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菡姑娘今日举办挂牌礼。
常思阁位于燕朝都城, 是燕北一带最大的青楼,规矩就要比其他地方多些。里头的姑娘大多是从小教导, 经过挂牌礼后才能正式露面接客。
若是寻常妓子,挂牌礼这日便是初夜的拍卖。只是青菡卖艺不卖身, 挂牌礼上出价最高者可成她半月的入幕之宾, 为其献艺唱曲, 陪伴在侧。
这个消息早在半月前就放出了, 整个京都世家子弟都摩拳擦掌,想要拍得青菡的首次献艺。
每个月常思阁内都会有那么一两次挂牌礼,但阵仗搞的这么大的, 这些年也就青菡一个。因为有关她色艺双绝的传闻,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了。
青菡同那些未挂牌的姑娘一起住在后院,跟大家闺阁女儿一般学习琴棋书画,近十年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见过她面目的少之又少。
据传,有醉酒闯入过后院的客人,曾目睹过青菡的身姿, 一眼惊为天人。
从此有关于她的传闻愈演愈烈,京都无数世家子弟想要一窥她真面目,看看到底是不是传闻中说的那般貌若天仙。
摄政王府内, 几个婢女聚到一块聊天。
“今日出王府采买, 你们猜怎么着一路上都有人讨论常思阁的那个青菡, 听说她今日挂牌, 好生热闹。”
“传的神乎其神的, 真有那么好看的人”
“卖艺不卖身,听上去清高的很,可到底也不过是个妓女。”
“我看呐,就是那位宝妈妈笼络生意的手段,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别一股脑儿全凑去了,等人摘了面纱,兴许还不如你我姿色呢”
顿时一阵娇声笑语。
这些话全被不远处的主仆听入耳中,范纬瞅了瞅自家主子,眉毛一竖,掐着嗓子喝道“都嚷嚷什么呢还不干活去。”
几个婢女一惊,见到来人,慌忙收回视线不敢多看,低头俯身行礼“王爷。”
赵祈晟点了点头,越过她们。
范纬指了指几个婢女“一个个的,话多”
几个婢女直起身子,王爷性情阴晴不定,这位公公却是个脾气好的,她们笑嘻嘻道“范公公,王爷都走远了。”
范纬这才赶紧跟上赵祈晟脚步。
门口停着一顶不起眼的小轿,范纬给撩起门帘,等赵祈晟俯身坐进去才放下,指挥轿夫往常思阁去。
赵祈晟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听到一阵嘈杂,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只见今天的常思阁格外热闹,大门处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宾客们争相往里头挤。
赵祈晟看到不少张熟面孔,都是京都有名官宦人家的子弟,他放下帘子,嗤笑一声。
轿夫抬着轿子,停在常思阁侧门,早侯在这里的宝妈妈迎上来,满脸笑意地行礼“参见摄政王。”
她亲自领着赵祈晟,通过一条不对寻常宾客开放的路,往二楼的包厢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摄政王今日过来,可也是为了青菡”
赵祈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宝妈妈知道他不喜欢人多嘴多舌,心里有了点底,不再多问,只说道“青菡要是有幸入了摄政王的眼,哪儿还需什么挂牌拍卖呢,给您弹个曲儿伺候伺候您,那是她的荣幸。”
赵祈晟走进包厢,转了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说道“既来了这,就按照这里的规矩。”
他抬抬下巴,一旁的范纬从袖口里摸出一锭银两,递给宝妈妈。
