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清醒过来三天,脑子彻底糊了三天。
凌殊到来的时间并不多,基本一天只来一次,待的时间不定。
最长时间一下午,其中一半时间还被穆云清睡过去,虽然她后来敲破脑壳都不明白,凌殊在场,她怎么还能睡得着?最短是半个时辰,给她喂完午饭又喝完药便走了。
不过,就算一天只看一眼,也足以把穆云清迷得颠三倒四。
穆云清不记得失忆前自己是不是每天看着凌殊就能下饭,总之,看着他对着自己笑,绝美妖冶的脸上或温和或兴然,她的理智瞬间消失地一干二净。
然而,就在穆云清痴迷于凌殊的美貌温柔,难以自拔之际,她陡然发觉一个重大问题——
暗夜沉沉,穆云清缩在被窝,一不小心摸上自己的腰,接着,摸出了软软一圈。
……
不,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穆云清不敢相信地又捏了一圈,瞬间哭晕。
她下意识里的自己可是纤细苗条,全身上下无一丝赘肉的绝好身材,穿什么衣衫都能仙姿邈邈,可这一小圈游泳圈……绝对是败笔!
身下的床霎时变得滚烫,一想到这三天催猪式地卧床和大补,穆云清满眼都是泪。
擦完掉出来的泪水,她踩着鞋子蹲在床边,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恢复绝好身材。
首先就是改掉卧床的陋习。
三天时间,除了解决私人问题和换衣服,穆云清根本没离开过她的窝。
凌殊口中的她可是意外重伤处于恢复期患者,什么都要精细小心,穆云清便自动将自己归类成了瓷娃娃,可事实,除了失忆,她活蹦乱跳,健壮地像只小牛。
想到这,她忍不住给了脑门一巴掌。
至于大补……
穆云清一双失意的眸子里逐渐亮起光芒。
脑海里慢悠悠地跳出凌殊修长指尖执筷握勺,悉心喂饭喂药,替她拭去嘴边米粒……最后还亲手捻起蜜饯喂进她口中,指尖碰触到她柔软唇面的画面。
捂脸,穆云清感到一阵甜蜜的窒息感。
卧床可以慢慢改,大补还是缓缓叭!
思绪一定,穆云清捂住一颗乱蹦跶的小心脏,很快爬回床上,缩进余温尚存的被窝,瞬间感到全身舒坦。
闭上眼之前,穆云清脑中模拟了一遍明天见到凌殊,告诉他自己想出去散散步,随便逛逛可能发生的场景。
他立马答应,温柔牵起她的手,领她到外面走走。走到百花盛放的花园,她装装虚弱,他顺势打横将她抱起,将她搂入怀中,小心呵护……
也或者——
他太担心她,不让她出门吹风,她就可以委婉地撒撒娇,嘤咛假嗔,他一定会扛不住应下,把她包的严严实实,半搂在怀中带出去……中途,遇到什么新奇可怕东西,他给她讲解,或者低声哄哄她……
一切,太完美了!
穆云清沉浸于美好的想象,翻腾好半天,总算在太阳升起前睡了过去。
隔日清晨的第一顿饭,是无霜送过来的清粥小菜。
无霜即穆云清醒来看到的娃娃脸少年,基于三天的观察,无霜当真赋有中二少年的脾性。
整日黑脸向人,以为装凶就是真凶,实际,扭捏敏感地要命。
这不,坐在床上的穆云清刚咧唇,准备露出个善意的微笑开启话题问问凌殊的事,刚放下饭碗的无霜登时跳到两步之外。
他后背一凛,犹如炸毛的大公鸡。
“你有什么事吗!”
穆云清的微笑僵在嘴角,浅浅地抽了一下,收回来:“唔,没什么事。”
敏感警惕成这样,她也会堵得慌呀~
无霜向来是放下饭盘药碗便跑,今早也不例外,穆云清眨个眼的功夫,再抬头,屋里已经没人。
看着支在床边热腾腾的饭菜,穆云清忧郁地提起筷子,接着,狼吞虎咽!
