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第五十章

    窗外雨声滴答, 淅淅沥沥好似没完没了。闷热昏暗的室内,只有一盏夜灯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楚。

    宽阔舒适的大床上,价值千金、也同样绣入真的金丝线的被子微微动了动, 露出洁白光衤果的手腕, 绵软无力,垂在床边。

    紧接着, 才是oga毛茸茸的小脑袋,像是爬了十万里的高山、潜水一万米的深海、或者走了壹佰万里路总之,肖以蓦精疲力竭,生无可恋从被窝里钻出来, 挣扎着、拼尽全力地, 想落地。

    然后他失败了。

    aha像猫刚捉到老鼠,兴致勃勃打算逗弄许久。从议事厅扑到谢临聿怀里那一刻起, 肖以蓦的双脚就没有再踩到坚实大地上。不仅如此,他的大脑也悬浮在半空了,下方是蒸腾的、翻涌不休的谷欠望之海,如同深渊, 踏之即万劫不复。

    可还是掉下去。

    谢临聿的信息素充斥在他体表每个角落, 也浓郁弥漫在房间的每一寸,被他深深呼入、吸进,在体内碾磨, 如有实质。最终链接到某个真正的、实体的

    他像个被电钻固定在墙面的小钉子。

    大电钻动一动, 停一会儿, 又动一动,几乎要让他发疯。aha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愉悦与诱哄“下次”

    肖以蓦哑着音调,眼角又红又肿,不等他说完羞耻话语,哼哼唧唧求饶“没、没有下次了”

    “我我以后不会光着脚了”

    “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他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

    谢临聿金眸微暗,又开始动作,肖以蓦忍受折磨,深感自己被敌人深深打入内部,此时丢盔弃甲、一泄如注,大有大势已去的意味。然而肖以蓦坚定信念,还想挣扎,立刻又被剧烈攻击搞得涕泪横流,自己是谁都快忘了。

    oga不自觉淌着眼泪,小声哆哆嗦嗦“别慢、慢点”

    谢临聿捏住他的耳垂,锐利金眸凝视着他,再次逼问道“还有呢”

    还要逃跑吗

    “呜什、什么啊”

    饱胀的、灼热的

    肖以蓦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他睁大眼睛,手指还无意识抓住aha的胳膊,轻轻颤抖,如同禁锢在手心里的一只蝴蝶,或是枝头刚绽放的、还带着露珠的小玫瑰。

    脆弱,美丽,偏偏还总想着逃。

    想把蝴蝶的翅膀折断,把玫瑰的尖刺拔掉;关在笼子里、插在花瓶中。日日夜夜锁在自己的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到的地方。怨恨也不要紧,反正只有自己,只能看得到自己。天长地久,什么爱恨都会磨平,什么恩怨也都消散。到时候,还是只有自己。

    独属于他。

    aha的金眸,不知不觉染上几分暗红,信息素随之变化。首当其冲,房间里的oga立刻敏感注意到这一点,肖以蓦瞳孔微缩,条件发射,战栗着想要挣脱。

    如卵击石,毫无作用。指尖刚用力推拒,已被aha牢牢捉住,禁锢在身体一侧,肖以蓦茫然抬头,迎接凌乱的、深切的亲昵。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谢临聿并非全然失去理智,却分明不加掩饰,此时将真实内心泄露。

    他想要他,想完完全全的、由内向外的、独占他的oga。

    肖以蓦真切感到一丝慌乱。

    他看到aha的金眸转为赤红,信息素如有实质,隐约像海上不断翻涌的浪潮,随时有可能演变成一场巨大的海啸灾难。他本能察觉哪里不对,但oga体质作祟,此时此刻离不开此处。肖以蓦难以自拔,陡然拔高一声呜咽。

    “别”

    危险临近,肖以蓦已察觉哪里不对。可他动弹不得,随之像海浪上摇摇晃晃的一叶小舟,顷刻间翻覆沉沦,渐渐意识模糊。

    而aha仍在继续。

    一轮白昼过去。

    肖以蓦自昏昏沉沉中苏醒。

    时间概念模糊,任由他如何回想,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窗外还是雨,连绵不断的、好似永远都不会停下的雨。

    他现在有点厌烦这雨了。

    黑星是不会下雨的,如果下雨了,那代表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完蛋了。因为黑星下的不是普通的雨,而是带着腐蚀性极强的、酸性物质的雨水,颜色甚至是黑色的、气味很臭。如果不能在下雨之前抢救所有留存在外面的任何物品,它们就会随着降雨过程一起腐蚀融化,流进黑星的地下河道。

    然后一个月里,他们都不能喝井水。

    虽然后来好多了,雷霆海盗团的人打劫了一家环保公司,把最新进的设备搞了几套,早在他离开之前,他们就能喝上干净的水了。但在第一次离开黑星,见到真正正常意义的雨水之前,肖以蓦对下雨这件事,是深恶痛绝的。

    他在黑星呆了那么久,久到已经把黑星当成家乡了。

    可是,他并不是在黑星出生的。

    他是后来才到黑星的,随着大堆大堆的垃圾,被丢弃在黑星的。

    是雷霆和老头子一起救了,接纳他,把他当做一家人。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

    也就是说,他没有来黑星之前的记忆。

    所以,在看到鸢尾花、在遇到谢临聿、在追逐那么多线索之后,他会有自己的思考。对与谢临聿“结合”这件事,他想法有些复杂。

    他觉得谢临聿搞不好认识以前的自己。可他是皇帝,他是被扔到黑星差点死掉的普通人,他们两个人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

    想起老头子和雷霆,还有那群小伙伴,肖以蓦不由自主挂起一个微笑。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窗外,但又没看向窗外。