宝妈妈接过,喜笑颜开“多谢摄政王,我唤些姑娘来伺候您,就不在这儿多叨扰了,免得这张老脸污了您的眼”
说罢,朝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登时个貌美的妓子走了进来。朝摄政王行礼,姑娘们个个脸上染上红晕,显然都对面前的男人中意的很。
这位摄政王是先皇的弟弟,如今军政两权兼有,在朝中威望颇盛。
更何况他面容俊美,身姿翩然,如今刚而立之年,受权势熏陶,身上沉淀下的气度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
几个妓子围过来,倒茶的倒茶,按摩的按摩,伺候周到体贴。
一时间包厢内全是温言软语和脂粉香。
赵祈晟端过杯盏,押了一口。宝妈妈确实有心,这茶香气清润,入口生津,是上好的茶叶泡制成的。
范纬在旁,挑剔的目光看着几个妓子,选了一个问道“青菡姑娘什么时候出来”
那妓子被他挑中,神色一喜,听清楚问题后喜色就散了。她手指绕着发尖,道“回公公,怕是要等到黄昏时呢。”
“这么晚。”范纬瞥了眼主子,又问,“那青菡可真如传闻所说”
妓子带着点酸味答道“公公,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虽奴也是从后院长大出来的,但青菡和我们不住一处,她啊有单独的教习,奴可是从没见过她。”
范纬心里嘀咕,这人宝妈妈得多看重,才能这么对待。
另一处,许乔盯着镜子里的人有些出神。
这张脸他已经看了十年,可每次乍一坐到镜子前,还是有些恍惚。
“姑娘,宝妈妈说你生的干净,妆容不必太过。”给他梳妆的婢女笑道。
自然的好颜色,今晚就是常思阁最出众的。
因此婢女给他脸上简单敷了粉,唇上点上胭脂,就停下了涂抹的手。
“姑娘生的可真好。”她一边称赞,一边拿起白玉梳,替他梳起头发,“我从没见过比姑娘还好看的人。”
常思阁做的是皮肉生意,客人兴致起来了,少不得拉来婢女小厮也厮混一阵。
这偌大的常思阁,哪怕是管账先生、洒扫小厮,都各个生的周正好看。
但即便是在这样纵情声色、皮肉个个好看的地方,她也没见过能比得上青菡的。十年前宝妈妈实在是捡了个宝,以后少不得会是常思阁的摇钱树。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身量没长开,胸前单薄了点。
许乔看着镜子里的人,也恹恹思考,他现在才十六,身形单薄点也没什么,等再过两年,怕是得往衣服里塞棉花了,不然少不得引旁人怀疑。
走到今天,费尽心思瞒了十年不容易,不能出半点差错,免得这十年努力功亏一篑。
他本来是个小明星,一次醉酒,浴缸里泡澡,不知道怎么的就给淹死了,等再睁开眼睛,就已经成了书中人物,变成了一个六岁大的孩童。
一开始他不明状况,只能以这个身份,继续生活下去。
这个身体的身份是先皇太傅的小儿子,太傅老来得子,对他宠爱有加悉心教导,几个哥哥姐姐也因他年岁小,多加照拂。
就在许乔已经接受了这个新身份,与家人共享天伦时,先皇暴毙,紧接着太傅一家也遭了殃,一场大火烧尽全府上下。
也就在这时,世界意识出现在脑海中,让许乔知晓,先皇暴毙、自己家破人亡,都是摄政王所作所为。
太傅虽在朝中权位不高,但为人宽厚,时常布善施粥,善待有学之士,朝野中不少他的学生,威望很高。
摄政王有篡位之心,太傅一根筋对先皇忠心耿耿,自然不能再留他。
先皇过世后,太子继位,只是他尚年幼,赵祈晟如愿摄政,朝政暂且由他管控。
许乔在世界意识的指引下活了下来,按照任务安排,扮作女孩,灰头土脸被人贩子拐走,紧接着就是被卖到常思阁。
宝妈妈阅人无数,一眼就看清许乔满脸黑灰下的好底子,给他取名青菡,一直教导到今日。
事实上,哪怕没有世界意志的任务,许乔也会想尽办法,为这待自己不薄的太傅一家报仇。
从六岁到十六岁,这十年时光,是丝毫没有放水,实打实度过的。时间漫长得让他有时候会产生这才是属于他的世界的错觉。