待光盘行动彻底达成,穆云清拿手绢拭唇,目中的忧郁又添一份。
这么好吃的饭菜,不吃她真忍不住啊。
饭后一碗药是常态,不过,药汁的去处不一定是她的胃。
偷偷摸摸灌溉给窗边快死掉的绿叶花,穆云清心虚地摸摸它耷拉下来的叶片,默默祈祷它能再多挣扎一段时间。
万一它被扔出去,她就要去寻新的一处倒药宝地!
药碗归于原处,穆云清打了个哈欠,看着揉皱的被子,最终没抵挡住周公的召唤,半是愧疚半是对纵容地爬了上去,心想着,反正凌殊没来,她睡一觉,就当是等他好了。
……
穆云清再睁眼,是被无霜扯醒的。
“凌殊呢?”穆云清嘟囔出声,不甚清醒的脑袋里第一反应只剩,睁开眼看到的怎么不是凌殊?!
“你!”无霜脸色一阵拧巴,看穆云清的眼神里情绪变幻了几番。
无霜极其想撕开表皮彻底和面前的女人说清楚,看看她究竟是装傻,还是真的失心疯了!
可他又有所忌惮!
大人的意思是静观其变,如果是狐狸,总有一天会露出尾巴。可偏偏,看到穆云清明显异于最初的模样,他膈应难受地不行。
大峦之巅,即使只是短暂打个照面,身为宗门大师姐的穆云清,眼中对身为魔族他的不屑、冷漠,以及她全身散发出地独立于当时环境的孤高,深深印在无霜的脑海中。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受刺激地冲过去打人!
“我?我怎么了?”迷糊醒来的穆云清脑中总算现出几丝清明。
“算了,没什么。”无霜咬咬牙,最终还是选择吞下这一口闷气。
倒是穆云清丈二摸不着头脑,眼见无霜丢下饭又要跑,她急忙叫住住他。
“你知道,凌殊今日什么时候来吗?”穆云清语气放缓,便是念叨起凌殊的名字,她都感觉周围升腾起幸福的粉色泡泡。
无霜脸色一绷,唇面轻扯两下,声音硬邦邦:“大人的事,当然不是我能过问的。”
穆云清古怪地拧眉,打量着无霜:“你真的不能过问?”
在她看来,无霜虽称呼凌殊为大人,两人的关系应该更亲近于温厚兄长和傲娇弟弟一类。
凌殊从不摆架子,无霜在凌殊面前安分,却并非毕恭毕敬,而且,她隐约能感觉出,无霜心底对凌殊有一分亲近感。
无霜绷着脸没说话,严肃表情已经表明了立场。
“好吧。”穆云清念头一转,拍拍被子,“那我能出门走走吗,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三天时间,凌殊基本是午饭期间到来,今日他晚了,穆云清完全可以自行去找他!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登时火热起来。
“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穆云清抓住他一瞬间的停顿。
无霜心中一番小挣扎,扭头,娃娃脸装凶地板起来:“没什么!大人吩咐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希望她不要自寻死路!
穆云清撇嘴,大气地执筷挑了一块肉塞进嘴里,粗鲁地边嚼边道:“可以就可以呗,我又不需要你领着我出门。”
现在凌殊不在,她可以放心大胆地暴露一切粗犷凶悍,穆云清想到这里,多瞥了一眼瞪圆眼、目瞪口呆看她行为豪迈的无霜,随即低下头,继续和美食作战!
她想着,就无霜那傲娇别扭的小脾气,肯定不会闲到去凌殊那里告状的!
有恃无恐的感觉,很棒棒哦!
面前的饭菜变得无比美味,几步以外杵着的人完全可以无情忽视,肉菜填满腮帮子,穆云清兴致高昂地大快朵颐,一边吃着一边想着等会就能出门寻找凌殊,快乐地轻轻摇摆。
然而,摇摆到一半,她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了什么!
无霜今日不是穿着银灰色的衣裳吗?这会儿,怎么变淡紫色了??
穆云清喉头一哽。
思绪停了半秒,她只来得及囫囵咽下嘴中的饭菜,匆忙顺着前方人的鞋面往上看去……
“啪嗒!”