    雨好像小了一些。

    房间里没有别人,肖以蓦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往被窝里缩了缩,片刻后他后知后觉想起来诶结束了

    不不不,是“严刑拷打”完毕了

    他谨慎观望,先是摇头晃脑,转悠一圈查看,果然没有aha的身影。房门是关着的,很安静,也很安全。肖以蓦试探掀开被子,发觉自己也好好的。

    完整不缺、胳膊和腿都在,虽然操劳过度,但小命也还在。没有那种死掉。

    万幸,简直是万幸。

    但是紧接着,他脑海中就浮现起见过的那双金眸转成诡异的、不太正常的血红色。他第一次见到谢临聿这样。

    他怎么了

    肖以蓦心头蒙上一层阴霾。如果再来这么一次,他怕不是要真的死掉了因为谢临聿当时给他的感觉,像是冲天的、焚尽一切的火焰,又像是战场之上只为杀戮存在的冰冷刀刃他甚至有后怕。

    而且,就算是、就算是作为惩罚,也太过火了。肖以蓦情不自禁摸到腰,手指曲起锤了两下,立刻传导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酸痛。他暗自咋舌,天不怕地不怕,生平第一次觉得有点怕谢临聿。

    不就是不就是想逃跑吗这样也太

    小骗子迟迟疑疑,有点难以想象,如果自己真的逃跑成功,谢临聿会做什么。可与此同时,他又更加想逃掉。因为他觉得这事已经太过了,超出了他预料之外。

    肖以蓦陡然红了脸。要是再留下来,只怕是真的真的要彻底沦陷了。

    虽说出发之前做好了受伤甚至丢掉小命的心理准备,可是,那绝对不包括这种损耗啊他的屁股,都快成八瓣了

    皇帝还非要非要他发誓,非要他保证什么。到后来,肖以蓦已经神志不清,完全不知道他胡言乱语了什么、又都答应了哪些不平等条约。

    因为只要他稍微犹豫一秒,无情的大电钻就就疯狂开动把他这面小墙壁,搞得快碎掉了比大锤还厉害

    想想看,这是人干事吗

    肖以蓦愤愤不平,当事人又不在,在也没法发泄,气得他嗷呜一口,咬在了被角处,霍霍磨牙。

    屋外传来脚步声,和轻轻的扣门声“肖先生”

    是费娜娜。

    肖以蓦没精打采应和一声,后者推门进来,端着托盘,打开来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食物,肖以蓦顿觉饥肠辘辘,当下狼吞虎咽吃了好多。他恢复不少力气,吞下最后一口果汁,眼珠转了转,看似随意问道“陛下在哪儿”

    “在议事厅呢。”费娜娜递过来纸巾,帮他擦掉一点落在手背上油腻,一面笑着开玩笑道“肖先生,陛下才走没多久呢。”

    aha才离开不久,oga就受不住思念了吗真的好嗑回头把这个梗给小姐妹,给她递笔

    肖以蓦“哦。”

    他才不是要问这个。

    费娜娜笑眯眯继续道“肖先生,您放心吧,陛下很快就回来了的。”

    “对了,您的东西我已经都整理好了,搬过来了。以后您就在这边好好住下吧。”

    肖以蓦啥

    这个意思是,他连最后一点庇护所和退路,都没有了

    以后的每一天、每个晚上,他都只能只能被暴君折腾得死去活来了吗

    不,这不行绝对不行

    肖以蓦一个激灵,瞬间精神振奋,捡日不如撞日、计划不如突然袭击,他忽然想起,雷霆告诉过他,黑星在帝都星的联络点,没有意外的话,每周四会运送一趟货物。如有需要,可以“供货”。也就是肖以蓦上回随口让那年轻联络员准备的,回去的通道。

    今天,就是一个周四。

    于是,他清清嗓子,对费娜娜道“我能不能吃点零食”

    “有点嘴馋,想吃那个爆爆糖。”

    爆爆糖,无论现做还是现买,都得半小时以上。

    他还煞有介事,像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盯着费娜娜问“对了,我在床上吃零食,没事吧”

    “没事呀。”费娜娜眨眨眼,心领神会道“克里曼总管不在,您放心吃吧,吃完了我帮您收拾。”

    “收拾干净了,就没人知道我们吃过什么了。”

    半小时后,费娜娜端着肖以蓦喜欢吃的零食进来,一抬眼却没看到人。

    “肖先生”

    费娜娜以为他去了卫生间,还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先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把东西整理出来。可是一切完毕,她又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任何其他声音。

    “肖先生”

    费娜娜不由过去敲门,但随着她的动作,下一秒虚掩的房门直接打开,里面仍然是空无一人。

    不过,她终端上收到一条信息,是肖以蓦发来的,说他在外面,等他回来了,一起吃。

    费娜娜暂时没有多想,可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

    一小时后,陛下回来了。

    他们都没有等到肖以蓦。

    银发金眸的暴君站在空荡荡的、还残留着oga甜美芬芳气息的卧室中,不言不语,负手而立。身后不远处,克里曼躬身,汇报已派出所有人,找遍了宫中上下,暂时都没有得到肖以蓦的行踪。他说完后,深深垂眸,不敢窥探任何帝王此时的心绪。

    果然,应该直接用上金屋与锁链的。

    这么多次机会之后,他还是要逃。哪怕已经标记,他也还是眷恋外面的风景。

    是自己太纵容他。

    谢临聿神色淡淡,但金色的眼眸陡然深沉,微微闭合又睁开,已是一双浓重血瞳。随着这细微转变,空气中的信息素也随之转化,煞气四溢,刹那化为浓郁鲜血蔓延。

    那是累累白骨之上,昂扬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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