“姑娘,时间到了。”婢女给他戴上面纱,低声唤道。
许乔回过神,点点头,由她搀扶着往前院大厅中央的台子走去。
这一路,一层接着一层的纬纱飘荡,隐隐能听见远处沸沸扬扬的人声。走了片刻后,就看见大厅里影影绰绰的人在走动,声音也越发清晰起来。
等手指撩起最后一层纱,许乔知道,自己的任务正式开始了。
常思阁是燕北最大的青楼,富庶不必多说。琉璃做瓦,金箔贴壁,连脚下地板都是从边疆运回的白玉砖所铺就。
许乔是第一次走进这金碧辉煌的大厅,第一次面对如此多贪婪倾慕的目光。
他若真是个女人,兴许会害羞不自在,但他内里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假扮了这么多年女人,心性也不曾偏过。
刚刚喧闹的大厅此时声音小了点,搂着妓子玩笑的宾客不由停了手上动作,视线凝在站在高台上的那个女子身上。
那绫罗披身的女子,身在脂粉堆里,却干净清雅。
脸上蒙着纱看不清容貌,但露出的一双眼睛琉璃珠一样清透美丽,整个人站在那儿宛若竹生空谷。
有人忍不住嚷嚷“还戴着面纱做什么摘下来给爷瞧瞧是不是被夸上天了。”
大厅里立即恢复了比先前更盛的喧闹。
“是啊赶紧摘面纱”
“我倒要看看宝妈妈是不是自卖自夸。”
许乔环视一圈,朝台下行了个礼,随即手指搭在耳后,低眉将面纱摘下。
喧闹像潮水一般迅速褪去。
常思阁大厅一时间鸦雀无声。
好半晌,不知是哪位宾客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砸在白玉砖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这才唤醒众人。
“这”
“宝妈妈果然所言非虚啊。”
台上的女子,是偌大的常思阁找不出第二个的好姿容。
别说是常思阁了,传言果然不错,她容色绝俗,只怕整个燕朝都难再找出这么一个。
在场的人无不心神摇曳。
赵祈晟懒懒躺在塌上,见下头大厅没声音了,往楼下台中扫了一眼,这一眼扫去,他眼眸微眯,换了个姿势。
“摄政王”倚靠在一旁的妓子捻起一颗葡萄,软声唤道。
赵祈晟看也不看她,挥挥手,脸上有了点不耐烦。
妓子咬咬唇,福身退远了点。
这时,宝妈妈喜笑颜开走上台,拉着许乔说道“诸位大爷,你们也看到我这宝贝青菡了。我可是把青菡当自个儿亲女儿养,什么都给的最好的,就算是京城最尊贵的大家闺秀,我宝妈妈也能说句,青菡不管是容貌还是涵养才艺,都不会比她们差”
底下有人笑骂“哪有眼巴巴把亲女儿往妓院送的”
“宝妈妈年轻时候也是花魁,她的女儿,那不也得继承衣钵”
宝妈妈也不恼,脸上带着笑,和底下人玩笑几句后,才说道“大家都是冲着青菡来的,也不耽误您各位的时间了。来,一千两起价,价高者得。”
在世界意志的提醒下,许乔知道,摄政王就在二楼包厢内。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一开始猴急的出价。
“一千零五十两”
“一千二百两”
价格飞速攀升,很快就到了两千两。到了这个价位,大厅内的诸位都要掂量下了,一时间出价慢了下来。
但直到这时,许乔的目标还没有出价。
他视线扫过楼上包厢,脸上带着浅笑。
包厢的窗户是从某个番邦小国运来的,材质特殊,晶莹剔透,从内可以清晰看见外头景象,从外却什么都看不到。
许乔知道,此时那个人正看着自己。
隔着这扇窗户,许乔与赵祈晟对视,眉眼清润。他轻轻一笑,颜色便浓郁起来,像一滴落入杯中的浓墨,瞬间逸散开满杯的好颜色。
世界意志让他接近摄政王,今天必须要让这个人拍下自己。
赵祈晟眯了眯眼,抬手“范纬。”
范纬立即会意,加价五百两。
听到尖细的声音,许乔知道那是太监的。
赵祈晟注意到他了。许乔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的任务才能顺利展开。
