。
千霜一匹匹挑过去,看到一个角落,突然眼睛一亮。
那一身黑得油光水滑的毛,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眼神,优雅的身姿……不就是那晚害她发型全乱的烈马老黑吗?
老黑看到她,喷出一道响鼻,眼神更为不屑。
讲道理,你一匹马,戏不要这么多好吗?
吃着劳资的草还鄙视劳资,是想被劳资打死的节奏啊。
千霜打量着这匹黑得出奇的马,发现对方只有脑门上有一个圆形白点,像个美人痣。
很好,别具一格,多么不羁。
黑马,你成功引起了千总的注意。
千霜为了这个小妖精,不惜翻窗回到自己的书房,取了毛笔墨水,又哼哧哼哧地翻出去。
……
这下老黑终于是一匹保守而毫不出彩的黑马了。
千霜潇潇洒洒地翻身而上,这次没再被颠得发型全乱。
千霜春风得意,还没来得及嘚瑟,忽然发现院门还没开,急忙一拉马缰:“等等等……”
黑马向上跃起,扬起前蹄,在空中优雅地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
像是一个慢镜头,前蹄缓缓地,缓缓地踹上了门。
千霜:“不不不……”
“嘭——”门倒了。
千霜还保持着拉缰绳的姿势,看着前方:“……”
感情她拉的是假缰绳?
很好,今天的老黑依旧不羁。
……
老黑应当是匹千里马,不作的时候,一日千里有点悬,时速三十还是能做到的。
一时间风驰电掣,千霜脸都快吹僵了,这才堪堪到了西郊的后山。
千霜把老黑栓在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沿着唯一的小路徒步上了山,很快就找到了街上妇人说的温泉。
……可惜岸边全是女子衣物,千霜远远望去,沧桑的目光穿透袅袅的水雾,可以依稀看到汤圆般浮在水上的女人。
这么多人,难道要将她们全赶走?
千霜几乎是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这样做没有道理,而且……她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把鱼养在这么多人泡过的洗澡水里。
千霜沉思着回到山下,循着记忆找之前拴着老黑的地方。
不远处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千霜眉头一跳,转过一颗树,抬眼就看见有人正冒着被老黑狂踹的风险解绑在树上的缰绳。
那人一身猎户装扮,长得壮实,背后别着弓箭,连连躲着老黑踹过来的蹄子,此时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偷马的?
“那个老妹,这是我的马。”千霜招呼一声,环胸走过去。
那老妹脸上一慌,只一秒,转头就凶神恶煞地说:“什么你的?这上面写你名字了?俺看见了就是俺的!”
“这样吧,打一架,谁打赢了就是谁的,成不?”千霜好声好气地讲道理。
“……”老妹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千霜的身量一番,眼中流露出一丝显而易见地鄙视:“就凭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黑看不起劳资就算了,现在随便什么人都看不起劳资!
让爸爸教你做人!
千霜猛一扣住对方手腕,使出成名绝技一:彩虹式过肩摔!
成名绝技二:白鹤亮翅!
成名绝技三:泰山压顶!
最后一招……摸尸。
然而只摸出几块啃过的干馍馍。
千霜默然地看着这点少的可怜的战利品……大发慈悲地把干馍馍还回去了。
身下骑着的人痛哭流涕地求饶:“是你的是你的,是俺有眼无珠……俺养家糊口不容易,放了俺吧!”
算了,跟个智障计较什么。
千霜正要站起来,身体猛地一僵。
糟、糟了,腰好像……闪了。
“那个,老妹啊,”千霜不好意思地看着身下的人:“扶我上马成么,我会给报酬的。”
猎户被暴打了一顿,哪敢再有小动作,当即费了番功夫把千霜弄上了马。
千霜扶着腰,一摸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摸出来……
尴尬。
大写的尴尬。
原来她比猎户还要穷。
至少人家还有一个馍馍。
“不然……你送我回去吧,我今天正好没带钱,回去再给报酬,成不?”
……
千霜来时有多么潇洒恣意,回去的时候就有多么卑微痛苦。
只能抱着老黑的脖子与牵着缰绳的猎户说话分散痛苦:“老妹啊,你的经验足,你可知道山上还有没有别的温泉?”
猎户肿着脸,没好气地说:“俺叫熊刚柔,还有,大妹子,俺比你大一轮,你年纪轻轻的,别叫俺老妹!”
“哦哦哦,熊大姐。”千霜心想:真是人如其名。
“其实还有一处温泉,但那池子三丈打不到底,所以没人敢下去。”熊刚柔道。
深不深的不在千霜考虑范围内,反正人鱼会游泳,淹不死他:“这温泉在哪?”
熊刚柔疑惑:“大妹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想见识见识。”千霜含糊道,把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
千霜是个聊天小能手,很快就知道了后山哪里野兔最多,哪里能掏鸟蛋,哪里可以抓到肥美的鱼,哪里又有猛兽出没。
一路聊着,两人一马停在了王府的后门口。
至于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走,当然是因为千霜丢不起这个人。
堂堂镇国将军竟然闪了腰,老黑不要脸她还要呢。
千霜一手扶着腰,一手被猎户搀着,颤颤巍巍地挪到书房,给熊刚柔拿了报酬。
熊刚柔哪想到真的有钱拿,眼神发光地数着数目,越发庆幸之前没把财主得罪狠了。
“对了,熊大姐,你待会回去的时候,劳烦用划痕作标,指出那个温泉的位置。”千霜又加了些钱。
熊刚柔虽然疑惑,但还是接了。
出去的时候,与一个衣着整洁的侍仆撞上。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将军府!”卫向西皱眉,正想拉住对方,书房里自家将军却叹息一声:“向西,让她走吧。”
卫向西深吸一口气,让开身子,往书房走去,没看见那猎户剧变的神情。
将军府……这是将军府?!
那个人、那个人不会就是镇国将军花千霜吧……
猎户听到书房几声隐隐约约的“将军”,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书房内千霜忍着疼坐得端正,满脸正经:“龙清国派人来议和了?”
卫向西没察觉到异常,尽职道:“是的,依将军看,这次我们要提出什么条件?”
千霜想到这些需要谈判的东西就脑壳疼,摆手道:“能争取到多少是多少,别逼得对方狗急跳墙就行。”
卫向西应是,看着自家将军有些苍白的面容,不由开始担心:“将军……可是旧伤复发了?”
千霜动动嘴角:“不……对,对的,本王腰上的伤好像复发了,向西你找军医给本王看看。”
卫向西请来了军医,出了房门才想到,自家将军腰上有旧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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