木筷砸在瓷盘上。
穆云清顾不得擦嘴角脸颊的油光,抿唇笑的羞涩又……尴尬。
“凌殊,你来了?”
穆云清单手重新捏回筷子,一张小脸充血式地红起来。
凌殊眼睫毛一弯,眸中潋滟生光:“我在这里看了清儿好半天了呢?没想到清儿现在才注意到我。”
凌殊轻轻上挑的音调里掺了五分温柔,三分纵容,以及两分宽容式的埋怨。
穆云清喉头一紧,半边身子霎时酥了。
“凌、凌殊你用饭了吗?如果没有……”穆云清磕巴地说到一半,视线瞟到小桌上的狼藉,硬生生咽下后面的话。
凌殊像是看出她的窘迫,笑了笑,没接她的话,而是坐到床边,从袖口掏出一块素色的手帕。
“瞧你吃的,像只小猫儿。”
温热的指腹隔了一层薄手绢触上她的嘴角,穆云清呆呆仰头,脸红的快滴出血来。
擦拭的动作好似过了沧海桑田,又好似只是眨眼的瞬间,等那丝浅浅的温热离开时,穆云清突然有点恍惚,而凌殊,已经从她手中接过筷子,代替了她的双手。
“我刚来时,无霜说你想出去走走?”凌殊一边给她喂饭,一边问道。
穆云清差点被刚吞下的米粒呛住。
所以说,她刚才吃饭究竟是多么忘乎所以?
“嗯,我觉得我的身体恢复地差不多,虽然还是没想起来,看看从前认识的事物,说不定会有作用。”
穆云清饭吃得斯文,话说得细声细气。
实际,脑海中叫嚣地真实想法是——
记忆都是浮云,恢复身材减去赘肉才是王道!
凌殊轻笑了一声,脑海里思绪翻过几回,落在面上的却只有温柔妥协。
等最后一筷饭菜喂下,凌殊将支在床上的小桌挪到一边,端来了留有热度的药汁,他开口:“清儿想去哪里都可以,不过,你的身体始终没有恢复,等把药喝了,我便带你一同出门转转。”
眼见着穆云清一张饱满的小脸霎时变得苦大仇深,他心中揶揄地低笑,递到她嘴边的汤勺丝毫不移,音色愈发磁性低沉:“乖,药要喝完。”
穆云清皱着脸,妥协地喝下一大勺,登时要死了。
苦死的!
“凌殊,我怎么觉得这药越来越苦,我,我哪天能不喝药了?”穆云清唆着舌尖的苦涩,对递过来黑糊糊的东西是拒绝的!
凌殊看着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涌过一丝悲伤,看得穆云清刚筑起高楼的心墙登时垮了:“这几日的药方都是一个,清儿再忍几日,等你身体再好些,我们便不喝了。”
“若是清儿实在觉得苦,我们一人一半,等下,再让无霜多煎一碗便好。”
凌殊说着便要低头碰上药碗,穆云清心口一颤,一半因为不想让凌殊“受”苦,一半因为还要多来一碗的恐惧,她一把抢下药碗。
抢完,她顾不得暴露出的女汉子性格,朝凌殊抿唇一笑,柔声说:“不用你陪我啦,我自己喝就好。”
说完她一闭眼,视死如归地抱起药碗。
“咕嘟,咕嘟。”
凌殊轻翘眼睫,这一会儿,不再掩饰内心的恶趣味。
面前的药和三日前的药方几乎无差,只不过,他命药师多添了两味药。
添加后的药方药效不变,皆是恢复身体之效,只是味道,苦了不只三分。
她究竟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凌殊看着仰高脖子,露出一截优美修长脖颈的穆云清,眸光一深……
三日前,他对她,只是觉得有趣。
无论她失忆与否,敢在他面前不按常理放肆撒野的人,几乎寻不到了。
三日后,他对她的兴趣只增不减。
而现在,他更想知道地是,她脑海里究竟在想什么?
若是她真的失忆,她以为,他是她的什么人?
究竟,是什么人呢?
凌殊忍不住翘起嘴角,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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