摄政王一出手便是加价五百两,还能有谁有财力、魄力与他相争。要知道这个时代,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不过二十两。
他既然已经出手,许乔相信断没有再收手的道理,以这位的骄傲,不会容忍旁人拂了他面子。
而就在这时,另外一道年轻的嗓音响起了“三千两。”
许乔微不可查地皱眉,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看向声音的方向,许乔怔愣了一瞬。
在自己向他看去时,人群也转过身往他的方向看。
透过层层人潮,那人端坐在最后,五官俊秀,身姿挺拔。这大厅所有人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成了他的背景。
他面对许乔的目光,微微点头。
许乔认出这人,心里有些诧异。
自己前段日子才解了禁可以从后院出来,在后院憋了十年,许乔当即戴着面纱上街逛了逛。
只是怕宝妈妈问起,他逛了一会儿就晃进京都最有名的胭脂店内,想买几盒胭脂作幌子。
胭脂店内,便是这个男人走上前,说自己娘亲生辰,想挑些胭脂当生辰礼物,问他该如何挑。
要是旁的人,这么问少说有几分唐突轻薄意味,但许乔见他眼神干净,就好心给了建议。
他为什么要参与竞价,再往前,又为什么会来青楼这人看着实在不像是会逛青楼的人。
许乔目光触及他身边几个起哄玩闹的年轻人,猜测大概是被朋友拉来的。
他在这满场喧哗中,眉眼清朗,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带丝毫欲念,但那目光里头,却好像只有自己一人。
在台下众人的议论中,许乔知道了他的身份和名字,大将军之子贺星张。
如果不是任务,许乔也乐得这个人拍自己,他看上去没什么肮脏龌龊念头,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不会毛手毛脚。
只是许乔隐晦地看了一眼二楼包厢,心里多了点急切。
千万别被贺星张破坏了计划。
包厢内,范纬呦了一声,嗓音尖细“那不是贺星张不知道贺大将军晓得自己这嫡子也开始流连花丛,会是个什么反应。”
赵祈晟视线扫向他,轻眯起眼。
范纬意识到自己这是把自家王爷也损进去了,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赔笑道“王爷,您看奴婢这嘴。”
他清清嗓子,还想接着加价。摄政王府,可向来是财大气粗。
赵祈晟喝了口茶,杯盏碰了碰杯壁,说道“他既喜欢,让给他就是。”
范纬愣了愣,连忙应是,附和道“不过就是个玩意儿,王爷若是喜欢,日后再传她进府就是,何必跟这干人去争,凭白辱了身份。”
赵祈晟听着他这番话,突然觉得口里的茶香气淡了点,喝上去索然无味。
他放下茶杯,挥手示意给他捏肩的妓子退下。
“走吧。”赵祈晟离开软塌,站起身。
范纬想问这就走了,不再多听听曲吗,但察觉到赵祈晟兴致不高,不敢再多问,低下身子应是。
三千两,已经是个匪夷所思的高价了。
只是听个曲儿,看个舞,卖艺不卖身
再者叫价的人在场众人也大多认识,那可是贺大将军的儿子,从未听说在花街柳巷流连过,这回难得看中一个,与之争抢怕会得罪了人。
目光不舍地扫向台上的女子,终是没人再叫价。
于是贺星张便以三千两的价格,拍得青菡的首次献艺。
这个价格已经远超宝妈妈原先预想的了,她笑得花枝乱颤,牵住许乔的手,示意婢女将贺星张带到青菡房中。
许乔有点恼这人破坏了计划。
这次错过了,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赵祈晟没等他思考对策,思绪就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打断了。
初次露面,没能按照计划留下摄政王,世界意志小施惩戒,许乔头颅里像是有什么在翻搅,一时间头痛欲裂。
他身体里的灵魂自穿书过来就是成年人的灵魂,经过这十年磨炼越发坚韧。
他头疼的厉害,但面上丝毫不显,依旧笑意盈盈。
等这阵头疼过了,他再次朝台下行礼,由婢女牵着,往房间走去。
没办法,被贺星张拍下了,总得去伺候人。
走进屋,许乔抬眼看到贺星张已经到了。
他正站在窗台前,静静望着窗外,一手撑着窗台,另一只手无意识搭在腰间佩剑上。
外头的光透进来,映在他脸上看不清样貌,但下颚线条清晰、棱角分明。
虽是大将军嫡子,这人身上却少有武夫之莽,反倒有股玉般温润明朗的气度。
许乔朝他走过去“贺公子。”
贺星张转过身,目光落到他身上,顿了顿觉得有些失礼,挪开目光说道“谢谢姑娘那日为我娘亲挑选生辰礼物,她很喜欢。”
“喜欢便好,公子客气了。”许乔回了一句,心想难道就因为这个特意花三千两拍下自己,来道个谢
早知道那天不掺和这事就好了,大不了托付给胭脂店老板,省的平白生出这么多变故。
他却不知道,贺星张早在他上街将怀中食物赠与乞儿时,就对他上了心。一时间没有话说,许乔怕他没有进过青楼的经验,不知道该如何与妓子相处,主动开口“青菡为公子弹支曲子吧。”
谁知道贺星张立即摇头“不必。”
许乔笑“公子不愿听青菡弹奏”
“你若不愿不喜,便不必弹奏。”
许乔怔怔望他一眼,他竟觉察出自己此时并不想碰琵琶。
心口一窒,许乔没有再多说什么,隐隐的笑意从眉梢落到眼角。
这些年,从没有人问过他愿意做什么,不愿做什么。
这位大将军嫡子,倒能与之相交,做个朋友。
许乔向窗外看了一眼“先前进屋,青菡见公子望着窗外出神,公子在想些什么”
贺星张没有回答,问“那边是常思阁后院”
“是。”
“你这十年,都没有踏出过那里吗”
常思阁后院,假山林立,湖泊清澈,景色是美的,但毕竟逼仄了些。
许乔微微颔首“没有出去过。还是前些日子才解了禁,外出买了些脂粉,有缘与公子相见。”
贺星张敛眸,她竟然一直囿于这一方小小天地。
“我去过大漠边疆、烟雨江南。”
许乔望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贺星张继续道“若有机会,望能与姑娘共赏大漠孤烟、江南美景。”
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时代背景,说出来听上去,总会显得有几分暧昧。但不知道为什么,许乔明白这个人只是单纯想带他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无关风月。
日头西斜,忽然吹起了一阵凉风。
后院湖泊被吹皱了一层,黄昏的暖阳洒在上头,湖水都被印红了。
贺星张见他拢拢衣服,猜测大概女子体弱,受不了寒风,便将窗户合上。
许乔拿起自己的琵琶,手指拨动两下,笑道“青菡为公子弹奏一曲。”
没等贺星张开口,他说“青菡愿为公子弹奏。”
贺星张却像是亏欠他什么一般,抿了抿唇,手无意识搭在腰间剑鞘上,忽然想到什么,抽出剑,敛眉拱手“既如此,我为姑娘舞剑相馈。”
许乔有点想笑,这可是花了三千两银子,结果听个曲子都不好意思,还得你来我往的。
这少将军,虽自小习武,却还有点文人的迂腐劲在那。离得近了,似乎还能闻到点隐隐约约的墨香。
定了定神,许乔手指按上琴弦,拨动出清脆的铮铮声。
随着旋律响起,贺星张手腕转动,脚步进退,随着曲调舞起剑来。
嗤嗤剑鸣,伴着铮铮琵琶音,一时间气势如虹。
等一曲结束,他一个收势,归剑入鞘。
“献丑了。”贺星张脸上有点惭愧之色。
房间内地方小了点,剑术施展不开,着实有些配不上这样的琵琶音了。
许乔看着他,眸光闪动,半晌笑起来“观公子舞剑,是青菡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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